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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麦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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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麦穗的孩子
常常怀想那些云淡风清的岁月,怀想那些灿烂阳光里的辽阔麦田,怀念那群天真无邪的伙伴,怀念那片土地上躬伏着腰脊、缓缓而行的父老。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在梦中醒来,一次次泪流满面。
——题记
几场干热风吹过,广袤的豫东平原麦浪起伏,金波跌宕。远远的望,村庄像大海中飘摇动荡的小船,东一只,西一只,喜庆的父老乡亲,摇起橹荡起浆,吹奏出一曲曲丰收的号角。我们放下书本,戴上屋檐下沉年的草帽,背上一个水瓶,捡拾着那些被镰刀和筐篓遗漏了的麦穗。
走出村庄,第一缕曙光刚刚透出一点羞涩的脸庞。大田里已是一排排放倒的麦捆,开割的麦地已被早起的人拿下了一半,而布谷鸟还是在头顶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农人挥舞着的镰刀。我走在路上,看到几只鸽子悠闲地从收割完毕的麦田里跳跃到路边,衔着麦穗,在地上嗑开,然后再放下,一粒粒啄食。还有麻雀,十几只,几十只,长尾的,短尾的,健壮的,羽翼刚满的,从麦茬地到青草丛,飞起落下,追逐啄斗,啁啁啾啾地,像一群疯玩的孩子,无休无止。
一个人拾麦穗是件很无聊的事,背着一个编织袋,一步一趋的,尽管我们都定下了目标,但没有人会为此认真。我多次试图捉拿几只小麻雀玩,但即使试飞不久的,也在接近的一刹那飞得远远的。在捡了一个小麦把之后,我看到在满是露珠的草丛里蹒跚的蚱蜢,肥肥的,刚长出一对青色小翅膀。蹲下来,用一支长长的麦杆撩拨它的触角,用毛毛草的嫩穗击打它的颈背,然后像牧人般,把它赶进荒凉的麦茬地。
小家伙,起的好早啊。我抬起头,是拉着麦车的二宝。二宝那时刚结婚,在我们面前总是装出非常老成的样子。张嘴就是小家伙,小屁孩什么的。我放下手中的毛毛草,站起来,从二宝的麦车上狠狠地拽出了一把麦穗。二宝开始嚷:小屁孩,去我家麦地里扛一捆吧,要是把我麦车拉翻了,小心揍你一顿。我早风一般的跑了。
刚收干净的几块麦地里,三奶奶二大娘们在拾,那是我和伙伴们第一时间就跑了几遍的田地,可她们像长了火眼金睛的孙悟空一般,仍能捡拾出一筐筐的麦穗。我看到大白时,大白正举着手中的编织袋:嗨,看我的,半袋麦穗!他还会跑到我面前,把那簇拥着麦头的口袋伸到我的眼皮底下。我不愿意和大白做伴,尽管他每次都拾的比我们多。他站在电房前的那棵槐树下,过往的车辆他都要抓上一把。二宝家的拽,我家的也拽,他爹的麦车路过也拽。对这样的小孩子,村里没有人会较真,可不喜欢他。
我和大国喜欢跟在麦车后,捡掉下来的麦穗。如果有一车手扶机或机动三轮车满载着麦子路过,无异于我们的一场盛宴。三五个,甚至十个八个,在三轮车屁股喷出的黑烟和车轮碾起的尘土里,我们疯狂地追逐,捡拾。只是,我们全村也就三五辆机动车。一个凉爽的早晨过去,只有三奶奶二大娘们的竹筐里麦头攒动,我们的编织袋扁扁的,即便不讨人喜欢的大白也很难装满袋子。老人们总是嘲笑我们的贪玩和偷懒:麦田里到处都是,偏在大路上跑。
吃过早饭,毒辣的阳光像一根根烧红了的铁丝,烙得浑身灼痛。坐在树荫里,却清风徐徐,凉爽无比。摘几朵黄色、白色、紫色的小花,用毛毛草编小兔子小狗什么的,或者去大树下看大尾蚂蚁像猎人似地搬托拉运猎物。至于麦子,就那么几棵寂寞地落在编织袋的底部。最怕的就是被父母瞧见,去干送水,拿绳,去自家地里去捡麦子的活计。都是些挺让人头痛的事,不但不能偷懒,还要把捡的麦子全归到麦车上,没劲。
于是,我,大国,大白,还有爱跟在大国屁股后面的小柳们,便去村落偏僻处。那儿几棵老楝树伸着粗壮有力地胳膊,献出一片片浓淡相间的绿荫。尤其是它盛开的浅紫色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馨香。我们用巴掌抹出一块净地,用小手指头画出三角形或四方形的图格,用麦杆草茎和砖瓦砾石玩着各种小游戏,不时地爆出一阵阵笑声。开落的灰白色花瓣不时地飘下,轻柔地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
太阳越来越高,树下闪烁着阳光碎屑。躲在村边高树上的老斑鸠在闷热的气流里咕咕地叫着,一声又一声,仿佛大国家的录音机里重复了千遍万遍的的那首二胡曲,使人愈发沉闷。还有一种俗称“地皮吼”的叫声,一次次从远方飘来,那叫声像从地底下发出的,厚实而绵长,哞——,哞——,哞——,把一群拾麦穗的孩子唤得东倒西歪。
在苦楝树下,披着一身紫色的楝花,我们枕着捡来的麦穗,酣然入梦。在梦中,我还梦见三奶奶二大娘们一个劲的夸:这群孩子真勤劳。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



1楼2011-07-01 13:57回复
    老帖总能带给我别样的感动,就像来自亘古岁月的微风拂过脸颊,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8-29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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