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B市
天苍苍,野茫茫,要带阿踩回故乡!即使心动风动幡动,花和石头都没有感觉,什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天苍苍,野茫茫,要带阿踩回故乡。
其实在领养它时就决定了。知道我真要带阿踩回中国,很多人说,回国买只一样的猫只要几十块人民币,你带它走,打针运费,不知要开销多少美元。可是,有的东西不能以钱计。是的,爱是累赘是拖累,因为我就是放它不下,多重也要背负。对人对物都一样。一沙一世界,花对你的爱都有感知。
在市内网吧奔波了几天,掐着时差打网络IP海事卫星国际长途电话咨询北京上海海关检疫机构,终于确定阿踩要踏上中国领土,得有健康证明和疫苗卡,另外,做三十天的入境隔离检疫。中国人在非典期间得到“隔离”含义的强化培训,所以我被这一招支得心烦意乱,再问,解释说此猫需要被关在一个指定地方,期间可以去看它吗?我的猫很怪不吃鱼吃馒头……不能。本地航班可直飞北京,或者经香港转达广州和上海,我衡量再三,决定转飞上海。因为北京广州毕竟人生地疏,如果猫在上海接受隔离,我正好可以去上海处理一些几年前的未尽事宜,三十天满顺便带猫回家。如果你在一个大城市里生活过,工作地点和居住地点距离遥远,想必会有倒车经验。当年在长江以南工作,家在长江以北,如果倒车一次,总共需在公交上晃悠两个半小时;希望九十分钟到家,请选择倒车两次。夜班后白着脸且上且下,其状甚惨。倒飞机和倒车无区别,只不过,我身上将有更多碍手碍脚的玩意儿,都是些什么,慢慢再说。现在请拿出世界地图,预计航线是这样:埃航飞机从B起飞,行李在此托运;在Addis Ababa(埃塞俄比亚)转机,带随身行李;经停Membay(印度)补充给养,不可下机,后来发现有人在舷梯口抽烟;抵达埃航终点香港,带随身行李,在此终于见到汉字;转乘港龙联程航班抵达上海,阿踩在此接受入境检疫。
阿踩依然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爬树扑麻雀。不知道未来的命运。我把它拴在车后座上,也要事儿事儿地巡逻,四处闻闻嗅嗅。好几个月没有坐车已经忘记车是什么东西,十分好奇。亲亲球球宝宝,你待会见了医生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抓狂;否则抓的是你,狂的可是我。
出师不利,市兽医站的正门居然不在机场高速路的方向,倒车回绕,七弯八拐进了大院里的小院门。停在杂草丛生的甬道的尽头,抓出阿踩抱了进去。走廊一边墙上装饰着两三对犀牛羚羊角,挂满蛛网和灰尘。接待员说,打仗以前两边都有的,后来几乎全被抢光。手续并不复杂,交钱就是。问了国际旅行的宠物要做的检查,说一个健康体检一个狂犬针是强制,其他还有“fjhguyo”、“oiuyedk”、“lkhkddgfhjlk”和“irtugvuokl”……打住打住,老天,尽是从没听过的医学名词,谢谢你,不过这些针我都不要。猫狗旅行健康证明必需在出发前三天内做才有效,无奈只好出了机票以后再回来打。
售票处的人听说有猫同行,说要问上头有什么专门手续。然而“上头”始终联系不上,手机不通。问人在哪里,我自己去找行吗,答今天有航班到,他在机场办公。开车到机场,却空荡荡鬼影都没有半只。掏出黑人写的条问这位先生在不在什么时候来,大伙儿的那个茫然啊,问到第四个才有人知道他的办公室;自然里头也空空如也。最后终于有人想起来讲,等飞机降落以后此君才到。耗到人来,说,可以可以,要健康证明就可以,猫有多大?你有笼子吗?我比划了下说一岁大,准备了一个特殊的包可以背,它不会跑掉。于是机票就订下了。
至此,我可以为阿踩做的预备工作告一段落。旱季天阴,坐在台阶上望着窗外的柠檬树极想抽烟。看不见阿踩,钻到草丛里自个儿找乐子去了。我只想让它过上有吃有喝的舒服日子,不再到别人面前混吃混喝。或者我根本是自私的,不愿意因为和它分开而难过,只想自己快乐;而对于阿踩来说,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遍地是沙土没什么关系,饿且饿,天天饱也不会特别开心,忘记我更不是什么难事。心动风动幡动,花和石头都没有感觉,也许什么都是我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