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生物学家都会同意,人并不是地球上唯一的智能生物。类人猿和海豚也有一定的智能,不过与人类的智能相比,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我们也找不到有其他的生物像人类一样,智力在生活中占了主宰地位。在进入文明社会以后,人类的竞争更多地表现为斗智而非斗勇。白痴恐怕是最严重的残疾。既然智力对人类生活是如此重要,研究其高低强弱就成了一个令人感兴趣的问题。我们很容易区分白痴和正常人。但是要区分正常人的智力高低,却不是容易的事。聪明和愚蠢只是定性的判断,而且并非固定不变。有没有可能定量地测定一个人天生的智力?在大脑被确定为思维器官之后,许多研究者就试图通过测量人脑的大小、形状判定智力的高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并非没有道理。人和类人猿的智力区别,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脑容量的悬殊。人类的进化史,也经常被描述为脑容量不断增加的历史。但是脑容量的大小,是否也能够适用于现代人的内部?直至19世纪末,仍有一些科学家对此坚信不疑。
其中最著名的大概是法国解剖学家、人类学家保罗·白洛嘉(Paul Broca)。他对人脑研究有重要贡献,发现了人脑的语言运动中枢,被称为“白洛嘉中枢”。他认为人的智力越高,大脑越大。另一位法国人、法国心理学家、智力测试发明人比纳。心理学家阿弗雷德·比纳(Alfred Binet)起初也接受这种见解,并决定通过测量证明之。从1898年到1900年,比纳对几所小学做了调查。他先让教师选出一个班级中最聪明的和最笨的学生,然后用白洛嘉建议的方法测量这些学生的脑袋大小。在这项研究结束的时候,比纳不得不改变了看法。聪明学生的平均脑袋大小仅仅比笨学生的大了大约一毫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可能是由于聪明学生的平均身高比笨学生略高的结果。另外,脑袋大小在学生中差异很大,脑袋最大的和脑袋最小的,都属于笨学生。比纳还发现了脑袋测量的结果很容易受测量者的偏向的影响,即在认定被测量者是聪明的时测量结果会下意识地偏大,反之则偏小,这种误差能达到三毫米,超过了聪明学生和笨学生的平均差异。这三个结果都说明了测量脑袋大小不是一种测定智力的可靠办法。
在1904年,比纳被法国教育部要求研究一种办法鉴定那些学习能力有问题、需要特别辅导的小学生。或者说,要找出一种鉴定学生智力高低的办法。这时候,比纳已放弃了从大脑形态鉴定智力的努力,而改用测试办法。他发明了一套与功课的内容没有关系,只测试学生的推理能力的试卷。到1911年比纳去世时,他共发表了三种智力测试的版本。1905年发表的第一版只是把测试问题按从易到难排列。在1908年发表的第二版中,比纳把这些问题按“心理年龄”排列。他设想,对每一个问题,智力正常的小孩要能够回答的话,最少要有多少岁,这个年龄被当做“心理年龄”。受测试者从为最小的心理年龄设计的问题开始测试,难度逐渐增加,与受测试者所能回答的最后问题相关的心理年龄就是这个受测试者的心理年龄。受测试者的心理年龄减去其实际年龄,即是其智力水平。如果心理年龄低于实际年龄,说明未达到同龄人的学习能力水平,那就需要特别辅导。在1912年,德国心理学家威廉·斯登(William Stern)认为,将心理年龄除以实际年龄,更能准确地反映智力水平,“智商”(IQ)由此诞生。
但是比纳本人很清楚,他发明的这套测试,并不是真正在测量智力,“因为智力的好坏是不能叠加的,因此不能像测量线性表面那样地测量。”换言之,智力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多样化的现象,不能简单地以一个数字来表示。而且,比纳也很清楚,这套测试所设定的所谓“心理年龄”,只是许多测试者的平均结果,并不代表一个真正的实在。在去世的那一年,他警告说:如果根据测试结果说一个八岁小孩有七岁或九岁的智力,那只是一种简单化的、主观的说法,容易引起误解,导致其智力测试是真正在测量智力的幻觉。总之,比纳测试只是一种实用性的测试,目的是为了发现学习能力有问题的儿童,并不是真正在测量智力,也不用于对正常儿童划分智力等级。那些被发现学习能力有问题的儿童,也不一定是天生如此、不可改变,通过特殊的训练有可能提高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