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十年里第一次下山,通隐寺隐没在身后绵绵青山中,避尘闭上眼睛,耳旁尽是无比熟悉的钟声,虽然此时他已身在百里多外的官道上。
官道通往汴京,路上尽是往来人群,进京的有精神抖擞赶考的书生,离京的有掩不住一脸稚气期盼江湖中扬名立万的初生牛犊,汴京城门每日都有人各怀着各自的理想进出,络绎不绝。
避尘不是归家的游子,这一程只不过是护送应邀京中巨富林员外传经布道的至勤大师,过后,他便开始云游四海,开始他的修行。
甫入城门,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街头的豆腐店家的狗子已长成半大的小伙子,巷尾陈瞎子依旧摆着摊当他的陈半仙,一想到此,避尘摸起系在腕处的佛珠心中默念:想不得,念不得,前尘往事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今天天气不好,绵绵细雨伴着风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将大师送入林府,避尘禁不住众人劝说,留了一晚,路过偏厅,听见众婢议论着日前凯旋的杨家六郎,议论着圣上加封佘太君的龙头拐杖,有道说非礼勿听,避尘刚想离开,腿脚像在原地生了根不能移动半分,同时入耳的是那声唏嘘无比荣耀下的杨家一门七寡。
七个寡妇,为什么不是六个,休书上明明写着“各自婚嫁,并无异言”。
那个立誓会在她转身后等她的异族男子为何没有信守承诺。
第一声鸡鸣过后,避尘便已动身,京中东街上人烟寥寥,唯有城门前人影耸动,待城门一开,各人踏着第一道晨曦经过那扇重重的城门。
避尘强忍终究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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