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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痛直奔一盏残灯 倾塌的山门（三）】
我的脑子这回都没有轰地一下炸开来，而是迷迷茫茫一团乱麻，什么都不愿意去想。我不愿意去想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趁我晚上讲梦话的时候掐死我，张良大人有没有和我母亲暧昧不清，有没有做什么会让他心慌到看到我在就睡不好觉的事，想不想杀死白凤凰，白凤凰到底和我母亲什么关系，那个瓶子为什么还会在卫庄手上，我母亲把韩国文字当燕国的来教给我是什么念头，凌虚断剑又怎么气得张子房吐血最后星魂到底又想利用我干什么。这些事情全部都乱成一团荷荇水藻，缠得我脑子成了一潭死水。
月儿姐姐沾着满手的血腥走了进来。我见她都没有陪在张夫人身边，心中一道闪电裂开：“张夫人，她她她不会……”
“没有。她体格原本健壮，此次难产是产前忧思惊惧，突然的恐惧和强烈的心悸致使的早产，不过好歹保住一条性命。以后生育怕是不易了。”月儿姐姐面无表情地说道。自从几年前那件事情过去后，想看她笑一笑太难了。不过现在她也不应该笑。“我给她熏着蓉姐姐昔年留下来的药，”我惊异地望了望她，她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药。现在熏着的时候不会有事情，有了外人反而没了药效。我已经打发人去找三师公了。”
既然点了那个药，事情就不容拖缓了。我问道，“现在要做什么？”
头上的帐子哗啦裂开，一阵扯棉搓絮。我一开始以为是夏雪，正是奇异，方才明白是谁。雪羽翩翩，白凤凰站在我的身后，碎了一地木屑，连着灰蓝色的云朵苍凉的风。怀中的小娃娃被这一惊吓得啼哭不止，险些噎住。
见他抱孩子的手势别扭，月儿姐姐连忙接过来。他的表情原本十分紧张，像绷着的一根弦，带着点抗拒，孩子被抱走后明显宽心很多。我见月儿姐姐不容置疑的眼神，心里一惊。“你们……你们不会是想……”
“不疑的血统昔年间受到的质疑都险些闹出人命，现下如果张夫人再不能生育，张氏后继无人了。这是个男孩子，足以令大家放心。”月儿姐姐淡淡答道。
“不！不会的！”我没空去搭理张不疑的事，万分急迫，“这不能！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已经有了张不疑了，他也是张氏的嫡亲后代，怎么会有这样的差池？”
白凤凰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我，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和浪荡不羁此刻都抿成了一丝刻意的沉默。我知道，月儿姐姐的意思就是巨子的意思。我忙转头去望荷宁，却发现她垂首侍立在一边，心中一凉。流沙的墨玉麒麟，也只有听从的份了。
“小木。”月儿姐姐抓住我的手，“这也是蓉姐姐的意思。你忘记她最后一次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里的浪潮渐渐退去，“他的头发眼睛什么颜色？”
“像他娘。”白凤凰的目光很清澈，是所有都沉淀之后的形容。
“会招来鸟吗？”
“不会。”
“蛇呢？”
“不会。”
“我不会让他知道他的生父生母的。你们也不许出现。”我咬咬嘴唇，说了一句。
“再好不过了。”他蹿到还没倒下的几根梁上，迎着风肩上的雪练猎猎作响。
“喂！你不来再看一眼他吗。“我指着月儿姐姐手里渐渐呜咽声小的小男娃娃，冲着呼啸的风毫无意义地大喊。他却沉默地站在那里，再没有回头。我的眼眶有点酸酸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再睁眼已经人去楼空。
我突然觉得，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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