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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Tae》121025改文‖江湖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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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ecyoon
  • 亲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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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安思源
这文的风格还是我最爱的轻松搞笑,只是内容让我纠结啊。
两年前,大哥离家出走,弟弟被迫娶了本应是大嫂的女人;两年后,大哥又回来跟弟弟抢弟妹。于是乎,不像话的江湖里一场更加不像话的家庭伦理剧上演了……


  • taecyoon
  • 亲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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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人物
男一:张佑荣
“贫僧法号无用——”
张家庄大少爷。
男二:张佑泰
“想念休书了吗?”
张佑荣的弟弟。取这名字纯粹是我私心,以减少我对这位仁兄的怨念。
男三:李俊昊
“老爷我看起来帅不帅?有没有整个年轻了十岁的感觉?”
京城富商。
女一:金泰妍
“那我们私奔吧!”
张家庄二少奶奶。
女二:管晓闲
“今天我非要抓你们去见官不可。”
女捕快。这位姑娘实在不讨喜,所以就没改。
女三:黄美英
“我的名字是给老爷叫的。”
李府总管丫鬟。出场很晚,戏份很少,跟她家老爷貌似是对隐藏cp。


2025-08-03 20:0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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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ecyoon
  • 亲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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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所谓长幼有序,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身为长子,该娶妻生子了。”
  “娘,你也可以别把我当长子。”
  “……胡闹!明天就给我去相亲!”
  “不用了吧,我有心上人了,我们两情相悦,望娘成全。”
  “那好,带回来给我看,就明天。”
  “没必要了吧,我失恋了。”
  “那更好,你爹帮你订了娃娃亲,既然失恋了,就赶紧成亲吧,我去选日子。”
  “晚了,我的心死了,我要离家出走治愈情伤。娘,请恕孩儿不孝。”
  “……”
  这不是玩笑,隔日一早,庄内就爆出了老夫人响彻云霄的吼声。
  “你竟然真的留书出走!孽子!!”老夫人气得牙根打颤,手里头握着的那种纸已被捏成了一团。
  纸上画着颗扭曲到难以辨认的心,心儿碎成两半,落款处同样扭曲地写着——张佑荣。



  • taecyoon
  • 亲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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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相公,不用那么缜密吧?她的身份都已经低到尘埃里去了,还要怎样?
  “你能去换套衣裳吗?”
  “不用不用的。只要相公衣着得体,我委屈点没什么。”
  她绽开微笑,柔嫩悦耳的嗓音从嘴缝里飘出。
  就连张佑泰都不得不承认,那是道足以酥进人心坎儿里的声音。倘若闭上眼听她说话,绝对会遐想出一幕美轮美奂的场面。犹记得两年前,他被压着拜堂时,就是被盖巾下吟出的这道动人嗓音所欺骗,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
  人说,张门金氏温良恭谦,个个羡慕他娶了个识大体的贤妻,只有张佑泰自己知道其中辛酸。她的谈吐是真的得体,可她的打扮……
  俗气的红底碎花小棉袄配上同色小棉裤,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概念。那胸前的纽扣分明是系不上了,她却偏要一颗不漏地系妥;裤子显然是小了,她还非要扯着条咸菜色的裤带勒紧。硬生生地把身子箍成一段段,好似有无数膘肉随时都会不受控制地跳跃而出。他分明记得,两年前的她还算得上体态轻盈,精于妆容。
  可现在,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儿盘成圈,置于两耳下,本该是个好歹称得上清爽的发型,可他不明白为何那些零散的碎发,她总能视而不见,任由它覆面迎风招展,飘扬出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
  他娘曾说——你要娶的那个姑娘,眉目如画,你见了一定爱不释手,会佩服死娘的眼光。
  而如今,他只想问:“你到底是哪个瞎子画师受了刺激后的杰作?!”
  “咦,相公,你怎么和我娘说一样的话。”
  “是吗?看来我和岳母大人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谁跟你说这些了!”险些被带跑的话题及时被张佑泰拽了回来,咬牙切齿地瞪了金泰妍许久后,他紧握双拳,恨不能将她扼毙,只能在一次次交锋中,甘败在她永远没脾气的气度下,“我收回一封休书,你去换件衣裳,可好?肥……不对,丰腴一点我忍了,只求你好歹扬长避短下,别给张家丢脸。”
  “我不胖啊,婆婆一直说让我多吃点,将来好生养。”
  “我的计划里没有陪你生养这个环节!”
  “唔……相……不对,二少爷如果生不出,那我们就不生,两人世界也很好。”
  哈,别以为激将法对他管用,冷不丁地张佑泰溢出一丝凉笑,“我们达成共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会,我没空奉陪了,你自己去!尽情展现你的宜其家室去。”
  “可是二少爷,什么叫宜其家室?”这四个字对于她来说,太过艰涩难懂了。
  “只适宜藏在家里掖在室内,见不得人的。”
  “……”
  她家相公……哦,现在起应该叫他二少爷。总之,她家二少爷真的就这样丢下她,拂袖而去,将他的喜怒无常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泰妍不懂,既然他那么不愿见到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婆婆一同来京城?
  就为了有更多机会羞辱她,让她认清自己有多不得宠?
  似乎又说不过去,张佑泰的个性直来直往,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让她难堪。
  又或者,他只是嘴硬心软,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
  “喂!胖子,长那么圆就不要堵在门口,留条道给人走!”
  “哦哦哦。”斥骂声唤回了金泰妍游走的神,抹去唇角不合时宜的傻笑,她迅速退到一旁。
  让路的同时,好奇打量起了群英楼里那些她向往已久的江湖人物。
  ……
  ……
  半晌,她张着嘴儿忘了合拢,错愕神情足够表现出她的失望。
  请问纤尘不染气度不凡的大侠们在哪?
  那些盖世武功又在哪?
  有没有人告诉她,那群穿着布衣亚麻衫、坐没坐相吃没吃相、时不时还要“哼哼哈嘿” 大吼几声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这些都是武林中的精英,各派掌门,各种代表。”一旁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给出了解释。
  金泰妍干笑着投去一道注视,对“江湖”一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下是茅山的掌门。”那位鹤发老者开始自我介绍,“负责本次大会接洽适宜。”



  • taecyoon
  • 亲亲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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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未婚妻,你脱了衣裳后还是挺诱人的。”
  没错,这轻浮话音的确是从沉香阁的客房里飘出的。
  至少在无用看来,眼前景象用“秀色可餐”形容不为过。没有了那套碎花小棉袄,那身让人误会的“膘肉”也随之消失,事实上,她的身段甚至过于纤瘦了。庵里沙弥尼的衣裳尺寸本就不大,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宽松。即使腰间系带被她绑得牢牢的,衣襟处仍是有些微敞,锁骨暴露在外,隐隐可见如脂般细白的皮肤。
  原先凌乱的头发索性被她松开,如瀑般的青丝散在肩侧,几缕不够安分的发丝因脖间细汗而紧贴着。倒是那张脸儿,有些圆润,透着几分可爱,五官算不上精致,却是清秀逼人。怎么瞧,都与他先前在群英楼里救下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肆无忌惮的欣赏,而金泰妍则强忍着不去看他,她怕只需一眼,就会忍不住对“高僧 ”痛下杀手。
  “好惨。这位女施主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怎么会弄得一身伤?”好不容易审视完金泰妍伤势的师太,忽然开口道。
  “不知道,她是贫僧捡到的。”他眼都不眨地回道。
  “……”惹得金泰妍终于忍不住,猛地转头,鼓起圆圆的眼珠子,狠狠瞪他,“大师,不是您带我摔的吗?您说您是得道高僧,轻功了得,别说从四楼跳下去了,就算是从七级浮屠上跳下来,都能保证我毫发无伤。”
  “施主,你怎么能在佛门清净之地打诳语呢?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贫僧只是好心出手相助。”说着,他撩起繁琐的袈裟,毫不避嫌地顺着床沿紧挨她入座,又随手掏出了串佛珠,煞有其事地拨弄了起来。
  他发间有股好闻的檀香味,稍一挨近,就肆无忌惮地窜入金泰妍鼻息间,扰得她心思紊乱,没法正常思考。她就像是受了惊般,立即往一旁挪了挪,同他保持安全距离,“到底是谁在打诳语?难不成您还想说是我摔傻了,摔出多余的记忆了?”
  “旁人最多摔至失忆,你竟然还能摔出多余的记忆。看来女施主很有慧根,你要不要考虑出家看看?”
  “你……”他成功了!就算是第一次收到张佑泰送来的休书,她都没被气得舌头打结,可这个假和尚做到了,“坐那边凳子上去!男女有别!”
  “太硬了,坐着不舒服。”
  ——不要以为你有和尚证件,我就不敢揍你!信不信我这就替佛祖收拾了你!
  这冲动的话儿险些从金泰妍口中蹦出,可当捕捉到他眼中玩味笑意后,她用力吞回,压下怒火,告诫自己不能失态,对付这种人就该以毒攻毒,大家一起玩阴的。
  “呜!师太,您别麻烦了,不用帮我处理伤口了,反正我也不打算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要脸了,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命苦啊,五岁死了爹,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拔大,本还指望着我能替她养老送终。岂料那富商王官人把我强抢了去,我娘为了阻拦惨遭毒打。我好不容易逃出,一路被追杀,逃往了京城,遇见大师……呜呜,原还以为得救了,没想到、没想到……世道变了啊,他他他、他竟然想对我做那种事……我反抗他便打我……别拦我,我还怎么苟活于世……”
  “喂,喂,喂!你还真恩将仇报!是谁帮你解围的?我不过是轻功偶尔失效,才害你受伤,你也太狠了!”这是无用平生第一次看走眼,竟还以为她是个只懂顺从被戒条束缚住的女子。这前后反差,让他措手不及,甚至忘了冷静应对。
  面对他的申辩,金泰妍充耳未闻,一个劲地只顾着抱紧师太哭诉,“我还有什么颜面去侍奉娘。师太,您就好心赐我三尺白绫,让我结束了这悲恸的人生吧,求您了。”
  “死女人,你……”
  “够了!这位女施主,贫尼信你,没有姑娘家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你要勇敢活下去,千万别想不开。若是无处可去,沉香阁也愿收留你,佛祖不会嫌弃你的。把这衣冠禽兽看紧了,贫尼这就去找人好好教训他!”慈眉善目的师太也突然变了脸,义正言辞地喝断了无用的话,甩一甩衣袖,话音未落,就当真跑去喊人了。
  那道灰蓝色的正义身影刚消失在屋内没多久,金泰妍就猝然止住了哭声,用指尖理了理方才弄乱的发,嘴角荡出一抹挑衅笑意,扬眉看向紧瞪着她的无用,“看什么看,大师没听说过最毒妇人心?”
  “听过,不过没见识过。”片刻后,他忽然脸色一缓,从腹间挤出哼笑。显然,他已从惊愕中回过了神,转过身子,特意又靠近了她几分,“不知道施主有没有见识过无毒不丈夫?”
  “你想做什么……”气氛不太对劲,眼看着他越挨越近,金泰妍的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直至抵到了墙。
  她身子一抬,想往另一边跑,没料,他像是早就料到了,手一抬,撑在了墙边,彻底拦堵了她的后路,修长指节还格外悠闲在墙上若有似无敲打着。欣赏了些会她受惊的模样后,他满意地笑了,“既然施主都说我对你做了那种事,那我如果不让你领略下春宵一刻的滋味,岂不是辜负了你?”
  “没、没关系,我不怕被辜负。”谁会真想要跟和尚做那档子事啊!
  “这怎么行,贫僧最不舍得辜负女人了。”他说得很轻,呢喃般的气息,更像是种挑逗,扰乱着她的呼吸频率。在她屏息时,他忽然侧过头,鼻尖轻擦过她的眼帘。
  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间,金泰妍眼一闭,刚打算张嘴叫救命。蓦然,感觉到压在跟前的阴影没了,取而代之地是一道温暖,紧紧包裹住她,浓郁的檀香味刺得她立即睁开眼。
  这才发现身上原先那件单薄透凉的尼姑服上,多了件绿色袈裟。
  “你似乎很怕冷,别着凉了。”他起身,理了理淡粉色的袍子,顺便为自己的行为做了注解。
  透着体贴的话让金泰妍喉头一动。是,她怕冷,很怕,即便现在是盛夏,所以才会不顾形象地裹着碎花棉袄御寒。可就连和她相处了两年的相公都未曾在意过的细节,从这个今天才刚认识假和尚口中说出,难免惹得她心颤。
  “我赶时间,有空再春宵。”他迈步走到窗边,侧过头看了眼,含笑回眸,掷出一句。
  只在金泰妍眨眼的瞬间,屋内,就只剩下她一人。
  若不是裹在身上的那件独特袈裟,还有那些个隐隐作痛的伤,她会以为,所谓“得道高僧”只是凭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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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灿如春华,皓如秋月。”书上是这么形容漂亮姑娘的吧?天知道,两年了,她连个鬼影都没见过,婆婆更是连提都不愿提。只是既然江湖儿女都喜欢听八卦,她也不吝啬把这两年从下人们那儿收集到的信息贡献出来啦。反正,只要他们的话题别再绕着她转,她全力配合。
  “有没有别那么抽象的描述?”
  “像春天的花那般明艳,像秋天的月亮那般妩媚。”这样讲够具体吗?
  “……还能不能落实到细节?”
  “长得像我。”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了,她决定一言以蔽之。
  金泰妍成功了,这招很凑效,众人果断噤声,不再往下问了。对那位传说中,能令风流成性的张家大少爷失恋的女子,也顿时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寂静中,当有人轻声一句微讶的自言自语声响起时,都显得格外响亮清晰。
  “咦,那不是张佑泰吗?不是说他今天身子微恙,所以才让金泰妍来陪我们吗?”
  这一声轻语,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泰妍下意识地跟随群众一起转过目光,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瞧去。
  颀长的身段衬着青花色的束腰袍子,谈笑间自然流露出的翩翩之气,一举一止彷佛比女子更顾盼生辉……除了张佑泰,还能有谁?
  会在街上遇见他,金泰妍并不觉得惊讶,让她诧异的是,他身边还站着个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儿?”几乎是在同时,张佑泰瞧见了她,甚至没有丝毫遮掩亦不觉得心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领着那位姑娘上前,还蹙着眉心,颇为不悦地问道。
  就好似她的存在破坏了什么好事般,那种碍眼又多余的感觉,让金泰妍心间一酸。不自觉地朝着那名陌生女子看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霜白底色的宽袖衣裙,收腰的款式刚巧包裹出她纤细的柳腰,裙上绣着的盛放牡丹,就像她的容貌一样,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金泰妍抿住唇低下头凝视着脚尖,满脑想到的都是自惭形秽,连声音都轻得好像犯了错,“我陪大伙逛京城。”
  “是吗?辛苦了。”他还算良心为泯,及时给予一丝鼓励。
  “为江湖服务,应该的。”金泰妍掩去了所有情绪,却惟独掩不去偷瞄那位姑娘的目光。
  “二少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还以为你当真身体不适,才找个丫鬟来打发我们,原来是忙着陪如花美眷啊。虽说少侠难免风流,可你和二少奶奶才分开多久,偷也不必偷得那么迫不及待吧。”江湖很乱,但重情看不过眼的人还是存在的。
  “二少奶奶?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怎么从没听你提过?”那位姑娘忽然开了口,满脸的惊诧。
  状似无心的话语让金泰妍心头一紧,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不偏不倚地刺进她的心。原来,他一直都在用单身的身份,站在其他女人身边。这一回他会答应陪她来京城,也是为了这位姑娘吗?
  那,她到底算什么?在他眼里就当真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丫鬟?
  张佑泰很快就给了金泰妍答案。
  “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特地提。”他急于撇清,偏又忍不住看了眼金泰妍。
  “二少爷,你这话过分了。江湖上谁人不知,二少奶奶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怎么会事无关紧要的人。”
  “我给过她休书,是她死赖着不走。”说话时,张佑泰别有深意地瞥了眼金泰妍。
  “我……”满腹委屈在作祟,冲得金泰妍头脑发热,险些就想替自己申辩。
  “闭嘴!”然而,张佑泰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声低吼,吓得她缩头噤若寒蝉。
  他的话音刚落,那姑娘眼眸猝然亮了起来,动作流畅地拔出了腰间软剑,摆开架势,“哦!我认得你们,无业游民又在非法集会!上次被假和尚搅合了,算你们走运,今天我非要抓你们去见官不可。”
  熟悉的台词,让金泰妍立即便认出了她,是那天在群英楼从天而降的女捕快。
  “狐狸精!神经病!混江湖犯法啊?”
  “对!混帮派就是犯法!”
  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张佑泰这才正眼看向金泰妍,见她安静得就像不存在般,一股无名火在他小腹沸腾着。他猝然抬手,将她拉到一旁,没好气地命令道,“谁允许你陪他们的?”
  “我是看你不在,才代劳的。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先回去就是了,你玩得开心点。”
  “等一下……”他挽留的话还没喊完,金泰妍已经加快脚步,一溜烟地跑开了。张佑泰怒瞪着那道背影,无从发泄。没瞧见他正忙着吗?她就这么搅了他的局、害他沦为众矢之的后,把麻烦包袱丢给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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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起侍奉佛祖普渡众生
  只因为方才有上百号气势逼人的男男女女,结伴穿堂而过。提在他们手中的刀剑虽是都未出鞘,仍是让寻常百姓不寒而栗。难保一会这家茶馆就会发生集体斗殴事件,为了不被波及,迅速离开为妙。
  即使掌柜小二齐齐上阵,附赠茶水以示慰问挽留,最终还是人走茶凉。
  唯一剩下的那桌客人……
  临窗而坐的男子盘着腿儿,打坐般的姿势,松松垮垮的发髻缀在脑后,透着一股子慵懒颓唐的气息,却又像模像样地披着件袈裟,刺目的青绿,好似春日破土而出的嫩芽儿般,清新又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施主,这个字……哎!”他紧拧着眉心打量着对面男子写在纸上的字,话才启了个头,眼眸一抬,对上了那群浩浩荡荡而过江湖中人,为首的独特小棉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借着一声沉叹,他不自在地转过身子,背对着窗,生怕那死女人瞧见他。
  “大师,但说无妨。”对面那位施主只以为他是有话难以启齿,未曾多心。
  “施主可是生意人?若贫僧没有参错禅意的话,施主近日恐怕要有一劫,轻则破财,重则家有血光……”话讲到一半,他突然一顿,全因不远处突然停下的大部队。
  无用绷紧神经,慢悠悠地侧过头,不着痕迹地朝着那头飘去注视。还没来得及搞明白状况,便听到一句刻薄话语传了过来——“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特地提。”
  直觉告诉他有场好戏就要上演,错过了很不值。
  想着,无用竖起耳朵,继续窃听。
  “我说大师,您倒是先把话讲完啊。”
  “大师现在要与佛交流,别打扰。”他眼也不移,分神随意地回了句。
  施主乖乖地退到了一旁,连呼吸都特地放轻,就怕打搅到大师参禅。
  尽管如此,那头的吵闹声仍旧让无用很难靠耳朵听明白情况。
  直到金泰妍的身影渐渐靠近茶馆窗边,他回神抬眉蹙眯起黑瞳,视线追随着她由远及近移动。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是麻烦,不惹为妙;可那股弥漫在她周遭的落寞太过明显,他想要忽略都难。
  他不自觉地溢出重重干咳,试图想换来她的注目,可结果,眼看着那道熟悉身影就要从窗边擦过,她就是浑然未觉不舍得偏转视线。
  于是,无用果断决定化被动为主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腰间,用力一握。
  “啊……”她张嘴,溢出惊唤。
  无用没让她喊出声,用巧劲将她拉到了窗棂上,随即又拦腰抱了进来,神情转瞬就恢复到了吊儿郎当的调调,“你好,未婚妻。”
  “……死!和!尚!”世间的事彷佛就是这么蹊跷,有些人,不认识的时候,就算在同一家茶馆喝茶,可能也遇不上;一旦认识了,似乎天天都能遇上。就好比现在,金泰妍的所有惊讶,在听到熟悉嗓音说出的熟悉话语后,全数被愤怒取代。
  “嘘,别叫,留到春宵的时候再叫。”
  当捕捉到他嘴角绽放出的灿烂笑意后,金泰妍反而冷静了。就算是江湖儿女,也得遵纪守法,她一直为身为良好公民而自豪着,不能为他触犯刑法,一命赔一命划不来。想着,她转过身子,冷哼,“大师,你的未婚妻不是死了吗?”
  他含笑打量了她片刻,分明记得前些天这张脸上的表情还挺生动丰富,眼下,焉焉的,活像是只斗败的蟋蟀。他算不上泛滥的同情心,在这一刻无缘由地沸腾,“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走,叙旧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扣紧了她的手腕,抬腿便往茶馆外头走。
  任是金泰妍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挣不开他的牵制。
  “大师,你、你有未婚妻?你不是出家人吗?”
  忽地,俩人身后飘来弱弱询问声,无用蓦地顿住脚步,像被烫到了般立刻甩来金泰妍的手,堆着笑脸转身,想起了正事,“哦,施主,是这样的……”
  怎样?他揪着眉心,暗自在心里编排出无数谎言,最后又被自己逐一否决掉。早知道遇见这个死女人准没好事,他居然还蠢到主动去招惹她。眼看着到嘴的肥羊就要溜了,他懊恼地闭上眼,溢出沉痛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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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急转而下,占尽上风的金泰妍多了份闲情,打量起了眼前那个陌生男子。
  只淡淡的一眼而已,一股叹服感在金泰妍体内油然而生,竟然有人可以把混搭玩成这样!满是书卷气的脸,秀气的眉眼清澈的笑,灼华如桃夭,乍一看似乎有着满腹经纶,张嘴便是诗。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穿金戴银,散发出的浓浓铜臭简直让人发指!
  衣裳上见缝插针着嵌金丝,忍了;腰带上镶满银饰,也忍了。脖子上要不要挂那么多金链子啊?
  金泰妍被惊得深吸了口,刚想移开目光置身事外,却蓦然注意到了他手中折扇上的字。
  眸间不着痕迹闪过的光芒让她推翻了冷眼旁观的想法,侧过身,冲着无用勾起唇儿送上一抹坏笑,压低嗓音得意道:“你继续拽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湿鞋。”
  “没文化。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他抿唇抬眸回视,眼角眉梢含着讥笑。
  “是哦,我没文化,那你去找个有文化的来帮你圆场。”
  “谁说你没文化的,贫僧帮你去做了他!”
  妥协之意让金泰妍得到了满足,她转过身,转而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哀怨地转身看向那位陌生男子,眼眶噙着泪,“李公子,您误会了……”
  “咦,这位姑娘怎么知道在下姓李?”
  “……直觉。”这位公子,想要人家不知道,麻烦就请不要把名字写在扇子上,还写得那么大!
  “大师,果然是人以群分啊,就连您的未婚妻都能未卜先知。”
  “李公子,别再这么说了,我已经不再是大师的未婚妻了。您这么说,恐怕会影响大师的清誉。我与大师曾经的确有婚约,可成亲当日,大师突然发现佛祖更需要他,不告而别,出家了。经过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不能和佛祖抢人。既然爱他,就该默默追随他。所以,此番前来,只是想同大师把尘缘了断,就当……就当我死了,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过些时日我也要出家了,要陪他一起侍奉佛祖普渡众生。”
  如同上次一样,她只要唇儿一张,有头有尾有经过的故事便信手拈来,不需要构思,不需要酝酿,表情生动又到位,就像只是在还原事实真相般。如此熟练的业务能力,让无用叹为观止。
  由此可见,也许她没拜堂的未婚夫要比他死去的未婚妻更多。
  “我就知道我们是心领神会的知己,你懂我的。”成亲当日跑去出家?你下次可以尝试把我说得更贱一点!
  “嗯,我懂。”不用我说了,你本人就已经贱出一座里程碑了。
  流窜在他们俩心底的潜台词,外人看不懂。作为旁观者的那位李公子,只在眉来眼去的回合中看出了情深意切、生死相随。很显然,这段浊世中罕见的真情让他动容了,“好感人的孽缘,好动人的生离。可是大师,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们谈谈眼下的事好吗?我真的会破财?真的有血光之灾?”
  “李公子,此地人多口杂,不宜多说……”没等无用进入状态,金泰妍就迫不及待地抢白了。
  “没关系,大师和这位未来的师太如果不嫌弃,可否赏脸移步跟在下回府详谈?”李公子匆忙打断她的话,不让他们有借口逃开的机会。
  “既然施主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勉为其难帮你一回吧。”无用是真的很勉为其难,神情犹豫,可拉着金泰妍就走的速度却一点都不犹豫。抬步间,忍不住回眸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茶馆,嗯,人多口杂吗?
  金泰妍郑重点头,迅速尾随,挨近无用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张嘴,“骗到的银子五五分账。”
  “三七。”
  “五五。”她口吻坚定绝不二价。
  “四六?”他嘴角抽搐,寻找转圜余地。
  “啊,李公子,我突然想起来……”
  “五五!”无用清晰感觉到心在抽痛的滋味,捂着胸口,压低嗓音无奈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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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昊,年方二十一,尚未娶妻,是家中独子,刚继承家业不到一年,是京城著名富商。李家祖传秘制的“老干爹”辣椒酱名扬天下,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传言他劫贫济富、持强凌弱、欺男霸女、贪图美色、无恶不作,把二世祖的各种缺点集于一身,并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更著名的是李俊昊的抠门技能,铁公鸡身上还能剥点铁锈下来,他比铁公鸡更甚。
  这是那位施主的背景资料,沿路,无用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灌输给她的。
“有没有搞错,这么抠门怎么骗啊?”金泰妍不需要用这种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来寻找成就感,她只在乎最后结果。
“我就不信他油盐不进。决定了,美人计!你上!我垫后。”他目光坚定,壮志雄心。
“开玩笑!我成亲了,是有夫之妇……”
  她贞烈的辩解之词还没讲完,一盆水迎面泼来,成功让金泰妍噤了声。
  四周,忽然静了,被抢了盆子的丫鬟木讷地立在原地搞不懂状况,前头领路的李俊昊刹住脚步好奇回眸,就连来往的下人们也都下意识地僵住。
  一双双目光齐刷刷扫向金泰妍,她颤抖呆立着,水滴儿沿着她的发梢不断往下落,很快,她脚边的地儿已经湿透了。半晌后,金泰妍微仰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众人才回过神。
“大师,您这是……”李俊昊诧异地看着还被无用端在手里的罪证,一只空了的铜盆儿,很难理解这对志向远大的前任未婚夫妻,只能不耻下问。
“哦,施主别见怪,只是我们外乡的习俗,泼水代表尊敬,我尊敬她,所以忍不住就泼了。您这儿可有衣裳给她换?别让她着凉了。”
“有有有。”李俊昊用力点头,表示理解,还考虑着一会要不要也泼上一盆。好在,他还记得当务之急是让金泰妍换下那身湿衣裳,赶紧冲着一旁带干愣着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去给这位未来师太找件衣裳,就送到这间客房吧……呃,对了,不用太好的,未来师太很朴素的。”
“多谢,那施主先去前厅吧,等她换好衣裳我们就来。”他双手合十,礼数周到地送走了李俊昊。转眸瞧见金泰妍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双颊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簇火苗似乎随时会窜出,他端出顽劣笑脸抢白,“泼水真的是代表尊敬,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知道。”她蠕了蠕唇,声音里透着隐忍。
“那就好那就好,你那么有文化,想必一定懂的。”
“再尊敬也不用泼开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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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水当头浇下,为什么你那颗脑袋没有肿成猪头?
  存在心里的疑惑没能问出口,当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换好衣裳的金泰妍走了出来后,无用只觉得他那盆水浇得太对了。就如他先前所料,脱下那身带着浓烈乡土气息的小棉袄后,这个死女人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仍是能让人弹眼落睛片刻。
  美人计,当然得有美人配合才行。“走,速战速决。”相较之下,金泰妍全然没心思去顾及自己的仪容,她只想快点做正事。
  可偏偏这个假和尚要比他们的目标更难伺候,非但没能让她如愿去实战,还强硬地将她拽了回来,脚尖一抬,踹开了房门,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到了妆台前。
  金泰妍还没搞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事,就觉得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在抬眸时,只瞧见铜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那个原该守清规不近女色的和尚,却捏着她的发猛皱眉,“做什么,不会真的要给我剃度吧?不用牺牲那么大吧!”
“你的发型好丑,把梳子给我。”他抬了抬眼眸,懒得搭理她的胡言乱语,暗自侧过头看向铜镜,思忖着她的脸型该配什么样的发型。
  直白的评判让她胸间一闷,紧锁起眉头。他的声音和张佑泰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口吻没有张佑泰那么伤人。张佑泰也常会说她的发型很丑、脸很丑、带出门会丢他的脸。
  事实上,除了娘,就没人夸过她漂亮,她也从来不觉得长相有多重要,出嫁前娘说了做妻子的职责就是把相公伺候好,不嚼舌根、不善妒……耳提面命,她记得牢牢的,以为只要全都做到,相公就会待她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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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一句“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特地提”,让她领悟到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两年了,她于他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我真的那么丑吗?”她正处在脆弱的当口,顾不得身边的人是敌是友,也遗忘了一次次的过节,只顾着请教。
  透着无助的话音与她先前给他的印象大相径庭,无用愣了愣,熟练穿插在她那头青丝间的指尖不禁乱了分寸,他笑了笑,透过铜镜直视她,“很漂亮,不丑……”我见过比你更丑的!
“你说的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皱了皱鼻子,实在很难相信他的话。
  嗯,这话他不否认,甚至还对于她的明辨是非给出微笑赞赏,顺势勾住一绺发后,他小心翼翼地放轻力道帮她固执住,跟着才漫不经心地问,“你真的成亲了?”
“当然。”难得在无用面前说了句实话,她喊得很大声,理直气壮。
“那为什么会在张家庄当差?”
“咦,你怎么知道?”她好奇了片刻,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知道也不奇怪,“我是江湖儿女啊,我相公也是,大家都不拘小节嘛。所以成亲归成亲,做工归做工,没冲突的。” “你相公呢?”相比她张家庄丫鬟的身份,他更好奇的是,既然她相公也是江湖中人,为什么会放任她在群英楼受辱。又或许,在他们不拘小节的理念中,那日的事不算辱?
  这个问题让金泰妍顿时焉了,陷入了沉默。
“好了,当我没问,别给我一脸怨妇的表情。”
“我相公有心上人了,那个人……不是我。”她牢记着自己答应过张佑泰要隐瞒住他们的关系,可是这样不算公开吧?她只是憋得太久了,好想有个人能说说心里话。
“你说的话,也很难让人相信。”他确实不清楚她脑子藏了多少版勾引他人泪腺的情事。
“……这样吧,今天初八,以后每个月的初八,我们俩都不准撒谎,不然生出来的孩子没胳肢窝。”金泰妍说得信誓旦旦,见无用配合地点头,她才叹了声,又重申了次,“相公的心上人真的不是我。”
“你喜欢他吗?”
“他是我相公呀。”她回得很间接,言下之意是嫁都嫁了,没的选,必须喜欢。
  话音落下,他刚好结束了手上的动作,悉心为她绾了个干净素雅的发髻,指尖搭上她的脸颊,强行扭正她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打量了些会后,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这才拉回心思,弯下身,靠近她,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发鬓,撩拨般地低语,“今晚别回家了,偶尔为自己活一天。”
  一针见血的贴心话语飘过耳际,熨帖在她的心间,萦绕出一股陌生的感觉。金泰妍清晰感觉到彷佛有一阵阵的涟漪不断在心底荡漾开,扰得她心痒,却又找不到突破口去挠,只好任由那股酥麻一直蔓延的喉间。
  独特感受她还未能领略够,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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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泰妍姑娘已经成亲了啊,那的确不该彻夜不归。”
  “其实同和尚在一起也没什么吧,人家四大皆空啊,说不定只是大家一起念念经,念着念着天就亮了呢。”人群中,有人试图帮金泰妍求情,尽管就连发言者都很难相信这套说辞。
  “再空也是和尚,不是太监!”在重重议论中张佑泰的低吼声杀出了重围,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继续扬起嘴角挤出笑意,“各位,我只是在替她相公激动。”
  很显然,这位二少爷现在情绪比较不稳定,还是先谈正事岔开话题比较好,“那二少爷,不如我们来谈谈这次武林代表大会的主要目的吧。”
  “什么目的,不就是大家游山玩水踏踏青吗?”张佑泰双目动也不动,依然死锁住悬挂在院子里的女人,回得漫不经心。
  “这、这是次要目的,主要是讨论江湖民生问题。您看,现在各门各派都缩衣节食,茅山长老也说了掐指一算金融危机就在眼前,为了应对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二少爷身为江湖中的一员,应该义不容辞以身作则,这次给我们的兵器就免单吧?”
  “做梦。”
  “可是二少爷,你若是不肯免单,这个大会就得一直僵持下去。我们是无所谓,反正也没武器打架闲得很,你不划算啊,武林代表大会的主办方是张家庄啊。要我们听天天这么吃你的用你的喝你的,怪不好意思的。”
  “威胁我?”看不出他心情正阴霾,家里还有株出墙红杏没空修剪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
  “好了,别说了,过些天再说。”他的心不在焉无法藏掖地流露在了言谈间。草草应付完了那些人后,张佑泰起身抬步,停在了金泰妍跟前,压低嗓音问道,“想念休书了,是吗?”
  “……”没人会想念那种东西吧。
  “今天我不写了,来点新花样。”说着,他突然又提起嗓音,吼道:“你!从今天起,面壁思过!没我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那饿了怎么办?”
  “给她准备干粮,半个月的量!”
  下人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是人都能瞧出二少爷今天火气旺得很,不能有片刻耽误。然而,才架着金泰妍走了两步,二少爷的咆哮声又一次传来了,“把她身上那件袈裟给扒了,放把火烧掉,连灰都不准留!”
  对!就是这样,他不能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既然她全然不顾他的颜面,堂而皇之地披着奸夫的衣裳回府,凭什么指望他乖乖奉上休书,成全他们?
  她都折磨了他两年了,他有权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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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门思过对金泰妍来说不是难事,严格来说,嫁给张佑泰的两年里,她起码有一年半的时间在闭门思过,剩下的半年都用来收休书了。
  但问题是,以往思过,她家相公至少不会隔三差五地来问一句……
  “知道错了吗?”
  他姿态优雅地坐在跟前,皱眉品尝着手里那晚白羊肾羹,汤勺轻擦过瓷碗的“叮叮”声配上他淡淡的责问,煞是好听。
  她蜷着着双膝窝在暖暖地贵妃榻上,啃着干乎乎的馒头,噎出阵阵猛咳,他端起茶盅,侧眸看了她眼,在她渴望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把茶盅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金泰妍痛心疾首地捶胸,企图把梗在喉间的馒头捶下去。
  最后,还是用力吞咽口水的方法奏效了,她扬起脸色逐渐转为正常的脑袋,频频点了几下,“报告相公,知错了。”
  “错在哪?”她的回答,让他稍觉满意地松开了眉心,难得善心大发地替她斟了杯茶。
  “唔……你不爱喝白羊肾羹,我一会就写信让娘别再寄来了。”她说得郑重其事,一副很懂他心事的模样。回想起他刚才活像喝药似的痛苦表情,金泰妍觉得自己的分析对极了,真是善解人意。
  ——砰。
  可这话并未讨来张佑泰的赏识,斟茶的动作僵住了,半晌后,他重重将手中茶壶敲向桌面,横眉冷看着她,“我很满意你娘寄来的白羊肾,我不满意的是你!你不如写信让你娘把你给领回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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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成,我要走了,谁照顾你。”她吞下最后一口馒头,语重心长地跟他剖析其中利害。
  显然这并不是张佑泰所担心的,他在纠结的事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穿着绿袈裟照顾我?我不需要。”
  “我今天没穿绿袈裟呀。”金泰妍得意地扯了扯身上那件七彩棉袄,那是她最近刚给自己缝制的,颜色艳丽,款式新颖,还带收腰的,想到那个女捕快的杨柳小蛮腰,她挺起身子,故意用手抓紧腰间的衣裳。
  自以为这样可以凸显出她同样算得上纤细的腰身,可惜有些适得其反,她忘了自己那身棉袄底下还塞着层层叠叠的棉衣。
  至少在张佑泰看来,面前女人的身材是圆筒形的,那身衣裳更是炫目得让他不敢直视,“我……我收回一封休书,你能不能别穿色彩如此丰富的衣裳?”
  这种誓与彩虹比艳的色彩,谁受得了?!
  “那我去掉一种颜色。你收回七封,我可以考虑只穿黑白相间的衣裳。”她依依不舍地伸手抚过斑斓的色泽。
  “我收回八封!”
  “二少爷,你不能再收了,再收下去,奴家就没衣裳穿了。你要我裸着满街跑哦?不太好吧,现在江湖上很多人都认识我了,我也算有点知名度了,那样的话会给你丢脸。”
  “金泰妍!你故意装疯卖傻扯开话题,是不是?”他愤而拍桌,想证明自己不是傻子,不会任由话题被她牵着走,这个家他是具有主导权的,“你就算是把那件袈裟当遮羞布裹着满街跑,也不关我事。我只想知道,你跟那个头上没毛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私情。如果有,那皆大欢喜,麻烦你们赶紧冲破世俗障碍去私奔。”
  “报告二少爷,当然没有!你那么英明睿智,怎么能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左右。大师清心寡欲一心向佛,奴家更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你白头偕老生死与共。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她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足够情真意切,甚至认为最动人的情话也不过如此。
  “是吗?”只是张佑泰依旧没能感觉到丝毫真心,她就像个拙劣的戏子般,熟练却又生硬地念着台词,不具备任何感情。就这样,他凭什么不能怀疑她,凭什么不能要她一句保证,“那好,既然他不肯带你私奔,那你从今天起再也不准见他。”
  “呃……”她叹服了。无用大师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他特地警告过她,如果张佑泰要求她永远不准见他,不准答应。金泰妍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乖乖听无用的话,“二少爷,这个奴家很难保证,万一在街上遇见了呢,我总不能把自己戳瞎吧。”
  “很好,那你继续思过!”他起身抚袍,撂下话儿,跨出屋子,用力将门关上。
  他没有在乎她爱谁,只是为她好。对,就是那么简单。虽然休书递了无数封,但身为她的前夫,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她物色个良人。那种头上没毛又不愿带她私奔的东西不值得托付,要她不准见,有错吗?她竟然自插双目也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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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泰妍妹妹
  踢踢踏,踢踢踏,木屐拖儿敲擦过地面的声响回荡在深夜的巷子里。
  还有金泰妍时不时从唇缝里飘出的埋怨声相伴左右。
  “我相公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把那个女人带来了!”
  “他跟那个女人说话时好温柔,可他每次同我说话都吼得好大声,害我总担心他的青筋会不会爆裂。”
  “他还教那个女人功夫。连婆婆都说我底子不错,如果好好练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教我功夫!”
  “更不会在乎我吃那么多干粮身子会不会有事。你知不知道,他们给我囤了半个月的干粮啊,半个月啊!以为是在喂狗啊!”
  “还有还有,他也不叫我泰妍妹妹,只会说我像头猪。我就算是,也是‘珍珠’的‘珠’,是他自己不懂欣赏我的好。”
  ……
  “咦,那不是泰妍姑娘吗?旁边那个是谁?哎呀,二少爷该不会是把她的相公给找来了吧?”
  “不是啦!砍柴的怎么可能穿木屐不穿罗袜。”
  “……我勒个擦!砍柴和穿不穿罗袜没实质性关系吧?”
  “谁说的,不穿罗袜会比较容易砍伤脚!”
  “也对。那是谁?看起来挺帅的,还有点眼熟……啊!啊!和尚,私奔的和尚!”
  金泰妍喋喋不休的愤懑被远处传来的一惊一乍打断。
  她垂眸哀怨地瞪了眼身旁粉袍下,那双制造出招摇声响的木屐,只一眼,目光就变了味。金泰妍揪着眉心,着实很想问一句——他娘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可以连脚趾的美型都顾及到?
  “别看了,你要是喜欢这双木屐拖,我可以送给你留念,要签名吗?”灼灼视线被无用曲解出了另一层含义,他大而化之地伸手搭住她的肩,无惧一切流言蜚语地朝着那群多嘴的人走去。
  那是个位于街尾的摊子,昏黄灯光很不起眼,一旁迎风飘扬的招幌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村夫烤鱼”。
  朝思暮想的摊子就在跟前,金泰妍却格外矜持地不敢扑上前。
  只因为,那头坐着的人全都是跟她家相公熟识的江湖儿女,她做不到像大师那么超脱,可以不要脸不要皮,为了维持住一贯的温柔形象,她强迫自己忍耐片刻的饥饿,迈着碎步,徐徐靠近。
  “真是巧啊,吃涮锅啊?那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啊。”率先抵达目的地的无用,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呼,自顾自地搬了张长凳入座,还格外自在地冲着金泰妍招手,“泰妍妹妹,别扭了,晚了东西就被吃光了。”
  这话很管用,金泰妍的步子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晃眼的功夫,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众人跟前。
  可满桌的残羹剩菜依旧让她笑不出声,泛着渴求目光的眸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无用。
  大师就是大师,很快就心领神会地招来掌柜,“把店里所有素菜全拿上来,快点,贫僧赶时间。”
  “那个……再来条烤鲶鱼,如果还有卖不掉的荤菜也可以一起拿上来,我帮你分忧。”
全素?开什么玩笑,他出家了,她还在红尘中呢,凭什么赔着受罪。金泰妍依旧不忘轻声细语,维持住她良好的品行操守。
  然而,面前场景还是让众人齐齐联想到了“夫唱妇随”,此前关于金泰妍跟和尚的传闻,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群众们含笑不语,彼此了然于心般地互点了几下头。
  在一阵阵地眼神无声的交流下,某位江湖上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被推举出来,大胆求证,“大师,你和泰妍姑娘是打算填饱肚子赶着去私奔吗?”
  江湖中人果然很不拘小节,探求八卦真相都如此直截了当。
  无用像是生怕这误会还不够深,忙着替金泰妍夹了一堆菜后,才得了闲,抬眸扫了眼身前发话的那人。对方堆着笑脸,一身深蓝麻布衫,斜挎着方方正正的就诊箱,简简单单的发髻缀在头顶。他眯了眯眸子,不得不承认这套装备不错,改天他转行的时候可以尝试下。
  “这位……神医是吗?”用眼神品头论足了个够后,他才用出家人轻轻淡淡地语调开口回应道。
  “不敢不敢,多谢夸奖。”神医微笑作揖,故作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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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的话你也信
  京城有家名字很喜庆的成衣铺,叫“招财进宝”,今天生意好得离奇。
  究其原因,就是店堂柜台边多了个活招牌。
  一早,店门刚开时,那个活招牌就领着个穿着彩色棉袄的姑娘,双双叼着馒头,出现在了店内。
  此刻,他正半眯着惺忪睡眼,斜着身子,撑靠在柜台上,偶尔慵懒地打着哈欠。那身水蓝色的宽袖袍子,便是出自这家店,衣襟处的珠光材质很是别致,白色福纹的宽腰带束出他的窄腰,袍子外头还搭配了件薄如蝉丝的外套,系带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连微敞的姿态都像是刻意为之般的精致。
  他说,他叫吉祥物。
  片刻后,先前同吉祥物一块进来的姑娘,换下了那身古怪的棉袄,取而代之地是一袭品红色的衣裳,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他跟前。
  “这颜色和你不配,换一件。”他挑起眉梢,掷出评价。
  于是,相差无几的场景开始重复上演。
  “紫色太沉了,换掉。”
  “这款式谁设计的,好丑,继续换。”
  “这件太妩媚了,你不适合了。”
  “太清纯了,你穿着有点糟蹋。”
  ……
  终于,在眼瞧着那位姑娘已满头大汗快虚脱时,掌柜忍不住开口了,“吉祥物,要不让这位姑娘试试这件衣裳,这是我铺子里的镇店之宝。”
  边说着,掌柜边令人将一旁的衣架子搬了过来,得意至极地展示起他压箱底的宝贝。
  面前两人跟随着他的话音齐齐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做工细致的纯白衣裳,腕间配着飘逸的银红披帛,最为耀眼的是衣裳上的牡丹纹路,从含苞待放到争奇斗艳地盛绽。
  “这衣裳是情侣款的,瞧瞧这牡丹纹,纯手工的。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张家庄知道吗?他们家二少爷前些天就买了两件,一件自己穿,还有件说是给他夫人的。姑娘,您要不要试试?一定比张家庄二少奶奶穿着漂亮。”
  “……”姑娘无言了。她可以坦白说,她就是那位张家庄二少奶奶吗?可她从来没收到过相公送的衣裳!倒是眼看着晓闲妹妹穿着同款的衣裳站在张佑泰身边。
  ——不过也不怪你,想必你娘子一定长得很丑,我同情你,忍得很辛苦吧?
  她突然忆起了晓闲妹妹曾说过的话,银牙跟着一咬,不服输的个性在作祟,致使她双眸变得炯炯有神,“给我试!”
  “不准。”一道响亮的嗓音忽然从门外传来,气场十足,却又透着女儿家的娇嫩,“死掌柜!你居然敢骗我,知不知道骗捕快是什么罪?明明说好这件衣裳不会再拿出来卖了,我最讨厌跟人家撞衫!”
  “管捕快,我有改良过。你看你看,袖口这边跟你身上那件不一样,还有这里……”
  掌柜的辩解之词金泰妍没心思听,她颇为错愕地看着面前突然杀出的晓闲妹妹。真巧呐,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问题是,这位捕快凭什么抢了她的相公之后,还不准她穿同款的衣裳?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了,吃皇粮的就能理直气壮破坏人家和谐婚姻了?
  “哦!假和尚!我就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必定会有你!”当视线捕捉到闲散靠在一旁的无用后,管晓闲立刻燃烧斗志了,目光一斜,终于,她正眼瞧起了金泰妍,“啧啧,你又骗女人了!这位姑娘,他是不是说你长得很像他死去的未婚妻?你别信他!他见了女人都这么说,别以为你在他眼里是特别的。”
  “姑娘,你裙子开叉了。”面对她慷慨激昂地奉劝,无用略显不耐地哼了声,眼神顺着往下一移,状似好心地提醒道。
  这话成功转移了管晓闲的注意力,她立刻转过头,像只拼命想咬自己尾巴的猫儿般,努力想看清裙子到底开叉到什么程度了。
  另一边,金泰妍愣了愣,她们见过的,可她居然没认出她?换了身衣裳而已,她的改变有那么彻头彻尾吗?还是说,这位女捕快压根就从未瞧清过她长什么样?
  “假和尚!你又骗我!”
  “是你太笨。别跟泰妍妹妹说话,我不希望她变得和你一样笨。”说着,他伸手一勾,将呆在那头的金泰妍拉到了身边,保护之意溢于言表。



2025-08-03 19:5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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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与此同时,一个响亮的喷嚏声,从张家庄二少爷的口中爆出。
  他吸了吸鼻子,严重怀疑有人在背后骂他,而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没可能是他家那个正在思过的娘子,她只懂把他奉上天如神般地伺候着,借她十个胆也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策。
  所以,张佑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眯起眸子,冷觑着面前的小厮,“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二少爷,我、我我……我为什么要骂你啊?”小厮被问得莫名其妙。
  也对,没有作案动机。张佑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决定暂时不去纠结这件事,“那些江湖人士最近都消停了吗?”
  “报告二少爷……”
  “不要任何事都用‘报告’来开头!”他突然张唇,不适时地打断汇报。学不会她唯唯诺诺的惧怕语调,凭什么去模仿她标志性的台词。他不需要凡事都听报告,不需要府里所有人都套着她的影子,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那,那回二少爷,江湖人士们已经很久没来我们府上了。经过我多方打探,他们每天睡到中午才起,结伴用个午膳,再一起去黄金白银汇率市场看看,跟着就喝茶看戏,偶尔打下群架,用完晚膳,趁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去田里偷点西瓜什么的,再一块吃宵夜,跟着睡觉。”
  “就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事吗?”他完全没有再关心那些人的生活起居!
  “哦,有有有,今天他们一早就起了,作息有所改变。神医还当了他的就诊箱,买了很多干粮,二少爷,会不会他们打算结束武林代表大会,各自打道回府了?”
  “那就让他们走。到时候派些人上门要账去,我就不信收不回那些烂帐!”他们张家庄的银子是那么好欠的吗?
  “好……”
  “等一下。”小厮领了命正要退场,忽然被二少爷唤停,被很不自在地眼神凌迟了番后,他家二少爷才口吻恶劣地问道,“那个肥猪流最近都没动静吗?”
  肥猪流?这个称呼让小厮翻来覆去思忖了很久,才双眸一亮,有了答案,“你说金泰妍哦?她在群英楼思过啊,本来没什么事的话也鲜少会出房门,又不像有些人,闭门思过会吵吵闹闹的,搞不好还要抓二少爷去见官……”
  他用一道瞪视遏制了小厮的滔滔不绝。
  三天两头爱抓人去见官的是谁,他很清楚。张佑泰甚至认定,这才是女人,会吵会闹,爱缠着他说些有的没的,偶尔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撒娇使坏,更不会把她的鸿鹄之志寄稼在男人身上。
  而他家里那个,每一项都恰恰相反。被他不理不睬地丢在群英楼那么久,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享用那些干粮,毫无怨言。外头的事她从不过问,全权交由他去打理,即使心烦意乱,她也不会懂得他的烦躁,她只懂得端茶送水嘘寒问暖,顺带把自己依附在他身上。
  这就是父母之命刻画出的代沟,他没有耐心去跨越。
  “……”两年了,他的耐心的确是在一点一滴地趋近零点,可当张佑泰回神时,面前那栋建筑让他错愕了半晌。没想去跨越代沟,他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群英楼停在了她的房间前。
  沉默了片刻后,他尴尬地别过头,转身想要走。
  “咦,二少爷,你来看泰妍姑娘吗?”忽然出现的丫鬟,是近来才被二少爷从别院调派来这里陪少奶奶的。她自以为很解风情地挡住了二少爷的去路,招呼道。
  被卡在了进退两难的位置,他不悦地想要否认。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能探望她?私下来说,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有担当,闲来无事关怀一下前妻的近况,完全情理之中。公开地说,身为主子,关心下人,也说得过去。
  想通了,他仰起头,毫不避讳地承认,“嗯,有钥匙吗?开门。”
  “哦哦,好。泰妍估计就盼着您来探望她呢,一会瞧见您,一定乐坏了。她平时就时常叨念着您,又总怕打扰到您……唉?”丫鬟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动作突然一顿,惊诧地溢出低哼,“门怎么没锁?我前些天明明锁好的呀。”
  闻言,张佑泰眸色一瞥,开始察觉到屋内安静得近乎离奇。
  他抬手推开挡在前头的丫鬟,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地随手推搡,就让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闯入眼帘的场景,让张佑泰呆滞了许久。
  空无一人的屋子打理得还算干净,床边有件碎花小棉袄,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妆台上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妆盒,空荡荡的积了一层薄灰;窗户关得牢牢得还上了锁。倒是桌边,一片狼藉,散了一地的馒头上已经长出霉菌,淡淡的青绿色泽与桌上那件包干粮的袈裟同样的刺目。
  她走了多久?去哪了?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荡漾开,张佑泰下意识地抓住身旁那位想要畏罪潜逃的丫鬟,“她的休书都放哪?”
  “衣、衣柜里……”丫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床边的衣柜,偷睨着二少爷的神情,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因为她的看管不力而降罪。
  可事实上,张佑泰全然没这份闲心,迁怒这种情绪他暂时还没有。他只顾着撩袍,跨进屋子,想要立刻打开衣柜,瞧清那一封封的休书是否安在。然而,才刚跨过门槛,他的动作就无预警地僵住,脚底传来的异样感让他好奇垂眸,移开青丝履。
  “这是什么?”他弯下身,捡起先前被踩在脚下的东西,翻来覆去打量了阵。
  “木头做的小棒子。”一旁丫鬟凑上前看了眼,如实回答。
  “我知道!”他不是白痴,分得清材质,看得懂形状!他想要的不是这种肤浅答案,“我是说这东西做什么用的?!”
  “……大概是发簪?”丫鬟吞吞吐吐地给出不太确定的答案。她又不是百科全书,主子都搞不明白的东西,凭什么奢望她能领悟。
  “她的?”张佑泰试图努力回想她有没有用过这种簪子,可这一刹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她戴什么样的耳环,他不清楚;用什么样的发饰,他从不留意;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她始终杂乱的发型和色彩多变款式依旧的小棉袄。
  “应该不是吧,少奶奶喜欢用银色的发绳。”
  “那就是奸夫的!”他吼出结论。
  顺带鄙视她烂透了的眼光,就像偏爱那些具有浓烈乡土气息的棉袄一样,她挑的男人也同样别具一格的烂!只有品格完全没有可圈可点之处的奸夫,才会用这种丑到不行的发簪,又粗又简陋,用这种东西来缠发,还不如拿来擀饺子皮!
  可见,奸夫的品位也很有问题。乡土棉袄配丑发簪,很好,绝配,彻底没他的事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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