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事情真如你所说?”
坐在圆木桌前的女子气定神闲,轻品着手中的浓茶并不打算搭理十郎多余的嘈杂声。所坐的屋子稍显破旧,光线却十分充足。
“我哪来的欺骗之语,姑娘若是解疑了,就赶快叫人为我松绑,让我还能赶上这日落前的最后一艘客船!” 十郎一改先前对面前女子的一丝敬仰,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口吻。他从抓到被迫绑在凳子上等了许久,才等来女子的“再次光临”,却还要忍受这没玩没了的质问,若是因为这件不相干的事耽搁了科考,这十年寒窗苦读不都付做了一汪废水么...
“你这么急,是所为何事?”女子放下茶,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发话,并不抬眼看十郎,只是用纤细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衣衫上的褶皱
“姑娘难道不知科考的期日将至吗?看我书生打扮,还能有何事。”十郎紧皱眉头,不安地扭头望着河面上逐渐稀少的客船
“科考的日期是下个月,你不必如此急。”
“姑娘如果知道科考的事情,那么也应该知道各地进京赶考者千万,如果不提前进驻京城,到时连过夜的地方都难找寻。所以姑娘请尽快为我松绑吧。”不断积增在十郎心理的焦躁和不安让他开始试图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绳索,回答女子的语气也如同咬牙切齿般的硬狠。
“如此看来,我是不好久留你了。为他松绑吧。” 女子起身对着十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便有一个壮汉上前走到十郎身后为他松绑,壮汉粗鲁的动作让十郎本酸硬的身体更添疼痛,只好咬着牙等着身上的绳索渐渐滑到地上,被绑过的皮肤下透着凝结的血色,一条条地殷红交杂在一起。
从房间的一个柜子里取出十郎的包裹递过去,女子对十郎充满怒意的眼神熟视无睹。这时一卷简牍从包裹里滚落下来,摔到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十郎本想上前去捡,却被女子先弯腰拾起。女子的长发从身后落到白皙的耳畔边,在空气中漾出一丝茉莉清香,让十郎有些失神,赶紧起身退后了一步,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是你的诗作吧,介意让他人赏读吗?”女子轻轻地怕走了粘在简牍上的粉尘,脸上的神情带着点少有的虔诚。
“姑娘居然是个熟读诗词之人,若是想的话就请便吧,只是在下的劣作应无甚可品读之处。”十郎有些局促地站着,手中抱着沉甸甸的包裹,他有些不习惯面前女子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时一下变得深远的感觉。
女子得到应允后打开简牍,柔弱无骨的十指捧着暗黄色的简面显得越发皙白。
夕阳的余光照到简牍上,反射出温柔的光芒,映入女子深邃的眼眸中,泛出流光道道。
十郎看着这一幕,第一次深觉饱读诗书的女子居然可以如此有韵味。
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到底是未见过真正知书达理的女性的吧。
在十郎沉思之时,女子已经合起简牍将之卷好,递还了过来,十郎赶紧伸手接过放入包裹中。
“你的文采很出众,只是和很多考生一样,太过应和现今的思想潮流去创作,咀嚼起来难有新味。如果官人不介意,可以在客房多留宿一日,我可借于你上等的诗作品读,定会助你此次科考。”
“这...” 十郎惊讶于女子于赏读之外还能指出他的不足,同时女子的话中的条件也非常地吸引他。虽然他完全可以认为女子是因为其它更实际的原因才让他留宿,但于女子深邃如川的眼神中他瞧不到一丝戏谑和欺骗,这足以让他无条件地同意。
望了望窗外渐近铅色的天空,十郎认定即使他走了后也绝对坐不上最后一班客船了。
“那在下只能明天再启程了,感谢姑娘盛意。但敢问十郎何来之幸可得到姑娘如此盛意?”
十郎微微伏腰作揖,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官人不必多心,只是因为你太像我一位逝去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