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泪水砸下,盛开的到底是悲伤还是绝望。
决然离去,究竟是张扬你的叛逆还是践踏他的缘分;究竟是痛恨他的冷漠还是黯然你的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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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冀还记得那天——与王闽一同去找王粤喝酒那天。
时值开元盛世,正碰上几个宫女来请王粤为贵妃宫裙刺绣。
”粤大人,贵妃娘娘钟爱妃子笑,想请您为她绣一条妃子笑的夏裙。”
此时,王粤正架开了绣架,绣架上是一幅奶白的西域罗纱,他正运针如飞地在罗纱上刺下堂皇的图案——
正是一幅画眉迎风图!
这绣工与一般绣法不同,绣线的色泽也异常地大胆明艳,听闻是特地命人送来的染色绒线。针步均匀,纹理分明,细看之下图沿绣上了金银丝线,色彩䌓而不乱,浓郁鲜艳。一张绣图极致富丽堂皇。
王冀伸手去摸,发现绣面光滑,不似绣上去的仿佛是布料上天生的。他心想:难怪那杨贵妃要指名点王粤为她绣衣,连他也看呆了。
正想着,弟弟的声音想起,他蓦然直觉有阵冷风呼啸而过。
”谢娘娘抬举,只是粤某善粤绣,而粤绣不适合用于衣料之上。还望娘娘海涵。”
这是婉拒么?
小婢女有些为难地咬咬嘴唇,心心念念着娘娘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请粤大人亲自绣。这下如何交差?
”不过,听闻苏姐姐的绣法才真的天下无双,尤其那双面绣,且是绣图雅致不俗,清丽宛和。大概会更适合贵妃娘娘的身段。”
大概是料到了小婢女的进退两难,王港在一旁替兄长开了口为她解惑。
王冀在一旁看两兄弟唱双簧般地将小婢女打发,转头对王闽不明一笑:
”这两真是哪里练的嘴皮子?”
王闽小小耸肩,面上仍是阳光的笑容,直接可以融化冰雪。
事后他们问,为何要婉拒贵妃的请求。双胞胎回答:
”不是什么刺绣都可用以同一作品。绣法不同,绣品也就不同。”
湘绣形神俱备,蜀绣浑厚圆润,粤绣富丽堂皇,苏绣精细雅洁。
四大名绣,绣法不尽相同,绣品自是差异千里。若以粤绣为衣冠,恐怕要强差人意了。
王闽在旁吃着王港做的小笼包笑得无忧无虑,王冀看着王粤摆着已成自然的笑面运针神速,不知是疾人忧天还是灵台通明。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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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755年12月16日,安禄山与史思明二人发动叛\变,史称安史之乱。
唐兵力不足以御敌,故请波斯王派兵御敌。波斯人进入南粤对当地财富宝物起了野心,倒戈相向,放火洗劫了广州城。这是广州历史上第一次遭受外国敌军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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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请外援有用的?!有用么!!
王粤当着王耀的面将波斯人在他城内遗留下的武器残骸掷到王耀厅堂当中那幅扇面绣作上。兵刃无眼,绣作被划损得彻底,在座者皆看到,那扯出的绒线,那断开的金丝,是王粤绣的那幅画眉迎风图!
这是他绣给大哥的……
如今他亲手毁损了它……
王耀倏地站起,目光凌厉地直瞪在王粤身上。
”你在无理取闹作什么?!”
他是无理取闹了,他这次真是无理取闹了。伤他的是波斯人,并不是他大哥,他没有任何理由怪罪大哥!
但是——
他又控制不住要怨怼大哥!伤他的波斯人谁请来的?!他大哥!!
”我若是如此不讨您的喜欢,您便把我丢弃了去!省的碍您的眼,我也乐得自由!”
”王粤!!”
王耀面色如泼墨般不善得咬牙切齿,这名字喝得绝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
王湾与王闽立即上前求情,王冀拖住王京王秦,示意王桂快将那两兄弟领走!
”造反了这孩子!!”
王耀摔回龙座,冕珠掩敛好他心力交瘁的面容。
怎么会这样……
他让王京将那幅坏了的粤绣拿上来给他。绣线随已断裂,但未损坏处图案仍完好无损,他握紧那幅刺绣……直至手心一片刺痛。
他是生气。
他想起当时他送他这幅刺绣时他是多么欢喜雀跃,他甚至当着他的面便把那绣品放在厅堂最显眼的地方!
他以为这是兄弟隔阂全削……
今日王粤一怒,将那幅粤绣毁于一旦。兵刃划穿绣纱那一瞬,仿佛在兄弟之间又立起了高墙…
他想起——离经叛道,这双胞胎的代名词。当年因千年无视和秦屠岭南,他们可以倒腾出南越国撒手离开他……这次——
他这个好不容易乖巧的能干弟弟又将要离他而去么?!思及此处,他是生气了!怒发冲冠得很!
他不允许!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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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经叛道,除了财富珍宝,这双胞胎唯一没有让王耀失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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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覆灭,中原进入五代十国时期。公元前917年,刘龚以兴王府(广州)为都,建立南汉国,国号为汉,年号乾亭。南粤大地独立于中原的第二政\权,史称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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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桂被无辜牵扯进入南汉国的无奈,王耀更是苦笑的不能言语。
王耀问过王港:
”为何你我同宗,你们却总不愿归来?我是你们的大哥吖……”
”大佬恕罪,我们从有意识开始许久一段时间只知道有自己没有大哥。我们忘性大了,竟不记得有您这位哥哥。罪该万死。”
王港的答话溢满讽意。王港尚且如此,王耀几乎可以想象王粤回答的光景:这此间的嘲讽又会翻多少倍……
王耀活了千年,有些事情不想看透也得看透。他不想为自己当年对百越有偏见作任何辩解。有便是有,谁也改变不了。
也许对于王耀自己,这些往事有时忆起,叹一口悔便烟消云散。但对于他那两个弟弟,是烙在魂魄的伤痛,麒麟说过:
”大哥会照顾弟妹,永远保护你们。”
也许对于粤港来说,这句话比奸商之言更为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