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
她写战场。
忍术炸出一刹血花，念诀和结印，子丑寅卯，水起风生。夏日的烈度和乌云揉成一记闷雷滚过，轰一声，所有都破裂，所有都完整，他溃不成军，奋不顾身，有爱人和亲人时时哀鸣恸哭，他转眼便能看清，却无论如何走不近，摸不到。
望山跑死马。
远方咫尺，死国天堂。

{我爱罗}
她写：
“然而现世残忍。背带短裙中伸出的结实小腿，冰淇淩融化剩下温软奶油，抚摸和亲吻，爱与被爱，这都不是青春。”
再无夏色校园，再无咬着三色丸子喝着茶的你我。苦无扎向血肉以代替惊不起乌鸦的稻草人，学生成为部下，亲人成为棋子。
她边写边叹，风影无情，她总该给他一个女人。
于是她给他一个女人。
她被人一板一眼绑在椅上，像学礼仪的公主，冰做的骨骼，不绷紧就四散滑落。倒不是因为金枝玉叶的缘故，她只是被打散了骨头。
“你有情报。”
“……”
“你发过誓。”
“我发过誓……不能说给敌人，不可叛国。”女人目光呆滞，只有说起誓言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激动起来。
我爱罗不动声色，低下头俯在她面前：
“你如何才愿意破誓？”
他十七岁，他问女人，如何才能愿意死后入地狱炼火。

{阿沙}
那年四月份的时候又到了某明星的忌日，他们曾一起翘掉高三的周考去看电影，已经是发胀发闷的天气，坐在最后一排，阿沙忘记带眼镜，扯着眼角看舒淇穿着一件老式浴袍的样子。
有人说舒淇在这部戏里演的就是自己。
“你知不知拍的人更难受啊。”舒淇这么说着。
“很难受？不该很爽吗？”阿飞驾着腿指指点点，膝盖一晃一晃，阿沙停了一会儿，也慢慢把腿搭了上来。
两个人膝盖一碰一撞。阿飞没回避，也没进一步。
阿沙那时隐约想着，他和我爱罗都是十七岁，一个太像青春一个太不像，却都可以把人逼到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吻}
作为回答，女人抬起头吻他的时候，我爱罗会是如何表情？
“大特写——错愕，空白，沉沦，更深的沉沦，疯狂……镜头切换，给帐篷的外景，留白。”阿飞搬弄着单反一边调整焦距和一边说得一本正经，学校门口的小路盛夏时候被巨木包围，从某个诡异的角度看过去和木叶村的相似度百分百。
“我爱罗不会回吻的。”阿沙戳着红豆冰。
“那要看女生正不正啦。”
阿飞的思春期很长，一个黄笑话讲了三年，气味浓郁，隔着五六个班都能闻到他的荷尔蒙。被他吻过的女孩被打上了不同的标记。酒红色的理科女，纯棉质眼镜娘，你看一眼就知道，啊啊这个女孩被他抱在怀里，吃过他送的抹茶蛋糕。
那么明显，阿沙相信不只自己一个看得到。
“那女人为什么会吻我爱罗呢，因为他长得正？”
她绕过我爱罗，穿透男孩浓密红发去看女人吻他时的表情。努力抻起脖子，努力闭上眼睛，非常用力，非常……努力的表情。
吻我爱罗要异常努力。
“她无措又慌张，她被敌人抓来，又饱受战友的逼迫和折磨，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无措又慌张，被你抓来这里，又饱受三年来自你的煎熬，我还只是个孩子。
“她需要爱别人和被爱。”
我需要爱你和被爱。
“她要吻他。”
我就要吻你了。
阿沙忽然回过神来，阿飞放下相机，却似乎没察觉到她忽然靠近的距离，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或许我爱罗也会回吻她，只是因为她长得正。”阿沙说道。

{战争}
阿沙和我爱罗都在各自的战场上，十七岁年纪，高三和沙漠海洋谁比谁汹涌。
谁又比谁微不足道。
我爱罗回吻的力量不大，分量却不轻。女孩轻轻抽噎了一声，张开嘴，于是我爱罗觉得嘴唇上潮潮的都是氤氲温热的湿气。
从最初五分钟做朋友二十三小时五十五分钟审问变成一小时接吻二十三小时做囚犯和风影。
再到何时变成做【百度】爱。
他们抱在一起，像是初生的婴儿，两个人在潮又闷的帐篷里撞击身体，汗味和皮革混合成我爱罗最初在女孩嘴中闻到的味道。
缓慢磨人的性【百度】交，冗长的拥抱。他们需要太多时间触摸肉体而不是拥抱尸体，刻意把一切做得太慢长。
……
天啊。女孩低低叫出声音。我爱罗沉默的眉眼，沉默的胸膛，摇撼的身躯像是地震。
震得四周剥落着火星，好像战火都是这么来的。
“……别碰那里。”她咬着牙抱紧他：“不想我痉挛的话别碰。”
他不说话。
“我爱罗，我明早还是会想着如何杀你。”她说。
“我知道。”他回答。
很久很久以后我爱罗还是会想起那个女孩，先是刀削一般的腰线，然后手镯，手指，眼睛。她的嘴唇因为缺水有干皮，口内却好像藏了一只冬眠窝暖的蛇，湿淋淋，潮乎乎。
女孩开口，毒蛇仿佛正刺他咽喉。
她说我还是会想着杀了你。
好，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会成为手鞠，逼着自己吃不爱吃的甜食。
不用担心她是勘九郎，做出丑陋的傀儡给自己当生日礼物。
不用担心她是鸣人，
不用担心她是祭，
不用担心她会和他们一样都死掉。
……这样就好。
“我知道。”

{决议}
那天开完会后我爱罗去了关押女孩的帐篷。女孩的手脚筋断了，摊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我爱罗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最终女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决议出来了？”
“睡吧。”我爱罗说。

{死刑}
她跑回家去，打开电脑点开文档，我爱罗躺在帐篷里，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孩。
他望着帐篷顶，阿沙回望他。
“这个女人会死。”阿沙对我爱罗说道：“因为青春是残酷的。”
“而你什么都不会对她说。”
“因为青春是沉默的。”
夏蝉，冰淇淋，醋意，拖着的手。
战争，性【百度】爱，敌人，囚徒。
这么安静这么冷。

{最后一天}
女人临刑的前一天，被送往远离敌营的旧战场。
肥腻的月光照着一片废墟，喧嚣吼叫被凝固成残破的形状。破败的帐篷在无声低吼，倒下的旗子在咆哮，女孩被蒙上眼睛，却能听到战争的喘息。
“这儿真不赖。”她听了听：“哭着笑着的声音都有，和戏场似的。”
我爱罗没说话，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也在场。不过在绑绳子的时候，她转过头来：
“我其实一直想有个家。”
她偏偏头，点了点一边无人的帐篷：“那里是客厅。”
转向那边，烧焦的草原：“那里是厨房。”
“有我们的卧室。”
战火燃尽。
“宝宝房……”她笑得喜人，露出小小的虎牙。
涂炭众生。
“我爱罗，我想吃瓜子。”她嘟起嘴：“妈妈说看戏都要嗑瓜子。”

{青春有罪}
阿沙闭上眼睛，屏幕上的字太刺眼，她想歇一歇。
她笔下的女孩本应该有个家，这边是客厅，那边是厨房。
“我们的卧室”当然不是指她和我爱罗。
她该有个温柔些的男人，有个调皮些的孩子。
她会长大，变成大人，也会变老……
（就期待三十年后十指交汇可越来越紧/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
她本该像歌里唱的有比青春还狠绝绵长的爱。
她却只能在青春里死去，我爱罗俯下身子，为她抹去嘴角最后一颗瓜子皮，像是抹去笑痣。
（就期待三十年后十指交汇可越来越紧）
阿沙看不到阿飞三十年后中年发福的样子。
（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
亦看不到他七十年后牙齿掉光头发白透的样子。

{青春残酷物语}
唯有他和女人十七岁青春美好的样子，全部都记在脑子里了。

----------------------【完】------------------------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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