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全世界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唯独这里——学园都市，仍然能够维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一切无非是因为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手中所掌握的权力。
学园都市的科学技术水平号称领先于外界二、三十年，不过最多也仅仅是这个程度罢了，毕竟人类的科学，早已被智子这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牢牢锁住。
木原幻生：“你真的打算批准‘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吗？”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通话器中传来神秘的声音。
这句话曾经属于一位把咒语射向遥远星系的的面壁者。

上篇
一
学园都市第二十三学区。
一位不修边幅的长者从高超声速客机的舷梯上缓缓走下，脚底有些不稳：“我的天，这飞机可真是要了人的老命，我早就说过，高超声速飞行器的性能指标用于民航领域根本不达标，他们还真敢让我这把老骨头坐这种家伙，危机纪元的科学家难道都不值钱了吗？”
“丁老，这里已经是学园都市的管辖区域了，还麻烦您言行稍作检点。”随行翻译赔着笑说。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这帮人置气。嘿，那边那个高高的烟囱就是在建的太空电梯是不是？东京在这方面的技术还真是惊人。”
“丁老，我们得抓紧时间了，这次访问要去的研究所可不少。”
“真是的，刚从日内瓦飞过来，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斗，装上烟丝抽了起来。
对这个貌不惊人，流里流气的人，决不可以貌取人，他拥有哲学和量子物理学两个博士学位，还有一个数学的硕士学位，曾经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最值得称道的是，他在对球状闪电真相的研究中起到了最为举足轻重的作用。提起丁仪的大名，学术界没有不知道他的，即便是学园都市的专家也要对他毕恭毕敬。
休息室里，丁仪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一份长长的清单，由于他不通晓日文，这份清单是学园都市方面特地提供的中日双语版本。
——加特林电磁炮
——HsB-00高超声速战斗机
——大口径对地集束激光武器
——HsAFH-11武装无人直升机
……
……
丁仪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单子。
“就只有这样？”
“丁老，这已经是学园都市最尖端和最核心的武器机密了。”日方的陪行人员用不流利的中文说道。
“扯淡！这些个玩意儿再怎么说也只是当前物理学领域底下的产物，你们真的以为这些玩具能起到用途？”明显，丁仪对于学园都市秘而不宣的科技并不感到满意。
“不从最基础的理论物理产生突破，怎么能打破智子的封锁？你们该不会真的认为这种层次的武器装备能对领先几个时代的三体文明产生威胁吧？你们啊，太年轻了，没有把问题提升到哲学的高度上看待。犯这种错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丁仪博士从沙发上站起：“别理日程安排了，下面就是不是该去看看你们引以为豪的超能力了？”
“是，是……”日方人员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二
第七学区，没有窗户的大楼。
房间的中央，是直径四公尺，全长超过十公尺，以强化玻璃制成的圆筒型容器，里面灌满了红色液体。其中有个着绿色手术服的人类，头下脚上地浮着。
除人类这两个字之外，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他。这个有着银色头发的人类，看起来又像男人又像女人，又像大人又像小孩，又像圣人又像囚犯。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可以被称呼为——
面壁者——亚雷斯塔·克劳利
“好久不见啊，我的朋友，你能亲自来到这里真是难得呢。”亚雷斯塔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是呢，真是难得呢。”一副青蛙脸的医生，有着“冥土追魂”这个称号，如今正不卑不亢地站在理事长的面前。
“今天莫非是来跟我叙旧的吗，医生。”
医生的表情遍布沧桑，没人能够摸清他的想法：“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陪你叙叙旧吧，亚雷斯塔。”
医生顿了顿，问道“多少年了？”
“又有谁记得呢，自从学园都市建立至今，这里的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你一直坚守着。”
“你不也是吗，那个日子，也是你成为五位面壁者之一的日子啊。五人之中，只有你一直坚守着，其他的人，要么永远地长眠了，要么就是暂时地睡着。一直保持着清醒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你这话算是褒奖吗。”
“哪里，在面壁计划当中，你占用的资源可是最多的。学园都市的建立，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啊。”
“然而成果也显而易见不是吗？”
“的确，现在，外界都在评论，说超能力的诞生是量子力学最伟大的应用，是对抗三体舰队唯一有效的手段。”
“这种赞赏，我可承受不起呢。不过，人类的明天，绝不会因为三体舰队的降临而黯然失色。”
“你很有自信呢，亚雷斯塔。面壁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把真正的战略意图隐瞒于人脑，而你的做法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样真的好吗？”
“就算真的隐瞒，你以为读心能力者存在是为了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房间里呈现短暂的沉默。
“我的朋友，你的本职只是医生而已，你根本不明白战略欺骗的真正用意。我们到底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明白的。”医生的脸突然异常严肃。
“我当然明白的，所谓的读心能力者这一分支根本就不存在。”
理事长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面壁者——亚雷斯塔·克劳利，我是你的破壁人。”

三
学园都市某研究单位的接待室。
“超能力的基本原理不就是现代量子物理吗，这点我比你们清楚得多，说重点。”丁仪不耐烦地嚷道。这时，一位身着白大褂，左侧脸上遍布刺青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真是多有怠慢，丁仪博士。”他的口中与之前的接待员不同，是一口流利的日文。
丁仪捅了捅身边的翻译。
“在下木原数多，丁博士如果想了解更多超能力开发的事项，还请跟我来。”
几人随着木原走出了接待室，从一条狭长的通道穿过。
“年轻人，你是从事什么研究的？”丁仪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个人虽然自称是研究人员，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大寻常的气质，这感觉，与史强有些相似，但也不尽然相同。
“我在系统内是负责开发学园都市第一位‘矢量操作’的能力的，丁博士见笑了。”
“‘矢量操作’？”丁仪听到木原古怪的片假名英文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样的能力？”
“正如其名，一方通行能够操纵接触到他的任何矢量的方向。”
“这点资料里写的很明白了，原理是什么？”
“‘只属于自己的现实’，通过对大脑的开发……”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这个，”丁仪手舞足蹈地打断了同声翻译和木原：“普遍意义上产生超能力的原理是这个什么‘个人现实’，但是通过人脑作用于宏观的物理学机制是什么？那个第一位是通过什么做到矢量操作这一点的？别的能力者又是通过什么来实现他们的能力的？”
“很抱歉，对于这一点，我们也仍然在研究，关于超能力最根本的作用机制，我们仍然没有最终的定论。”
“不清楚？！”丁仪不满地大嚷起来，随即他便意识到了场合，收敛起来：“算了，接下来到底是什么名堂？”
“很快您就清楚了，丁博士。”
通道的尽头，是明亮宽阔的圆形广场，上方是密实的穹顶，看来几人已经进入了地下的某个场所。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身高接近180厘米，茶色头发的少年。
“咦？”木原数多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丁博士，请稍安勿躁。”木原数多丢下这句话便向一旁的研究者走去。
“不是说今天协同演示的是一方通行吗？为什么垣根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我该怎么控制！”
“很抱歉，木原先生，但是一方通行在上个月底受重伤，现在仍然在住院中。所以我们只能请垣根帝督来协同这次会面。”
“重伤？怎么会？除了上条君和我还有谁能够伤到那个怪物？”木原数多额上汗涔涔的。
“不打紧不打紧。”丁仪发话了。
“看模样，小伙子你就是第二位的垣根帝督吗？”
“啊，不错，正是本人。”帝督不疾不徐地回答着，面对着全世界最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家之一，他的声音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能给我演示一下你的能力吗？”
倏地一下，白色的羽翼在空气中绽放，不同于任何人类所知的存在，这是号称“世界上不存在的物质”的力量——未原物质。
丁仪慢慢走到垣根帝督的面前，把一只手放在这股力量的表面。
强度，刚度，热导率，电导率……这是与任何人类所知的材质都相异的存在，超出了人类认知的物质。
“嗯，这个厉害。”丁仪赞叹着：“能够创造出超出人类理论的物质，真是不得了的力量。”
“啧，”帝督的脸上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享誉全球的学者并不值得他为之称道：“老家伙，这可不是是‘尚未发现’或者‘理论存在’的物质，这可是真正的，‘不存在的物质’。三体舰队，在我的眼里，也只不过是苍穹之下的蝼蚁罢了。作为超越一切而存在的我，是不会输给那种束缚于自然规则的渺小者的。”
虽说经过翻译的润色，但睿智的丁仪又怎会听不出帝督轻狂的意思。
“小伙子，不要看轻了科学。”丁仪发话了：“这样吧，我来描述一种物质的性质，你能把它完整地创造出来吗？”
“这有何难？”
丁仪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第二候补也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倾听着。
“就只是这样而已吗？”听完丁仪的说明，帝督轻蔑地一笑，他收起白色的羽翼，伸出右手，手上渐渐显出某样事物的外形。
弦状的物体在空气中扭动着，让人立刻联想到丁仪所发现的宏原子核，然而仔细看去却又有些不同，有别于宏原子核对光的折射，它无时无刻不在反射着光线。
“‘不存在的物质’？”这回轮到丁仪发笑了。
“只不过是宏观状态下的中子而已。小伙子，你太狂妄了。你以为，人类对宇宙能了解到什么地步？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认识到的宇宙，都只不过是星辰大海中的微石而已。我真的，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悲哀。”
一行人离开研究所后。
“博士，我们能够通过‘未元物质’绕过智子的封锁，进行理论研究吗？”
“现在智子的踪迹无处不在。”丁仪用手胡乱拂了拂面前的空气，接着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你觉得三体文明会无动于衷吗？”
“更何况，连真正的原理都不明晓的超能力，连被三体文明当做玩具的资格都没有吧。真是的，学园都市的科学家的物理，难道都是民科教的吗。”

虽说没看，不过转帖辛苦了

叁
——就算是我，也是能够战斗的。
——就算是我，也能够成为你的力量。
——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受伤下去。今天就由我来战斗，我会让你安心的。
——这次，你不会落单了。
坐在公园长凳上的少女呆呆地注视着挂在手机上的吊饰，有些小孩子气的纪念品表面光洁如新，丝毫看不出几个世纪的岁月对有什么影响——它伴随着美琴一同在睡梦中走过了近四百年的岁月。
这里是亚洲三号太空城，其内部是以学园都市为蓝本进行规划的，居住着五百二十万人，是六十四座太空城中人口第二少的。人口结构更是最年轻的。
身边的一切明明和那个时代那么相仿——公园草地旁的自动贩卖机，架设在人工河流上的金属桥梁，街道上盘桓着的清洁机器人……然而这一切对于美琴却无比陌生。
——就算一切都没有改变又怎么样？重要的人已经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尤其是那个笨蛋。
“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我们就约定，在那个时候再次相逢吧。”
——然而你不可能永远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你这笨蛋，为什么老是爱逞英雄。
美琴从长凳上站起来，缓缓地走到贩卖机前，从短裙的口袋掏出一枚硬币，塞了进去。
不是自己习惯的椰子苹果汁，也不是初春饰利钟爱的草莓关东煮，一瓶普普通通的蒸馏水从贩卖机的送货口吐了出来。
美琴步行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左手提着水瓶，右手则紧紧攥着手机和挂在其上的跳子吊饰。
大概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此时天色已暗，悬浮在太空城中央的人工太阳的输出功率正在缓慢减小。美琴仰起头，看到的并不是习以为常的晚霞，而是太空城另一侧鳞次栉比的建筑。
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少女将喝了一点的水丢进垃圾桶，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太空城的功能决定了它对强度的要求极为苛刻，因此它的整体结构基本上应用了纳米材料。然而，传统的金属材料并未被废弃，在对强度要求较低的城内建筑中，拥有几千年历史的金属材料仍然大规模地沿用着。
美琴闭幕凝神，开始发挥起自己的力量。她利用磁力线将自己与金属墙壁连接起来，产生浮力，缓缓地朝上空漂去。曾经的她也在学园都市中用同样的方式行动过，然而在太空城中却有所不同。在科氏力的影响下，她的身子总是朝一侧偏去。
适应过后，美琴很快便到达了太空城的中轴线上，在这里，人工重力化为乌有，她无需发动能力便能维持在这一高度。这里距离地面约莫有四、五千米的样子，此时的人工太阳已经完全暗下来，光度大概只有月光的程度，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高空中一个纤弱的身影。
美琴决定最后再看这座城市一眼。
她望着整座城市，此刻，她位于亚洲三号的中央，一切都在以她为中心旋转着。万家灯火一盏盏点亮——这只不过是苍茫宇宙中的一点微光罢了。
美琴转过身，向中轴线上太空城的港口飞去。
一刻钟后，她已经置身于直径数千米的巨大广场边缘。她的背后是太空城和巨大的气体行星，而眼前则是横亘与漆黑帷幕上的星河。
“这儿真美。”美琴不由得对她从未见过的景象赞叹道。
——然而这又如何呢。
家人，挚友，早已随着时间而化为尘埃，如今的世界，美琴已经完全没有了归宿。
最重要的是，那个笨蛋，居然不顾与自己订下的诺言，又跑去逞英雄。
——你就那么喜欢惹我不开心吗。
——到最后，也没能对他说出心中的想法呢。
御坂美琴掏出手机，注视着上面的吊饰——如今它的另一半，早已不知所踪——曾经美琴还从北冰洋的沿岸寻回过它，然而如今身处四百年后，几个天文单位之外，想要寻回失去的东西，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与太空直接接触的空气很冷。那种刺骨的寒冷，有点像那一年在俄罗斯的感觉。
代表着最后希望的磁力线，被寄宿着不明力量的神秘右手所切断，也把他生还的希望残忍地扑灭了。那个时候，自己绝没有想到，那个少年还能够完好地归来。
只是今天，奇迹不会再次出现。
美琴把跳子捧在胸口，默默地合上了眼。
将身体与太空港连接在一起的磁力被能力倏然切断，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美琴的身体离开了人工大气的范围，向冰冷的太空中飞去。
——再见了，我十五年的人生。
——那个笨蛋，竟然使我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等见了面一定不会轻饶他！
暴露在真空中，人体不会爆炸，血液不会沸腾。由于真空空间绝热性良好，人也不会因为寒冷而死亡。在缺氧的状况下，意识大约可以维持十几秒。减压造成的血栓会令血液循环停止。太空环境里，人会慢慢地死去，逐渐变成一座漂浮在轨道上的冰冷墓碑。
美琴呼出了肺部的空气，她不想死于肺部的剧烈扩张。呼吸的过程中，口腔和鼻腔中的水分迅速地蒸发，令她感到分外寒冷。此后，由于联通了真空环境，她感到舌尖上的水也开始沸腾。
——这种时候，如果那个笨蛋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跳出来救我吧。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美琴的肩膀。

虽然没看过三体到觉得好赞

　太阳系预警系统已经于五个小时前证实，对本星系的黑暗森林打击出现。
　　这是一次维度打击，将把太阳系所在空间的维度由三维降至二维，这将彻底毁灭太阳系中的所有生命。
　　预计整个过程在八至十天内完成，截至公告发布时，太阳系三维空间向二维的跌落仍在进行中，且规模和速度正迅速扩大。
　　已经证实，脱离跌落区域的逃逸速度为光速。
　　一个小时前，联郑政府和议会已经通过决议，废止有关逃亡主义的一切法律。但政府提醒所有公民，逃逸速度远大于目前人类宇宙飞行器的最高速度，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为零。
　　太阳系联邦政府、太阳系议会、太阳系最高法院、太阳系联郑舰队，将行使职责到最后一刻。
这是联邦政府正式发布的打击警报。
时隔四百年，美琴回到地球的第一趟旅程，就这样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完结了。
两个人乘坐的飞船高速掠过月球表面，依靠引力弹弓效应获得了新的速度增量，朝冥王星的远地点驶去。窗口外，地球有一小半仍浮在月球的地平线上，而这一半影像也很快会消失在视野里。
美琴正望着窗口外那一小片蓝色出神。
“黑子，我不想走。”
“咦？”黑子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美琴指了指墙上的屏幕：“逃逸速度是……是光速不是吗。也就是说，太阳系里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脱吧。”
“但是，姐姐大人，如果……唔……”
“别说了，黑子。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想尽量多争取时间吧。”美琴温柔地将手指竖在白井的唇上。
“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但是啊，毕竟是阔别了几百年不曾回来的地方，如果要在太空中结束一切的话，会有种莫名的不快呢。”
“黑子，我们回去吧。”
——回到那个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
“至少在那儿，我们还能在一起，再看一次晚霞。”
白井笑了。
“我说过的，我会一直和姐姐大人在一起。”
这些天，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一直在人烟稀少的各个大陆上游荡，她们乘着飞船飞过一望无际的森林，与马儿一起在草原散步，行走在没有人烟的海滩。几乎所有城市已经被森林和藤蔓所覆盖，几千年文明的痕迹正在渐渐被自然所掩盖。
这一天的深夜，飞船降落在一片几乎已经被绿色覆盖的石板路上。曾经的这里，是二人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石板缝里的杂草水盈盈的，似乎不久前曾有过降雨。
第七学区的建筑，有的已经拆除，有的因为一百多年前的战乱而被摧毁，有的则是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弭。
不过学舍之园大致上还得以保存以前的风貌。
两个人的脚步在静谧的夜空里回荡着。
“不知不觉就回到这里来了呢。姐姐大人。”
“呵，是啊。那些天，一直都在这里被罚去打扫呢。”美琴站在蓄满了半池水的泳池前，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真想回到过去的好时光呢。”
“我可是一点也不遗憾哦。”美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最后一枚硬币高高地弹起。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与震动，数米高的水花飞溅而起，空气中布满了细密的水雾，向雨点一般地跌落下来。
“这段时光，一起与大家在一起，并肩战斗过，笑过。我可是一点也不遗憾呢。”美琴扬起头，罔顾星空里两个不和谐的发光椭圆形，温柔地说。
“黑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晨曦划破了东方漆黑的幕，太阳最后一次呈现在地平线上。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一切都在分崩离析。这是由于地球跌入二维空间使其地壳应力分布不均匀造成的。
一切都将不存在了。
白井怀中抱着美琴，一步一步向空中移去。
无限薄的巨画由远及近，吞没了远方的海，吞没了脚下的的土地，向两个人逼近。
“这种时刻能够跟你在一起，真的感到没有什么遗憾了呢，黑子。”
“姐姐大人……”

终篇
几艘飞船漂浮在空间里，彼此保持着互相静止的状态。如果不通过仪表上的数据，很难得知它们正在以逼近光速的高速行驶着。
透过窗口，看不到一丝一毫星光。
身材纤细，面容精致的女性身着轻便的舱内工作服，坐在飞船上的某个小庭院内。庭院精致而美观，有一串清泉从芳草中间汨汨淌过。
“感觉真是与众不同呢，这里的人什么时候学起太阳系人类的生活品味了？”庭院的入口处，一个声音淡然地传来。
女人转过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此时门口站着一名少女。
她有着茶色的短发与瞳孔，身上是灰色的短裙，短袖衬衫和薄薄的毛衣，头上还戴着一副夜视镜般的东西。
“因为这十多年来——当然是以我们的参考系来衡量，大部分人都是醒着度过的呢。如果没有做好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准备，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太空里，恐怕谁都会崩溃的吧。”女人微笑着回答道。
“多谢这些年里各位对御坂的照料了。那么您是？”
“我是智子。”
女人的脸上是难以捉摸的表情：“跟你一样，也是人造的产物。”
一边的少女并不感到惊奇，在她搭乘上末日飞船之前，就曾几度见过智子——只不过那时是不同的面貌罢了。
御坂走到茶几前，坐到智子的对面：“这次唤醒御坂，是由于已经抵达宇宙的末日了吗？”
“不妨晚些再说吧，比起那些，我想听听你在地球经历的故事。”
少女心里很清楚，智子对于发生在地球上的那些实验是无不知晓的。然而智子此刻却提出想要听到她的故事，大概是在人类的飞船上漂泊许久，变得更为贴近一个人类了。
“……”
“正如你说的，御坂是人工的产物，廉价的玩偶罢了。但是那一夜，那个少年，把御坂从濒临死亡的境地中解放了出来。让御坂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我的确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存在。即使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代表就能够随意死去，因为总会有人会为失去这个生命而感到悲伤。从那一刻起，御坂10032号也想用自己的手创造有价值的东西，去完成并且守护他人的梦想。”
智子抱着膝，侧耳听完了少女的叙述。
“那么现在，是你伸出手，让未来的人们还能够抱有梦想的时候了。”智子站了起来，走到墙壁挥了挥手，打开了一个信息窗口。
窗口中是飞船外太空的实时图像，漆黑无比，没有一丝星光，简直就像是坠入一个无穷大的黑洞当中。
“回归运动失败了，宇宙的总质量没能恢复到临界质量之上。已经有数百亿年没有新的质量回归到大宇宙中了。这样下去，再过千亿年，万亿年，宇宙都不可能恢复到收敛的状态。总而言之，宇宙已经……”
“宇宙已经死了。”
少女的口中平静地冒出这句话。此刻，宇宙已经死了，无论是悲伤，愤怒，遗憾，焦虑，失望，都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不可逆的事实。
一千亿年前，宇宙从某个奇点开始，从拥有多个维度的田园时代，一步一步，成为了现在三维空间已经所剩不多的黑暗时代。现在的宇宙，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材，笼罩着其中的一切。卑微的生命，只有躲在黑暗的阴影，等待死亡的审判。
时间的确是最大的赢家。
“但是你是与众不同的。”智子说。
“你的身上，拥有重新开启光明的钥匙。”
真空极化。
浩渺的太空当中并非一无所有。
相反，真空中拥有无限不断涨落中的虚粒子。它们在真空的海洋中成对地出现，随即湮没。这当中蕴含了难以想象的能量。
在黑洞的视界处，一对凭空发生的虚粒子会被巨大的引力场拆分掉其中一个，而另外一个则会成为真实粒子。
巨大的电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将具有正负电荷的虚粒子对瞬间拆散，使其成为空间中的实粒子。在这一点制造出近乎无限的物质与能量。
这就是开启一个新宇宙的钥匙。
“不行，我不能答应。”厚重的声音在舰长室中响起，这声音来自一个黑暗战役中的传奇人物。如果没有他，很可能星舰文明早已不复存在。如果没有他，整个“蓝色空间”号上的人都会面临被审判的命运。如果没有他，“万有引力”号或许已伴随着引力波天线破灭在太空。人类文明的星星之火更不会仍在这宇宙中延续。
褚岩现在几乎快一百岁了——当然是以他的生理年龄来计算，但他依旧很精神，面色红润。不知是不是接受了特殊的医疗待遇，如果放到公元世纪，他看起来就如同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般。
他否定了智子的想法。
“我们早已论证过了，那种程度的力量，想要引发出高上六十个数量级的大爆炸级别的真空极化，简直就是神话。如果勉力而为的话，恐怕结果就是仅仅炸掉我们的飞船而已。这种成功率为零的尝试，我不可能批准。”
少女在门外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褚岩说的没错，她的力量，还不及御坂美琴的万分之一。而要制造出能够诱发真空极化的强大电场，即使是美琴本人也不可能做到。
“拜这个时代的科技所赐，我们能在飞船里过上相对安全的生活——即使在宇宙末日也是如此。但这一切不容许有一点点闪失，要重启这个宇宙，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都不能贸然为之。而在研究出将宇宙归零的方法前，生存是我们的第一要务——你就姑且顺了我这把老骨头的独断专行吧。”褚岩挥了挥手，用鹰一般的目光盯着智子。
“这是你作为舰长固有的权力。作为来自异星的人，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舰长，我可要提醒你。你认为在这个已经死去的宇宙里，这个早已切断了星舰与那些世界纽带的小文明的科学技术，还能有多少进步的余地？”
智子转身离去，她知道舰长的为人。褚岩为了星舰文明的生存，在任何事情上都是谨小慎微。虽然他已经淡出了文明的管理层，但他手中依旧毋庸置疑地掌握着权力。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是不会允许这种行动的。
“真是意料之中呢。”走出舰长的房间，智子拉住少女的手，对她说道。
“不过，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限制你的行动。”智子叹了一口气：“没人能够命令你，如果你决定行动，也不会有人阻止你。”
“不，御坂并不打算那样做。”
“什么？”智子停住脚。

尾声
某个夜晚，某个城市。
“哟，你是常盘台的学生吧，模样也很不错呢。”
“陪我们几个玩玩如何？”
“虽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是作为一位绅士，一定会送你回去的哦。”
——这群蠢货真是不长眼，居然跑来找我搭讪，如果再烦的话，就让他们尝尝电击的滋味。被数个小混混围住的少女心中这样想。
她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昏暗的路灯下，路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偶尔会有几个人向这边投来同情的视线。其中有那么一两位试图上前说些什么，不过随即便被气势汹汹的混混喝退了。
少女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并不是无情无义，不过他们知道就算出手，也什么也做不到，反而只会弄伤自己罢了。指望某个素不相识的家伙来打抱不平，根本就不可能吧。就算有，那人也一定是个大笨蛋……
“喔，总算找到你了哦。”
一个人影从小混混之间挤过来，非常自然地牵过少女的手。
“你啊，随随便便离开怎么行——啊哈哈，抱歉结果一下……”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一头冲天的刺猬头的少年。看年龄大概是个高中生，实在是普通得不能更加普通了。
他拉过少女的手，试图带着她离开，但是失败了。
少女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你是谁啊？”
“喂喂……”那家伙回过头瞪着少女：“你这样的话，我的‘把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带回家大作战’可就完全失败了啊！”
“为什么要做这种没用的事……”少女板起了脸。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个刺猬头推了个趔趄：“你小子谁啊？”
“啊……真是没办法。”少年叹了一口气。
“我可真是看不惯你们的行为呢，你们可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啊，”
——诶？少女突然惊诧不已
——面前的这个家伙，似乎与别人不大一样。
“搭讪的话，至少也要看看对象吧。”那家伙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方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吧？刚刚对话中你们也不是没看见，既任性又不懂得尊重年长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只是个还没脱离叛逆期的大小姐啊！”
“你们真的很令人不爽啊！成群结队连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突然，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少年回过头去。
面前的少女额前，正迸发着蓝色的电火花，急需的力量眼看着就要爆发。
她满脸通红，似乎是被人说中了某个要害，现出一种愤怒的表情。
“我说……”
“最令我不爽的人……”
“就是你啊！！”
（全文完）

很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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