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抑制颤抖的肩线,泰民低头掩饰溃散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哥哥说过会支持我的,说过只希望我开心的,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只是回答‘不准’‘不许’‘没商量’...哥哥,可不可以偶尔也听听我的想法,不要连一点呼吸的空气都吝啬留下......”
表情像凝结了冰霜,珉豪一字一顿的问,“你现在是为了那个人、在指责我吗?”
“不是的不是...”摇头间零落了苦涩的泪水,泰民紧咬嘴唇,“哥哥求你了,蓝是很好的人,我真的想帮助他。”
“很好的人?”珉豪呲鼻哂笑,“你又从何判断他是很好的人?”
“一个人的好坏为什么要去判断?”泰民不理解的望向男人,“我愿意相信他是好人,我觉得他是好人,我...”
“你也愿意相信李珍基是好人,你也觉得李珍基是好人。”打断小孩儿的话,珉豪垂眸反问,“结果呢?绑架你害你差点丢掉性命的人,又是谁?”
薄唇微微颤动,眼里是失神的茫然,“所以,哥哥才扣下珍基写来的信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知道是么?”
“......”珉豪没有回话,眉头皱的更深。
“那天我问哥哥,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给我,你说没有。哥哥能体会那一刻,我的心情么?”泰民眼里含着泪,脸上是笑着的,可笑容却那样易碎。
珉豪心里泛起疼惜,尽量缓和语气说,“那两封信、或许会有问题。等举臣查清楚之后我自然会交给你。”
“查?”泰民落寞的笑,不解反问,“朋友寄来的信,为什么要查?同学们收到信件在学校都可以直接拆阅,我的却要经过调查...”
“不要想的那样偏激,哥哥并非要干涉你的自由。现在这阶段,查清楚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
“珍基不会伤害我的,他不会再伤害我了哥哥。”
“李珍基不会伤害你,难道我会么?”即使想要解释清楚,即使想要安慰疏导,也无力的发现自己跟小孩儿的思想完全对接不上。不管再怎么耐心说明,泰民的脑子里装的永远都是单纯的信任,两人思考的角度和出发点都大行径庭,所以也总是难以达到共识。珉豪坐到床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显然已不愿再谈。
“哥哥...”
“很晚了,去睡吧。”手指已经在键盘上运作起来,珉豪语调沉静的补充,“周末我会请个美术老师来家里,你乖乖等着别再往学校跑。”
泰民蠕动唇角,在眼泪滑下的那一刻背转过身,默默退出了房间。
周末如期而至,哥哥请来了画家协会的老师给自己上课,可泰民完全失了兴致,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恹恹无力。因为还在基础学习阶段,老师只讲了些浅显的理论,然后又看了泰民以前的画册,大致了解到小孩儿的水平层次,准备回去再制定带有针对性的辅导计划。
钟伯送走老师以后,泰民心不在焉的晃到客厅,偏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想着那天与蓝临别时做过的保证:“蓝,周末美术社课程结束后你在教室等我一会儿,我会尽量赶过来的。”
蓝微微笑着应,“好...”
泰民捏紧拳头,已经中午了,哥哥不回来吃饭,我要抓紧时间才行。
“钟伯。”
钟伯走回客厅,到泰民身前站定欠身,“小少爷。”
“我要去学校一趟,晚饭之前回来。”
钟伯脸上带着犹豫,“可是,少爷吩咐过,要小少爷周末不要单独出门。”
“那让金叔送我去。只到美术社取一些落下的东西,很快就回来的。”
“这...”钟伯想了想,“不然,小少爷说清楚具体都落了什么东西,让老金去取吧。”
“不行不行,”泰民连连摆手,“如果没拿全我以后还要再去的、太麻烦了。”
“可是...”老人思忖着,虽然只去一趟学校不是什么大事,可少爷早上还有特意交代不准小少爷离开家里。
“钟伯求求你了,我保证很快回来,不会被哥哥发现的~”
拗不过这孩子的恳求,钟伯只好提议,“那就打给表少爷,要他陪你去吧。”
“好的,我等等就打给基范哥。”
下了车装作给基范打电话让金叔先回去,三个小时后再来接自己。偷偷躲在校门边等车子驶远后,泰民才沮丧的叹了口气。虽然成功从家里出来了,可连钟伯和金叔都欺骗,李泰民,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因为只有三个小时可以利用,泰民只能抓紧时间跑到美术教室,推门的时候看到蓝还在等,面带歉意的同时也终于舒缓一口气。
“你来了?”蓝看着教室门边气喘吁吁的小孩儿,暂时放下手边正在摆弄的石膏人像。
“对不起来晚了,还来得及吗?”
“嗯。”蓝笑着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旁边的窗台上拿过一封信交到泰民手里。
泰民看着熟悉的全英信封,接过信的双手止不住颤抖,“这、怎么会...”
“早上有人特意送来美术社,急着要亲自给你,我说你下午会来,那人便托我转交。”
“很急?蓝你等我一下。”泰民有些慌张的拆开信件,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稿纸,展开内页便能看到几行简单的字句:
“泰民,之前的信你都没有回复,是不是不想见我?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个朋友,今天就请到这个地方来(千江区誉怀街东17号麻蜀仓库),切记要一个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父亲去世了,也许我熬不过这关,只想临走前再见你一面。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李珍基”
泰民看信时蓝不便靠近,可见那孩子双手一直微微发抖,终于耐不住担心的问,“怎么了?”
慢慢合上信纸,泰民眼里流散着焦乱,“蓝对不起,今天怕是画不成了,我有事要离开一下。”
“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不用。”泰民把信塞回信封又匆匆收进裤子口袋,“真的对不起,我先走了。”
看着小孩儿往外跑的背影,蓝连忙问,“你去哪?我送你。”
“麻蜀仓库,我打车去~”语末,小孩儿已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蓝抬腕看了看时间,想到泰民的反应心里总有些不安,那个信封上的“李珍基”,又是这孩子的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