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罪之人是不配有亲友的,否则他也不会需要临终关怀了,”老头子仿佛看出了我的不安,“不过,孩子,别担心,我不是什么恶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顺手挠着后脑勺的头发。老头似乎没有看到这些,他艰难地爬起来,悄悄地对我耳语:“听我说,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些话憋了太久,久到快烂在我肚皮里了。我需要在死之前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不让他们跟着我到阴曹地府去!”
“您为什么不找这里的牧师呢?”我问道。
“我不信任他们,”老人回光返照似的强撑了一口气,两眼放光地对我讲,“他们很危险。”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着实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神经衰竭。我一只手立即插入了口袋,另一只手紧紧地护住,差点冲动的拔出那个保命的家伙。我惊恐地四处张望,然而目所能及的都是些藏青色的庞大家具。他们像梦魇中的野兽一样匍匐着,伺机给我致命一击——在喉咙或者胸膛。闷热的室内因密封的窗子丝风不漏,四下里寂静的可怕。
“别这样,孩子,”老人又重新躺下,“永远不要歇斯底里。再说,他们不会来的。”
我才终于发现自己确实有些紧张过头了。干正事要紧,我想,老头时间不多了,赶紧干完这趟活就离开这。请原谅我对将逝者的不敬,因为我实在太恐惧了。
终于平息了心头的狂躁,我才有些战战巍巍地取出纸笔。老人把我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用种近似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我,才开口道:
“这一个悲伤、癫狂、背叛还有恐怖兼而有之的故事,你可以选择不信,但是,请做我最后的倾听者——
我真的忍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