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莲峰上,清涟堂内。两个少年正以命相搏。
东边座首一个容貌姣好的中年女子细细看着堂前两人的身形步法,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堂上人物要么凝神观战,要么怒目向着西边众人。那西边众人中为首的正是一个中年男子,两鬓白丝缕缕,正襟危坐颇有威严。但此时更似眼带笑意,时不时把目光瞥向中间上座的蓝衣老者。似乎根本不在意堂前两个少年的殊死战,也不在意白莲教掌门艾或漪的眼神。
转眼堂前两人已拆了近百招。左边少年招式诡异,几十招过去竟然掺杂了昆山、雁门、少林等诸派武功,剑光衣影只在瞬息之间直逼敌人几处命门。只是右边的少年身形灵动,根基扎实,虽无还手之力,却堪堪护住全身要害,拼力苦战。
艾或漪越看越奇越看越忧,知道再比下去,爱子非受重伤不可。此时东边少年果然迭遇险招,隐隐已有落败之势。见此情景堂上已是渐起嘘声。
“穆宗我,你真是臭不要脸到家啦!”
这一声娇叱自东边人群中飞来,声音颇为动听,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一个黄衫少女身上,只见她眼横春水,姿容俏丽。“这分明是我爹爹的迎客十三式,”不用自家武功,算什么比武!”这一句说完,左边这叫穆宗我的少年心神一涣散,立马就被右边的抢了先机。“既然不算比武,你便是输啦,快停手!你要再打下去,穆家堡可是比猪圈都要臭啦!”众人都被这少女一番话逗得忍俊不禁,纷纷觑那西边座首的中年男子脸色,那人却只冷哼了一声。须臾间剑啸声又是数起,细看时,这叫穆宗我的少年肩膀已被划了个极深的口子,重重跌落在地上。那姓艾的少年收剑入鞘,微微示意,退到黄衫女子身边轻声道“全赖姑娘言语相激,艾峰才能险胜。多谢了”黄衫少女连笑了两声,声若碧玉入盘:“艾公子不忙谢,没受伤罢?”这两下关切倒互相惹得气氛微妙,两人脸变得都有些红。
只听得那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道“江湖纷传华山派神鬼书生沈识琴的女儿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是好手段。穆某输这第一阵。”这人虽然言谈豁达波澜不惊,脸上却是覆满严霜。站在这黄衣少女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朗声答道“沈某久住华山,徒有虚名而已。小女一时胡闹,坏了规矩。不过穆澜先生是穆家堡的堡主,一代武学宗师,总是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露,众人暗里感叹神鬼书生果然智计惊人,一时纷纷心折。穆澜只是冷哼一声,刚想说话。上座的蓝衣老者忽然开言“穆澜先生,请叫第二阵罢。若我等野鹤闲云侥幸再胜一场,就请下山罢。”这番话温和冲淡,但内劲惊人。穆澜一听,明白这老者武功早入化境,深不可测。只好答道“涵虚真人所言极是。”
艾峰毕竟是少年人心性,此时心思已全在这位沈姑娘身上。刚想说话,上座的老者内劲一起,他的话便被湮没了。他只好把嘴靠在黄衫女子的耳边,“沈姑娘,你叫什么,可以告诉我么?”黄衫女子哪里被男人这样靠近地说话过,头一低避开了,脸上又红一阵。摊开艾峰的手掌,在他的手心写了个“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