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城的郊区,有一列列的低保户房,由于楼下临近大马路,所以都被做成了出租式小商铺,前几年有个很有钱的连锁店老板,租下了中间四间商铺打通了开饭店,他,就是里面的服务员,碰巧的是,哦,不对,应该是刻意图方便,他就住在楼上的低保房。
他为人十分憨厚,别人叫他多干活从来不推脱,所以经常在饭店里忙里忙外的。后来老板看他很能干活,就调他到更靠近市中心的更大的连锁店里工作,并许诺加一半的薪水作为把他调走的补偿。厨房里有一个老大哥厨师十分喜欢他这个小伙子,就送了一只还没有喂大的小狗,对就是那种小土狗,土黄色的毛,黑不溜秋的鼻子偶尔有着湿润润的感觉。
“小伙子!嫩的好吃!拿回去宰了吧。跑去这么远的地方怪不容易的,补补!”老厨师挂着横肉的笑容总是那样灿烂。
“谢谢大哥。”他也笑得十分灿烂。
“爸!”他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回到家,他的儿子——是的,他五岁的儿子。结婚不久就嫌他什么都干不成的妻子留下来的。——都会出来迎接他,就像嗷嗷待哺的幼鸟。
终于,妻子在几年前终于离婚,跟着大款跑了。至于是不是大款,他也不知道。但是没办法啊,她跟着别人跑了,丢下这小子。他们都是高中辍学出来私奔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也不太怨恨妻子。
“看爸今天给你加餐,看这是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脸,多少苦掩盖在他渐渐弯曲的腰上,当然他的儿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放下纸箱,里面的小狗探出脑袋,不敢出声又对新的地方十分好奇。
“好可爱的狗狗,这是要养它吗?”
“当然不是,这是拿来吃的。”在他的观念里,狗就是拿来吃的。特别是这种土狗。
“这么可爱也要杀掉吗?”他的儿子抬起脑袋,小狗也像是十分有默契的抬起头看着他。深深的罪恶感冲在了他的脸上。
“但是我们家也养不起多一张嘴。”他无奈的摇摇头。
“我可以吃少一点!”儿子闪亮的眼睛透出央求的感觉。
他看看儿子,又看看狗。想了想反正加了工资,咬咬牙吧,这样儿子在家也有了个伴。
他弯下腰把小狗从纸箱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儿子的怀里。
“好乖啊!”儿子小心的摸着它,看得他一阵心酸。因为低保户房人多且杂,而且外面就是大马路,所以一般他都把儿子反锁在家里,并且再三嘱咐他不要乱爬乱跑。儿子也算听话,就算十分的无聊也蹲在家里等着他回来。这下子,儿子终于不再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十分麻利的把剩下的菜和肉放进厨房,熟练地做好了一桌饭菜,特地弄多了一点饭。三下五除二,一桌家常饭菜上桌,拿了一个铁碟子专门做小狗的餐具。40平米的房间,其乐融融的两父子,哦,还有一只应该刚刚满月的小狗。
回家时就已经十分墨黑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霜雪,A城明天就会被厚厚的雪覆盖吧。
虽然十分的寒冷,但是儿子满满的笑容及多了一份子,他觉得家里变得比平时更温暖。
清苦贫困的日子总是十分的平淡如水,转眼厚厚的霜雪便随着南风褪去,天气还是很冷,但第一片蓊郁的绿色已经落在家门前的大马路上了。饭店生意也因为春节放假后开始红火起来,他也开始早出晚归。工资及奖金蹭蹭的往上窜,因为家里多了一只渐渐长大的小狗,渐渐长大的儿子也变得没有那么依赖他。他的重心慢慢向工作偏移,儿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得存多点,送儿子上学之余,搬去离儿子上学近的地方,刚好他工作的地方不远就有小学,但是那边的房租太贵了,现在的他实在是吃不消。
“爸!你看,小狗又长胖了!胖的比我还快。”不算营养不良却面色有点黄的儿子抱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小土狗跑到他面前,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的他躺在床上,侧着身体看着面前的两只生物,不忍心骂他们太吵,但是自己真的好累。
“好好好,去外面玩,爸很困,让爸再睡会儿哈。”他慢慢的转身,压下亏欠儿子陪伴的愧疚及心酸,不理会儿子不满意的抱怨,闭上眼睛休息。儿子看没法叫他起来,便悻悻地走出了房门。
不久后他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买了房子,儿子有了自己的房间。他看着儿子背着书包蹦跳着上学,笑得多么开心。
不久后,因为他的努力,当上了服务员的管理者。虽然很多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说他要求多什么的,但是因为他的管理饭店也变得更加井井有条,老板十分满意他,相信很快便又会给他加薪水。
家门前一排排蓊郁的绿树黄了叶子又掉落,霜雪又挂在了枝头。又是一年过去了。他找到了个漂亮的小区,虽然小了点,但是儿子有了自己的房间,空间也足够让他家那越来越大块头的小狗活动了。
小狗很聪明,儿子很快就教会了它怎么上厕所,不许乱咬东西,叫坐下它就知道乖乖坐着,说一声“砰!”还会装死。也是它,给家里增添了许多欢乐,他想了想当年如果真的直接把它宰了,会如何。不堪设想啊,他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句。
冬天又快过去了,饭店放了个春假,他带儿子去小学报名,听说小学要夏天才能入学,所以转道去了看房子。回家后,儿子开心的跟小狗说那里多么多么漂亮,还说他要去上学了。低保户房里虽然都是穷人,但是还是有些有能力送孩子去上学的,每天儿子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就会跑到窗户边往下看那些背着书包蹦跳着去上学的孩子,别提有多羡慕。
你也很快可以去上学了!想着想着,他心中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成就感。
春假很快便过去,他照常在儿子醒来前做好早饭,小狗也静悄悄地走过来到处嗅着,小脚掌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你也该叫大狗了。” 小狗已经长得比以前大一号了,他静悄悄地放好早饭,顺便蹲下来摸着小狗的头。
他大步踏出门,今年要更努力才是。
霜雪开始消融,这排绿化树今年还会那样蓊郁吧。
第一天上班总会带着些许倦怠,昏昏沉沉地到了下午饭市结束的时间,他坐下喝了口热茶。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他便对着茶杯傻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枕着手睡着了。
(晚间A城新闻,A城外环一大型连锁饭店因厨房失火而引起煤气罐接连爆炸,饭店里员工无一生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