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红裙子
文/雨说
*
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浇得畅快淋漓，让整个城市都通透了。于是我不得不在雨后有些奇异却不难闻的空气中醒过来，感觉自己的肺部灌满了浓度异常高的氧气和七零八落的浮尘，有些不好受地抓了抓鼻子。我的头发乱糟糟的，粘成一绺一绺。我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刚想开口喊一声铃，发现这个之后她应该在厨房里和油锅奋勇搏斗着，周边是轰轰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压根儿没可能听见我的话。可在我看了时间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的天，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铃也没叫醒我，这绝不正常。以往她是会不惜围着围裙抄着锅铲，悍妇一样大叫着“镜音连你再不起来我就往你脸上泼油！”并且冲到房间里来的。拜她所赐，卧室里总会弥漫着持续很久的油烟味，直到我开窗通风并喷了空气清新剂之后，卧室里的气味才真正像是一个卧室该有的气味。于是我们的卧室总干净整洁，干净整洁得我有些不能接受，因为那见鬼的空气清新剂会把房间里属于铃属于我或者属于我们俩的气味统统搞不见，怎么没有一种清新剂只除油烟味儿的？我刚刚起床的时候，周身也没有环绕着铃的气味，身边的被褥和床单整整齐齐，只有我身下的乱得不忍直视。那应该是被叠过并且抚平了。
我踩着拖鞋，边走边挠着后背，使劲回想我昨晚有没有洗澡，否则我的头发不会像是从理发店里焗烫染后才出来似的，而且铃断然不会容忍我这般邋遢。走到客厅我甚至能听得见钟表走动的声音，哒哒哒哒，一格一格地转动着，我站在客厅中央亲身经历了时间的流逝，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边打着哈欠边往卫生间走。无论铃去了哪里，在她回来之前我都必须把自己收拾干净，至少不像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她会没好气地训斥我，下手的力道还没轻重，经常抡得我后背都差点直不起来。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看到了自己，头发确实很乱，原本就坚挺的几绺头发被更多翘起的头发包裹着，簇拥在一起，群魔乱舞的。我看到我深黑的眼圈，凹陷下去的眼眶，显得没精打采。我的右脸还有些痛，估计是肿了。口腔里砸吧几下还能尝到些血腥味儿。我面无表情地扯下一旁的毛巾，开始洗漱。
铃会去哪里，她常去的不就几个地方，楼下不远处的便利店，隔着三条街的那家远近闻名的粉店，还有要跨越大半个城才能到达的练习室。她应该就在那里。无论风吹雨打，她总是要去的，每周至少三次。我边刷着牙边想。她可是乐队的主唱，少了她不知有多少个人哭着喊着抱着她的腿求她留下来。
她的乐队，我也是知道的。她是主唱，合唱和吉他是一个叫做初音未来的，贝斯是巡音流歌，据说未来和流歌还在一起了。而架子鼓是镜音凛特。噢狗 日的，就是他。我的脑子有些钝中带刺的痛，这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表明昨晚我不仅可能没洗澡，还到外头去喝了酒，说不定还撒着酒疯揣着瓶子回家。那么铃早早的就走也找到原因了，大概是跟我怄气。
我和铃真正交往是在大学，即使我和她在同一所高中毕的业。高中时候的镜音铃是文艺部部长兼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里头能横着走。她也有资本横着走，因为她的成绩足以排到年级前的2%，文理两科的老师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舔，可以说，她是在那个有如金字塔形的学校分层里，最顶上那层里那个高高在上、闪着金光的优等生。可她不是传统的优等生，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却不会好好利用，舍不得给他人一个正正经经的美人回眸笑，她经常斜着眼看人，跟她打招呼也只是转个头，大部分的时间里她的表情很少，面无表情占了大多数。她不友善也少有耐心，不平易近人甚至没人想去接近她。作为领导者，经常能看到她在训斥别人。她暴躁易怒，也许是从前的底子——打架从不怕输，谁惹到她就可以挨上结实的一拳。
听人说镜音铃在她原来的初中无人不晓，大概是以她的性子惹到了什么事，和一群校外混混持械互殴，结果把他们打得站不起来。听人说她还是个原不良，成绩是从初三开始才飙升的，大概是因为无聊，就把揍人的狠劲转移了一下，考上了省重点。
无论怎么说，这些传闻只能是显得镜音铃更有魅力，带着浓厚又神秘的色彩，或许她只是像一场台风，外围呼呼啦啦地排山倒海，最中心却风平浪静，唱着自己的歌儿。
我和她的初见是被很多人分享的。那是她的乐队第一次登台演出，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是改过的礼裙，站在台上面带不可一世的微笑，鼓风机转起时，她的裙裾瞬间翻飞，像大红的展翅的蝴蝶，带起一众的惊叹声。她秀丽的脸没有因为这一首节奏快速几近摇滚的歌曲变得狰狞，相反更加清新脱俗。她站在高台上，穿着大红色的裙子，美丽，夺目，张扬且不羁。我发誓，红色是最配她的颜色，而且我也敢说，全校的男生都在那一首歌中爱过她。谢幕时她深深鞠了一躬，走之前还一反常态向人群抛了个飞吻。直接结果就是，不少女生也在那个飞吻里爱过她。
我也不是例外。
我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在我尝到了一见钟情的美妙后，开始坚信，世上所有的一见钟情，无论放在人生中的哪一个阶段发生都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我爱上她了。即使我们彼此之间没有正经地见过一次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是有这种魔力的——她一出现，就固执地揪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像是引导别人的，独一无二的光。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
文/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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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浇得畅快淋漓，让整个城市都通透了。于是我不得不在雨后有些奇异却不难闻的空气中醒过来，感觉自己的肺部灌满了浓度异常高的氧气和七零八落的浮尘，有些不好受地抓了抓鼻子。我的头发乱糟糟的，粘成一绺一绺。我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刚想开口喊一声铃，发现这个之后她应该在厨房里和油锅奋勇搏斗着，周边是轰轰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压根儿没可能听见我的话。可在我看了时间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的天，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铃也没叫醒我，这绝不正常。以往她是会不惜围着围裙抄着锅铲，悍妇一样大叫着“镜音连你再不起来我就往你脸上泼油！”并且冲到房间里来的。拜她所赐，卧室里总会弥漫着持续很久的油烟味，直到我开窗通风并喷了空气清新剂之后，卧室里的气味才真正像是一个卧室该有的气味。于是我们的卧室总干净整洁，干净整洁得我有些不能接受，因为那见鬼的空气清新剂会把房间里属于铃属于我或者属于我们俩的气味统统搞不见，怎么没有一种清新剂只除油烟味儿的？我刚刚起床的时候，周身也没有环绕着铃的气味，身边的被褥和床单整整齐齐，只有我身下的乱得不忍直视。那应该是被叠过并且抚平了。
我踩着拖鞋，边走边挠着后背，使劲回想我昨晚有没有洗澡，否则我的头发不会像是从理发店里焗烫染后才出来似的，而且铃断然不会容忍我这般邋遢。走到客厅我甚至能听得见钟表走动的声音，哒哒哒哒，一格一格地转动着，我站在客厅中央亲身经历了时间的流逝，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边打着哈欠边往卫生间走。无论铃去了哪里，在她回来之前我都必须把自己收拾干净，至少不像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她会没好气地训斥我，下手的力道还没轻重，经常抡得我后背都差点直不起来。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看到了自己，头发确实很乱，原本就坚挺的几绺头发被更多翘起的头发包裹着，簇拥在一起，群魔乱舞的。我看到我深黑的眼圈，凹陷下去的眼眶，显得没精打采。我的右脸还有些痛，估计是肿了。口腔里砸吧几下还能尝到些血腥味儿。我面无表情地扯下一旁的毛巾，开始洗漱。
铃会去哪里，她常去的不就几个地方，楼下不远处的便利店，隔着三条街的那家远近闻名的粉店，还有要跨越大半个城才能到达的练习室。她应该就在那里。无论风吹雨打，她总是要去的，每周至少三次。我边刷着牙边想。她可是乐队的主唱，少了她不知有多少个人哭着喊着抱着她的腿求她留下来。
她的乐队，我也是知道的。她是主唱，合唱和吉他是一个叫做初音未来的，贝斯是巡音流歌，据说未来和流歌还在一起了。而架子鼓是镜音凛特。噢狗 日的，就是他。我的脑子有些钝中带刺的痛，这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表明昨晚我不仅可能没洗澡，还到外头去喝了酒，说不定还撒着酒疯揣着瓶子回家。那么铃早早的就走也找到原因了，大概是跟我怄气。
我和铃真正交往是在大学，即使我和她在同一所高中毕的业。高中时候的镜音铃是文艺部部长兼学生会副主席，在学校里头能横着走。她也有资本横着走，因为她的成绩足以排到年级前的2%，文理两科的老师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舔，可以说，她是在那个有如金字塔形的学校分层里，最顶上那层里那个高高在上、闪着金光的优等生。可她不是传统的优等生，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却不会好好利用，舍不得给他人一个正正经经的美人回眸笑，她经常斜着眼看人，跟她打招呼也只是转个头，大部分的时间里她的表情很少，面无表情占了大多数。她不友善也少有耐心，不平易近人甚至没人想去接近她。作为领导者，经常能看到她在训斥别人。她暴躁易怒，也许是从前的底子——打架从不怕输，谁惹到她就可以挨上结实的一拳。
听人说镜音铃在她原来的初中无人不晓，大概是以她的性子惹到了什么事，和一群校外混混持械互殴，结果把他们打得站不起来。听人说她还是个原不良，成绩是从初三开始才飙升的，大概是因为无聊，就把揍人的狠劲转移了一下，考上了省重点。
无论怎么说，这些传闻只能是显得镜音铃更有魅力，带着浓厚又神秘的色彩，或许她只是像一场台风，外围呼呼啦啦地排山倒海，最中心却风平浪静，唱着自己的歌儿。
我和她的初见是被很多人分享的。那是她的乐队第一次登台演出，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是改过的礼裙，站在台上面带不可一世的微笑，鼓风机转起时，她的裙裾瞬间翻飞，像大红的展翅的蝴蝶，带起一众的惊叹声。她秀丽的脸没有因为这一首节奏快速几近摇滚的歌曲变得狰狞，相反更加清新脱俗。她站在高台上，穿着大红色的裙子，美丽，夺目，张扬且不羁。我发誓，红色是最配她的颜色，而且我也敢说，全校的男生都在那一首歌中爱过她。谢幕时她深深鞠了一躬，走之前还一反常态向人群抛了个飞吻。直接结果就是，不少女生也在那个飞吻里爱过她。
我也不是例外。
我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在我尝到了一见钟情的美妙后，开始坚信，世上所有的一见钟情，无论放在人生中的哪一个阶段发生都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我爱上她了。即使我们彼此之间没有正经地见过一次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是有这种魔力的——她一出现，就固执地揪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像是引导别人的，独一无二的光。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