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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欢情薄
道观里的日子过得很快,甘罗眼见着胡亥从一团肉球长到会滚会爬。掰着手指数数,也就半年光景。
道观里住着的弟子挺多,再加上道人也老不正经的没个当师父的样,那群徒弟们自然也没大没小的整日吵嚷着。说好的什么清净修行之地全是骗人的。甘罗素来喜静,说什么也不肯踏出自己的那个小院半步。好在胡亥还没到爱跑爱跳的年纪,这一小一幼在小院里过的还算是安稳。当然,如果忽视甘罗仗着道观弟子们修行低浅,经常半夜幻回妖身出去闲逛还吓着人了的话……
小胡亥自从百天之后就好动起来。先是自己仰躺着没事就蹬着小胳膊小腿。到后来再大点就开始在床上各种翻滚,滚开心了还会咿咿呀呀发出各种怪声。从此可就苦了甘罗了,没事看见胡亥在床上翻滚都心惊胆战的怕他掉下来。白天还好说,一到晚上就更是要命,小胡亥夜里滚来滚去往往会闹得甘罗整夜整夜的没法睡。胡亥一天天肉乎起来,甘罗倒是日渐清瘦。原本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都消瘦了下去。
这天半夜,小胡亥好不容易消停了甘罗就听见后山上隐隐传来狼嚎。幽怨呜咽,尾音上颤了几下。听的甘罗心里凉了半截——那是狼妖甘家独有的标志。甘罗侧耳听了听窗外的动静,有回头看了看睡的正酣的胡亥。咬了咬唇,两头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带上胡亥。九月底天虽还是热的,但山间的夜晚已经转凉,甘罗出门前特意拿了件外套给胡亥裹上。他抱好胡亥,左手捏了个诀,轻轻巧巧地赶向后山狼嚎发出的地方去了。
后山上立着一人,看面容与甘罗有三分相似,看身形可是大了甘罗将近十岁。甘罗看见他,条件反射似的死死抱住胡亥,嘴上还故作轻松的说:“多日未见,罟表哥近来可好?”
被称作罟表哥的人没有答话,翻着一双吊的有些吓人的狼眼来回扫视着甘罗与胡亥。也不知是婴孩对危险感知的比较容易还是他饿了,本来睡的好好的胡亥突然开始哼哼唧唧的,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甘罗连忙倒退几步,一脸戒备的看着甘罟,一面又低头哄着胡亥。
“你活的太轻松了,”阴凉的声音响起,“天谴快了,好自为之。”
甘罗抬头再看,只看到夜幕中一匹转身即逝的孤狼。
对一个人而言,最简单的是活着。然对妖而言,最难的也是活着。
活着很简单,一箪食一豆羹足矣;死了也很简单,双眸一闭不再醒而已。有的人能活者偏要去死,有的人该死了却硬要活着。明明是不为天地所存的妖,活的艰难,那为何还要活着?
甘罗闲下来的时候时常会这么想,现下抱着小胡亥便更是会这样想。胡亥还小,生命脆弱到离了人就活不了多久,但他还是能活着。但是他们妖族分明都是命硬之辈,却命薄于蝼蚁。天理何存?
道观内风平浪静,外面的风起云涌谁又知晓?
前路浩漫漫,谁人知晓?
数年后胡亥再回忆起曾经不禁哑然。彼时他又是孑然一身立于天地间。
曾经覆,故人逝,遗者无奈独处恨。
若不是那日偶然间捡到了一只小毛球,胡亥勉强勾唇惨笑,大概他也要随故人西去。
漫漫黄泉阴森寒凉,踽踽独行孤独苦恨。那彼岸花开的正盛,用来配你的血色霓裳正好。
血色霓裳宛若嫁衣,待我下去。
何谓正,何谓邪;何谓生,何谓死;何谓有情,何谓无义;何谓生死相依又何谓死生离别?碧血染青衫,银发绕青丝,碧落黄泉踏遍,故人身影何存?偊偊人,踽踽行,一行足印映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