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9
这是一种危险的倾向,然而对感情一事向来缺了根弦的侦探,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第二天,怪盗基德如约而至。工藤新一听到门锁处传来几声轻响,他坐正了身子,想要揉揉眼睛,抬起手才发现这个动作很不方便。
“你怎么样?”
来人的脚步声停顿在他面前,听这嗓音的确是怪盗基德。
在牢里还能怎么样,过得很棒不成?
多数时候工藤新一对于人们之间这种为维持关系而进行的无意义客套话表现出抵触。既然问的人不在意答案,回答的人也不会讲真话,那这样的问答又为什么要存在。当然,想归想,工藤新一又不是没脑子,老老实实的答了句:“还好。”
怪盗基德在他面前蹲下了,出了昨天那档子事,工藤新一察觉到基德这一动作之后,无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反应过来时,他担心自己的动作太刻意,不安的抿了下嘴。眼睛看不到就是有这点不好,别人能把他的一切尽收眼底,而他却无法接收到对方的反应。
“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怪盗基德往他手里塞了点东西,凭着触觉和清甜的香橙的气味,工藤新一觉得应该是饼干。“他们今晚进攻,我先帮你处理下伤口。”
怪盗基德这么说着,指尖却按在了他的眼眶上,“怎么,这儿不舒服?”
怪盗基德的指尖很暖,在眼眶周围的几个穴位轻轻按压,减轻了双眼被长时间紧缚的供血不足。略有些湿意的呼吸抚过了工藤新一的嘴角,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工藤新一感到一股血气顺着脖颈涌了上来。
“没、没关系。”工藤说着撇开脸,试图隐藏住自己的失态。即使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该死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对方不也是男人吗。
工藤新一正懊恼着,忽然听到一声轻笑,脸上更热了,心里也有点气。这是故意耍着他玩吗?张口想要质问两句,哪知怪盗基德已经率先收起了笑意,手撩开他覆在伤口上的发丝,有些严肃的说
“你乖点,别乱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工藤新一立刻老实了,尽管他对怪盗基德这哄小孩似的语气仍有些不满。
怪盗基德清理完伤口两侧的碎发,开始摆弄些什么。工藤新一听着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无所事事的猜测着步骤,开瓶盖,倒出液体,浸湿纱布……
“先下消毒,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工藤新一应了一声,接着便感到头发被撩开了,他微蹙眉头,严阵以待乙醇消毒的刺激。这时怪盗基德开口说了一句,
“我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道“啊?什么事——靠!”
沾了酒精的纱布擦过了伤口,一种尖锐的痛感从麻木已久的患处传来,疼的工藤新一忍不住暴了句粗口。伤处火辣辣的痛,额头却直冒冷汗,他大口倒吸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工藤新一在这儿一惊一乍的,怪盗基德倒平静的很,手都不带抖一下的,慢慢把伤口四周都擦了出来。逐渐的工藤新一适应了,也安分下来。低着头,任人摆弄的听话模样。
“就是之前在这里借软件的时候问你的事啊。”这人居然管偷叫借。
消毒完成,怪盗基德放下手中的纱布,用棉棒沾了些消炎药,小心的凃开来。
“哦?那件事啊……原来你真的再问我问题啊……”
工藤新一手紧攥着裤子,小口吸着气,慢吞吞的回道。
“当然了,不然我干嘛问你?”
这个消炎药似乎有镇静的效果,抹上去之后没那么疼了。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得以有闲暇松散开来,他感到怪盗基德的吐息落在他伤口有些微的痒,口鼻间满是药液的味道、酒精的味道,还有一点儿怪盗基德身上传来的微凉的香气。那是一种与其他气味都区别开来的味道,泾渭分明的好像泥土与雪的气息,一面儿浑浊,一面儿清冷。
“……我以为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消毒没那么疼。”
“一半的一半吧。”怪盗基德承认道,“所以呢,这次事情解决之后就没有再逃避的理由了吧,你打算怎么跟那位小姐姐说?”
工藤新一把玩着袖口,捏住一个雕琢精巧的袖扣转了转。他默默叹了口气,道“照实说呗,还能怎么样……”
谎言这种东西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一不留心也能砸死人。
“万一她不原谅你呢。”
包扎到了最后一步,怪盗基德上好药,一点点缠起了绷带。
工藤新一苦笑了下,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怪盗基德把绷带打了个结,用指尖细心的把不慎缠进去的发丝撩出来,“我是想说,如果不行的话,也许你可以……”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呼叫声响起,打断了怪盗基德接下来要说的话。怪盗基德拿起那个也许是呼机的东西,他清了两下嗓子,按下开关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井上姐?”
忽然冒出来的女性的声音让工藤身子一僵,很快他意识到那是怪盗基德发出的声音。不管见识过几次,还是会被这种不需借助任何工具就能随意变声的能力吓到。据说这样声线分裂的人,因天生音带较薄,拥有极广阔的音域。对于需要隐藏身份的怪盗来说,实在是如虎添翼的能力。
“……好的,我马上过去。”
怪盗基德关了通讯,利索的收拾起东西。
“你又扮成女仆了吗?”工藤新一摸了摸包扎完好的脑袋问道。
“不然呢,排查这么严你以为我要怎么潜进来?一路从对面那栋楼绕过来不知道多少眼线。”
怪盗基德边说边摇头,一副叹其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我晚上的时候再来,等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带你出去。”怪盗基德叮嘱道,“你好好睡一觉,在这里养足体力。”
工藤新一点头应着,低头时嘴唇又碰到一个东西。他习以为常的张口咬了进去。丰沛的奶味在舌尖绽开,工藤新一被甜的眯了眯眼,心念,原来是奶糖啊。
“不怕疼的奖励。”
怪盗基德笑道。如果工藤新一眼睛没被蒙住的话,他一准翻个半月眼。
这时工藤新一又感觉到了,那种轻软的触感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一触即分。工藤心尖一颤,紧张的挠了挠裤缝。四周的空气静谧浓稠,工藤新一觉得自己该开口问问怪盗基德是什么意思,可直到那个脚步声消失在门口他也一言未发。
“啧……”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劝慰道,再说吧,再说吧,等从这里出去了再问也不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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