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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剑估计是fate中最萌的BG了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啊啊啊太甜了
1L给吾王阿尔托利亚和老梅林


IP属地:安徽1楼2017-02-22 23:45回复
    “My Merlyn”.
    Your guide, your parent, your friend, your advisor, your ally, your dream, your destiny, your lighthouse in the dark, your sheath, your Merlin.


    IP属地:安徽3楼2017-02-22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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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大多数时候愤于承认,但她依然时常会想伤口和死人会是自己这辈子见得最多的东西。
      多年来她身披甲胄,驰骋沙场,鲜血和死亡几乎都成了老朋友。吟游诗人传唱国王骁勇善战的传奇,赞美他的强大、战无不胜,但他——她知道更多。无数次她对满溢崇敬之词的诗句和旋律报以苦涩的微笑,她从高高的王座上走下去,紧握着剑柄。无数次她坐在黑夜的营帐中等待黎明的号角声,准备迎接一场新的战役。她无惧死亡,她是骑士、是国王,她屹立不倒,不怕受伤也不怕疼。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你根本没必要自己带兵杀进敌腹,瞧瞧你现在的狼狈样。”
      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帐篷内弥漫着药草的清苦气味,除此之外还有血腥味和兵刃的金属气息。她腰侧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先前胡乱扎在肩上的布条有被洇开的血渍。白发的魔术师背对她站立着,正低头摆弄着放在桌上的各类药品。
      “我的判断没有失误,之后很快就结束了。我们赢了。”她向魔术师辩驳道,“如果我当时没能当机立断,这场仗可能还会持续好几天,伤亡和消耗只有更多。”
      “当然了,你对战况的判断几乎从来没有错过。”梅林回答,他拿着绷带和药走到她身旁坐下,“我是说你没必要自己这么做,你是国王。你完全可以让别人去。”
      她不由得对老师的夸奖露出了一瞬的笑意。“当时的情况没有那么多余裕。”阿尔托莉雅说,“而且正因为我是国王,我有义务保护自己麾下的人。他们把性命托付给我,我才不会让他们去送死然后自己在边上站着。”
      魔术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拆掉了她左肩上乱七八糟的碎布,开始清理伤口。
      “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该为自己的处境想一想。”他此时的语气听上去比平日还要温和几分,“考虑一下自己的性命,别又像今天这样惨兮兮的。”
      “这只是些小伤而已,又没什么大碍。”阿尔托莉雅很不服气。
      “你有次从马上被击落,摔断了胳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那是意外,我当时被分了神,没能注意到后面还有埋伏。这是很罕见的情况,而且那次我也没多久就好——”她在梅林‘看吧就是这样又来了’的眼神下气恼地噤了声,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为自己上药包扎。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后,阿尔托莉雅还是有些愠怒地开口了:“我最讨厌你一本正经地说教时的样子,明明平常我对您行为上的指正全都被当做了耳边风。”
      “这就是长辈的特权了,阿尔托莉雅。”梅林笑眯眯地说,一边铰断了多余的绷带,“我想凯也会支持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并且他还会发表一堆关于‘你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的言论。”
      她忿忿不平,然而想到自幼以来企图和魔术师斗嘴的全败战绩,最终选择放弃和他继续争论下去。
      阿尔托莉雅想到她小时候,那些尚生活在埃克托的那座被森林和肥沃田地包围的城堡中的日子里。她以一名男孩的身份被抚养长大,凯学搏击、击剑、弓术、骑马、长矛,她也跟着学。那时候她只要在训练时受了一点皮肉伤,都足够让保姆们大惊小怪上好久,连老埃克托都会告诉她不要勉强自己。但金头发的小女孩倔强又争强好胜,她继续着苦练、跑进森林里冒险、和村里欺负人的大孩子打架……时不时就带着各色擦伤和淤青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女仆们大呼小叫,给她洗热水澡、擦药,有时还给她热牛奶。
      时至如今梅林还会跟她笑着回忆那个一头乱发的小鬼,有一种未经打磨的粗砺,绿眼睛亮得发光。你以前明明非常讨厌喝药,觉得它们苦得要命。梅林说——虽然好胜,但也讨厌受伤,说是疼痛让人心情不好,还要发脾气。
      对老师的此番言论,身为国王的阿尔托莉雅选择不作理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说,完全不管梅林怎么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或许从前的小女孩确实不喜欢吃药又讨厌受伤,然而大呼小叫的女仆早已不在了。她离开了乡野间的城堡、离开了那片安宁的领地。如今她身处更宏伟广阔的王城、她亲自戴上王冠,广袤的国土在她足下展开,繁荣得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儿将会衰败的迹象。人们爱戴她、称颂她的名,可他们并不需要了解她的痛苦,也不必知道那么多个旧伤复发而无眠的夜晚。她是骑士、是国王,她屹立不倒,无惧死亡,不怕受伤也不怕疼。
      她在浑浑噩噩种嗅到硝烟、尘土和血腥味,听见有人在周围奔走呼喊。
      “陛下!贝狄威尔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伤是??”
      “王伤势严重!……快来搭把手,帮我扶她进营帐!”贝狄威尔的声音焦急地喊着,“快点!还有你……麻烦快去喊梅林过来!不然要来不及了!”
      有无数双手搀扶起她、托起她,阿尔托莉雅感到全身冰冷、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眼前更是一片昏暗模糊。她在这种飘忽又剧烈的疼痛中费解地思索着,想到一场埋伏,还有阴谋和遗失的剑鞘,又过了一会儿,她什么也不想了。阿尔托莉雅感到自己被帮助着躺下,有人手忙脚乱地卸下她的盔甲,周围是浓重的血腥味。她努力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
      “我们赢了吗?”她听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不可思议,“我们赢了吧?”
      “敌人已经溃不成兵,往南面逃去了,兰斯洛特和高文带了一支部队追击。”对方回答,还是贝狄威尔的声音,他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那梅林呢?他会过来吗?喊梅林过来,我要见见他……我……”
      “他很快就会过来了。”贝狄威尔抓着她的手保证说,“我已经叫人去喊他了,梅林会治好您的,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来了……”
      梅林。她忽然安心了许多,松开了扯着他披风的手。贝狄威尔不会说谎,梅林马上就来了。她忍受着疼痛和寒冷,忽然从心底涌起许多贪生的念头——受伤的确让人难过,而身为人类也非总是那么无畏死亡。
      她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另一个人来到她旁边,喊她的名字。
      “阿尔托莉雅!”
      年轻的国王费力地睁开眼睛,朝熟悉的声音扯开一丝微弱的笑容。等她再闭上眼,她就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中途阿尔托莉雅醒过两次,或是三次。第一次睁眼时她感到有什么在眼皮前跳动,过了片刻在看清是蜡烛的光。一个白色长袍的身影站在床尾,和另外几个穿着盔甲的人说着些什么……“她已经安全了。休息一会儿就能醒了……是了,没事了。”橘红色的火光落在那头雪白的长发上,闪烁出一种温暖的光辉。阿尔托莉雅大约什么也不想地看着那种光有一会儿,接着又迷迷糊糊地闭了眼。
      等她再醒时,这一次看事情便清醒了点。帐篷里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人。梅林正坐在她床边,已经注意到她醒了。不知是否是错觉,阿尔托莉雅觉得他露出了某种顿时放松了的神色,显得比往常的表情要有人情味了许多。她在他的帮助下喝了点水,随后再次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阿尔托莉雅有听见梅林——兴许还有其他人对她说了许多话,没有一句听得真切。然而等她真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营帐里仍然只有梅林。和先前一样,他已经发现她醒了。
      “感觉怎么样?”魔术师低头询问她。
      “感觉快死了。”阿尔托莉雅想用尽量无谓的语气回答他,但痛感令成效大打折扣。她皱了皱眉。
      “你把骑士团的小鬼都吓坏了。”
      “我有把你吓坏吗?”她故作轻松地反问。但出乎意料的是,梅林既没有像平常一样调侃,也没有糊弄着回答她。有那么一会儿,魔术师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梅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受伤确实很疼,我也很讨厌吃药。”她喃喃道。
      梅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再不过一会儿,老师伸手揉乱了她的金发。
      —END—


      IP属地:安徽4楼2017-02-23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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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旅行商人,和三个女儿住在乡间的一幢宅子里。
        商人觉得自己极其幸福,他的两个大女儿如同花朵一般娇美,最小的女儿则非常强壮,认识她的人都称她为阿尔托莉雅,因为她不仅善良,而且就和熊一样有力。
        有一天,商人打算去查看搭载他货物的船只是否进港。出发前,他问自己的女儿们:“你们希望我带什么礼物?”
        两位姐姐索要衣服与首饰,但是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提出类似的愿望。
        “请给我带一些吃的就行了,父亲。最好是之前没有尝过的、美味的东西。”
        于是商人就这样出发了,穿过森林,来到港口。他很快给两个大女儿买到了美丽的衣裙,一件用阳光纺成,一件用月光织就,但他泄气地发现并没有小女儿想要的前所未见的食品。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动身返回。
        然而他归途穿过森林时,天色已晚,又下起了大雪,他没有带任何御寒的衣物和干粮,不由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家了。就在此时,他注意到森林深处有一团隐隐约约的光,于是向那里走去,惊讶地发现前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周围被诡秘的荆棘缠绕着,但大门却邀请般地敞开。
        商人想起之前曾听过这样的传闻:森林中有座恢宏的城堡,其中居住的却是一只野兽,会勒索所有胆敢路过的人。但在寒冷与饥饿的威胁下,他不得不走了进去,发现大厅里炉火熊熊,有可口的糕饼与柔软的床铺,床边银壶里的牛奶甚至还是温热的。
        商人吃掉了点心,喝掉了壶里的牛奶,又在床铺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才醒来。他仍然没找到宫殿的主人,因此决定先离开,之后再回来致谢。
        临走时,他发现城堡外的灌木丛长着一串新鲜的野莓,艳红仿佛落在雪中的血珠。
        “竟在冬天结出的野莓!啊,这正是阿尔托莉雅想要的,她从未见过的美味东西。”
        这样高兴说着的商人折下了那串莓果,然而这时一个巫师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热情款待吗?”
        他带着温和笑容说道,脚边还有粉色的花朵开放,然而商人感到那双紫色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的情感,让自己从头到脚都如坠冰窟。
        “很抱歉……”
        “想知道上一个摘走这串莓果的人怎么样了吗?”巫师说着,指了指商人手中的鲜红果实。“他就在这里。”
        商人吓坏了,哀求巫师饶自己一命。
        “我并不是个不通人情的恶棍,”巫师和气地说,又一朵花不怀好意地在他脚边绽放。“如果你愿意把进了家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送给我,我就放你回去。”
        “可是,每次我外出时,我的女儿阿尔托莉雅总是会坐在门前等我。我第一眼见到的一定是她。”商人叹息着说。
        “那和我无关。”
        巫师依然温和地笑着说,他的声音就像春风一样爽朗,白发却像冰雪一样冷漠。
        “请遵守诺言,虽然我出不了这个城堡,但我有办法让你履行承诺。”巫师说,甚至像老朋友一样拍了拍商人的肩膀。
        迫不得已答应了他,商人回家了。第一眼果然看到小女儿阿尔托莉雅像往常一样坐在门边,安静地等着自己。
        阿尔托莉雅看见父亲脸上的忧虑神色,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商人便向女儿解释了发生的一切。
        “这次事情是因我而起,爸爸。”阿尔托莉雅说,“我会如约去城堡生活。别为我担心。”
        商人想要阻拦她,但阿尔托莉雅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他便妥协了。
        巫师在城堡中等了三天,最后再次看到了商人的身影。
        “我信守承诺将我的女儿带来了。”
        这样说着,商人悲伤地将怀中抱着的小龙递给了巫师
        巫师神情呆滞地看着他的“女儿”,她的鳞片就像盔甲一样坚硬,她的眼睛绿得就像森林的最幽深处。
        “我认为你的女儿应当是个女孩子。”
        “原本是的,”商人叹息着说,“但是我曾经还有个女儿——现在已经成了女巫——因为某些事情,对她下了一些咒语。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解开,所以她就成了这个模样。”
        巫师的手一抖,小龙在他怀中挣扎着,不满地咬了他一口。
        “请好好照顾她,她吃得很多。”
        不放心地叮嘱着巫师,商人依依不舍地看了女儿最后一眼,然后离开了。
        巫师仍旧站在原地,无语地抱着小龙,阿尔托莉雅还在咀嚼商人带回去的那串莓果,一边严肃地打量着他。
        “从今天起你就得和我住在一起了。”巫师说,“你可以叫我梅林,你不能再回家,也不能再离开这座城堡。”
        他说着恶棍的台词,却感到自己更悲伤。
        “别难过,我会适应的。”小龙阿尔托莉雅对他说,目光依然那么严肃。
        “不过你在这里会过得很好,每天都能喝到牛奶,用葡萄酒洗脸。”
        “我不喜欢葡萄酒。”小龙说。
        “哦。”梅林发现自己只能发出这个单音节词,于是又给她塞了一串莓果。
        “人们都说密林中有只野兽,会借着富丽堂皇的城堡向过路的不幸旅人勒索,可是我觉得你看上去很好看,也挺好心的。”阿尔托莉雅高兴地说。
        “哦,”梅林说,感到一阵更强烈的悲伤在心头涌动。
        梅林将阿尔托莉雅安置在城堡的一角塔楼中,因为小龙喜欢飞。尽管她还不能熟练地控制翅膀,经常一头扎入庭院里的树丛或喷泉,许久后才挣扎着爬出来;或者飞到半途突然从空中掉下来,有时会正好砸到他头上。
        “等你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会教你怎么使用自己的翅膀。”巫师将小龙从自己的脸上扒下来,忍辱负重地说。
        塔楼的房间里是他原本为期待中的女孩子准备的衣箱、梳妆台、书柜、纺车,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是一面镜子。
        “虽然你不能回去了,但你可以从镜子里看见家人生活的画面。”他对阿尔托莉雅说,“思念他们的时候就看看吧。”
        阿尔托莉雅望向镜子,看见父亲回到了家中,两个姐姐欢迎他。她不由得有些难过,不过龙是不会哭泣的,这免去了她在陌生人面前落泪的尴尬。
        “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呢,”她问梅林,“你也不能走出城堡。”
        “是的,我和你一样中了某个诅咒,得一直被关在这里。”梅林挠了挠她的鼻子,小龙立刻打了个喷嚏。“不过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去吃饭吧。”
        晚饭非常丰盛,就像城堡上下有一百来个隐形的仆人在忙活,做出了这顿盛宴一样。但是都被阿尔托莉雅给瞬间一扫而空了。
        巫师感到又一阵剧烈的悲伤席卷了自己。
        “谢谢招待,”小龙打着饱嗝对他说,那双绿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颜色非常可爱。“我已经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不然爸爸有时候会很难承受,你知道。”
        梅林生无可恋地望着饭菜的残迹,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我很惊讶,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居然还如此恋恋不舍。”巫师喃喃道。
        “我也很惊讶,”阿尔托莉雅严肃地说,“被姐姐变成龙之后,其他人都很害怕我。他们害怕我的鳞片,坚硬的爪子,和控制不好的翅膀,害怕我不仅外表变成了野兽,也失去了人类的心肠。所以来这里或许某种程度上是好事,至少爸爸不必因为有这样一个女儿而烦恼了。”
        “我觉得你这样爱你的父亲,足以说明你并不是不懂人心。”梅林说,摸了摸小龙的头。
        “我也觉得你不像传闻里那样可怕,”阿尔托莉雅高兴地说,“你对我很好,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森林里的凶残怪物。”
        她想去蹭一蹭巫师的手,不过梅林有点冷淡地躲开了。阿尔托莉雅觉得巫师虽然一直笑着,但其实心情并不好,似乎有点失望。


        IP属地:安徽5楼2017-02-2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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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他们一样害怕我的外表吧。”她也有些失望地说。“因为我并不是人类。”
          “不,”巫师对她说,“我也不是人类,这桌晚餐就是我用魔法做出来的。你看,我们俩其实很像。”
          梅林塞给阿尔托莉雅又一串莓果,于是小龙喜滋滋地吃掉了它,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生活在城堡里,梅林教阿尔托莉雅怎样利用气流滑翔,给自己的翅膀节省气力。她的动作越来越稳健,经常绕着城堡愉快地飞翔,半天不见踪影。后来梅林掌握了寻找她的诀窍,那就是站在庭院中央大喊一声“阿尔托莉雅开饭了”,小龙便会立刻从不知哪个灌木丛里钻出来,愉快地飞向他,顺便浇他一身的树叶。
          在每天都能吃饱饭之后,龙的体型开始正常地长大了,她的鳞片越来越饱满,双眼越来越明亮,即使外表仍然毫无疑问是头野兽,依旧能想象她作为人类时的风采。
          “你原来长得一定很可爱。”梅林有时候会对她说,“你的姐姐为什么会把你变成龙呢?”
          “她原本是打算把爸爸变成龙来着。”阿尔托莉雅说,“因为爸爸发现她是女巫,非常害怕,姐姐那时很生气,想把他变成异形,也尝尝被亲人恐惧的滋味。结果她手滑了。”
          “后来姐姐就离开了家,我们再也没见过她。不过她走之前,曾经说过这个诅咒只有找到真心对待你、不因你的外表就把你看成野兽的人,才能消除。”
          “‘必须穿透外表,直接爱着你这颗美丽的心才行。‘”龙模仿着成年女性的庄重声调说道,“‘那时诅咒就会消除。’”
          “她去哪了呢?”梅林问她,挠着阿尔托莉雅的双眼中间,她似乎很喜欢他这么做。
          “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森林里,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唔。”梅林只是这样回答,阿尔托莉雅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不过我并不生她的气。我是说,她把我变成龙这件事。”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地说,“因为父亲是旅行商人,有时难免会遭到强盗袭击。我能飞,又有爪子和坚硬的鳞片,如果他遭到了袭击,我可以帮上忙。所以他每次出行,如果他没有带上我,我都会坐到门前等他,这样一旦他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回来,我就可以立即发现,沿着路去找他。”
          “难怪他每次回家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梅林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温柔神色。
          “可惜现在出不了城堡,无法像之前那样保护父亲了。”阿尔托莉雅遗憾地说。“希望他一切都好。”
          梅林扔掉了塔楼房间里他原本为了女孩子准备的东西,换成了更多的书架。
          “我可以教你认字,”他对阿尔托莉雅说,“你以后也想变回人形,对吧?那时候你会用得上的。”
          然而龙无法握笔,她只能叼着书本,用鼻子翻开书页,偶尔打个喷嚏就会把整本书烧掉。
          “这可比战斗困难,梅林。”她悲哀地说。不过她还是学得很快,一年之后,她已经能阅读书架上的大部分书籍了。
          某天晚上,龙一如既往地扫荡完了餐桌。
          这已经是她来到城堡里的第二年,两人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这也是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普通夜晚,炉火在角落里温暖地滋生,碗碟自己飞到水槽中擦洗,梅林研究他的魔法书本,或者拿起法杖对龙搞一些恶作剧,比如将她的鳞片变成绿色之类的,而阿尔托莉雅会一团灰烟喷到巫师脸上,他会再拎着她的脚将她倒挂起来。
          不过今天两人并没有这么打闹,龙端庄地在壁炉前坐下,看着身边梅林研究他的魔法书。
          炉火投在墙壁上的光影此消彼长,那团温暖的橘色同样也映在巫师的双眼里,却并没有将他的眼睛也染上温度。
          与梅林相处了这么久,即使迟钝如她,也注意到了那双眼睛的异状。
          虽然梅林总是挂着笑容,凡到之处皆有花朵开放,整个人就如同行走的春天,但那双眼睛中从未映出相应的情感,就像没有人心的兽类一样冷漠。
          人们传闻森林中的城堡有野兽居住——也许这并非空穴来风。
          “梅林,”她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被禁闭在这座城堡中呢?”
          巫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火焰跳跃的倒影造成的幻觉,她觉得那双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笑意。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我和你一样中了诅咒。”梅林将书又翻过一页,平淡地说。
          “这个我知道,你在我来的那天说过。”
          “因为某些私人的女性问题,我不得不躲到这里。结果那女孩一路追过来下了诅咒,所以我就无法出去了……真是可怕,我可不记得对那女孩做过什么会招致如此怨恨的事情啊。”
          巫师轻松地说,就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
          不,绝对做了相当严重的事情吧——阿尔托莉雅腹诽道。
          “你在我的房间里一开始放满了女孩衣饰,准备这么充分,一定经常招待过路的姑娘。”
          “啊——一半一半吧。”巫师也半真半假地答道。“以前的确伤了一些女孩的心。”
          “所以被下那个诅咒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毕竟那是我的生存意义,没有花算什么人生。”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阿尔托莉雅再次腹诽道。
          “那么你的诅咒破解条件是什么呢?”
          放弃了说教的努力,她转向另一个话题。
          “被她那么怨恨,大概破解条件也苛刻得近乎不可能吧,比如要某个不怕被我伤到心的姑娘真诚地爱上我之类的。”
          不,还有比那更苛刻的,比如真诚反省自己的行为——阿尔托莉雅继续腹诽道。
          不过她还是为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才会招待路过的女孩,也一定是希望她们当中能有解开诅咒的人吧。”
          “唔,男人我也会招待,只不过会收留宿费罢了。比如他们的女儿。”
          这样的人就该被永远关在城堡里——阿尔托莉雅第四次腹诽道。
          “可惜你收留宿费收到了龙,而不是女孩子,”她冷漠地说,“难怪我来的那天你看上去有点失望。”
          “留宿费只是开玩笑,我只是在考虑,指望从露水情缘中诞生足以解开诅咒的真爱是不现实的,或许我得让女孩子留在这里,长期培养感情。”巫师继续半真半假地说,“之前所有的女孩都不久就离开了,像你说的那样,被伤了心。所以我或许得采取点强制手段,让某个女孩子长期留在城堡中。”
          结果第一次强迫勒索,就遇上了一只龙——阿尔托莉雅第五次腹诽道。
          “虽然你是个混蛋,但运气真的太糟糕了。”她真情实感地说。
          “彼此彼此。”
          “我可不是混蛋,只是单纯的运气差而已。”


          IP属地:安徽6楼2017-02-23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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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们上午在练射箭,但更有可能(正确来说是梅林看到的)是追着射偏的箭遛进森林里探险,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下午本来要学长矛比武,不过梅林已经回来了,那就会是历史或者拉丁文了。
            酒喝完后,艾克特爵士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梅林留在书房里看书。他早就脱下了深色的粗布斗篷,露出那套张扬的白衣服,阳光落在长发上闪闪发亮。没过一会儿,魔术师就听见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上由远及近地响起来,掺杂着小孩子的说话声。
            “都怪你!我们又回来晚了!”其中一个小孩愤慨地嚷着。
            “怎么又是我的错了?”另一个声音要更细点,气势却完全不输对方。
            “你又和别人打架啦——我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老是打架,如果你不打架,我们就能准时回来了。”
            “是他们先惹我的!”那个声音细的小孩强调着,“他们骂我是娘娘腔!”
            “可你的确是女孩子,不对吗?”
            “还说我是个‘长不高的小矮子’!”
            “你也确实不高啊。”第一个小孩说,接着他听起来像是被打了一下,于是他再开口时就显得更生气了,“我可跟你说,梅林今天就回来了。我要去把你惹祸的事告诉他,看他会怎么说你!”
            被训斥的孩子好像是瑟缩了下。“梅、梅林才不会骂我咧!他只会笑着问我有没有把他们全都打趴!”这时两个小孩已经几乎走到房门外了,魔术师把他们两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不定还会夸我呢!”可这几句话的语气听着却完全不确定。
            所以对方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是你以为。”他说,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两个小孩立刻看见了梅林,他们知道他今天会回来,却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因此都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被吓到了。
            打开门的孩子要年长点,个子更高些,也更壮实。一头褐发,脸上有雀斑。另一个就要矮许多,身材瘦小,头发金黄,绿眼睛亮得叫人震惊——那是种多半会叫人联想至年幼野兽的光彩。那孩子脸庞清秀,看着好像女孩。两个人都约莫只有十岁出头。
            “梅林!”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大孩子,他可没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你回来了!我跟你说,刚刚阿尔他——”
            “——不是的,我和凯本来在练射箭,我还射中了一只兔子呢。但我们为了捡箭跑进森林里——”阿尔也走上来,面红耳赤地争辩着。
            “但重点是我们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大孩子,阿尔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他们先嘲笑我!所以我才……”
            凯打断了他。“她……我是说,他可能会受伤的。上次他打架就差点被打断一根肋骨!”
            “那是因为那群人偷袭!卑鄙的手段!”阿尔涨红了脸,急切地转头看向魔术师,“这次不一样,我赢了!而且几乎没受伤!”
            “——可父亲说了好多次叫她不要打架了——”
            “——但是那群混混抢走了凯最喜欢的一支箭,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贝狄威尔——”
            “阿尔托莉雅和他们打起来之前我们就把箭偷偷拿回来了。”凯迅速地说。
            阿尔托莉雅扭过头,神色气恼地盯着义兄,绿眼睛仿佛能烧起来。“对!”她说,“可就是因为你们拿箭的时候被发现了,我才会和他们打起来的不是吗!”
            凯哑口无言,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孩都紧紧地盯着梅林,屏住呼吸,期盼着他会说点什么,比如“你这样实在不够谨慎”又或者“阿尔果然最厉害了”。然而这名花之魔术师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看着阿尔托莉雅,极其少见地略略皱起了眉头。
            “阿尔托莉雅。”梅林说。
            这名从小被当作男孩抚养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孩罕见地畏缩了。“是的,梅林?”她问,声音有一小点胆怯。
            魔术师平静地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小孩们都愣住了。冬天的时候阿尔托莉雅还是一头短发,如今已经长长了。但她似乎完全不懂得怎么爱惜它们,因为眼下她的头发虽然亮若熔金,却比鸡窝还乱,缠着叶子、枯草和树枝。凯是个男孩,阿尔托莉雅又比许多男孩更像男孩,两个人原本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梅林发问,阿尔托莉雅就低下头去,脸红了。
            “阿尔不会梳头发。”凯立刻作答。
            “凯也不会梳头发。”阿尔托莉雅补充说,“但是他头发短。艾克特爵士说我应该把头发留长一点,可我不想让保姆帮我梳头发,把我扯得很痛。它们本来没这么乱的,因为去了森林又打了架所以才乱了。”
            “哈!”凯得意地喊,“所以叫你不要去打架啊!”
            阿尔托莉雅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确实教过你仪表也很重要吧?”梅林说。阿尔托莉雅看着魔术师紫罗兰色眼睛里那对小小的自己的影子,更讲不出话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长头发,好麻烦,该把它剪短。”她咕哝着说。
            “你长头发本来会很好看的。”魔术师微笑着,如果你曾有兴趣去了解过,就会知道关于他的恶趣味的逸闻在遥远的将来广为流传。“好了,凯,去叫佣人烧水,然后——阿尔托莉雅,过来。”
            就这样,午后的拉丁语课完全泡汤了(对凯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因为他长这么大以来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拉丁语听写)。梅林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坐在后院,对付阿尔托莉雅那一头乱发。他像是帮小猫小狗挑虱子那样挑出纠缠在女孩凌乱金发里的落叶和杂草。阿尔托莉雅一动不动地坐在小矮凳上,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被训斥了的幼犬。
            当然,这些事用咒语或召唤妖精来做要方便得多也快得多,然而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原因,魔术师十分乐意亲力亲为。他卸下了那件白色外袍,因为过于宽松的袖口着实碍事。他用手指一点点梳开女孩打结的长发,轻柔得不可思议,如果有从前就认识梅林的人恰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愕无比——因为这名魔术师虽然有着貌似温柔的好看皮囊和悦耳嗓音,又很是会说些漂亮话,却毫无待人温柔的意识与心。然而眼下,他正坐在飘散着泥土、花香和青草味道的院子里,耐心地帮一个满身尘土的小女孩梳洗她乱蓬蓬的头发,做着些只有人类才会做的事,就好像他也当真有心。
            阿尔托莉雅虽然不好意思,却为这一刻感到相当愉快,觉得自己与老师更亲近了些。更何况她并没有得到什么训斥,尽管她确实不喜欢长发。没过一会儿,女孩的心情又好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和梅林讲着她今早射中的兔子——“我确实打中啦!凯不承认,因为我们把它搞丢了。”——和她又是怎么制伏那群差不多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孩子,带着凯和贝狄威尔逃跑的。
            这时距离她从石头中拔出那柄剑还有五年、距离她在教堂中加冕为王还有快七年,阿尔托莉雅尚是个孩子,单纯地知道自己以后的身份、却不知晓它所代表的命运。
            她不像魔术师那样能看到某个悲惨的结局,因此仅仅喋喋不休着、乖巧地让老师整理自己的头发。在这样一个传说开始前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五月份的下午,女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鲜血、阴谋、战争和悲伤。


            IP属地:安徽8楼2017-02-23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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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人之间似乎和热衷互相送花。」金发的少女一边走着,一边端详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尤其是女方,会显得格外高兴。」
              在她一旁的,她的老师,她的魔术师道「嗯,那几乎是约定俗成的。阿尔托莉雅,如果是你,收到了花,会感到高兴吗?」
              「那是当然的,梅林。毕竟花很美丽啊。」
              阿尔托莉雅知道花对于梅林来说肯定是见惯不惯的存在,毕竟他所在之处必定有花出现。但是她不同,鲜花的寿命很短,而且娇弱,她不可能带上战场,只能在还在卡梅洛的时间里匆匆看上几眼。
              「是啊,很美丽,所以我很喜欢。」梅林似是无意一般用手略过阿尔托莉亚的盘发「但是,这样的话,应该会更美丽。」
              「唉?梅林你做了什么?」阿尔托莉亚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她用手探向头发,指间一凉,她立马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把花别在我的头上?这样只会糟蹋了那么漂亮的花……」
              「这样才更漂亮。嘛,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吧,庆祝你凯旋归来,阿尔托莉雅。」


              IP属地:安徽9楼2017-02-23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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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10楼2017-02-23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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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05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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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5-30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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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13楼2017-08-15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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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楼主自己写的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10-14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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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到魔术工房时,毫不意外地看到梅林正抱臂在门前等着。灰白长衫的下摆垂到脚边,却没有被游过的熏风撩起分毫。
                          那时这微小的异状并未引起阿尔托莉雅的注意。她的躯壳与精神都疲惫不堪,金发在血迹与汗水中纠结成团,持续刺激着她的头皮,一身青色衣衫被混浊的暗红浸染了小半,如果不是为了梅林的口信,她根本不会下了战场后未及收拾便来到这里。
                          “别担心,不是我的血。”
                          她径直说,沉进角落的一团软垫中。
                          “看到失去石中剑并没有减弱你的战力,我也放心些了。”
                          “但我必须得到一把新的剑,梅林。”她加重了语气说,“普通的剑根本无法承受放出魔力的一击,看——”
                          她抬起双臂,一折为二的剑身如同破碎的尸骨横在她手中。
                          “这次够幸运,锐镌城的龙并非之前见过的庞然大物,放出魔力的一击就足以致命,但不可能每次都如此顺利。我必须得到一把与石中剑同样强韧的武器。”
                          “……”
                          “你告诉我已经寻到了这样一把新剑,”她切切地看着他说,“它在哪里?”
                          银发的贤者一言不发看着她,这时她才发觉老师从刚才起便过于安静了。得到如此宝物之后应该优哉游哉走进她的书房,将不幸的绝世好剑像插花一样插进她的书案,一边将剑柄弹得花枝乱颤一边笑嘻嘻地说看为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这才是老头子一贯会做的事,然而他现在只是看着她,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
                          “梅林?”
                          青年面容的贤者将头往后一偏,又恢复了惯常的慵懒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老规矩,回答问题,对了再给你。”
                          “……”
                          无视学生忍耐的神情,他轻快问道:“剑与鞘,若要二选一,你会选哪个?”
                          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当然是剑吧。”
                          梅林叹了口气。即使学生时代早已远去,答错问题的羞愧感还是让她内心呻吟了一声。“在、在战场上,只有剑鞘是无法斥退敌人的啊!”
                          “剑有着击败敌人的力量,但鞘象征的‘守护’才是更重要的。”梦魔慢条斯理地说,“作为一个王,你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土地与子民,而不是征伐四方,失去鞘的剑毫无意义。我教给你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吗?”
                          “可是没有剑,我要怎么守护我的国家?”少女抬起头问他。
                          “若我选择了鞘,那么我的子民便什么也得不到;我选择了剑,那么我就会成为不列颠的鞘。所以,我的手中只要有剑就够了。”
                          “是啊……如此你的国家便能得到一切。可是那样,谁来做你的鞘呢?”
                          银发的贤者低头看着她说,这样无意义的讨论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他们就已经进行过很多次,而她的答案从来没有变化过。
                          “你之后会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他低声说,然后轻轻拍了拍手。“过来吧。”
                          那把剑上的蒙布被揭开时,整个屋子都为之一暗。它锋利得仿佛能劈开行进的光线,再收为己用。
                          阿尔托莉雅屏住呼吸,向它探出手去。
                          石中剑会温和地熨帖她手指的线条,这把剑却瞬间便灼伤了她。它明明冷得像颗孤注一掷的星辰,却在掌心点燃温度直至让她的血液一同灼烧;明明比任何铜与铁的混合物都要轻,握在手中却沉重莫名。
                          这是一把绝路之剑。
                          于无解的死局中铸造,指着永不可能的胜利之名。唯有如此,才能拥有冷厉至斯的光芒,仿佛战死者最后的骄傲眼神。
                          铸剑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然而不可思议地,她完全理解那个人的想法。她甚至能听见每一次敲打时狂热的喃喃自语,看见每一次落下的孤独火星。
                          “铸出它的人……”她近乎怔忡地说,“我想见见那个人,梅林。”
                          “那个人啊,为了一个决不会达成的理想百死不悔,某种意义上和你疯得一模一样。”梅林说,但她听不出丝毫贬损的意味。“现在她见不了你,不过总有天你们会碰面的。”
                          “她为什么会愿意将这把剑送给我?”
                          “这是一把王者之剑,拥有自己的意志——在她和你之间,它更愿意选择你。”
                          在很久很久之后,阿尔托莉雅才明白当时梅林的这句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即使是两种相似的执念,在我眼里,还是背负万民祈愿的那一个更美。我想这把剑,也更愿意拥有那样的光芒。”
                          “光芒?”
                          “举起它,”梅林轻声说,“我想看看它的光芒在你手中是什么模样。”
                          阿尔托莉雅握紧了它,然后缓缓举起。
                          如果她第一次握住剑时就已感觉到沉重莫名,那么将它抬起时,陡然增加的压力便足以令她震惊。一瞬间有万千呼喊与祈祷骤然而起,千百种最强烈情感的重量尽数压在剑身上,动荡的铁蹄从她手臂上踏过,有一分动摇长剑便要掉落在地。
                          王者之剑微微颤动,仿佛在审视握住它的这双手是否有资格令它臣服。
                          你能背负吗,你愿背负吗。千万声音对她呼喊,我们已经在动乱中挣扎了太久,我们的绝望如此深重,我们的渴望如此强烈,你可愿背负。
                          我在戴上王冠时便已背负。她听到自己说。
                          若你有天失去王冠呢?那时你用什么来背负?
                          用我的剑,失去剑我还有枪,失去枪我还有双手。
                          可是你的战斗必将落败。
                          我经历十年戎马倥偬,我的剑折断又重铸,不曾有一场战役落败。
                          若你连双手与名字也失去,那时你要如何背负?
                          我还有身为骑士的骄傲。
                          若你连骄傲也失去呢?
                          我……
                          阿尔托莉雅突然感到喉咙一阵干涩,那些呼喊与哭号一拥而上,沉甸甸压在她的脊背上。
                          我还有……
                          她向着虚空伸出手,握住并不存在那里的一颗星辰。
                          那是她还未拿起剑、还未成为骑士就已烙在她心脏的印记;那时她还未立下功业峥嵘,没有王袍加身,只是跟随在老师身后一个孤瘦的少年;她手里还攥着洗刷马匹用的马栉梳,却挥着它指向夜色中的贫瘠大地,对老师说:有一天我将令这里荣光复现。
                          我还有……
                          理想。
                          她猛地举起了剑。
                          千万光芒如同一声厉喝暴涨而起,一个时代挣扎众生的呼喊与祷告都化作发亮的祈愿,没入光的洪流。
                          那是誓约胜利之剑第一次在这世间绽放它的华采。一千五百年后,当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在海魔肆虐的夜色中看到它时,这个时代的最后一点痕迹都已永远消失,唯有这道汇聚了所有祈愿与理想的光芒闪耀如初,仍旧划开了沉沉暗夜。
                          “真美。”
                          她听见梅林喃喃道。
                          明明近在咫尺,他的眼神却远得缥缈,就像吟游诗人凝视苍穹中的星辰,不含丝毫暧昧的情感。
                          “这片土地为何会选择这样的君王作为落幕,我确实地明白了。即使整个国度都已不复存在,这种光芒也会在歌谣和书册中,长久地留存下去吧。”
                          她从他眼中看到自己持剑的倒影。它的光与她的轮廓那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就像诞生之初便生长于斯。
                          于是她在那一刻明白,不同于石中剑,这把剑自己永远无法易人,而它也将永远无法易主。它将成为附于自己右手的血肉,就像理想无法离开心脏。
                          “阿尔托莉雅。”
                          梅林的声音将她从近乎魔怔的状态中唤醒。
                          阿尔托莉雅回过神来,包围他们的光芒与细语都消失了,尘土和血迹仍旧纠缠着她的金发,屋内的陈设与她的青衫一般黯淡。
                          唯有那把长剑留在她手心,昭告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
                          银发的青年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顶,却中途收了回去。
                          “谢谢你,老师……它就像一个奇迹。”
                          她低声说,想握住他的手。出乎她意料,他向后退了一步,闪开了她。
                          “梅林?”
                          “上次送你的石中剑那么脆弱……抱歉。但是这把剑,一定可以长久地伴着你。”
                          今天梅林有些奇怪,他似乎真挚得过头了,几乎让她相信他在说心里话。
                          异样的情绪升腾而起,名为直感的能力使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却无法清晰分辨。
                          “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光,如此一来,我也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
                          “哎?”
                          她吃惊地叫出声。对方看到她的神情,竟然笑了一笑。
                          “我不在的时候,工房里的花花草草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
                          “还有别再吃那么多,反正你也长不高了。”
                          “……”
                          “开玩笑的。”他散漫的眼神又汇聚成严肃的焦点,“……那么我得走了,估计没法回来了哟?”
                          “梅林?!”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臂。
                          然后径直穿透了眼前的幻影。
                          时间的流动在那一刻被放缓,眼中所见像被浸没到水下一样失去了真切感,他缓缓翕动的双唇,所说的话语迟滞了一刹那才传到耳中——
                          “奇迹是需要代价的……”
                          心跳声疯狂敲击她的鼓膜。长剑在她手中低吟,冰冷锋利,光华灿烂。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要成为,伟大的王啊,阿尔托莉雅。”
                          “——梅林!”
                          狂乱的气流从她面前掠过,横扫地面的秋叶一般,将他的幻影席卷至无影无踪。
                          “梅林!!”
                          ——剑与鞘,若要二选一,你会选哪个?
                          ——我选剑
                          ——你会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
                          ——谢谢你,老师……它就像一个奇迹
                          ——奇迹是需要代价的
                          昏暗的工房中,除了她,已经再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阿尔托莉雅像被冻结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
                          ——可是那样,谁来做你的鞘呢?
                          ——失去鞘的剑毫无意义


                          IP属地:安徽15楼2017-12-10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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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16楼2018-03-29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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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17楼2018-08-29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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