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他缓缓醒来。他觉得自己从黑暗的海洋中站了起来。有冰冷的液体从他的身体上快速地滚动而下。海草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他起身。他头很昏。一个不稳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空气中弥漫开了淡淡的血腥味。铁锈的气息。腰部到腿部是深重的麻酥感。
是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是梦。来自深海的梦。
那个梦有着黑暗的犹如水草一般的情欲。温柔而残忍的枝条密密地纠缠着他。明明知道继续呆下去窒息是难免的，但他还是会这样，这样，随着水草的波动，随着水波的流转，沉下去，沉下去，最后世界成为一片暗蓝色，海底的陆地化为白鸽，它们的羽翼顺着水流落在他的脸上，如此轻柔，就如同他对他的抚摸。
鸣人抹了抹头上的血液。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子，太过爆裂的日光刺入他的瞳孔，他微微眯起眼，眼角湿润。
因为梦已经结束了。

醒来迟了，就只能和他相遇。他知道。一直在逃避，但现在的事情却无可避免。他觉得自己的腰部有着深重的酸痛。梦的残象在他的身上留下火刻般的烙印。鸣人记得那个梦，他记得及其清晰。他记得梦中那双抚摸自己的手指有着清奇的骨节。皮肤上附着着的是滚烫的体温。他记得那在他身上游走的嘴唇，如同在幽暗的海底，被海水轻轻地撩动了情绪。他记得对方的气息，以及对方如月下花开般，轻轻地一声叹息。
他记得对方的容颜。因为梦境的记忆太过清晰，鸣人现在及其得害怕看到自己的弟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鸣人和自己的弟弟已经开始了不再说话。两个人在家中像看不见对方一样。有时眼神会在空气中发生轻微的碰撞。然后双方就会各自别开头去。不能述说。也不能倾听。

北方的冬天，大风像是一只巨大的白鸟，在头上发出沉闷的长鸣。感觉被吹刮的简直要脱离开地面的错觉。冰冷的感觉顺着自己的皮肤刻进自己的血液。原来鸣人是很喜欢冬天的，因为自己可以端着哥哥的架子说着：“呐，你今天衣服穿得太少啦。”或是“你要多吃点东西，我看你都快被风吹跑了。”这么说话的时候可以微微的嘴角上扬，眼光还可以浅浅地像天上看，一副“我是你哥哥你得听我的”的骄傲。
现在鸣人依旧有那个习惯，到了冬天，就不不自觉地抬起一点点眼看看天空——乌云大肆蔓延。一层压一层的幕布一样的云，肮脏的质感，灰暗的色调。鸣人觉得异常压抑。他看见了自己身边的人。
鸣人现在讨厌冬天的理由。不是天气太冷也并非风太大。他只是不想面对自己再也不能对弟弟说教的这个事实，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可笑又很幼稚。
走在自己身边的弟弟，佐助。不知不觉地长得已经比自己高大。身板虽然瘦，但是却觉得比起鸣人要结实很多。这样的弟弟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压迫感。作为哥哥的自觉——保护弟弟。好像每个哥哥从这个称呼有实质意义的那天起，就具备了为弟弟而承担一切的本能。
爱护他，保护他，关心他。并且几乎牺牲性质一般得付出。
爱是无私。
只是现在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弟弟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头脑很好用，另一方面又是运动全能。这是自己的弟弟。一方面自己真的是骄傲的不得了，另一方面却对自己的无能陷入了深深的厌恶。这样，不停不停的，压迫感就来了。
但是......
这不是全部......
心里知道的，这并不是全部。还有别的，又粘稠，又黑暗，甚至是让人绝望的——但是，但是又让鸣人觉得甜蜜到想哭——的东西。
这个时候，一直在路上和鸣人并行了很久，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佐助突然转过头来。他的唇就像是月光下的花瓣一样缓缓地开启，他的声音幻化成磁性的颗粒以柔软的方式侵略鸣人的耳膜。
“哥哥。”就像是他的声成为了海水，在鸣人的耳膜上慢慢地回旋，凝结了，成为了一颗光耀的贝壳。
鸣人记得了，这是他梦中的声音。花开般叹息的声音。

最近夜晚会从隔壁的屋子飘出钢琴的声响。像是月光缓慢得在天际流泻一样的琴声。有的时候鸣人会觉得奇异，他很难想象像佐助那样的人会弹出这样的曲子。
他的弟弟总是那个样子，走路会挺得笔直，头会轻轻上抬，露出非常有风度的侧脸线条。眼里有的是理智所带来的冰冷。看上去又精英又优雅的样子。本来这样子的人是不应该有感情流露的。如果他要是弹钢琴，那也该是拥有无上华丽的技巧的冰冷冷的钢琴技术献礼。而不是这样。
这样。
听着乐曲的鸣人几乎可以想象，佐助骨节清奇的手指，像是在抚摸羽毛一样，又或是像在亲吻水面一样，温柔的按着黑白相间的琴键。在安静的夜里，钢琴的音色弥散。如果这首乐曲是一位人物，那么他就是忧伤的骑士，穿着自己的铠甲，在似厚又薄，似浓且淡的夜色下，静静地垂下眼，他用整个身体诉说甜美的忧伤。音乐在空气里伸出了手，它引领着鸣人走出房间。鸣人关上门的时候他看见走廊尽头的月亮。异常的圆和皎洁。它散发着带有着忧郁毒素的光，停泊在暗蓝色的夜空里。
鸣人觉得自己要被吸进那个月亮里又或者溶化在钢琴的音色之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推门走进佐助的房间——他的禁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佐助的房间成为了他的禁区。
佐助没有开灯。他坐在钢琴前，微微地眯着眼。他的轮廓在月光下变得异常柔和看不清边界线。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鸣人近来，偶尔谁着乐曲微抬起头来，眼神就化成一泊温柔的湖。
他在弹奏，他在倾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没有人说话。
当最后一个响音尘埃落定，佐助的手指停滞在琴键上久久都没有移动。就当鸣人准备悄无声息出门的时候，佐助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切在一瞬间发生，鸣人觉得佐助动作快地几乎都会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星屑般的残像。
“嘭！！”佐助一把把门给重重地关上了，接着又飞快地反锁上。鸣人听见了门被反锁上的声响，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见那声音的时候发出了细微的颤抖。他的眼睛可以很近距离得看见佐助侧脸白晰的皮肤。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纠缠着，融合着......
“不......”佐助轻轻开口。“进来坐会么......”近乎底喃的声线蛊惑了鸣人。
鸣人有点拘谨，身子略为僵硬地在屋子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微微有点尴尬地环视着佐助的房间——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依旧地简洁整齐。但就是这样的房间会让鸣人觉得这是森林。他完全不知晓在这个房间里，某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会有什么样的秘密。
佐助把灯打开，自己着坐在床沿，身子随意地放着。鸣人看着他的动作隐隐感觉骄傲——这就是自己的弟弟。就算随便的一个动作也是风度翩翩的样子。
“冬季文艺节要上的节目。”佐助边说，视线边从鸣人身上移到钢琴上。“Into the Blue.”
“曲子名么？”
“嗯。自己写的。”
“啊......”
过了很久，鸣人露出笑容：“嗯，很好听。”
“是么。”佐助不带情绪地问了一句，表情却有些落寞。
两个人自己没有了话题，气氛异常沉闷。
什么时候起，他们成了这个样子的呢？
也许，是从那天吧，从那个关于海洋的梦开始。

沙发，NR好久不见=A=

本来我是沙发的，可是我以为还有…NR听过into the blue么？又话说我想起终年了…

喔呀，禁忌的爱。这样的吗？
那个梦我有点被震撼到了。

混蛋大NR俺的沙发么了么了混蛋TVT。
话说有那么几次俺把这文和放浪看混了OTL。

关于——梦。
这是他们两人共有的回忆。他们的梦是在同一天做的。那天的一个燥热的夏天。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们由学校组织着去海边玩。
他们依旧记得那天的大太阳照得一切都要融化的金黄。海鸥的叫声在海风中化成了飘散的音符。学生们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蓝天下展露出了他们年轻的肌体。欢笑声漫溢了出来，仿佛整个世界都不能盛接。
“喂喂！”穿着一条烈红色的沙滩裤，赤裸着健康小麦色上身的鸣人正抱着一个水球准备和朋友几个下水打水战，却被穿的相当性感的同班女生拉住。他一时间真不知道眼光该往哪里摆。“介绍我们和你的弟弟认识认识吧~~”女生说话有着特有的娇嗔。
鸣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瞬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下一刻他却撇了撇嘴：“那小子真是受女人欢迎。好啦好啦，帮你们介绍就是了，但是不是我没有告诉你们，那个死冰山脸基本上不会给你们什么好脸色看的啦。”
其实要承认的是，鸣人心里是有着那么些的嫉妒的。是的，嫉妒。作为男人和男人间的竞争心。有的时候，看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却是非常有趣。一开始的时候是哥哥义务地保护这弟弟，而弟弟也懵懵懂懂地依附着哥哥，但到了一定的时期，就像小孩到叛逆期就开始违背父母的意愿一样，弟弟也会开始反叛哥哥。最通常的表现就是兄弟俩个人人会若有若无地竞争，如果两人年龄本就差得不多，这个现象就会更明显。
比身高，比长相，比体育，比学习，比在女生里的人气。
而且这种心理在佐助身上就反映地更具有极端性了。也许鸣人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佐助从初中开始渐渐觉醒地和他竞争的意识背后有着怎样的心理。
无论在哪个方面，鸣人觉得佐助都比自己好了很多。但是对于佐助而言，比鸣人好是“必要”的。他一定要比自己的哥哥好，但是另一个另他纠结的问题是，他只允许自己比他好。换而言之就是他不允许鸣人败在别人的手上。这种近乎诡异的心理就诞生了他近乎诡异的行为。如果鸣人介绍女生给他认识，他在事后一定会嘲笑鸣人“没人气”。但是如果女生叫鸣人介绍他们给别的男生认识，而男生则和鸣人开玩笑说鸣人“没人气”的话，佐助甚至会干出“拐骗”那个男生女友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平时不喜欢说话，看上去又精英又冷漠的佐助如果开口大多数都是在嘲笑人。但是他对于鸣人的嘲笑居然也涵盖着“只有我可以嘲笑你”的狭隘。
狭隘。小心眼。占有欲。——因为什么？
也曾这么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佐助觉得自己一直找不到答案。就像今天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鸣人介绍自己班的女生给他，他内心里又浅又无声的愤怒。
这种愤怒他自己都几乎没有察觉。就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流。表面的海一片风光迤逦，谁也不知道在海面下，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又什么样的激流，把一切都冲走。
女生自我介绍完便满怀期待地等着佐助的自我介绍，虽然她们可以把佐助的资料倒背如流。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佐助转头就走。
目瞪口呆。几个女生呆如木鸡。这个自我介绍也太有个性了吧？！！
“喂!好歹那几个女的也是我同班同学，有点交情，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啊，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在班上做人啊！”鸣人快步跟上去，冲佐助说道。
“把那种成色的女人介绍给自己弟弟，这就是你的做人方式么？”佐助听了下来，把头转向鸣人，嘴角冰冷地向上挑起，话里像掉出了冰渣子一样，口吻却非常柔和“哥哥?”尤其是这声哥哥的叫唤，简直就像是情人耳边的低语。
鸣人觉得自己的简直都要颤抖起来了。
拥有这种声音简直是一种犯罪。

佐助你好帅=U=变态一向很高人气的= =

每次看大人的文都有一种诗歌一样的意境和美感

我期待你的更文，《放浪》很叫我难忘呢！

To 66 SF居然是你......其实这不是SF这是插楼啦，百度居然审核这么纯洁的文。那以前那些不纯良的东西是怎么贴上去的= =b
To 金鱼 你这SF控！是的。现在NR大爱变态= =b
To 大明媚 你这大SF控Too！！
To 临滨 叫我NR就好...大人二字实在是担待不起= =b我还是很喜欢诗歌的（笑）
To 5顿 你喜欢《放浪》啊...笑，但这文和那篇感觉可能不大一样吧？

要用什么样的字眼去形容声音？还是用什么样辞藻华丽的比喻句？是躲藏在暗喻中的奇妙玄机还是栖息在明喻中的锋芒词句？
——鸣人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当他听见自己的弟弟用这样的音色和语句叫自己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会抑制不住地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因为声音是感情的媒介。仿佛鸣人可以在佐助的声音中找寻到什么答案。
“也......不是啦......”被自己弟弟的反驳弄得哑口无言的鸣人只能用手抓着头发。“而且那几个女生人还不错啊。他们也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我觉得你多交一些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佐助冷冷地瞥了一眼。简直就像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不屑的冷笑声一样，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感觉上非常非常轻蔑，但是另一方面又让人觉得无可救药的亲昵。就像是怀里有一只黑猫，在用它的锐爪向自己撒娇。用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方式撒娇。就算被它的爪子擦伤了皮肤，但是却沉溺于被这只猫依赖的甜蜜感无法自拔。
鸣人其实有这样的自觉。
和佐助在一起只是增加自己被嘲笑的次数罢了，一方面自己愤怒着“他怎么老是嘲笑我”另一方面又隐隐约约窃喜着“他只嘲笑我。”佐助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直接无视，但是有时却会主动凑上来——就算只是凑上来嘲笑自己也是好的。
因为那不是恶意的嘲笑，那只是——那只是啊，他的撒娇方式而已。
“今天你们高一有什么活动。晚上有在海边露营吧？”鸣人决定不在延续前面的话题。
“就是联谊吧。学校也弄不出什么好玩的东西。露营什么的，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喂喂，你这个家伙就是这样才不讨人喜欢。和大家一起玩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很热情的！！”
“热情？”走在前面的佐助转过头来。“热情的都是你这种单根筋的傻——瓜——”佐助说完话还冲鸣人近乎“千娇百媚”地笑了一下。笑容异常迤逦。——明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喂！那你这个身上和我流着一样血液的混蛋就是白——痴——！！”
一点也觉察不到自己的幼稚，这两个人就如同刚出生的幼豹一样，以互相打闹为乐。
乐此不疲。
其实现在，很多时候鸣人都会怀恋那天之前的很多时光。那些飘散在时光中如同阳光的碎屑一样的自然和欢快。就算那个时候自己也知道心里隐隐有什么情愫，可是在没有说出口，做出什么之前一切都不会成真。不是真实，也就没有了真切的痛苦。暧昧的美丽，也许源自它的轻松，它不要求人承担责任，对一切后果都可以不负责......只是人太过贪心又太过没有自信。对一切都希望有所肯定以此来获取安定。
然后，它就发生了。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那个——梦。
鸣人肯定那是梦。没有错的。那是个梦。只是个梦——只能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