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药庐的木门被人一掌拍开。
吕妍蹲在一堆药草中,回头就见一人,微弱天光下,眉目俊朗深沉,她却一眼瞧出当年模样。
装出恼怒的样子,她说:“药庐的门被你拍坏了,你要赔!”
冯俊宪笑了,上前一步:“要钱没有,把我自己赔你要不要?”
吕妍挑剔地打量他两眼,哼道:“这回没几两肉了,吃不了多久,这买卖不值当!”
冯俊宪再上前一步,瞧她眉目婉然,瞧她生机勃勃,瞧她仍是那年深山中采药的姑娘,他朝思暮想的,心尖尖上的姑娘。
“你就没想过,我除了被你杀了吃,还有许多用处么?”
“我可以陪你采药,我不懂辨认药材,你来教我,我会学。”
“我可以帮你修屋子,屋顶要厚一些,窗子要大一些,门也换地牢固一些。”
“后园的那片荒地我可以帮你开垦出来,种上药草,或者再种一些瓜果蔬菜,我会帮你打理。”
“要是再有哪家登徒子来骚扰,我就把他揍到爹妈都不认得。”
“天热时我可以给你打扇子,天冷时我可以为你盖被子。”
“我还会做菜,砍柴,打猎,洗衣服。”
“你要不要我?”
若干年后,小包子趴在吕妍膝上,天真烂漫地问:“娘啊,你和爹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场面啊?”
吕妍捧着医书轻描淡写道:“哦,就是,你爹被你娘的美貌震惊地哭了嘛。”
窗外劈柴的冯俊宪一个踉跄,瞧着儿子傻乎乎的震惊脸,不甘示弱:“你娘啊,就是被你爹的英俊潇洒震惊地腿打颤,路都走不开了嘛!”
小包子魂飞天外,呆呆道:“哦,哦,那就是一见钟情吗……”
吕妍似乎没听到儿子说什么,啪地扣下医书,冷笑道:“可不是么,小胖子!两百斤肉压在身上,本姑娘都快直接跪下了!”
冯俊宪:“……哦。”
“今晚你来做饭,刷碗,教包子做功课,还有,滚去睡药房!”
冯俊宪立马屈服求饶:“药房的木榻可硬了,这不是……你自己体会过的么……”
吕妍脸色青了又青,想起那一天,阳光明媚的药房里,浓浓药香中,趁着包子不在,那姓冯的**是怎么不顾她反对,把她压在小小一方木榻上……害的她身上青紫,几天难消。
正要开口,被那**打断了。
“而且,我不在,你晚上踢被子怎么办呢?”他故作为难地说。
小包子睁大了眼:“啊,娘,你明明教我小孩子不可以踢被子,可为什么你自己也踢呢?”
吕妍脸一红,瞪了窗外一眼,艰难地组织语言同儿子解释这个事。
窗外,院内一丛枇杷新熟,金黄诱人。
冯俊宪靠着一堵矮墙,听着窗内一大一小的声音,想起那一年,那莽莽的深山,那蜿蜒曲折的山道,以及那一轮照入人心的明月。
他的姑娘,他的明月。
他用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揽得那明月入怀。
既入怀,便一生一世,都不能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