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走
有句老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王错是个宠臣,马屁功夫独步天下,很是得魏击的欢心。其实他跟吴起没什么过节,要非得找点儿理由呢,也只能说是在两人偶尔碰面时,吴起的常规性骄傲让他很不爽。但吴起对谁都是这副德行啊,而且常年在河西,他跟王错这种围着魏击转的马屁精也是很难见到一面。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当一个小人要坑你了,他只是觉着坑你对他有利而已。
王错早看出来魏击跟吴起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所以顺着老板的心思,他决定火上浇油,把事情搞大一点儿。“老大,您不觉着吴起这人有点儿…那个吗?”这货用词暧昧,挑事还生怕猜错了上级的心思。
“哟!原来你也这么觉着啊。我还总以为只有我看他不顺眼呢!”魏击这人不傻,也算是一个有些水平的领导,但他最大的毛病就是高估自己。其实他知道王错这人不靠谱,但觉着自己这么聪明,还能被玩了?所以不如把他留在身边聊天找乐。但这会儿一下被王错戳中了心病,他的智商立马儿就离线了。
“那必须的!”王错一脸愤愤然,“就吴起那人谁能看着顺眼啊,没一刻不是牛哄哄的。您说他跟我这样也就算了,但您瞅瞅他,在您面前都一副要上天的样儿,多不要脸!”
“你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魏击满满的感慨。
“但其实这不重要。天下谁不知道他是不败战神,有大能力,所以嚣张也是可以接受的嘛。”王错话锋一转,突然帮着吴起说了两句,搞得魏击皱起了眉头,但接下来,他就开始给吴起扣帽子了,“不过您想想,丫是单纯的嚣张吗?明显不是啊!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咱们魏国庙小,装不下他那么大的神仙,人家志不在此才那么嚣张。要我说,这货早晚得跳槽到别家去。您想想,咱魏国军力防务他多熟悉,这要让他去了跟咱们有世仇的秦国,那还有好吗?至少河西分分钟就得丢了。”
“不会吧…”魏击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顺着王错的思路走了。没错,魏国这几年声名鹊起,但他很清楚论起底蕴,还是不如那些传统强国。秦、楚、齐虽然近些年总是败在魏国手下,但从未伤过元气,各家的颓势原因种种,潜力却也无穷。
“还是您厚道!”王错挑起大拇指奉承,“但这毕竟关乎国运,得小心谨慎啊。您最好试试他是不是心在别处。”见魏击目现疑惑,他又进言道,
“公主的年纪也该相亲了吧?我觉着吴起若无二心,那也是配得上公主的,您说呢?若有二心,这货必然拒绝。”
“好主意!就这么办。”魏击突然觉着王错也是个人才,对其的好感度又多了两颗星。
从宫殿里退出来,王错的脸上挂起奸笑。战神?君王?都什么呀,一切尽在掌握!
很快,魏击以“甚是想念”的名义把吴起从河西调回了安邑。对这事,吴起有点儿蒙,心说:这魏击什么套路,没事想我干吗…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儿吧?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平时都不熟的王错在给他下绊子呢,忐忑不安地进了安邑。
接风吃饭!魏击看见吴起就是一个熊抱,大喊着安排酒席。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特别扭,脸上赔着笑,心里突突跳。
上了桌,吴起发现不对劲——咋还有个漂亮妞呢?谁啊?正合计呢,魏击已经在介绍了:“吴将军不认识吧,这个是小女。”
“哦,是这样啊。”吴起笑着打招呼,可心中纳闷:大人吃饭弄个小孩在这儿干吗?之前也没听说魏击爱惯孩子啊。不过他也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无视公主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公主大骂王错的时候,他完全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只见王错在那里连连赔不是,但公主却指着王错不依不饶地呵斥,直到魏击出声阻止才罢休。
真是不懂事!吴起心里瞬间给了公主一个差评。王错怎么说也是一政府高官,你爸手下的红人,大庭广众的让你这么骂,成何体统!
食毕,依然气鼓鼓的公主先行离开,只留下男人们继续聊天。魏击很快把关键的话题挑了出来:“我也不废话了,刚才吴将军也见过小女,她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不知吴将军是否看得上呢?”说实在的,他虽然跟吴起一向合不来,但也真的不希望吴起怀有二心,毕竟这个人确实能力非凡。
正喝水的吴起一听这话就呛到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他说:“这不好吧…你看我这年纪不小了,跟公主肯定有代沟啊,再说河西防务一直也很紧张,我也没时间儿女情长。公主要是跟了我,岂不是太委屈!还是请您去寻个青年才俊吧。”他婉言谢绝。
魏击的神色登时就冷了下来,阴着脸不再说话。吴起心里不痛快,暗道:这难道还要跟老子玩逼婚?他也是骄狂,愣是无所顾忌地大吃大喝,完了就拍屁股走人。
“看见没?您还不信他有二心吗?”吴起前脚走,王错的话就出了口。
哼!魏击没言语。⑤
王错心里暗笑:逗小孩生气真简单。
至此,魏击对吴起彻底失去了信任,而吴起对此也有所察觉。他觉着魏击这人忒没劲,玩政治联姻也得你情我愿吧!当然了,也只有他这种恃才傲物的人才会这么想。
公元前384年,在王错不住地煽风点火下,魏击终于决定杀掉吴起这个祸患。为了以防节外生枝,他决定把手握重兵的吴起再一次骗到安邑,这次的理由依然是:甚是想念。
吴起当然不傻,赶紧派人先他一步去安邑送礼打点,自己则是磨蹭了几天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启程。一路上他也是停停站站,能拖一天是一天,当行至岸门时,情报人员终于从安邑赶了过来——老大,别往前走了,不然等到了地方你就死翘翘了。
吴起一下子气乐了,心道:丫还真敢动杀我的心思,脑袋是被驴踢了吧?本想着在魏国终老一生,创一番伟业,真没想到中途换了这么个老板。好!没了我,我看谁还守得住河西,谁还敌得过秦国!文侯,在天上看着你儿子败家吧。
一想到自己已不年轻,却将又一次奔向新的开始,吴起不禁遥望河西潸然泪下。再见了,河西郡!⑥
调转马头,一路向南。
到了吴起这个年纪,已经没时间陪着小公司搞基础建设了,既然跳槽,就一定得去大企业。秦国对他有怨,齐国政局不稳,所以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楚国。
那里,会是他的终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