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外头站着一群土匪,发话的是右手装着铁钩子的土匪头子马龙。
“人都死绝了!再不拿酒来,老子砸了这店——”马龙不耐烦地用铁钩子手敲着桌板。
“酒来了酒来了!哟!来了这么多大爷,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各位大爷多担待,这不连下几天大雨吗,我那些孩子们都忙着在后院儿清积水呢!”樊银花抱着酒罐,撩开门帘子,满脸堆笑,姿态款款地走进大堂,“各位大爷别干站着呀,这儿有的是地方,请坐请坐,我给各位斟酒。”
一群土匪喽啰面面相觑,都站在原地不敢坐下。
樊银花从他们之间一眼扫过,才看向坐在中间八仙桌上的马龙,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立刻恢复平和,陪着笑脸向他走去,“嚯!马大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让他们陪着多热闹呀,您让他们这样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别人知道的,是马大爷您光顾小店,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儿是土匪窝呢!”樊银花刻意把土匪两个字说重了些,接着风轻云淡地拿出一个酒杯搁在他面前满上。
马龙斜着贼眼似笑非笑地撇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把酒杯递到嘴边,却盯着酒水看了会子,迟疑着不喝。
“怎么?怕我下毒?不敢喝么?”樊银花冲他讥笑道。
“哼!你这娘们儿可真够毒的!上次害老子肚子疼了好几天,不过有你给老子解毒,老子怕个屁!就你这点毒,还弄不死老子!这一小壶可不够!有多少全给我拿来,老子今天还要拿你好好解解毒!”马龙伸出那只铁勾子手,想拦腰把樊银花勾过来,却让她躲闪开了,顿时黑了脸,却又不以为然地收回勾子手,哼,你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樊银花又看似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装作听不懂,继续陪着笑脸避重就轻道,“看来是小店招待不周,怠慢了马大爷,说了这么多,不就是酒么,要多少有多少,我这就去给你拿。”最好喝死你!
“诶?老子现在又不想喝酒了——老子今天去妓院,那些姑娘都对我百依百顺的,实在是不爽快,还是你来劲儿!我可想死你了!”马龙一脸无赖地拦住她。
原本面无表情的樊银花听到他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只觉心里一阵作呕,极力不让自己回忆那件恶心的事,他想要的不是都得逞了么,又来羞辱她做什么?!樊银花眼眶撑地大大的,故作镇定道,“放尊重点!”
“呵!你别给我装,你樊银花什么时后成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了?今天老子让你记记事儿!哼?”马龙一把狠狠掐住她的脸,糙厚的指甲盖深得仿佛要嵌入她细嫩的皮肉中,举起另一只冷冰冰的铁钩,钩背在她脸上划敲几下,马龙很是受用地将她看向自己时仇恨中带着些极力掩饰惊恐的神情尽收眼底。
“怎么?怕了?怕我说出去,你的宝贝女儿就会知道,她娘有多脏!你以为你那点毒就能毒死我?想和老子同归于尽,想得倒美!就算老子把你和你宝贝女儿都玩死了,老子也不会死!”
马龙发出一阵可怖的颠笑。
什么?!敏敏她还活着?!樊银花大惊,可又不敢相信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早就死了!”樊银花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他。
马龙见她这般反应,倒有些惊讶,但并未显露,原来她并不知道现在住在她客栈里的阿咪就是她女儿,“我告诉你!你宝贝女儿现在就在我手里,你们俩手臂上那条连着的疤就是老子当年屠你们青云庄时砍的,这刀留下的疤痕和别的不一样,老子认得!信不信由你!要是不想让你宝贝女儿当我的压寨夫人,那你就该知道怎么做,天一黑老地方,爱来不来!兄弟们,撤!”马龙铁钩子手一挥,抄起边上的一罐酒,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樊银花崩溃地立在原处,脸色苍白,唇齿微颤,双手背在身后扶着桌子支撑自己的身体,待土匪们的身影全部离开视线,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从眼眶里掉出来,胸前衣襟湿了一片,心中越想越慌乱,自责到极点,难道真如马龙所说,她的女儿还活着?正在他手里!那她岂不是太傻!老天爷太作弄人了,她在这讨来河边守了这么久,就是存有一丝女儿可能还活着的幻想,为什么偏偏让马龙碰到了她的女儿,本想趁着上次马龙想占她便宜,偷偷在酒里下了毒打算与马龙同归于尽,了此一生,便下去寻她的丈夫和女儿了,不曾想毒性不够狠,没能毒死他,竟让他凌辱一番,她越想越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抬手捂着口鼻,背靠桌柱无力地滑坐到地上,一手扶着桌柱神色痛苦地干呕数声,先前喝的那半碗毒酒余毒未清,一时神形俱伤,气血逆行,痛彻五脏六腑,竟猛地往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院子里。
司马三娘晾完衣服从后院出来,正要经过前院时,莫名其妙被一群人围堵,无论她问什么,对方都绝口不答,只是一个劲不让她过,不管是挠痒痒、调虎离山还是讲笑话,全都——无动于衷,她简直怀疑这群人是不是木头变的,最后实在没辙,气得她撸起袖子,原地摆出一副谁怕谁的架势与他们大眼瞪小眼半天。
别逼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