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薄暮兔最近有点不对劲。
在连续第三个清晨没有看见小男孩忙忙碌碌的身影之后,卡修斯终于下了结论。
与同在晨璨身边的拂晓兔不一样,薄暮兔总是起得很早,将一天要干的事情梳理一遍,然后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倒是与他们的名字正好相反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卡修斯作为客人是不应该插手约瑟星的事务,但是老老实实坐着看别人工作总归不是卡修斯的习惯。
所以总是一个人在清晨忙碌的薄暮兔终于有了同伴。
即便按薄暮兔的想法,他是不应该接受卡修斯帮他做这些杂事的。但是一来晨璨发话说“有事干对他来说比闲着好”,二来拂晓兔也帮腔着“既然要常住就不算是客人了”。一向不善反驳的薄暮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客人总归是客人,让客人帮自己干活还是不好!
不得不说薄暮兔有时确实有些小固执,在卡修斯开始试图在清晨和他一起忙碌后,他就起的更早了,坚持要在卡修斯来之前做完尽量多的事情。
碰到这种情况,卡修斯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总不能去让晨璨或者拂晓兔看着薄暮兔不让他起床,或者是和薄暮兔比谁起的更早。所以考虑到这一点,卡修斯也会适当的晚起,在薄暮兔做完清晨工作的三分之一的时候再去帮忙,好让本就勤勉的薄暮兔不用再勉强自己睡的更少。
而这样的薄暮兔居然已经是连续第三天在自己起床之后才匆匆忙忙赶回来,之后再和他一起做事,这就是卡修斯下结论的最大原因。
卡修斯也试图开口发问,但是小男孩拒绝谈论的态度实在太明显,明显到让卡修斯第一次有了自己在和叛逆期不愿意向父母开口的孩子对话的感觉。
不得不说家长还是挺难当的……不对我在想什么!
想到这的卡修斯好笑的摇摇头,别的且不说,薄暮兔的生龄搞不好比自己还大,不过划分精灵真实年龄的是精灵的等级就是了……
小家伙肯定有事在瞒着大家。虽然知道这一点,卡修斯却也不是喜欢刺探别人隐私的那种人。谁没几个小秘密呢?总是想把小孩子的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握在手,这肯定是家长和孩子之间总是无法避免爆发矛盾的原因之一。
当然啦,真正履行家长义务的晨璨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薄暮最近不太对劲。”晨璨上来就直奔主题,“我想你一定看出来了吧?”
卡修斯点了点头,同时不免在心中好奇起来,家长和孩子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总是紧张兮兮仿佛自己不看着就会出什么大问题一样。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有什么头绪吗?”晨璨的声音里透着些急躁,这还真不常见。
“恩……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不希望别人知道吧……”卡修斯犹豫的开口道,他尽量选择了更委婉的说法,“毕竟每个人都有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小秘密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可他还是个孩子!”
卡修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你不懂,他们没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要是不好好看着他们,等他们闯了祸就来不及了!”
卡修斯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了一下,毕竟自己小时候就没人看着呀,还不是好好的——
“你这叫好好的?”晨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糟!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卡修斯不免有些懊恼,拿自己做例子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服晨璨了,话说回来自己还真不是个合适的例子,也难怪晨璨会这么说。
抱歉啦!薄暮兔,掩护没帮你打好,现在我自身都难保啦!
卡修斯在心里对薄暮兔双手合实道了个歉,等着接下来晨璨对自己的数落。
出人意料的是晨璨居然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了,她看了看卡修斯,叹了一口气:“好吧,也许你是对的,我确实应该多给他们一些空间……但是这次事情不同,我怀疑薄暮兔他……”
卡修斯等着晨璨的下文,可是对方犹疑了许久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吧,也许没什么说服力,但我毕竟是过来人……”晨璨低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然后重新抬头看向卡修斯,“总之,可以请你帮我注意一下吗?就算不和我说……也可以,至少确定他没有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当然可以,我会注意的。”卡修斯立刻答应了下来。
“太阳为何照耀大地?
微风为何吹拂树林?
花朵为何向光而绽?
翠鸟为何唤醒晨曦?
也许这一切都没有原因
就像我喜欢你”
略显清脆的童音在树林中回荡,清晨的树林里四处都挂满了露珠,草地像新生幼鹿的绒毛湿漉漉的柔软无比。在已经失去了恒星的斯麦尔星系中,带来光明的不是太阳,而是约瑟王的护佑。也许这么说不太对,毕竟约瑟星域对于约瑟王的信仰,就算是比作太阳也毫不过分。
这个世界还真是万分奇妙。
目睹着天空一点点亮起来的卡修斯这么想到。随着洒向大地的光芒越来越亮,周围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是那只鸟儿先鸣起了第一声,森林的大合唱开始了。
“当衣袂迎风飞起
晚霞为你披上彩翼
你是否就要在此羽化?
舞步是你最后的别礼
……”
越来越多的小鸟加入了这场合奏,而薄暮兔的略显稚嫩歌声在这一切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悦耳,卡修斯不禁听得入了迷。
可惜就是听不太清歌词……卡修斯有些遗憾的想。
这么好听的歌曲想必一定拥有一篇十分美妙的歌词。
应该再靠近一点……
“细浪为何盈足退去?
星光为何穿越乌云?
海鸟为何扶摇而上?
冰雪为何化为小溪?
可是这些都没有原因
因为我喜欢你”
“咔嚓!”
“谁?”
歌声戛然而止,薄暮兔警惕地猛转过头,同时俯下身去。
“啊,抱歉……其实是我啊……”卡修斯不好意思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看清来者的薄暮兔明显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立刻显出不高兴来。
“你这几天早上都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这里练歌啊。”卡修斯笑着走过来,“真的很好听。”
“啊,谢谢。”薄暮兔的反应有些拘谨,看上去像是不太习惯有别人夸自己。
“所以薄暮兔喜欢的人是谁呀?”卡修斯及其自然的接了下去。
“是拂……!”回答了一半的薄暮兔猛地回过神来,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在说什么!”
“拂晓兔啊……她确实很厉害呀!”卡修斯完全没有在意薄暮兔声音中小小的愠怒,他抬头状作思考,“工作上十分出色,而且也很可爱啊。”
说到这卡修斯低下头看向气鼓鼓的小男孩,“怪不得你这么认真的准备。”
“是啊。”薄暮兔负气地低下头,用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踢弄着草地。
“拂晓兔一定会喜欢的,毕竟你唱的真的很好听。”卡修斯将手放在了薄暮兔的肩上。
“那可不一定……”薄暮兔小声嘟囔道。
“什么?”
“我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吧?”薄暮兔猛地抬起头来,显得有些生气,“你根本不知道这首歌代表的意义!它,它……”
“?”
原本喊得大声的薄暮兔此时声音猛地又小下去,后面的话就像是含在嗓子里说出来的:“它是我们这里告白用的……情歌啊……”
卡修斯一愣。
“就是表达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意思!”薄暮兔豁出去般又喊了出来,红着脸恶狠狠地向卡修斯瞪过去。
笑容终于从卡修斯的脸上褪去,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可是复又低下头的薄暮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道:“反正你对我们约瑟星的东西一点也不懂……这首诗是流浪诗人写给星域之魂的。”
“流浪诗人是阿卡迪亚最富才华的艺术家,他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见过无数的风景,自然也写过无数的诗。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诗歌可以理解自己,而他自己也会一辈子和诗歌作伴,直到他遇见了星域之魂。”
“那时星域之魂在海边起舞,美丽的几乎让诗人落泪。他不顾一切的对星域之魂展开了追求,可是星域之魂却迟迟不做回应。”
“后来终于有一天星域之魂回应了诗人。她说只要诗人说出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自己就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
“诗人回去以后想了很多很多自己喜欢她的原因,又一一否决了它们。最后他为星域之魂写下了这首诗,对她说自己喜欢她没有任何原因,就像阳光会照耀大地,微风会吹拂树林也没有任何原因一样。”
“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这间事本身就是毫无原因的。”
“后来我们就为这首诗做了曲,它流传了下来,变成了我们的……自白歌……”
薄暮兔停下了叙述,重新看向卡修斯。他本以为卡修斯会笑或者赞同之类的怎样都好,可是卡修斯看上去像是在发呆,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卡修斯?”
薄暮兔的呼唤终于让卡修斯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薄暮兔早已讲完,正在满怀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反应。
“那他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卡修斯脱口而出道。
薄暮兔惊奇的望向卡修斯,就像是他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
“当然了,这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