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美洛王城的天台上,我坐在摇椅上,女儿轻轻把它摇动,而我,就这样静静享受着从远方吹来的海风。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统一了凯尔特的民族。
我传递了不列颠的传承。
我把凯尔特世界的接力棒的下一任接班人,培养成了以为真正的政治天才。
潘德拉贡的龙旗,不列颠的狮旗,飘扬在全不列颠尼亚每一座城堡的顶端,而我,对此已经满足了。
“父亲,明明你有着以此自称不列颠尼亚皇帝的机会,为什么,你不愿意称帝,与罗马帝国的凯撒平起平坐呢?”女儿摇着我的摇椅,问我。
“因为,皇帝,不是共主啊。”我回答她。
“皇帝不是应该比共主更为神圣吗?如果成为皇帝,即使抛弃共主的称号,也是值得的吧?”
“哈哈,孩子啊,共主这个称号,是你爷爷和你爹爹,耗尽了两辈子,才得到的称号。就算再有更好的,哈,爹爹也舍不得喽!”我,不列颠尼亚最具权势的人,在这里,却像个老顽童似的说道。
我的孩子,克里斯汀,十八岁的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啊,你不行。你要当,就得当皇帝,不能当共主。”
“为什么呢?”
“因为啊,共主,是最伟大的战士,是战神,是在战场上,能把任何敌人都亲手打趴下的人。可是,皇帝,是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把所有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人。爹爹和爷爷都是战士,可是你,得进步进步喽!”
我的确是个老顽童吧。
去年,对诺曼底的进攻,似乎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我的精力大不如前,就连身体,也日益衰老。或许,我的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了吧。
“女儿啊,你知道,一个人活着,最大的目的是什么吗?”
“嗯……荣耀?还是说,保护自己的亲人?”女儿歪了一下头。
“都不是。”我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开心。”
“开心?”女儿重复了一遍
“因为无论是你爷爷,还是你爹爹,看起来,一生都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奋斗。但是,骑士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开心?”我笑道。
见她还是不懂,我便站起身来,把她领到了开会的大厅,敲了敲誓约胜利之剑,“你的爷爷,征战一生,只为了娶到你的奶奶,然后和你的奶奶一同过上幸福的生活。为什么呢?因为,那样,他能收获他的开心。”
我又敲了敲挂在一旁的、我的铠甲,“我和你母亲,是为了统一不列颠尼亚而战的。那又是为什么?哈,其实啊,我只是想完成你爷爷传下来的一种使命。这样,我就能收获我的开心。”
“而你,我的孩子。”我指向了她,“你是幸福的,因为,你不需要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冲杀,也不需要面对内忧外患带来的压力。我只想,你能开心地度过一生,这就够了。”
说完了这些,一种莫名而强大的疲劳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这是困了,要休息一下了吗?
无所谓了。
我坐在了我的王位上。
我的妹妹与恋人,阿尔托莉雅,走了过来,“哥,你还好吗?”
“还好,只不过,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阵了……或许,这次会有些久也说不定呢。”
“……是吗……放心吧,你休息的时候,我会帮克里斯汀打点好王国的。”
“这样啊,谢了,我可爱的傻妹妹啊……”我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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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梦,好真实。
我看到了被称为“强盗”的洛特大叔,抡着双手斧,与我对战,时不时喂我两招。
我看到了那位老德鲁伊,他笑着给我讲故事,有凯尔特的,有日耳曼的,还有希腊的。
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英姿飒爽,带着军队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我看到了我的母亲,摩根勒菲,在地图上标注着敌人的位置。
我看到了我的骑兵们跟随我左右,卡狄欧辅佐着我,加拉哈德带着我的步兵,我们一起驰骋在爱尔兰的原野上。
我看到了我的妹妹,阿尔托莉雅,将我抱住,轻吻着我的唇。
我看到了我的女儿,克里斯汀,在院子中奔跑。
我看到了精灵女王,则坐在那辆美丽的马车上,在湖面静静地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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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张开眼时,亚瑟,和摩根勒菲,一左一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这样吗……父亲,母亲,你们来接我了啊……
我将双手伸出:那是一双幼小的手,根本不属于我的手——因为,我的手,似乎在苏格兰就已经被剑柄磨出了茧。
是吗,这是如果父母不曾将我送出,我的手将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如果父母不曾将我送出,我的童年,就该是这样幸福的吧。
但是,我不恨他们。
回过头,我又看到了一个女孩,牵着她的人,是一个少女。
少女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
我曾是亚瑟王的未来。
那么,阿尔托莉雅,我的妹妹,我的爱人。
我的未来,替我稍微照顾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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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40年3月20日,卡美洛、不列颠等七国之王,不列颠的常胜将军,德鲁伊的最高祭司长,凯尔特人的最高领袖,不列颠共主,第二代骑士之王,精灵的征服者,“私生子”莫德雷德·潘德拉贡,在宫中静静地离开了人世,享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