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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CK2剧情向战报:不列颠的红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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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妮妮安的友谊,再加上父亲生前的赞誉,王国之中,我唯独对精灵女王妮妙信任有加。当我把苏格兰的多个公国封给她时,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毕竟,现在我封给她的封地,已经等同于当年她阿瓦隆-苏格兰王国的全盛时期。
把这些任命随口安排完,我每季度必须进行的朝会便正式完成。我父亲时代,这种工作一月一次,而我恨不得将它取消,最后在母亲与其他忠诚的贵族们拼命拉锯之下,我的让步是最多三月一次,其余两次,让母亲作为摄政替我进行。
我几乎是策马逃回我的天文台的。
白天感受着远方海浪送来的轻风徐徐,夜间欣赏着空中群星闪烁的盛大美景,闲暇时翻阅翻阅学派中其他人的论文,忙碌则把我的星象研究在羊皮纸上记录着。
然后,我陷入了困境。
按妮妮安说的那样,我用工具一点点用肉眼观测着星空中星辰的布局,但是,我的眼累出了泪,我的手酸到了痛,公式的计算使我的额头几乎炸裂,细小的偏差仍扇动着它的蝶翼,将我的结果卷向亚历山大大帝追求的世界尽头。
又一次把笔摔下楼去,羊皮纸被我一把扔在地上,涂改用的小刀几乎被磨得发钝,真理,却总在我指尖外厘毫之处,难以触及。
我讨厌这样。
直到,与我同学派的一位学者拜访我。
“或许,我们可以召唤神灵,向祂询问观测星辰的办法?”他向我提议道。
“可是……神灵真的会帮助我们,而不是惩罚我们吗?”
“您可是最高祭司长,亚瑟王与莫德雷德王的血脉传承者,凯尔特人的最高领袖,神灵哪里会惩罚您啊!”
“这样吗……那就,试试吧。”
在那个夜里,我按照学者的话,用狼的鲜血在天文台宽阔的塔顶画下法阵,带上他用来作法的仆从。我唱响赞美诗,将符文散落,而他,点燃熏香。
很奇怪的熏香,它的气味与常香不同,有些刺鼻,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妙处。
“这是神灵赐下的香,它将把您与神灵的意志连接。”他解释道。
我的头脑渐渐晕厥,以至于天旋地转中,我没能看到他阴谋得逞的笑……
……………………
…………
……
“神啊,求您告诉我恒星的运行规律!”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中回响。
不,没有天,没有地。
只有……火焰?
“神啊,求您告诉我恒星的运行规律!”
无人应答。
“神!求您,告诉我,告诉我恒星的运行规律吧!”
我的呐喊在火焰中扩散着,却丝毫得不到回应。
直到,我好像被一种神力托起。
“神……”
……………………
…………
……
火焰被水浇灭。
我甩了甩满头的水,张开眼,却发现,星空之下,将我托在怀里的,是妮妮安。
“妮妮安?你怎么……仪式怎么样了?”我忙问她。
她只是愤怒的样子,并不回答。
我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我周围的那些仆人全部被砍断的首级,而那名学者更是被活生生砍成了六、七段!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理解吗?你被骗了!这家伙是维特塞克,是叛徒,偷了学派迷药就逃的采花大盗!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早就被这**和他的仆人给……”
什么?居然……
“你这家伙,明明是个国王,难道就不能放机灵点吗?神那种连我们精灵都见不到的神秘存在,会为了你这区区一个天、地、人、灵四种蝼蚁的连接者而现身吗?”
“可是……可是我实在……那个课题实在是……啊……”我趴在了妮妮安的怀里,哭了起来。
原本盛怒的她也实在是被软化了心肠。或者说,她本身就是豆腐心。
现在的她,叹了口气,只好轻轻拍着我的背。


IP属地:辽宁82楼2019-10-0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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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地中海东岸,偏南,有一个刚刚崛起的国家,叫做埃及。
    埃及,曾经在法老王治理之下的土地,波斯与马其顿又先后将之征服,托勒密在这里独立,再后来,埃及艳后将它献给了凯撒的罗马。现如今,它已经脱离了罗马,成为了新兴的国家。
    在观星的闲暇时光,我翻阅着亚历山大大帝的历史书籍,感叹着世事无常。
    一位征服者击败了波斯帝国,将埃及夺取,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亚历山大港”,而当其病逝,他的遗体又被诸多的继业者争夺,最后,被托勒密安葬在亚历山大港的某处,无人知晓。
    不过我又何曾想到,在大帝长眠的城市里,一场将彻底打乱整个已知世界的灾祸,正在酝酿……
    “埃及爆发瘟疫?那又与我何干?”我带着护卫,与商人们谈判购买我所需要的研究材料,唇枪舌剑过后,商人与我谈家常时顺口一提。
    那商人大概行商与地中海各地较多,所以将埃及的亚港视为重要据点之一的他对此有些惊惧。
    然而,瘟疫?呵,能死在疾病手里的,弱者罢了。
    我祖亚瑟王,我父莫德雷德王,都是百毒不侵,纵然偶尔也会有些大病小情,也不过数日痊愈。
    唯独听说亚瑟王曾在布列塔尼生了重病,但最后,也是当夜痊愈,可笑几伙野心家竟然趁机叛乱,到头来,只不过多给亚瑟贡献了直辖领土,顺便增添了一名叫做达吉亚娜的小妾罢了。
    话又说回来,尽管我们潘德拉贡家族体质过人,可是,百姓们却并不尽然如此。他们弱小,而我们骑士正有着保护弱小者的义务,所以,我也应该为他们做一些事来帮助他们。
    “奥哈拉殿下,拜托您主持为我领内修建一些医院,帮助一下那些贫苦的百姓。”
    “领命。”
    医学也是科学的一种,学派之中,我们的很多同学就在研究这些医术。
    虽然他们的作法千篇一律,无非放血。再来就割肉,挖眼,断手,切腿,切腿,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偶尔有几个大成者,真的研究明白了灵与人的关系,利用这种关系与小法术带给人不可思议的变化,以此治病,不过失败率还是居高不下。
    我希望我的医院能够研究出来一些正经的医学。
    也许我孙子,或者某代世孙能看见吧……我祈祷。


    IP属地:辽宁83楼2019-10-0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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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名君王,婚姻是他或她的义务。为王国留下继承人,为家族开枝散叶,这是一个君王必须做到的。因此,阉人不能成为君王也是一个常识,这也诞生了希腊蛮子争权夺势时动则阉割的习惯。
      而久不成婚的我实在惹急了我的母后以及王国的贵族们。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家族能够与王室联姻,从而使家格得到质的飞跃。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场关于我婚姻的暗战早已打响,刺客出入城墙,诽谤漫山遍野,多少年轻男子因此被杀,或被污蔑,不甘其辱自杀的也并非没有。
      直到再也看不下去的王国摄政,阿尔托莉雅,我的母后,站了出来。
      她的观点是,我,谁也不嫁,要结婚,就公正地入赘联姻一个外国王子回来。
      ……
      当我知道我被安排了一桩婚事时,我是无奈的。因为比起婚姻,我更想把我的一切献给科学,因为科学似乎就是我最好的伴侣。
      当我知道我被联姻了一个维尔提亚人时,我是绝望的。亚平宁一带的高卢蛮子,各个五大三粗,或许百年前还有些文化,可是现在被哥特蛮子一统治,一天比一天野蛮,一天比一天邋遢!
      科学之神啊,救救我吧……
      ……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穿上礼服,母亲嘱咐我:如果不愿意的话,大不了退婚便是了,届时赔上些钱财,在由她出面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罢了,反正国库充足,潘德拉贡家族的面子也不小,一切都好说。
      可是让母亲去丢潘德拉贡家族的面子,这又与削弱我在王国中的威望地位有何区别?不懂事的小女孩,王国贵族们绝对会这么评价我,因为我不像他们一样虚伪。
      我走两步退一步地被侍女推着来到了订婚舞会的会场。
      然后我决定收回前言。
      是谁告诉我维尔提亚人粗鄙野蛮的?给我站出来!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完全与我意料的不同?
      维尔提亚人的确与不列颠人有些不同,可是尽管如此,却别有一番异样的魅力。
      他身穿整洁的衣物,在众人的环绕之中,显得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甚至对于不列颠与日耳曼的一些事物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您就是不列颠的女王陛下了吧?安德斯·热尔瓦,向美丽的女王陛下致以最真挚的问候。”他做了一个标准而优雅的不列颠式骑士礼,向我问候道。
      见这次宴会的两大正主见了面,其他人也就自觉走开,享用着布列塔尼厨师制作的精致食物,或者与心仪的舞伴一同起舞,把时间留给了我们两人。
      “安德斯殿下……记得应该是伦巴底的勒图陛下,以及法兰克墨洛温家族的共同后代吧?”
      “陛下也是伟大的亚瑟王与莫德雷德王的高贵子女,反而我,区区旁系,实在难与陛下相提并论啊。”
      明明善于交际的我,这时却说不出话来,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见我不说话,他送给我一个微笑,主动开口:“陛下,应该是赫尔墨斯学派的成员吧?”
      “您也知道赫尔墨斯学派?”我一愣,没想到他竟会以此作为话题。
      “在好友的藏书中曾经拜读赫尔墨斯学派的文献,其中一篇,似乎刚好是陛下关于蒸馏方面的论文。”
      “您是说那篇啊……那篇,总感觉有些不够深入……”
      ……
      这个人的语言很风趣,虽然学识一般,但涉猎却很广,而且话题转换得快速自然。
      我们从蒸馏谈到了我最喜欢的观星,希腊的星座,以及希腊的文化。而后,话题渐渐又转回了学派,以及我的导师,妮妮安。
      “真是一位富有智慧的仙女啊。”
      “你见过她?”不知不觉,我已经忘记了使用敬称。
      “没有。但是,如果不是智者,又怎样能够培养出你这样美丽而智慧的天使呢?”他的话,让我的脸微微一红。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他竟与我一同在宫中翩翩起舞!
      我的脸顿时红了九成,甩开了他的手,匆忙逃离。
      ……
      我的体质这么差吗?明明只是小跑了几步,心,却跳得这样厉害……
      门帘后,阿尔托莉雅,我的母亲,只是藏起了笑意,悄悄地走出了会场……


      IP属地:辽宁84楼2019-10-02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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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瘟疫在王国中停留了多久才走,我已经无从得知了。我只知道,它带走了我最爱的人,以及我与他爱的结晶。
        我曾许身给科学,冰冷冷的科学。但是,安德斯,他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拥抱了我,他带给了我的科学以温暖。
        然后,他死了,死在这场浩劫里。
        他死了,与我们的儿子一起。
        我瘫坐在我们的天文台里,愣愣地看着桌面上的手稿,《日心说》,我们共同的研究成果。
        羊皮纸,坚硬而又韧度的纸张,被我撕得粉碎!
        我跪在碎片中,放生痛哭,尽管,那并不能带给我安慰,只能让我愈哭愈伤心,直至我的体力被我的哀嚎耗尽,再一次晕厥在那里。
        安德斯,没有你,纵然我们的文献出版,那份喜悦,我又该与谁分享?
        安德斯……
        ……
        我的卫兵,静静地替我将手稿的碎片收起,扶起我,将我送回床上。
        我已经醒了,只不过无力动弹。
        他把我平放在了我的床上,盖好了被子,然后,抱拳作揖,回到了他的岗位上。
        皮察,一个来自于远东的卫兵,在大瘟疫爆发前来到我的宫廷之中的。
        当时的他,衣衫褴褛,自称来自于东方一个名为“魏”的庞大帝国,精于军事,然而其父受君王猜忌,将被诛杀,只好举家出逃,逃至波斯产下了他。但在波斯,他们又得罪萨珊蛮子,其父被杀,他本人也遭到追杀,一路西逃,又遭日耳曼人驱逐,才来到此地。
        我将他留在宫中,暗中派遣密探加以看管,又要求圆桌骑士们与他切磋武艺,较量军棋——这人虽然没有我父我祖那样天纵奇才,却也超乎常人,与圆桌骑士过招,也是有来有回。
        大瘟疫时,他被我编入亲卫,利用他横跨世界的学识,来为我提供参考。
        ……
        当我再一次醒来,在我的天文台中的卫兵,依旧是皮察。不过,他正伏在我的桌面上,用针线与布条小心翼翼地缝合着被我撕碎的那卷羊皮纸。
        “皮……察?”我拗口地发出这两个音节。
        他见我醒来,连忙起身转向我,又行抱拳礼:“陛下,您醒了。”
        “你……是在……”
        “修复陛下的手稿。”他恭恭敬敬道。
        手稿……我和安德斯的手稿……安德斯……安德斯安德斯安德斯!我又一次发狂起来,直扑向那张羊皮纸,想要再一次把它撕碎,把它烧毁,让我永远也见不到它!可是皮察将我死死拦住,再如何挣扎,我也难以接近那卷手稿。
        我大哭着,拼命锤向皮察的肩,但皮察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路,直到我的力气又一次用尽,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而皮察,取出了一张手帕,大约是侍女给他的,递给我,让我擦拭眼泪。
        而我,双目失神地望着那卷羊皮纸。
        “……陛下所写下的观点,很新颖,也很令人吃惊。”我听到了皮察的声音。略有些不顺口的不列颠语。“繁星的运作自有其规律,而大地,也只是繁星中的一颗,围绕太阳,周而复始。”
        我呆呆地望着他。
        “在我大魏,也有观测天空的太常令。不过,太常都说,天人感应,星象反应人间。却不想,天上自有天理,不受人理干涉,与人理互不相交。或者说,也是相交的,因为,天理,周而复始,人理,亦是反复轮回。”
        一个善于指挥的武者,却可以说出这些,已经尤为不易,甚至他最后所说的,星象与人间,都是周而复始的循规蹈矩,这,已经算是哲理的范畴了吧。
        “星象……你也了解吗?”我的目光依然呆滞,只不过,话语,终于通顺。
        他点了点头:“自幼曾虽家父学习《易》经等古籍,虽不敢说精通,至少,略有耳闻。”
        “那,你知道星座吗?”
        “莫非是希腊、罗马星座之学?”
        “是啊……星座,天人感应。每个人出生时,总是会对应黄道十二星座之一,这些星座,会赋予给人不同的天赋,以及不同的命运。”我的嘴角,勾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星座,或者说繁星,我这些年来始终都在钻研的事物,无论是天文学,还是占卜学。
        “我,是天秤座的,追求着安宁与和谐,却很软弱。而他……呵,这么久了,我却连他的星座都不知道……”我叹息着,摇了摇头,“那,皮察,你,知道你的星座吗?”
        “……臣,实在不知……”他挠了挠头。
        “人总是要知道自己的星座的。星座……命运,我曾否认这些,可是,命运,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存在吧。”
        天空中,一轮弯月,北极星旁,七颗星斗静静点缀着,时不时,一缕烟云飘过,为夜空蒙上一层雾纱,繁星点缀,若隐若现。
        真是美丽……
        “你,是双鱼座。”我仰望着天空,轻轻说道,“因为今天属于双鱼,黄道最后一宫,两条相反的鱼,矛盾的鱼,一切优点的集合,也是一切缺点的集合。这意味着,无限的组合,与无限的可能……如果,我把它赐给你,你会开心吗?”
        他跪拜在地:“臣,谢陛下恩赐。”
        “呵,不必多礼了,这只是一个没用的女人一时兴起罢了。这个失败的女人,保护不了自己的丈夫,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连王国也是。她的七顶王冠,只不过保住了她自己的性命,让她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罢了……”
        “……不,陛下,您是我所见过的,最为出色的女子。”
        “不必安慰我,我又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
        “并非安慰,而是真心实意。”他抬起头,看向我的双目,“如果不是陛下竭尽全力反对除猫,并团结犹太人共同抗击疾病,又与众多学者共同找到了病原,大力除鼠,这瘟疫,又哪能散得如此轻松?”
        他单膝跪地,继续补充:“陛下即位之时,年仅十八,十八丧父,已然是艰辛之至。然而陛下境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仅靠摄政,恐怕绝难以如此。陛下虽然身居高台,但陛下为何忘记了陛下诸多论文对此王国作出的贡献?”
        “陛下兴修水利,扩建医院,加固城墙,又撰文改革经济、调节群臣矛盾,使王国虽遭受大难,仍然不垮,只等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这等圣君,在我看来,虽三皇五帝……不,虽亚历山大、凯撒,又何及陛下?”
        他是在恭维我吧,是在安慰我吧?
        那么,让我稍微依靠一下,可以吗?
        我拉过就在我两步之外的远东男人,将头狠狠埋进了他的肩,泪水只是默默地流淌。
        皮察……稍微,让我依靠一下吧……


        IP属地:辽宁86楼2019-10-0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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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稿,终于被皮察一点点修复,尽管破损,有些字迹以及难以辨认,但是它的原作者,我,就在天文台里。我循着旧手稿的思路,重新誊写,崭新的《日心说》,终于重生。
          日心说发布的那一天,我与皮察举行了婚礼。尽管皮察出于远东的习俗,执意推迟两年,可是,远东的习俗又怎能对我不列颠的女王生效?在我的劝说之下,他妥协了,成为了不列颠的王夫,我的“夫君”——用远东语言来说,是这样吧?
          约一年后,我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我们按照远东的语言来为他命名,他的名字,叫“望东”,怀念东方的故土。
          他为我讲述了他们家族的故事。
          他们曾是远东的贵族,出身高贵,能征善战,先祖曾为“拓跋”氏的皇帝征战沙场,战功累累,帮助他在战乱中夺得“中原”,一片极其富饶的土地,从此,“魏”帝国成为了远东的第一大强权。
          然而强权帝国之下,他们的内部纷争却此起彼伏,其中最大的矛盾,莫过于蛮族与正统的矛盾。
          拓跋皇帝本是北方蛮夷,入主帝国,蛮夷与正统的矛盾便愈来愈深,正统根深蒂固,蛮夷执掌大权,其结果,便是剑拔弩张的对立,几乎撕裂整个帝国的对立。
          皇帝妥协了,放弃了蛮族的习俗,主持了皈依——就好像日耳曼人的罗马化,不过,似乎比日耳曼人更加彻底。
          蛮夷的最高统帅,皇帝,倒戈入了正统,然而这并不代表蛮夷势力的崩溃,他们很快选出了自己新任的领袖,帝国的太子。
          太子与皇帝的冲突不断升级,直到在迁都问题上彻底爆发。皇帝为了正统文化的胜利,不惜将皇都迁入正统文化的传统首都,而太子与之对立,潜逃回蛮夷的领地。
          这,终于导致了火并。
          火并的结果,便是太子自尽,其派系成员也遭到各自不同的惩罚。
          我的岳父,将被处死。
          岳父是一名年轻的智者,他连夜举家西逃,沿着罗马帝国与赛里斯帝国留下的“丝绸之路”,一路西逃,逃出国外,在波斯,也就是萨珊人的领地定居。
          萨珊人信仰拜火教,也就是祆教,祆教与我们一样,视近亲婚姻为圣婚。岳父太过刚正,又死守赛里斯地区的习俗,怒斥波斯人不知伦理,结果惹恼了波斯国王,再加上魏帝国的追捕令,波斯国王趁着夜色包围了他们的住所,杀光了他的家人。
          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不到十岁的他趁着波斯人忙于放火,从黑暗中冲出,一把将一名弓骑手扑下马,夺过匕首杀死他,抢了武器马匹,策马便走。
          他的箭矢射光了,他的战剑砍钝了,他的马匹累倒了,但是,他活下来了。
          他一路西逃,逃过了希腊人的穷兵黩武,逃过了日耳曼人的粗俗野蛮,跨过了英吉利海峡的波涛汹涌,而接下来,他见到了我。
          ……
          望东……怀念赛里斯,怀念他的故土……吗?
          “魏帝国已经毁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金’的帝国。”我把商人们的信息告诉给了他,“如果……你真的想家,我愿意送给你足够的卫兵与路费……”
          他笑了笑,替我审批着王国中呈上来的公文,尽管精灵妮妙已经作出过指示,可是精灵终究不懂人心,弦绷得过紧,必须经过他的手中松一松弦。
          “如果我回家了,就不可能回来了。没有了我,你又该怎么办?”在我印象中一贯刻板而恋乡的东方人,却送给我了一个微笑,“在我们中原男人的观念里,故乡虽然重要,但是,应尽的责任,远比故乡还要重要。”
          刻板也未必会缺少温柔。
          我躺在床上,他称之为“坐月子”,也就是产后的休息。他为我调剂好草药,很苦,却一勺一勺地为我吹凉,喂下。
          见他劳累,我也曾试图为他分担一部分王国内的公文。但被他拒绝了。
          “好好休养吧,王国还有我在。能够为君王打理江山,这是一个中原人的最高荣誉。”


          IP属地:辽宁87楼2019-10-03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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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我对一些远古时代的早期文字感了兴趣,并且试图将它们破译。可是,再久的研究,也只是空堆时间,并没有取得哪怕一丝一毫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皮察,我的夫君,用不知用什么材质制作的一支笔,一支有着细线组成的毛头的笔,在一张洁白柔软的纸上写着些什么。
            他似乎写得很用心,每一笔提在空中,都有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待到最后一笔落定,他擦了一下汗水,静静等待着墨迹晾干。
            我为他鼓起了掌。
            “克里斯汀,你来了啊。”在我这几天无数次白眼过后,他终于肯把“陛下”或者“娘子”的称呼改成了我的名字。
            我也与他打了个招呼,便走上前去,看他在纸张上的文字。这些文字一个个方方正正,全无拉丁字母优雅的勾连,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一幅幅小巧玲珑的画。
            他为我朗诵起了这些文字的内容,先是用赛里斯人的预言读了一遍,进而开始了解释:“治理庞大的国家,就与制作细小精微的食物一样。”
            赛里斯的文字吗?“这些文字……好像与拉丁文的字母排列拼词不一样呢……”我皱着眉头,研究了起来。
            他笑了笑,“对啊。因为,在我们中原大魏,或者说‘赛里斯’,每一个文字都是从绘画演变过来的。就比如说这个‘治’字吧,它有着治理的含义,也有着国富民安的含义。”他提起毛笔,又在旁边把它放大,“你来看一看,这个‘治’,是怎么画的。”
            我紧皱眉头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些文字,就和我之前研究的古文字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哈哈,你看,这边的三个墨点,像不像水滴?水滴多了,是不是就成了池子或者河流?再看右面,下面是架子,上面是器具,在我们那里,架子上面放东西,再做的结实些,漂亮些,这,就是个台子。”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台子就是比其他地方高出来一些。也就是说,土垒高了,也可以叫台子。那么,水从很高的土旁边流过,既不会淹没土地,也不会干旱,粮食就不会减产。粮食多了,不就国富民安了吗?向着这个目标前进,不就是治理国家了吗?”
            思考了能有两分钟,我恍然大悟。
            “再看这个‘国’子。中间是玉,是我们眼中一种很高贵的器物,高贵的人才可以拥有。高贵的人坐在中间,四周的城墙保护起他,这,不就是王国了吗?”
            有趣,有趣,这难道就是远古先民们的文字艺术了吗?
            那天晚上,我们完全都泡在了赛里斯语之中,把一本《道德经》的文字研究了一小半。我一方面在研究着象形文字的奥秘,另一方面,也在与他一起探索其中的一些哲理。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应该是指治理王国应该尽可能细心吧?毕竟,小鲜的处理可要精细得很,火候、配料都要很细致。如果是大块的肉,无非刷了油盐,在火上一烤就可以了……”
            “或许吧,毕竟国王、贵族、学者、平民,每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可能都会得到不同的道理。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是这样嘛。”
            ……
            几天后,我的论文也正式出版,虽然没有对遗迹中的古代语言的具体翻译,但是,我却将这一夜中,我对象形文字的全部理解写在了里面,很粗浅,但却有着一个全新的角度。
            而我,也决定稍微奖赏一下我这个充满了智慧的夫君了。
            “进来吧,恩诺拉。”我叫来了我一个年轻貌美的侍女。
            皮察微微一愣,“额,这是……”
            “恩诺拉,你喜欢吗?”我玩味地看着尴尬的夫君与娇羞的侍女,嘴角一个坏笑。
            “这……”
            “她以后,就是你的小妾了。你们赛里斯人,好像也喜欢这个吧?”


            IP属地:辽宁88楼2019-10-03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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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道德经》的研究,渐渐激发了我对治理王国的兴趣。十二月初,本应该轮到我母后或者精灵妮妙主持的会议,当我出现在王位上时,所有的参会者都惊讶了。
              而当我拿出了一整套改革的计划时,这些大小贵族们都彻底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三月一见,见面也是无精打采的女王陛下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进行了一整套雷厉风行的改革。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所谓‘楚庄王’,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在离开会场以后,我笑问着我的王夫,而他只是轻轻点头。
              恩诺拉,夫君新的小妾,跟在我们的身后,整理着我们要下发的文件。
              我的改革来得突然,却不激烈,大体上只是深化了王国法律地位,并且以罗马法与远东法律为基础,对不列颠的法律做出了一些小规模的修改。
              唯一的重头戏,是对王国继承法的修改。
              尽管在亚瑟王时代,德鲁伊教改就已经决定了王国主头衔由前代君王决定赐予自己哪位子嗣,然而,这只是主头衔罢了,与它同级头衔若存在,那么,王国便会被粉碎。
              比如我们现在的不列颠王国。王国虽名为不列颠,但实际上却是卡美洛、阿瓦隆、不列颠、威尔士、爱尔兰、苏格兰、布列塔尼大联合王国。
              一旦前代君王有两个以上子嗣,那么这些孩子将会在继承时平分这些头衔,直到王国碎成七块为止。
              亚瑟唯一的儿子是莫德雷德,莫德雷德唯一的子女是我。
              多亏了摩根勒菲的魔法,以及阿尔托莉雅可能存在的伤势,王国一脉单传,不可能碎裂。可是,我还年轻,如果我再生几个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汉武大帝的推恩令就是这样,子嗣共分领地,大诸侯碎成小诸侯,小诸侯碎成亭长,亭长碎作平民……此一举,武帝大败了汉代诸侯,从而大治天下。”夫君在给我讲故事时,讲到了这一段,我猛然惊醒。
              父亲晚年好像也作出过类似的改革,不过失败了,因为年事已高的他实在没了与贵族们掰手腕的力气。
              而我就这样傻乎乎地不理政事,不理到完全忘了这样的大事。
              若我没有察觉到……不列颠,只有一个下场。
              像梅林与妮妙的预言那样,被亚伯拉罕的后人,毁灭……


              IP属地:辽宁89楼2019-10-03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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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有个饭局,酒喝多了,没更……今天补上,8L连更,直接完结掉克里斯汀女皇


                IP属地:辽宁91楼2019-10-05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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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祖父征战沙场,将卡美洛的龙旗带向整个不列颠的故土,以及布列塔尼与爱尔兰。他改革了德鲁伊教,将凯尔特的世界引导向了统一。
                  我的父亲计谋频出,蚕食鲸吞苏格兰的领地,将阿瓦隆打回圣地,将精灵女王纳为臣子,将不列颠尼亚彻底合为一体。
                  而我,继承了我祖我父的江山,撑过了大瘟疫的洗礼,强化法律,加强内政,将潘德拉贡的统治在不列颠尼亚进一步强化。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我,克里斯汀·潘德拉贡,卡美洛、不列颠等七国之王,骑士之王,圆桌的统帅,凯尔特的领袖,德鲁伊教最高祭司长,于此正式加冕为帝,建立我的……不列颠尼亚帝国!”
                  我将工匠们用心打造的皇冠举起,让它的光芒闪耀在皇宫中。
                  这皇冠七面四层,七面各镶嵌一枚宝石,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代表着的是不列颠尼亚帝国内的七大王国与帝国的君权。
                  赤色,不列颠。
                  橙色,布列塔尼。
                  黄色,威尔士。
                  绿色,爱尔兰。
                  青色,卡美洛。
                  蓝色,阿瓦隆。
                  紫色,苏格兰。
                  而四层,则分别代表着天、灵、人、地四界,象征着皇帝,即最高祭司长,拥有着无上的神权。
                  神权与君权交相融合的黄金黄冠被我加冕在头上。而后,便是欢呼。
                  成千上万的臣民围绕着我的宫殿,当宫殿中的贵族们的齐声欢呼传出宫殿时,卡美洛,王城,再一次被欢呼所点燃。
                  “上一次这么热闹,记得是亚瑟王晚年成为不列颠共主的时候吧……”妮妮安悄悄问她的母亲,精灵之主,妮妙。妮妙悄悄点了点头——那天,尽管是敌人,其实她也在场。
                  我将另一顶皇冠,纯银的,同样四层七面,唯独少了些宝石与花纹,加冕在了我夫君的头上。
                  而后,我开始了加冕的宣誓。
                  “我将遵从自我祖父以来的教诲,统帅凯尔特人,抗击外敌,建设国家,供奉神灵,集结军队,将敌人的鲜血与臣民的喜悦,点缀我的皇冠!”
                  “噢——”
                  不列颠尼亚。
                  罗马帝国在蛮族的攻击下,如潮水般退去。
                  失去了潮水,这片远悬世外的岛屿也终于露出了水面,展现了它自己的英姿。


                  IP属地:辽宁92楼2019-10-05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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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祖父亚瑟王时代起,潘德拉贡家族就拥有一个常识,那就是,威望对于君王来说无比重要。失去了威望,王国,或者此刻的帝国便会陷入动乱。
                    由于精灵的存在,这种思维与人类不同的高贵生物能够分担君王的压力,使君王再如何昏庸,也不至于崩溃。可是没有威望,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都有所不便。
                    作为帝国女皇,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我必须展现出与哪些王国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出自己的强大。
                    对外就交给我的夫君,让他主持一场对西法兰克王国的圣战,目标是瓦卢瓦地区,给他王国半数的兵马,并且交给他善于作战的将领,以及允许他的小妾,恩诺拉的跟随,来缓解我不能陪伴他的苦楚。
                    对内,我立起了纪念碑,纪念我已逝的父母。
                    没错,父母。
                    我的母亲,阿尔托莉雅,本就已经患病的她坚持着看到了我的加冕仪式,当我以女皇的身姿傲立在卡美洛的皇宫后,这位伟大的女性,终于永久地合上了她的双目,去追随我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兄长莫德雷德王了。
                    我修建纪念碑,这碑文的主角是我的父亲,然而我父亲的一生本就是一段与他最爱的妹妹分不开的传奇。
                    石碑上记载了一对英勇的兄妹,从戏剧性的相逢,再到彼此的相知、相恋,追随他们的父母攻伐四方,用他们的文韬武略扫清四海,终于,成为了全不列颠唯一的君王,这样一段故事。
                    精致的绘画与刻入的文字,我将它耸立在了圣地温彻斯特的祭台附近。
                    或许,千年以后,会有与我一样钻研古代历史的学者,将这碑文作为历史的重要载体研究吧。
                    接下来,我又修建了我的图书馆。
                    我想建立像古代的埃及亚历山大图书馆那样豪华的学术建筑,并用石料制作精良的防火屏障,以免它走向与那座图书馆一样的悲惨结局。
                    图书馆内的诗文,我时常翻阅。不知是那本书的一个希腊诗集突然引发了我的灵感。我提起羽毛笔,写了一段简短的诗。
                    写过以后,我皱了皱眉,我用小刀把其中不通顺与不押韵的地方划掉,继续修改。
                    花费了整整一夜,终于,一首或许有些幼稚的诗终于被我的羽毛笔勾勒出来:
                    “清醒于地狱的夜幕,徘徊在雨后的街头,走上了迷惘的道路,又有谁愿意挽留我的脚步,陪我度过那无尽的凄楚?”
                    我笑了笑,作为我写诗的处女作收了起来。
                    或许,写诗,也挺有趣的?


                    IP属地:辽宁93楼2019-10-05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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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修建我的大图书馆,我希望能够前往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即使只有遗址,我也想看一看那个名扬万世的伟大建筑。为此,我将国内的事务托付给了仙女妮妙,加封她为阿瓦隆、爱尔兰的国王,而后,乘上了前往埃及的船只。
                      埃及,一片不知被多少文明蹂躏过的土地,在几经波折以后,终于,一个不受外人控制的王国在这里兴起。尽管,它并非法老王时代的埃及人民的王国,其血统早已与罗马人彻底融合。
                      我乘坐从犹太商人们那里雇佣的船只出海。尽管他们的风评似乎不佳,唯独经商还是讲信义的。
                      这些犹太商人将我送上了埃及的土地,我在尼罗河口登陆,远远眺望,金字塔,这些神秘而宏伟的古建筑便出现在了地平线。
                      “金字塔……或许,整整二十多个世纪的历史就埋藏在这里,等待着我们的探寻吧……”我喃喃自语,“如果行程安排允许的话,我真的想好好看一看它们。”
                      我没有忘记我的目的:寻找亚历山大图书馆。
                      我和由学者们组成的团队,在这片土地上沿着地图奔走着,却一无所获。
                      如果说有什么发现的话,大概,就是在某个位置发现了一个装饰华丽的马其顿风格古墓?
                      我们在对图书馆的挖掘工作进行的期间,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古墓,于是,几个专家与学者便试图将它发掘。不过,对于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我是坚决予以反对的。
                      “我们的目标是图书馆,而不是什么古墓。我可不想把古墓复制到我的城堡里!”我怒斥他们。
                      然而,我们的行动一无所获。
                      收获也并非没有,至少,我收获到了友谊。那友谊来源于远东,一个似乎是契丹人,或者赛里斯人,这样一个黑发黄肤的男性。这个逃难者遭到了追杀,无意间躲入了我的行宫。
                      “我叫……卜宗儒,因为东方战乱而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无意间冲突了殿下的仪仗,实在……万分抱歉!”他伏在地上,眉目间似乎带着一种忧愁。
                      卫士们认为这个人应该处死。一来,冒犯皇帝,无异于冒犯不列颠尼亚帝国;二来,赛里斯与这里相距千里,他会出现在这里,实在可疑,或许是刺客也说不定。
                      但是,我饶恕了他。
                      “你也是逃难者吧?宗儒,你的父母应该是孔夫子优秀的徒孙吧。赛里斯,魏帝国被金帝国毁灭不久,再加上女真并非汉,远东会陷入混乱也难免。”
                      “殿下居然对我赛里斯如此了解?”那人惊异道。
                      我笑了笑:“毕竟我夫君也是赛里斯人啊。”
                      我不清楚他为何会遭到追杀,而这追杀又为何会一路横跨波斯、阿拉伯,直到埃及。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不一般。
                      出于卫士们的警惕,他囚犯似的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只有饮食算得上较为高档。但他似乎仍心满意足。
                      而他作为一个赛里斯人,对赛里斯的风土人情想必也极为了解,甚至更甚于我的夫君。
                      毕竟夫君出生在波斯,赛里斯的一切也都是听父辈说的。
                      ……
                      “……世事沧桑,犹如繁华盛开,虽华美,然不过一现,终将归于凋零……”听着他讲述中原数十年来的动乱,我也唯有叹出一首短诗。
                      有谁想到,拓跋天子的魏帝国会因处决太子的事而埋下祸端?又有谁会料到,这件事,最终导致了帝国三分?
                      天子与太子残党,以及华夏正统的子民,三家势力并立而起,待到三败俱伤之时,东北女真顺势南下,竟席卷江山,消灭魏国,又于一个叫做“杭州”的城市清理了“晋”帝国的灰尘?
                      “是啊,沧海桑田,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可,我,亡国子民,仍希望反金复魏,将天下江山为我天子夺还啊……”他饮着酒,以拳捶腿。
                      我摇了摇头。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我把《道德经》的那句话轻轻念出,“百姓所念真的是大魏江山,不必鼓动,百姓自会起义,而一两有识之士率领,大业则成。若天下人无此意,强行如此,又哪里可能成功?”
                      他凄惨地一笑,“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我,虽然不敢自称圣人,却也,想尽一份力,追求圣人之道。所以,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无论是罗马帝国,还是赛里斯帝国,哪怕是不列颠尼亚,帝国的根基,是臣民。臣民若心不在此,帝国,不也只是空中楼阁?”
                      “可是忠义为人之本,若不能尽忠于君……”
                      “逆天而行,并非尽忠啊……”我以叹息的语气开导着他。
                      “……这是何意?”
                      “魏者,鲜卑也。鲜卑者,蛮夷也。孝文帝致力化夷为汉,然而,鲜卑臣民不服。鲜卑臣民一意孤行,孝文帝力挽狂澜,不支而亡,已堪称圣人。今孝文已崩,鲜卑人又哪里来的胆识,会去汉化呢?”
                      他沉默不语。
                      “大魏复国,无非复鲜卑的魏,而非华夏的魏。复鲜卑魏国,孝文帝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那……难道就让女真做主吗?”他望向我。
                      “女真,已经在汉化了。”我淡淡地告诉了他这个事实,“女真,刚刚立国的蛮夷,看似野蛮,却因其根基不稳,心慕开化。华夏,就是远东最为开化者。而鲜卑,传承已久,自有一套说法,这,也是大魏亡国之因。”
                      他又一次沉默。
                      良久,他摇头叹息,“鲜卑大魏,气数已尽,强行复国,无非自取其辱,因为,鲜卑大魏终不是华夏啊……”两行清泪,从他的面颊上划过……
                      ……
                      我的埃及之旅,一无所获,唯独收获了一份友谊。
                      宗儒,这个远东的赛里斯人,与我分别时,他的目光似乎清澈了很多。
                      他向我下拜,我连忙将他扶起来。他把一个礼物塞在了我的手里。那礼物,似是纯金打造,盘一条赛里斯式的五爪金龙。
                      “在此便分别了,殿下解开了吾辈一大心结,小小薄礼,以表谢意。只请阁下饶恕我的谎言。我真正的姓氏,若按孝文皇帝安排,应是‘元’姓。”他翻身上马,“后会有期!”一骑绝尘。
                      元……元……元?
                      那不就是拓跋皇族的汉姓吗?


                      IP属地:辽宁94楼2019-10-05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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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埃及回国,而夫君也从欧陆凯旋。事后方知,他见法兰克动乱,叛军四起,便自作主张,又从叛军手中夺了安茹公国。
                        许久不见的思念,使我用“庆功”的名义,把他关在房间里,陪了我整整三天。
                        恩诺拉那个家伙……居然在夫君征战这段时间里替他生下一个孩子!那家伙……我非得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不可!
                        于是,一年以后,我顺利地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做古伯里安,妹妹叫做贝尔多拉。
                        我的长子,也就是陪我丈夫一同离去的儿子,所罗门,失去他的痛苦已经随时间而渐渐被冲淡。现在的我与我的夫君,算上刚刚出生的兄妹,已经先后有了三男二女。
                        夫君的帮助,以及我自己的努力,我在象形文字学与天文学的研究上齐头并进,一篇篇令人拍案叫绝的论文被我出版,终于,我的学术被学派中的众人认可,我成为了女贤士。
                        女贤士,学派中最高等级的学者,与妮妮安同级,只比妮妮安少了“首席”二字。
                        作为女贤士,我有了调动学派仓库的权限。于是,在妮妮安的同意下,我得到了一对水晶球。
                        水晶球,最适合神秘力量的载体。
                        我把一个水晶球设在了阿瓦隆,另一个则架在了卡美洛,以此将德鲁伊的灵引入水晶球,而后根据水晶球的景象破译成预言。这是精灵妮妙教我的方法。
                        水晶球内与我想象的不一样,并非直接呈现未来的图案,而是勾画出看似毫无规律的各色斑点与线条,等待我将它翻译成我们所使用的语言。
                        说起来,它有些像象形文字,又有密码几分相似。
                        巧的是破解密码是我从小便喜欢的游戏,而象形文字更是我所专长的领域之一,我很快便将它破解。
                        然后我愣住了。
                        重新破译。
                        还是一样。
                        “你本是九天之上的雨露,轻吻人间卑微的尘土。诗文为谁歌颂?学识向谁倾吐?若问命数,唯有两路。抛弃道德的约束,尽情征服;抑或承受无尽的凄苦,归于……坟墓?”我念着我破译出来的奇怪的诗,疑惑不解。
                        我离开了我占卜用的房间,和夫君谈起这件事,但是就算是他也对此并不理解。
                        当天晚上,我在饭桌上也一样因此皱着眉头。妮妮安见我如此神态,便凑上前来,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把这首诗文给她看了。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她惊讶的表情,但下一瞬,那表情便消失不见,就好像刚才的她从未有过那种神情。
                        “没什么。大概是知道你喜欢写诗,占卜用的水晶球给你提供了些写诗的素材吧?哈哈哈……”她说着,笑了两声,便喝下一杯酒。
                        她真的不太会演戏。
                        “而且,其实今天,我有点事想告诉你。”我的导师喝下了酒,对我略有些扭捏。
                        我挑了挑眉。
                        “我……继承了我不知道哪个亲戚的遗产,要去当女伯爵了……”
                        “那不是好事吗?”
                        “……不是不列颠尼亚的伯爵,而是日耳曼尼亚西部的伯爵……”
                        “……”
                        “就是说……额,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样吗……导师,恭喜您了,至少……至少您也可以当一个合法的贵族了……”
                        “是啊,哈哈。”
                        “……导师,稍微再住两天吧,让我给您设下宴席,为您送别。”
                        “不用了,那边好像很急,领内有些事情急着要我处理,可能今天晚上就得连夜出发。”
                        “嗯……再会了,导师……”
                        ……


                        IP属地:辽宁95楼2019-10-05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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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师离开帝国的几天后,信使来到了我的皇宫。这是安德利茨的信使。安德利茨,赫尔墨斯学派的一位贤者,与我并列,他请求借用我皇宫中的某个大厅,来进行一场全学会的大辩论会。
                          对此,我欣然应允。毕竟,大辩论会将会是一场学术的碰撞,其中摩擦出的火花将满是智慧,胜利者将继续向自己的学术高峰进发,失败者可以修正自己的方向,哪怕旁听,也将受益无穷。
                          我是这样想的。
                          然后我错了。
                          导师妮妮安因为初任伯爵,领内事物似乎很是繁杂,无暇参与辩论。没了她的主持,会场虽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但是,似乎完全成了战场。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学术,单纯就是为了辩论的胜利,以及因此带来的名誉。
                          讨论星体活动的规律时,布迪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居然自称天体运行的专家——喂喂,三年前辩论会输了结果放弃了草药学的他居然成专家了?论据全都是我的《日心说》还夹私货!谁告诉你日心说里有苯环的给我站出来!
                          还有战争史研究,我不清楚是哪位人才提出的“弓骑兵无敌”。我祖父与父亲无数次的实践早就证明了他们的弱势,射不如步弓步弩,战不如重骑重步,除了骚扰以外一无是处的东西居然就因为卡莱一次胜利就被吹上了天?但凡克拉苏带点脑子,卡莱都输不了。
                          一开始还有一些理性地讨论,到后面,就干脆是谩骂侮辱,互相扣帽子,整个会场完全就是在吵架!
                          维持纪律用的木槌都快被我锤断了,可是这群家伙还是无意义地争吵。
                          直到我命令士兵冲了进来。
                          “现在,你们可以恢复秩序,好好讨论了吗?”我抚着祖父传下来的宝剑,冷冷道。
                          ……
                          我不清楚我的胜利是我的学识带来的,还是这群家伙在士兵的威慑下对我屈服了。这群毫无骨气的软蛋,除了谩骂讥讽,刀剑远远一亮,就半个字也不敢说,完全没了一副“我为捍卫真理而战”的模样。
                          他们几乎是被我轰出会场的。会场一片狼藉之中,只有我瘫坐在椅背上。
                          呵,这就是学术界,一个披着学术外皮的名利场。
                          妮妮安能够压制住他们的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妮妮安积累了足够的威望吧?他们不敢反对妮妮安,因为,反对妮妮安,就意味着被无知者扣上“反科学”“异端邪说”之类的帽子。
                          这,就是赫尔墨斯,这,就是学术界!
                          我独自一人在会场里哭了几个小时。
                          ……
                          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参加过赫尔墨斯学派任何的公开活动,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为止。
                          生命的尽头。
                          那,其实已经不远了……


                          IP属地:辽宁96楼2019-10-05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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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列塔尼的公爵,瑞艾克,他发起了一次战争,针对西哥特王国的战争。
                            由于他准确地把握了西哥特人的动向,巧妙地利用了西哥特、西法兰克、法兰克尼亚、日耳曼尼亚四大王国混战的机会,他很轻松地一口气攻下了整个贝里公国。
                            作为奖励,我将布列塔尼的王冠封赏给了他,让他成为了我麾下的第二位国王级封臣。
                            第一位是妮妙,阿瓦隆与苏格兰的国王。
                            妮妙是精灵,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于是,我将除了卡美洛以外的其余不列颠尼亚境内王国头衔都封给了妮妙,从而减轻我对控制不列颠本土的难度。
                            我讨厌充满了权力斗争与铜臭味的世俗,也厌恶被世俗腐化了的学术界。我只想把自己关起来,埋头研究我自己的学问。
                            我花大价钱建立了我自己的实验室,就在天文台的旁边,配备了所有最先进的仪器,以支持我的实验。
                            在我精心修建的天球仪上,我精心标注了每一颗已知轨道的星球的位置,以及它们的运行方向,而永恒不变的“恒星天”则在最外层悬挂。
                            看着恒星天,突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了我的心头。
                            恒星,真的是恒定不动的吗?
                            为了研究这个课题,我立刻开始了新的观测。导师妮妮安临走送给我一个礼物:一个钢筒,两边有透明的琉璃,可以以它观测到远方的事物。
                            她说这个教望远镜。
                            我用望远镜观测天空,更加丰富的夜景一方面为我带来了学识,另一方面,也激发着我的诗性。
                            我写了几首诗,尽管除了夫君,再无人能够理解它们。
                            我写好了阶段性的论文,尽管除了夫君,再无人能够读懂它们。
                            夫君就是我的一切,他会照顾我,帮助我观测星空,陪同我写诗,陪着我念诗,整理我的论文,帮助我修改论文,给我建议,给我鼓励,给我赞扬,给我安慰……
                            我不需要别人理解我,我不需要别人与我站在一起。有他,有我的夫君,就够了!
                            记得上一次我有了这样的想法,是大瘟疫以前吧?
                            那时,陪伴我的,是我的丈夫。
                            他死在大瘟疫。
                            这一次,我的夫君,他,可以陪伴我到天荒地老吧?
                            一定……可以吧……
                            最后……
                            还是,不行……吗……


                            IP属地:辽宁97楼2019-10-05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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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解神灵为何如此对我,夺走了我的丈夫与儿子,这还不够,还要将灾难再次降临在我的身边。
                              我的孩子,望东,得了绝症。
                              狂犬病。
                              他遭遇了疯狗的袭击,虽然姗姗来迟的卫兵将疯狗杀死,他却受了伤,然后,患病。
                              他只有死亡的命运。
                              当他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消息传入了正在山野间帮助我采集植物标本的夫君匆忙赶回。
                              他赶回的很急,急到脚步不稳。
                              摔落山崖后一夜才被人发现并抬回的他的遗体与望东的尸体平放在一起,那情景,像极了当年我丈夫与长子所罗门一同被钉入棺材的样子。
                              我瘫坐在了地上。
                              我赐给他的妾室,恩诺拉,放声大哭。
                              我没有哭泣。
                              我哭不出来了。
                              泪水流得太多,似乎,已经流干了。
                              我也是被抬回宫中的。
                              ……………………
                              …………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问我,去征服,还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直至死亡。
                              征服?
                              他告诉我,忘记掉我的丈夫,忘记掉我的夫君,忘记掉我已经夭折了的儿子,去征服,去用实力,消灭一切。
                              如果我讨厌无聊的学术界,那么就去征服吧,用刀剑,让他们永远说不出话来,厌恶的人,杀死,喜欢的人,夺取。
                              失去了丈夫,我可以发动战争再抢回一个男人。
                              失去了子嗣,那就从不配拥有子嗣的人手里抢夺,或者用充实到夸张的国库砸来一个孩子。
                              只要我肯化身为修罗,抛弃人间的常理,去征服,去掠夺。
                              你本是九天之上的雨露,轻吻人间卑微的尘土。诗文为谁歌颂?学识向谁倾吐?若问命数,唯有两路。抛弃道德的约束,尽情征服;抑或承受无尽的凄苦,归于坟墓!
                              ……………………
                              …………
                              ……
                              我醒来时,容光焕发,笑着出了房间,并且开放了我的天文台与实验室,只不过,仅仅是在平时,如果是在我醉心于研究学问时,我不允许别人打扰我。
                              这一觉似乎睡出了很多好主意。
                              天空中的恒星天,恒星,会不会是与太阳一样的存在呢?那些恒星的周围也可能存在着与地球,或者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一样的行星,只不过行星不会发光,所以我们看不见它们呢?
                              恒星太过遥远,以至于我们把它误认为只有小小的石子大小。就像远航的船只,塔楼上眺望,只有拇指大小,可是实际上却能容纳下上百士卒。
                              我拿起望远镜与一天文台的仪器,每一夜都在测量。
                              侍女们在我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仪器。
                              其中一名侍女一不小心碰坏了我的一个用来蒸馏的陶罐。她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地请求着我的原谅。
                              我扶起了她,笑着告诉她,没关系,并且包扎了她磕破的额头。然后,又差人到罗马去又进口了一个质量更好的。
                              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将我的研究完成。
                              《恒星,太阳,行星,地球》
                              一本不薄的书。
                              从最开始的地心说,再到地心说的漏洞,以及日心说,还要恒星的设想,观测的结果,精密的计算过程,推论,与结论。
                              我尽可能地将它的结构变得规范与严谨。
                              一本天文学的传奇著作。
                              我一生中,最后一个愿望……


                              IP属地:辽宁98楼2019-10-05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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