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明娜·达萨也不会看到她梦中的动物了:新奥尔良皮革厂的猎人们杀光了在河岸峭壁上一连几小时张着大嘴装死、伺机捕捉蝴蝶的短吻鳄;随着枝繁叶茂的森林的消亡,叽里呱啦叫个不停的鹦鹉和像疯子一般吵嚷的长尾猴也逐渐销声匿迹;而用硕大的乳房在河滩上给幼畜喂奶、像悲伤的女人一样哭泣的海牛,也被寻开心的猎人用穿甲子弹灭绝了。
萨马利塔诺船长对海牛有着一种近乎母性的爱,因为他觉得它们就像是因某种误入歧途的爱情而被判罪的夫人们,而且,他相信传说,即海牛是动物王国中唯一一个只有雌性而没有雄性的物种。他一向反对人们从船上射杀海牛,但尽管有法律明令禁止这一行为,人们还是会习惯性地举枪。
曾经有一个带着合法证件的北卡罗来纳猎人,违背船长的命令,用他那杆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一枪打爆了一只母海牛的脑袋,小海牛痛苦地发了疯,趴在母海牛的尸体上哭号。船长命人把孤零零的小海牛弄上船,亲自照料,而把猎人扔在了荒无人烟的河滩上,就在他被射杀的海牛妈妈的尸体旁。由于来自外交方面的抗议,船长坐了六个月牢,差点丢掉航海执照。但出狱后,他仍准备坚持己见——类似的事情见一次就管一次。不过,这次事件已被载入历史:那只海牛孤儿后来在巴兰卡斯的圣尼古拉斯稀有物种动物园里长大,并且生活了很多年,它是人们在这条河上见过的最后一只海牛。
“每次经过这段河滩时,”船长说,“我都恳求上帝让那个美国佬再来坐我的船,我好再次把他扔在这里。”
——《霍乱时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