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听我解释。。。”
“来人！抓贼！”
“啪！”
关上的不只是窗，还有心。。。。。。一颗被窗缝夹得稀碎的心。
玉罗刹满腹忧虑，是，他没递拜帖，白云城守备也确实没拦住他。本想看了儿子就走，但万万没想到，几个风骚起纵后空翻720度降落目的地时，对面窗户开了。
六目相对。
他们把臂赏月？怎么就这么巧？
等等！
玉罗刹倒抽一口凉气，门牙都发冷。远离江湖中心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如今江湖义气的表现从穿一条裤子变成了披一件外套。
第六感告诉他不妙。
“汪汪！”
凉凉冷风里，一声狗叫由远至近，提醒玉罗刹他目前还处在能尴尬到脚趾抓地的场面中。
走还是不走？总不好意思闯门被发现还干掉人家的狗，这说出去堂堂西方魔教教主不要面子的啊？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原本关紧上锁的窗又支了起来，短短一秒有如一年之长，玉罗刹期待的目光投过去，月光下，能清晰看到对方面上那些许犹豫。
“西门说他不听。。。岳。。。越发凉了，您先从屋顶上下来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啊嘁。。。行吧。。。”
冷风又过，窗户又关，玉罗刹蹲在屋顶上，纠结方才窗间剪影里，叶孤城这个小wangba蛋把外套披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动作比自己顺手多了。

2.
玉罗刹一晚上没睡好。
吃的倒是不错。
白云城伙食简直绝了，不管宵夜还是早膳，口味很是丰富，不少还是自己惯用的。他甚至想借人回去，教教魔教里那群仆从，学学白云城这些伺候的小丫头，殷勤又乖觉，茶水都是喝一口补一次，怪不得儿子看起来圆润了不少。
这小混账还挺会享受！
骂儿子是不可能的，玉罗刹心里把叶孤城骂了一万遍，什么知己挚友神交已久，剑道擦肩一见如故？实在是太。。。太。。。
“您用茶~”
“好。”
怎么骂才能不把自己儿子一起骂进去？思绪一时没接上，老父亲喝了口茶，恨不能把勾引儿子的妖孽一剑砍了，再把这些小丫头打包带走。
“万梅山庄庄主和你们城主在哪？”
即便每一个字都抵着牙缝，像个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嘶嘶冒气，玉罗刹也压着火，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再怎么怒火中烧，他的地位、休养也不容许他向这些仆从发火
“郎君们此时正忙着，吩咐小的稍后再引您去。”
郎君们？们？所以说仆从都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这种不理智的感情？
脑海理智的弦崩断，玉罗刹架起轻功直扑内院。

3.
“大过年的。”
西门吹雪跟玉罗刹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你就这么护着他？”
寒光一闪而没，玉罗刹的语气陡然软了下来，心里五味陈杂。
不比往日冷面相对，第一次，儿子对自己拔剑了。
这比任何语言都有力的回应几乎要把本就淡薄的感情击碎。
玉罗刹从未觉得儿子如此陌生，他不理智，且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像个人，像个普通人。
“没事”
轻声安抚着，叶孤城把西门吹雪的剑按回去，转身从屋里拿了块湿帕子给他把手上剑上的面粉拍干净。
西门吹雪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任何看法，但在乎叶孤城。
叶孤城知道，他了解对方。
“听我一回。”
于是玉罗刹站在台阶下，眼睁睁看儿子收剑，转身，回屋，对自己不管不顾。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憋屈。
叶孤城叹了口气，对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有些头痛。
“来都来了，进来坐。”
“哦。”
落座才发觉自己也乖乖听话的老父亲更憋屈了。

4.
“哚哚哚”
玉罗刹眼眶都红了。
葱姜蒜真熏。
还有韭菜。
妈的白菜猪肉馅天下第一你们懂个屁为什么要吃韭菜猪肉馅？
越切越想哭。
憋屈。
他本来是想骂醒这个不孝子，让他跟自己回去，为什么现在自己帮忙择完菜还要切？
还是韭菜！
他扒拉开蒜皮，把蒜瓣一粒粒放在砧板上，耳边叶孤城的问题比西门吹雪的剑还让人难受。
“你多少年没和西门一起吃过饺子了？”
他答不上来，所以老实低头扒蒜。
他不想抬头，里头西门吹雪在和面，叶孤城在剁肉馅，两人背对背忙活着厨案工作的样子意外和谐。
“偌大白云城就连个厨娘都没有？用得着你们亲自下厨？”
菜还得自己择。
憋屈。
听着外头拍蒜拍出震天响，西门吹雪的嘴角带上些弧度，和面的手法也轻柔不少。
他知道叶孤城了解自己。
玉罗刹继续逼逼赖赖，力图打扰和谐气氛。
“你什么时候回万梅山庄？你的家业都多久没管过了？”
“去年收益不错，您要看报表吗？”
室内安静了。
认真思考了好半天刚刚是谁在答话，玉罗刹拍蒜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相信儿子把自己赔上去不算，还把万梅山庄做了搭头。
下一步西方魔教归谁都不好说。
“不孝有三，再说我给你打的天下难道都要归了姓叶的？”
恨铁不成钢，恨水不成冰，恨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对。。。什么媳妇。。。什么娘。。。
什么儿子啊都！玉罗刹痛彻心扉，跟拍叶孤城一般“啪啪”拍蒜。
“那你再生一个，我不要。”
面团被揉到透了光，西门吹雪一把下了死力气。
无后为大！多少人禁不住这一句话。
“年后从宗室挑两个孩子过继，一个姓西门，一个姓叶。”
没等他细想，叶孤城就从背后环抱住他，问：
“或者我们去中原，找个有剑道天赋的孩子继承家业。”
“我想要个女儿。”
“都听你的。”
面团摔在案上，西门吹雪回头和伴侣吻在一处，毫不顾忌外头玉罗刹作何想法。

5.
“都听你的。”
叶孤城说这话能得到一个吻，玉罗刹说这话就只能勉强保证今晚能吃口热乎的。
还是韭菜猪肉馅。
呸！
三个人围着桌子包饺子，这种家庭活动本该算是轻松有趣的天伦之乐，想和西门吹雪缓和关系的玉罗刹面色却由红转白再转青，尴尬到脚趾抓地。
没想到包饺子居然是个技术活！
更没想到叶孤城都能包，自己却怎么都包不成！
憋屈。
对面气得太明显了，叶孤城看了眼西门吹雪手下珠圆玉润花样繁多的饺子，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简约款，最后把目光投至玉罗刹那一溜儿捏爆、捏不上、捏成汤圆的，饺子。
无奈于队友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玉罗刹心里有苦没人说，谋略再高超，不会包饺子有什么用呢？武功再超群，不会包饺子有什么用呢？包饺子都输了，以后怎么统领西方魔教？
“给你用。”
闻声抬头，玉罗刹才见着西门吹雪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拿了个物件回来搁在自己面前，像是个夹子。
“包饺子器，叶孤城用不着了。”
“谢谢啊！”
叶孤城用不上了给自己？咬着牙根接过包饺子模具，玉罗刹看看它，又看看这一桌饺子，眼神跟看西门吹雪时一模一样，满是无可奈何。
怎么说也是目前为止第一次接收到儿子的善意呢！

6.
无可奈何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里头沾水补饺子。
玉罗刹跟外头垫着脚看。
“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三个人里最像贼的那个不敢大声，毕竟来都来了蒜都拍了，他不能当个机器人光干不吃啊。
儿子包的饺子全让那个姓叶的吃了他憋屈！
就算是韭菜馅的也不行！
蘸着辣酱，一口一个，玉罗刹恨不得把对面坐着的那个也生吞下去。
混账。。。
这个韭菜猪肉味道可以诶。。。
啊呸！白菜猪肉天下第一。
“有话就说，别藏着捏着。”
玉罗刹戳起饺子，看着叶孤城一副“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就就恨，什么样子都恨，和自己儿子在桌子下手拉手的样子最恨。
咬牙切齿地恨。
“咯嘣。”
“为了图吉利，饺子里包了钱。”
“恭喜。”
玉罗刹捂着腮帮子，眼泪花都快下来了，不是因为儿子第一次给他道恭喜。
纯粹是咬牙切齿咬钱上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暗算！自己还只能说谢谢。
“谢谢。”
“叮啷”
一声清响，那边西门吹雪已经把一枚钱从嘴里夹出来搁进盘子里。一小块黄金铸成圆乎乎的铜钱样子，金灿灿的，看着甚是喜人。
“恭喜，西门，新年大吉。”
“呵，你就没给自己弄一个好运气？”
看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玉罗刹只感觉牙又疼了起来，他就说叶孤城前头偷摸用小漏勺在一边煮什么，矫情，虚伪！
疼疼疼疼疼是真的。
儿子一定是被这种虚伪的人骗了！
“西门有就是我有。”
叶孤城笑了笑，搁下筷子给西门吹雪面前的小碟子里加醋，对玉罗刹饱含敌意的话毫不在意。
他也不在乎任何人对自己的任何看法。
玉罗刹快绝望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儿子你不能信他这话啊。
“我明天拿它给你编个穗子。”
玉罗刹绝望了。
叶孤城也太会了。

7.
“东西是给我孙子的，没你们两什么事！”
抱着“治不了，等死吧，告辞！”的想法，玉罗刹扔下块玉佩，一个鹞子翻身就从窗口钻了出去。
顺便踩坏了窗框。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受不了这憋屈。
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天愈晚，人愈多，长街两侧华灯满照，三三两两的民众相拥出门，其乐融融，一派喜色。而对这耳边笑语，玉罗刹只觉得吵闹，找了最大的酒楼坐下，想避开这些。
“上坛好酒！再上几只拿手菜。”
“好嘞，您请！”
扔下一碇银子，玉罗刹跟着小二上了楼顶雅间坐定，不一时，酒菜便上得齐了。
菜肴香气扑鼻，他举着筷子一时却没了胃口。
“还不如韭菜猪肉陷的饺子”
叫楼下嘈杂吵得头痛，摔了筷子，仰头一杯酒下肚，刚巧天上烟火绽开，“噼啪”炸得漫天金红。
他说自己是坐的高，离得近，才被烟花晃得眼疼。
他说是万梅山庄的酒太醉人，才被一杯乱了心神。

8.
看完烟火回房，玉罗刹一眼瞧着桌上不该出现的东西。
字条上说是新年礼物。
“切。”
抖手展开，他一眼就看出披风不是西门吹雪挑的，他儿子的品味跟死了相公的出家小寡妇一样素净，这种描金绣银合自己胃口的华丽玩意儿他怎么挑得出来呢？
但字确实是西门吹雪亲笔。
披风随便扔在桌上，把字条贴身放好，玉罗刹这晚睡得不错。

9.
“教主您请坐，船舱点了炉子有些热，我给您把披风解开。”
“等等。”
“您说。”
“你说我这？嗯？”
玉罗刹右手端在胸腹处，手指向上一勾，面上似笑非笑。
“额。。。”
下属脑门上立即见了汗，不知教主这又是哪门子心思作弄人。
跟前些日子没什么两样啊。
“魔教之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嗯。”
还不够？下属咽了口唾沫，继续闭眼吹，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嗯。”
过分了啊，还不够啊。
下属支吾一下，硬着头皮上下打量教主，试图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能作为一线生机，
“还有。。。这披风穿您身上，啧啧，英姿飒爽，风度卓越，气宇轩昂。。。”
“好看？”
玉罗刹一挑眉，像是有些不信。
“好看！教主英姿，冠绝武林！”
“那你还不把手拿开，还有，知道热就把窗户打开，快！”
推开窗，玉罗刹和对面六目相对。
这种情况没法解释。
“啪！”
关窗，扯开系带，披风被他见鬼一样丢向床榻。
“看什么？开船啊！”
“是！”
“憋屈！”

10.
“他穿着披风，看来是承认我了？”
“他不承认也没意义。”
“西门，我总是希望你有的更多。”
“。。。我知道。”
“今夜我们也饮一杯万梅山庄的酒吧。”

结束，祝大家新年快乐。

嘤，等了好久，终于写完了，爱您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