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花招一点也不好笑,再加上自报家门式的问句更显得低劣而无趣,不过奥兹还是装作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趁着对方没注意,他抓住那双手用力向前一扯,一声闷闷的悲鸣从身后响起。他拿开遮住眼睛的手,幸灾乐祸地转过身去,看见某个倒霉的恶作剧者被拉得双脚悬空卡在长椅的椅背上。
「……你这个、恶质的、小鬼……!」这是哀怨的眼神。
「哈哈……我还没有哪个怪黍离拿这种无聊的游戏逗小孩子来的恶质。」
「啧,恶质的大叔只要奥斯卡那家伙一个就够了。」
好不容易从那该死的椅背上挣脱,布雷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奥兹很识趣地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向一边推了推,给他留出个位置。不过银发的青年只是走到他近旁微微躬下身子,翻了翻奥兹刚刚拿在手里的书,好看的眉毛悄悄蹙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书放了回去,又扬起熟悉的笑容:「真不愧是奥兹君啊,这次又是看书不小心看到睡着了?」
「……」 无法反驳。
布雷克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转身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给他留出的位置上,一只手揽过面色发黑的金发少年,亲昵地凑近他的脸颊。感觉不到任何应有的反应,布雷克失望地放开他,叹着气仰身靠在椅背上。
金发少年扭过头来莫名奇妙地看着他:「这次又怎么了?」
「无聊……真是的,奥兹君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基尔巴特君的反应比较有趣,虽说有些不爽,不过我也算体会到呆毛伯爵那时的心情了。」
奥兹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出来:「噗……布雷克你如果想诱惑我还是先去向小夏罗借一条裙子来会比较有杀伤力。」
「……奥兹君,我非常奇怪基尔巴特君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被带坏。」
欢乐地接收布雷克带着鄙夷的目光,奥兹笑着也仰身靠在椅背上。夏日灿烂的阳光打着旋儿窜进眼里,暖暖的,又有一点,痛。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手上突然多了些重量,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站在远处冲他摆着手,浅色的衣服融进发白的天空里,渐渐地看不见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多出来的文件,突然惊觉,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关于一百年前的首都沙布利耶的详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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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蔓延上衣襟带着秋天特有的冰冷和潮湿,暗下来的视野里只剩残存的墙壁和破碎的瓦砾。少年摸索着道路小心翼翼地前进,泥土味混杂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嗖嗖的风声在门口盘旋。
奥兹有些着急地四处张望着,到处都找不到那人的踪影。刚才不知为何昏昏沉沉地睡着,给了对方开溜的机会,不过想来也是那家伙搞的名堂。凭着直觉找到这栋破旧的楼房,在寻觅了多次以失败告终后,奥兹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被别人说过自己是个靠感觉做事的急性子,现在看来说的倒是颇有道理。
转角处突然闪出一道绚目的光芒,他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紧接着金属撞击的零碎声响从楼道深处迸洒出来。奥兹定了定神,拿出一直别在身上的手枪,一步一步慢慢地朝那里走过去。破旧的老楼房经不住这番折腾,细小的碎屑从房顶上漏下,微微有振动声在这脆弱的房体间升腾起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
七拐八拐地冲进某块空地,一线亮白突然撕开沉重的黑暗,灵巧地绕上高处的木柴堆,又立刻俯冲下来,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恶兽的悲鸣从另一侧传来,旁边有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缩在杂货堆里。
违法契约者!?
长剑刺进锁链的躯体里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原本应该立刻崩溃的身体却只抽搐了几下又恢复了精神,仔细一看发现刚刚划出的伤痕已经消失无影,看来是比较棘手的类型。奥兹悄悄藏在杂货堆后面观察着情况,两只手抱住手枪调整位置,趁着对打的双方拉开距离,微微发抖的手指坚定地扣下扳机。
「————?!」
子弹撕吼着射进锁链的头部,直接贯穿了身体,布雷克惊愕地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望过去,少年隐没在阴影里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翡翠绿的双眸在沉寂中流转出阳光的色彩。
他看见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布雷克,你——」
「————小心!!」
未及思考过的吼声蓦得炸开,奥兹怔在原地,背后一片更浓重的黑影排山倒海地铺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