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春光大好，拂去了一个冬日的疲倦，每至闲暇时刻便不愿负了这大好春光，总想找些事儿做。闻说年前湖广会馆上了新戏，系刚入京的戏班所排，场场爆满。却赶上年中筹备婚宴，不曾得机会前去一瞧。]
[近日可算得了空，必定不能错过。思及年前偶遇适时，只与她在路边茶摊上闲叙片刻，茶钱亦是她所付，有些过意不去，此番便邀她前来一同听戏。]
[若说从前，我必定是爱在一楼看台，挑那离台最近的座位，于人声鼎沸中体会那锣鼓喧天的热闹。许是年纪渐长，更愿清净些，往后听戏只挑雅间，点上一壶茶，佐以几碟糕点。早早于雅间内候着，却因临时起意去邀适时，亦不知她是否有空前来。]

（得邀听戏，便揣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思，去了戏园子。忆起从前规元是个极爱热闹之人，通常在这样锣鼓喧天的地儿寻他，哪儿热闹就往哪儿找就是。然而事实委实对眼睛不大好的自己不太友好，转了一圈儿，戏都开了锣，才在犄角旮旯的雅间里寻到了他的身影。）
真是让我好找。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地儿？不像你的性子，老气横秋的——
（姝眸一掠庭外的咿咿呀呀，倒觉得这儿视野也不错。）
我来晚了，今儿这是演哪出戏呀？

[戏已开锣，却迟迟不见适时身影。不禁会想，莫非她今日确实不得空，抑或是我挑的地方不太好找。我略略寻望四周，虽雅间地处稍显偏僻，但周围不曾有物遮挡，该是较为显眼的。等待之时，方才呈上的一壶茶业已过半，正思忖是否要让阿福出去寻一圈，已然瞧见熟悉的身影。]
“是我想得不周到，该让阿福出去接你。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受不住那喧天的热闹，吵得头疼。”
[邀人入座，见那壶茶所剩不多，又凉了大半，索性教小厮撤下，重新再上一壶。]
“演的是玉堂春。戏是老戏，班子却是新来的，倒有不少人捧。”

（佳期往日似梦，过往云烟，再如何的日子也终将逝去，不变的是一颗赤子之心。然他年岁比我小些，这番感叹，倒比上了我这两个孩儿的额涅。）
要不怎么说你老气横秋的，你才多大年纪呢，怎么就跟老字沾边儿了。
（姝然一笑，接过戏簿子，大抵看了个浅略的梗概。）
京畿中新来的戏班子？可是从南边儿来的？听闻那儿山水好，养人，也出了不少名伶名旦，可惜没趁着婚前到那地儿跑一跑，如今被几个孩儿缠着，真是几日也抽不开身。所以呀，你要有甚么想做的事儿，趁婚前趁早做了。

[年纪尚小时，不知光阴流逝，甚至常故作哀愁叹时间过得太慢。转眼年过及冠，忽而发觉日子过得快了起来，似流水般从指间滑过，想抓也抓不住。曾一起快意潇洒的好友已作人父人母，曾经不愿被琐事约束的自己也将成婚。]
“不知从何时起，日子快到转瞬即逝，曾经不敢想象的年岁似乎很快就要到来，过了年少时光，都要开始变老了。”
[话中带有玩笑意味，却也是事实。]
“听闻是从扬州来的班子，角儿们确实个顶个儿的水灵。”
[说起江南，少时我是及向往的，也缠过阿玛额娘带我去玩儿，可惜课业缠身，难得机会远行。]
“我也确有此想法，趁着还有几日闲暇，想玩儿得都玩一玩，省得到时候束手束脚。”

（有时不愿去面对年华的逝去，大抵还是对匆忙的生活有着仅剩的一丝希望，重要的是心态——）
胡说，我们永远二八年华。
（入京畿以来，去过什刹海垂钓，香山烧烤，婚后启源虽也时常带着自己出去，但膝下两个孩儿缠着，去顽变成了“锻炼”，哪里还能找得到从前单纯的快乐。）
欸？听你这么说，好事将近？

[适时的话着实令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永远二八年华，还真是个美好的愿望，虽不切实际，但确是我们这个年纪极爱听到的，便笑着与她打趣道]
“是是是，咱们永远都年轻着呢！”
[嘴上如此说来，心情都敞亮了不少。年纪增长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其过程中或喜或悲，亦是人主观添加的想法，若心态好些，或许便不那么囿于岁数大小了。]
“嗯，已筹备婚宴了，这月底便成婚。”

（要不怎么说我嘴灵，昨儿个刚问他提过成婚之事，今日便是等来了好消息。到底像他这般小的年纪，也到了成家立业之时。）
果真？这月底？竟是这般快，我与宜乐都还未备好礼——不知是哪家的格格？
（听到好友婚宴消息时，总是按捺不住激动。兴许真真是年纪大了罢，日子过的毫无波澜，以前在街上碰着那些日日八卦的福晋，总要躲远些，可不知道甚么时候，也渐渐成了这样的人。有时倒并非是因为她们多嘴，只是实在无事可做了罢。）

[莫说好友们了，便是我也不曾想到会如此快成亲。少时爱玩乐，不喜有人约束自己的感觉，即便有了心爱之人，竟也从未设想过成亲以后的光景。这般恣意潇洒的日子，到底被我混过去了，不知从何时起，家中长辈总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该成家了。]
[索性长辈皆通情达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过问了我的意思。]
“无需备厚礼，到时婚宴给你们送帖，人来了便是心意到了。”
“是舒穆禄府的六小姐。”
[我与她相识相知，数年来从未敢想过，有朝一日，鹤子姐姐真的会成为我的福晋，大约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罢。]

那怎么行，不论情谊，礼数使然。
（倏然认为台上的戏已经不具有吸引力，闻是舒穆禄家的小姐，不由赞叹京畿之小。在温察府，与旧时学堂好友鹤絮竟成了妯娌，想起前些日子与她一同在街上给孩儿采买东西的时候，听她提及过她家中姊妹要大婚的事儿，那时未多问，现在想来，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我与宜乐，便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戏散场，各自离去，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