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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邀阿七赏春寒料峭里第一枝梅，在酒舍待至烟雨笼城，长街一没入朦胧，客不见踪，大雨滂沱。——我想，他大抵不会赴约了。】
【饮酒需酣畅，我为暖身，不与人一撞衷肠，侃侃悬河，倒显茕茕。】

雨汽席卷来，迫使人进一间店铺躲避。花颜集，名字是好听的，但那种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琼鼻，隐约催生出某种不妙的感觉。
循近柜台处，还要踮一踮脚才能向内张望更多。外面雨声更亟了，涮啦啦地，有点儿唬人。
“我能坐在这里吗？”
视线虚落在酒盏上，又发一问，诚恳地虚心请教他。
“这是甚么酒呀？好不好喝？”

（黑云压城，我见零零星星的不速之客撞进这里，需得推推窗，换个气。）雨天多不便，娘子随意。（抬了抬眼，示意道。）
（细微的雨气氤氲开，独属于二月料峭的风。我们相对而坐，她很客气的，张嘴将话拨一拨。借着风牖的天光将她看了一眼，笑了笑。）
花露白，娘子尝尝吗？
（我将不大的酒盅扬在手里，朝她递了递。）

换个格式！

还没到司春之神播撒的时候，风只有刺骨，暖意也很不确定，此处略潮湿，空气中还洇着水汽。我朝来往之人打量，粗粗回神，侧过脸，正见到酒盅被朝近处递来。
“噢，”很轻地重复了一句，“花露白。”目眺酒盅，就虚张声势地忖度：花露，像是诗词里摘出来的字眼，酒液清湛，倒也合衬。请他为我斟一盏，坦然骤作了心虚，却先笑了：“我只尝尝什么味儿便好。”

（檐藓润着翠青，攀附着屋脊汲取这场雨，她的声音很轻，像蚊呐，我需留神去听这张嘴里的字。）
我只替你倒半盏，权当暖暖身子。
（将自个的杯举一举，在她的杯上轻轻的撞了一下。）
娘子请——

杯身轻碰，像极了某种仪式，雨声犹自窸窣，而我业已嗅到一点更为浓郁的酒香。
“原来是这样暖身——”舔一舔唇，后知后觉地开始咳嗽，杯中物忽然成了惆怅，我便寄望于汲取更多之后能品到它的妙处。或者说，习惯。
捧着脸微微出神，无端感慨，“这雨看起来还要下一会儿，酒铺的生意会很好罢。”

（她说的对，彼时躲雨的人很多，门槛堪破。）
早闻城西花颜集佳酿醇香，若无这场雨，想必也是高朋满座。
（好酒与友尝，才能品至个中滋味，在摩肩擦踵的酒舍，我与她便生显格格不入，他一语，我一答，这种闲散滋味，倒更合衬一方案几，一托茶。再端杯，掖过袖，同她笑了笑）
看娘子神情，此酒的滋味，似乎非你所爱？

羽睫垂下来，压薄薄一层影，杯中酿便就纳入眼底，清凌凌的，初见之下，定要将之比作甘露。若非舌尖还泛着辛味儿，便教它这样瞒骗过去了。抟弄着杯盏，佯正色：
“大抵是我与酒不合。此非其罪也。”
雨势并无要减弱的趋向，可以想见，牖外已是一幅湿漉漉的景。双手捧杯，与他的一碰，然后慢慢饮尽了。重又托腮，很随意地问：
“待会儿雨停了，郎君往哪个方向走呀？”

（石璨第一次叫人哄着尝酒时，也像她一般，愁苦满面，味同嚼蜡，只叫看客也得捂捂嘴、咬咬牙。今非昔比，挑了挑眉，我想起她如今，罢了，——不知道叫谁带坏的。）
个人爱好，不必勉强。
（放下杯，重振袖，顺势，再一望这滂沱。）
我原与友人相约，要一至绛都春赏花，（耸耸肩，随意的笑了笑）今日他没来，等来了娘子。

原该是遥看春城，踏远郊的时候，可偏偏也无定数。坐听雨声，留不住一片跃然心事，难免要惋惜。
“这雨开始下时，我还没来得及走到纸鸢店。”
眉尖轻轻蹙起，“希望明日是个晴天。”
雨从不是惹人厌恶的事物，春雷亟亟，也馈作恩赏，然而寄这一愿，实在是此刻私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