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盈
　　那之后已经过来几天，千夏还是没什么精神。
　　无论是学习，还是bb程式，又或是与优礼的战斗，都完全没有什么进展，就连这每日早上例行的练习，都完全不在状态。
　　“哈！”礼衣一发力，猛然将千夏手中的竹剑劈了下来。
　　“承认了。”千夏拾起被打落的竹剑，向礼衣行礼。正要转身，礼衣突然喊住了她。
　　“千夏，去对战吧。”礼衣对着千夏说。
　　“您在说什么呢，我不是每天都在进行着对战吗？”千夏勉强笑出来，转回身对着礼衣说。
　　“我不是说你每天遇到的那些对手。”礼衣断然否定，“是去和那些足够强大的对手对战。就松叶菊怎么样，如果不想和她对战，我这还有几个足以和她一战的对手，挑一个吧。”
　　千夏还想说什么，礼衣面无表情的说，“你不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吗？当你没有任何功夫去想其他事的时候，你自然会意识到，你到底想要什么。面对强敌，是最简单的手段。”
　　“我不是——”
　　“还是说，我来？”礼衣说的不容置喙，巨大的压力骤然压在千夏的身上。千夏甚至能感觉到，礼衣凝视的目光直指在她要害之上，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暴起直击。她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怀疑，现在的自己，真的能顶过和礼衣的第一波交手吗。
　　千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大脑都感觉一团浆糊，汗滴从握紧竹刀的手心中趟出，让她不禁蹭了蹭手。她已经有点迷糊了，她真的在害怕，害怕那么想要将他人斩杀的自己，害怕那么轻易就曾将人杀死的自己。但是，这已过的近两年时光，全力苦练剑术，四处拜访其他流派，还是在那个月圆之夜一次又一次杀死自己，她清楚，嘴上说着想要真正战胜优礼一次的自己，只是想要再杀死她一次。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这样的千夏，礼衣眼角不可察觉的闪过了一丝不忍，又一闪而过。这不全是因为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千夏，同样是因为，她对千夏的信任。如果是我所看中的你的话，就应该能从那里走出来的吧，礼衣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千夏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个瞬见，明明她还想说些什么，明明她完全没看到礼衣做了什么，甚至连一点点煽动嘴唇都没有。整个世界，就改变了。
　　她只来得及看到世界改变了色彩，还什么都没看到，目力所及，已经只剩下星光。
　　仿若无穷无尽的光芒从视野中每一个角落涌现出来，一切触碰到星光的事物，下一刻就已经融入星光之中。再之后，就连那充满世界的星光，也在一瞬见消失在视野之中，只留下一无所有的虚空。本应存在的一切事像，就想被人用橡皮从白纸上擦除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说还有什么留在视野中的东西，就只剩下视野上方属于双方的计量条和对战时间，只是这1800秒的时间，从她看到的一刻起，再没有发生过一丝变化。她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时间没有发生变化，还是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
　　神说，要有光。千夏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句话。
　　就好像是神话一般，一点光芒从虚无中浮现，整个世界才随着明亮。
　　千夏的目光不由的被这一点光芒所牵引，朝着这光芒注视而去，一段仿佛是被录下来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入她的耳中。
　　“斩开光。直到你放弃为止。”

千夏能听出，这份声音中的坚决，她隐约能感觉到，如果自己选择在这里放弃的话，可能就是真的结束了。礼衣做得到，应该也做的出来。
　　千夏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想法，也许就这么结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她几乎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吓到了，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当礼衣告诉她失去bb程式的结局时，她所想的，还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就算想到失败的可能，她所想到的，也仅仅是自己的无能。
　　身处这样的空间，千夏反倒感觉有些平静了下来。毕竟以前也是这样的吧，无论是遇到优礼之前，还是遇到优礼之后的时间里，一个人，似乎才是自己更多的境遇。哪怕伪装的再像，有没有自己，很多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只有对优礼来说，才有那么一点区别吧。
感觉很好，这是自己很久以前就被称赞过的，无论是剑术，还是别的什么，这是她映像中得到最多的，很多时候也是唯一的称赞。
　　自己究竟是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失败呢？千夏突然想问自己这个问题，说到底，就连那个夜晚，自己究竟是怎么战胜优礼的，自己的完全不知道。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能战胜那个优礼的理由什么的。哪怕再努力了两年什么的，哪怕面对的仅仅是一个程式，哪怕面对的仅仅是两年前的优礼什么的，直至今日，自己也完全没有找到一丝胜算，唯一做到的，就是抛下一具又一具自己的尸体罢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这个问题已经想过很多遍了吧。就算本来活下来的应该是优礼，自己也没什么怨言。因为这样的自己，能取代优礼活下来，完全是没法去想象的事情。甚至于，自己都不太能够允许这样的自己，就这么活下来呢。
千夏这么想着，她随手从名刀谱中抽出一柄刀，握在手中。她并没有在乎是那一柄，人是不该去要求武器的。虽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虚无，但重力什么的，这些千夏并不是特别明白的名词，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还是能正常的拔出剑，正常的挥剑，虽然不知道该这么移动，但只要注视着那光源，就能感受到它正在接近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因为散发的光发缘故，完全看不清其内的构造，但千夏能知道，这缕光，就在自己的面前。

挥刀，斩击。挥刀，斩击。挥刀，斩击。
　　无论多少次挥刀，无论多少次看着刀刃滑过星光，当刀刃挥过，都只会看到，那缕光依旧存在于此。
　　千夏不知道自己到底斩击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但这个世界，这缕光，仍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正如礼衣所言，她可以一直斩击下去，直到她放弃为止。
　　从一开始想着心事，随着一次又一次斩击，千夏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去想什么，对于她来说，再多次的斩击，早就是在平日的训练中习惯了的事情，完全不会感到厌烦，反正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一百次？一千次？最初千夏还有心思向以往一样数着数，从多少次开始就不再数了？千夏也不知道，反正这个世界又不会感觉到累。
　　虽然从不曾练习过，但千夏曾经听礼衣说过关于心念有关的知识。
　　在BB程式中，除了正常的虚拟角色控制体系【运动指令系统】背后，隐藏着【想象控制系统】。超频连线者将这种用想象去控制事项的力量称为心念——也就是发自内心的意志。说到底，心念的要旨只有一句话，就是现象的覆写。坚决、明确的想象，以及相应的速度，直到足以跨越鸿沟，覆写现实，以至于发生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的现象。
　　说起来只是这么简明的东西，但当真正开始尝试的时候，千夏才明白，简单的话语背后是多么深沉的觉悟。
　　每一次挥刀，她都是尽可能的排空杂念，尽全力去想象自己斩开那光的景象，然而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别说礼衣曾向她展示的，那不可直视的耀光，连一丝变化都看不到。只有刀刃与手臂始终如一的摆动。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千夏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想要放弃，也不是因为想要休息，仅仅是因为，有一些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让她想停下来想一想。
　　她从前从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几乎从不去多想些什么，自从那一夜以来，自己反而多想了很多问题，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又多了一个新的问题，自己的虚拟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象。
　　无论是礼衣，还是自己遇到的每一个超频连线者，都异口同声的说，对战虚拟角色的根源，是精神创伤，或者说是一种欠缺，因为欠缺宝贵的事物而在心中开出的空洞。
但是，千夏还是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精神创伤，会表现为现在这样的形态。无论怎么去想，能作为自己精神创伤，就只有那个月圆之夜，那个自己失去了一切的血海。可是，无论自己是在恐惧也好，是在憎恶也好，是在怨恨也好，她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虚拟体的颜色名是moon，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虚拟体会被冠以剑圣之名，会作为一个剑士的形象出现在bb程式中。
　　她曾经听说过，除了精神创伤，还有面对它的方式，也会影响到虚拟体具体的形成。但是啊，她真的不觉得，这样看不起自己的，这样害怕失去他们的自己，说到底，本应该是害怕着的自己，仅仅是因为无法承受才没有逃离的自己，系统居然还愿意给予自己偏蓝的白色，甚至还给予了自己这样一个剑士的虚拟体。
　　难道说，自己真正所想的并不是自己因为的那样吗？千夏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这样渴望作为一个剑圣？去战胜优礼，去再次杀死优礼？
　　她隐约有点明白，礼衣曾经暗示过她，心念的修行与心之伤并不是全无关系，难道说自己真的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之伤吗？千夏想着想着，又不禁回到了之前的另一个问题，这样的自己，又究竟是如何战胜百合优礼的？自己，真的能够那么强吗？
　　“原来，自己一直这么怀疑自己啊？”千夏仰起头，有些惆怅，又有些嘲讽的说。她突然想到，无论如何，至少在与松叶菊的那次对战中，至少在那最后一刻时，自己的心中，别无他想。自己的那一刻，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千夏开始回忆起那场战斗，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但那场战斗的任何一点细节还能在脑海中映照出来。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因为对方的看轻而想要一战的意气，再到之后的勉强支撑，再到勉强能反应过来时的兴奋与感悟，再到最后，哪怕视力已经不太能捕捉到加速到极限的对方，她依然能感觉到，就该如此。每一次瞬移，自己的感觉就清晰一分，自己的速度就快上一分，直到最后一击，随心所欲，就是该形容那一刻的光景吧。
　　千夏下意识的挥动着手中的刀刃，想要重复那一刻的感觉。太慢了，随着迟钝的感觉从手中传来，千夏不禁想要更快一点，更快一点，千夏再次重复的挥动去刀刃来，不过与先前不同，她现在想着的不是将那光斩断，而是想要更快，更快。
　　又是一剑挥落，千夏还是感到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就是有些什么不太对劲的感觉。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微妙的事实，据礼衣后来所说，松叶菊之所以能够完成那样的加速，虽然与一般的心念机理有所区别，但确实有心念的因素在其中。但千夏总感觉，至少在那一刻，松叶菊被心念所改变，似乎并不只是纯粹的速度和加速度而已。
　　那么，在当时，到底有什么被改变了？
　　除了速度和加速度，想要做到那样的境界，究竟还需要些什么？
　　千夏隐隐意识到，问题或许就出在这里。
　　一刀切落，千夏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突然想试一试，如果一定要说在这里的自己与那一刻有什么区别，除了面对的敌人，或许还有一个点，就是当时的自己始终处于瞬步的状态之下。
　　说试就试，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她的能量条早在一开始时就被充满了。千夏往后跨了一步，想象了一下挥刀的感觉，才抬起刀，摆到上段。
　　一步，瞬移。
　　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moon brademaster已经化作一道白光，只踏前一步，就在瞬移之中，一刀已经径直朝下切落，直斩在那光之上。
　　一刀划过，虽然光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千夏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她意识到了，无论是自己，还是松叶菊，在那场对战中，究竟有什么不太一样——
　　那就是思维的速度。或者说，超频倍率。即使是她，以她的反应速度，在1000倍超频的前提下，也仅仅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反应速度，也仅仅能在瞬步的过程中进行一个动作。她相信，就算真的有人比她更快，也不应该能在那样短暂的时间中，做出那样复杂的反应。恐怕，对方加速的，不只是自身的速度，还有自身思维的速度，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她最后的几次瞬移，才能完全跟上对方，不，是自己的速度。
　　在超越极限的过程中，真正的敌人已经不是对方，而是如何跟上自己的速度。
　　千夏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当向她介绍BB程式的时候，礼衣的说法是，“BB程式本身，能够加速的倍率，是一千倍。”，她现在听懂了其中的言外之意，“原来，一千倍的加速，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吗？”
　　话语未落，千夏的能量条已经一丝不剩，就连原本位于手中的刀刃也已经收刀入鞘，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那缕星光，已经悄然泯灭。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别无旁念，仿佛只是应该如此，所以如此。
　　虽然仍然有一些想不明白的问题，但在千夏心中，至少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意志，绝不是为了将他人斩杀而存在。就算自己真的想要将人斩杀，也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做了这样的决定，而不是自己拥有这样的意志。
　　“恭喜。”礼衣听不出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她一直站在那里。在千夏的视野中，时间第一次开始了流动，“那么，现在要和我好好打一架吗？”
　　“请您赐教。”千夏重新从名刀谱中拔出刀，转身面向礼衣。在礼衣的手中，星光法杖许久未如此明亮。

第九章 满月 前
　　沙漠地形。
　　千夏遥望着逃离的对手，一甩刀，甩去了上方的液体，也不急着追赶。刚刚见面的一波碰撞，她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千夏不急不徐的沿着沙丘地形的掩护，自信地朝着对方的方向走去。这场战斗，她已经是势在必得。
　　自从那天被礼衣教训了以后，稍微打开了些心结的千夏感觉自己各方面的状态都好了许多，就连这手中剑刃，也感觉轻快了些许。
　　或许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够强大到足以战胜优礼也说不准。念头在千夏心中一闪而过，就被压了下去。她觉得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战斗，不只是对每一个认真战斗着的人的尊重，同样是和自己在战斗。无论如何，她都有全力以赴的理由。
在远处观战的沙丘上，Mangan Bladea和Cobalt Blade站在一处，视线有些凝重的看向千夏，才几天没有在对战中看见对方，可她们感觉对方的剑术似乎又有所精进。
　　“果然是完全一致吧？”Cobalt Balde问道。难得出现一个迅速升到lv3都没有加入任何军团的对战者，还是一名优秀的剑士，哪怕身在离【狮子座流星雨】有不小距离的杉并，难免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恐怕还是个不一般的好手。”Mangan Baldea认同了另一人的说法，虽然观战的时间尚短，对方的对战也不算频繁，但足以看出对方剑招娴熟，而且相对于lv3的等级，对战经验显得有些过于丰富了。
　　“小钴，小锰。”一个洪亮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口气悠哉，却又充满着威严。
　　“王，”两人一回头，回应到。Blue knight走到两人身前，看向重新开始接战的千夏。
　　又是一阵缠斗，对方一看局势不妙，立刻弃车保卒，想要先退一步，千夏不急不燥，正确判断了对方的动作，一剑又留下一处伤口，再稳稳的避开对方的反击，才接着调整好状态，朝体力计量条已经所剩无几的对方追去。
　　“真像啊，”Blue knight突然发出一声感叹，他能看得出，只怕对战的开始，moon bradermaster已经胜券在握，但是，整场战斗，她依然没有半分松懈，仍然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这场战斗。这让他不禁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个对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一同对战过了。
　　Mangan Bladea和Cobalt Blade两人都想问些什么，一股压倒性的压迫感突然从身后传来，如同海涛一般，压得她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Blue knight也感受到了这份压力，他却从中感受到了许久为感到的熟悉感，回过身说到，“magician，这都几年没见了？”
　　“也就一年多吧，”礼衣平静的说，从她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来她还在持续散发着的庞大压力，“knight，你今天这么有心情跑过来了？”
　　“呵呵，”Blue knight笑得微微有些勉强，在从开拓者时期，就没多少胜算的starlight magicain面前，他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女帝她还好吗？”
　　跟偶尔还会出现的礼衣不同，至少在绝大多数超频加速者的眼中，松叶菊已经近三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好得很，”礼衣有些无趣，“你不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吧？”
　　“我到也想问问这个问题啦，”Blue knight有些苦笑，相比相性不佳的礼衣，他明显更期待松叶菊这样的对手。“magician，你应该早就升到lv8了吧？”听到这个问题，刚刚还对礼衣的语气感到不满的钴锰两人大为惊诧，在现在的加速世界，lv8已经是最高的等级，还没有听闻任何一人升到lv9，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她们完全不认得的高等级加速者。
　　“是啊”礼衣回答到，“你现在不也早就是lv8吗？”
　　Blue knight稍微感到有些难以开口，还是问了出来，“升到lv9，到底会有什么？”他估摸着，他都即将攒够了lv9的点数，那么对方怕不是早就能升上lv9了。
　　“你们自己试试不就清楚了？”礼衣清楚所谓七王的进度，毕竟其中不止一人，是她从最初就认识的对手。虽然她大概能知道，升级lv9会面对什么，不过那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对于她来说，她升到lv8唯一的理由，就是她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的时候，她已经升到lv8了。
　　Blue knight看得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指望在这里找到答案，无论是什么，显然他都一定会选择升上lv9。
　　礼衣撇开了话题，她打量了钴锰二人几眼，“knight，她们两能接你几招？”
　　她说的有些轻佻，惹得姐妹二人怒目而视，却碍于重压，不愿开口示弱。Blue knight到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在他想来，magician提起，那指的定是全力以赴，“三十招上下？”虽然不合他风格，但如果一开始就全力使用心念，估计最多不过三十招，他就有解决战斗的信心。
　　“三十招？”礼衣语气中听得出的凑合，“knight，后天（周六）正午我让bradermaster她过去找她两打一把，行吧？”虽然说是询问，礼衣口中可没有几分询问的意思。
　　“想要对战的话，让moon brademaster自己来不就行了？”Mangan Bladea喝到，“何须你在后面装神弄鬼！”
　“小锰，”Blue knight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magician不是这个意思，一会再说。”他说完，问向礼衣，“要不我来打一架？”他知道礼衣对待心念的态度，有过一些人，她们未必相信心念，却坚信着自己的内心，认为心念才是磨砺自身最好的途径。
　　“你的剑不适合用来打磨，”礼衣拒绝的毫不犹豫，仿佛早有预想。她有自己的情报途径，虽然钴锰二人师承自Blue knight，但终究还有所不同。
　　“打磨？”Blue knight读出了礼衣话中的意味，她似乎在让千夏挑战特定的强敌，来磨砺千夏这柄利剑。那么，礼衣要利刃何用？“magician，你到底想干什么？”
　　礼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名剑蒙尘，难道你不想一睹其真面吗？”
　　“一言为定。”Blue knight一声应下。就与到来时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只是一晃，那庞大的压力和眼前的人影一同消失在这茫茫沙丘之中。
　　“这是——”两姐妹同时发声，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无论如何观察，确实看不到一丝痕迹。
　　“这是magician的特殊技能，星隐”，Blue knight温和的说。他心中也暗自惊讶，几年不见，starlight magician已经把这个技能练的如此纯熟，连他想要发现踪迹，都要废一般功夫。“是折射光线的技能，加上特殊的手法来降低存在感，加在一起，才做到近乎隐身的效果。”
“王，她之前说的到底是？”
　　“她说的战斗，是允许心念的战斗。”看着两人惊讶的神色，Blue knight还很平静，话语中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说到底，我们隐瞒心念，不过是畏惧人们为了追求力量，而坠入内心的空洞。但是，她，还有几个和她一样的人，她们并不承认那些约定，也从不为了追求力量而去探索心念系统，她们为的，是遵循自己的内心，以及去面对自己的心之伤，她们坚信，心念与心念的碰撞，才是面对内心，实现成长的最好途径。”　　

第十章 满月之忆
Mangan Bladea还记得前天的那场发生在无限制世界的对战。一听Blue Knight提起，就立刻回想起了那场映像深刻的对战。
　　那是上个周六的正午，按照那位虚拟体名为starlight magician发过来的邮件，她提前了半分钟，就和自己的双胞胎姐妹Cobalt Blade，以及自己的王Blue Knight一同，进入无限制世界中。正常时间的12：00整，几乎是时间一到，她就在平台的另一端，看到了moon brademaster走过来的身影。
　　“遵照约定，我来了。请您多多指教了。”千夏尊敬的向Mangan Bladea行礼。如同礼衣和Blue knight约定的一样，周六正午，她进入了无限制世界，并来到了指定的场地。
　　Mangan Bladea也回了礼，虽然两人等级相差足足3级，但只凭对方一手精湛的剑术，就值得她正视。更何况，她关于心念对战的经验并不多。在王的面前对战，她下定心思，想着一定不能丢了脸面。
　　互行过礼，两人站定位置，拔出刀握在手中，同样选择了将刀置于中段的构型。
　　黄昏场景昏暗的光线之下，Mangan Bladea仿武士造型的重装甲显的充满了威压感。相比之下，Moon Brademaster一身简洁的和服造型就显得逊色了不少。
　　二者相距大约十步左右，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剑刃之上，仿若一片火光，却让人看不清悉对方的动作。可战斗之中，一寸之差，可能就能决定胜负。
　　Mangan Bladea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又握紧了几分。眼看对方摆了个便于防御的架势，她就知道，同过去见过的战斗一样，千夏是不打算贸然进攻了，可她总不好拉下面子，和对方像这样拖时间。她心中回想了一遍自己预定的招法，鼓足了信心，迈开脚步朝对方冲了过去。
只一踏步，Mangan Bladea骤然大惊，一道白光竟直朝她冲了过来，她脚步还未落下，千夏的刺击竟已经近在咫尺。
　　千夏正等待着这样的时机。她一见对方起步，就知道，这定是对方最松懈的时间之一，“瞬步”发动，借着系统带来的暴力与极速，千夏一剑上扬，手中的小乌丸就径直朝对方面部刺去。
　　Mangan Bladea惊讶之余，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的招式，剑一抬，用力千夏的刺击朝身侧偏去，同时身体重心往后一移，连退两步，想要稳住身形。
　　千夏并不指望能一击破防，借着瞬步余势未消，一剑朝Mangan Bladea中门斩去。
　　Mangan Bladea剑在空中截住，千夏又斩。
　　往复数个回合，千夏抓住空挡，大喝一声，一剑全力当头劈下，Mangan Bladea意图格挡之下，竟被压的半蹬下来，才堪堪承受住这一剑的力道。
　　Mangan Bladea一面抵挡，一面也想着破局之法。千夏的攻击，借着先手之利，又保留着变化，可谓是滴水不漏，几招下来，就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找不到多少破绽。
　　千夏可不想给人喘息的机会，抬剑再劈。就凭着力大势沉，仿佛想要将Mangan Bladea连剑带人，一刀两断。
　　Mangan Bladea眼角闪过一丝亮光，后脚蹬地，一剑就朝千夏迎了过去。她已看准了千夏的剑路，想要借势将千夏的剑拨开。

剑一相接，Mangan Bladea立刻惊觉不对。她的剑刃，竟然卡进了缺口，别说拨开千夏的剑，就是想要将两者分离，都要废一般功夫。
　　千夏早就对名剑谱中之剑的坚固程度了如指掌，手感传来，就知道发生何事，手腕一转，剑一绞，直朝Mangan Bladea压去。
　　Mangan Bladea的手腕被千夏骤然向下压去，立刻觉得难以发力。若非经验老道，只怕千夏一绞，就要被卸下剑来。
　　Mangan Bladea暗中用力，一面将身子向另一侧倾斜，一面将双方角力的方向向地面引去。如此一来，身位较低的她反能占据优势。
　　千夏乘着Mangan Bladea用力，一面应Mangan Bladea的力道，朝斜下方引去，一面空出一只手，一把握住Mangan Bladea的剑柄，用力朝自己的方向一拽。
　　Mangan Bladea一看，就知不妙。之前被千夏步步紧逼，根本无暇调整站姿。刚刚这般角力，已经非常勉强，若再被千夏往自己的方向引，无论如何都没法用上力气的。若是这里被得手，这场战斗，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Mangan Bladea心一横，蓝色的过剩光立刻从剑刃之上倾泻而出，只是触碰，小乌丸的剑刃就即刻消失在心念的力量之中。
　　千夏心中了然，一感受到心念的力量，几乎想也不想，立刻弃剑后撤，任由小乌丸断成两半，落到地上。刚退两步，又向后一跃，躲过了Mangan Bladea扫来的一剑。
　　“好机会！”Mangan Bladea心中一喜，蓝色的光芒从身上涌出，整个人就如流光一般，一刀平斩，带着心念的光芒，就朝滞空的千夏拦腰斩去。
　　眼看在后跃空中，千夏已经躲无可躲。就连平日时常仰仗的必杀技“瞬步”，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发动。Mangan Bladea虽说不觉得势在必得，已觉得有七分胜算。除非有强化防御的第一阶段心念，你又要如何挡这一刀！
　　“什么！”Mangan Bladea不禁惊呼出来，这一刀，居然被停了下来，甚至不是心念的冲突，而是如同平日对战一般，被什么格挡了下来。可是，自己明明用了心念！
　　Mangan Bladea定睛看去，挡在其剑前的，只是一截短短的刀柄。平平无奇，就如同她所见过的，每一柄从名刀谱中拔出的刀一般，挡在了她的刀前。
　　千夏凌空格开这一剑，一脚踏地，“瞬步”立刻发动，躲开了Mangan Bladea紧跟而来的一刀。Mangan Bladea没有立刻追击，先停了下来，惊诧地盯着已经退到十步开外的千夏。
　　现在回想起来，那剑柄之上，完全没有看到本点过剩光的光芒，就连本应存在的蓝色过剩光，都只能存在与那只剑柄之外。一定要说能看到什么的话，就只有本就存在的淡淡月光。但无论怎么去想象，去覆写，都如同是一片虚空般，只是付出了想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时候，她听到了整场战斗中，Blue Knight的唯一一句话，罕有的充满着不确定的语气说到，“是——真实？你，难道回来了吗——”
　　她没有听清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全部被面前的战斗所吸引。即使心念没有发挥出本以为有的效果，至少，她成功破开了之前的僵局。与之前不同，千夏将剑置于上段，摆出了一个攻击的构型，其中想要接着一战的意味简直让她移不开眼来。
　　“来了！”瞬步的白色特效光从千夏的脚底触发的几乎同一瞬，速度强化的心念已经全力发动，Mangan Bladea一计逆袈裟斩已经迎着千夏的身影斩去。
　　“好快！”千夏一刀，直从正中劈落，正是Mangan Bladea一刀力道已尽的时机，Mangan Bladea不得不避，才退一步，一刀反朝身前的千夏斩去，千夏竟真如瞬移一般，赶在她还不及发力的一刻，又一刀从正中劈落。Mangan Bladea不得以，心念发动，剑一收，又连退数丈。
　　她心底对瞬步的逻辑一清二楚，更觉不可思议。说到底，瞬步并不是瞬移，它只是在系统的层面上，将虚拟体的步幅扩大至原本十倍左右，除此以外，移动，攻击，防御，仍然是按照原本的动作引擎支配。可对方，原本有这么快吗？还是说，对方一直在藏拙？
　　Mangan Bladea心中震惊之下，直觉不能让对方掌握战斗的主导权，即刻不退反进，一刀平斩，几乎只能看到就、一道暴起的刀光，伴随着心念的蓝色过剩光，一同朝着千夏袭去。
　　千夏毫不慌乱，右脚往后一退，一刀老道地将Mangan Bladea的攻击向右偏去。
　　Mangan Bladea拉开刀，立刻扬起，朝着千夏上段刺去。千夏刀刃几乎不离中线，一下就将Mangan Bladea的刺击朝一侧偏去。同时脚一扬，又在空中一晃，正踹在Mangan Bladea腰际，直将她踹了出去。

厉害厉害

Mangan Bladea刚站住，还来不及调整，千夏已经跟进，一刀直攻上身。Mangan Bladea眼见瞬步的光效，心知已经来不及后退，仓促间想要提刀格挡，千夏却一转攻势，在Mangan Bladea右臂留下一道刀口，又一刀急攻过来。Mangan Bladea不能不防，又被千夏留下了一道伤口。
　　Mangan Bladea左支右绌，连连后退，也只勉强护住躯干部分，一连被千夏留下三道伤口。
　　她明知对方的意图就是积累这样的小伤，防止动作幅度过大的招式被她凭借心念抓住机会。可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迅速简练，距离又控制的好，实是有些防不胜防。可想用心念来加速，又需要凝神的功夫，虽然短暂，但以对方的实力，已经足够用来攻击了。
　　Mangan Bladea拼着被千夏在左臂又添一道伤口，一剑从下往上，直朝千夏咽喉刺去。
　　千夏足底再闪过一丝瞬步的光彩，一提膝，猛的撞在Mangan Bladea的刀侧，一下将刀撞偏到一侧。脚下落的同时，刀换到左手，一计刺拳，击打在想要后撤的Mangan Bladea身上。
　　Mangan Bladea吃痛，后撤的心念只慢了一点，千夏已经抓住机会，右脚点地，瞬步发动，硬是跟上了Mangan Bladea后撤的身影，乘着Mangan Bladea刀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连刀送入了Mangan Bladea的胸口。
　　“这就结束了？”Mangan Bladea微微有些错愕，她本还以为自己还有些机会。然后她就立刻释然了，战斗本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更何况，这场战斗，除了最开始的大意，自己也实在谈不上什么不慎，完全是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最后一败涂地罢了。
战后，千夏并没有再和Cobalt Blade对战。蓝之王叫停了之后的对战，她也还记得，她复活后的那段对话。
“王，那份力量到底是什么？”她还是不能肯定的将那吞噬了所有心念的力量称之为心念，所以才这么问。“那就是您说的真实吗？”
　　“我也不能确定。”blue knight的回答出乎意料，带着回忆的色彩，“我不知道moon bradermaster的心念到底是什么，但这种几乎没有过剩光的心念，我只见一个人拥有过，她称呼其为真实。”
　　“果然是心念吗”Mangan Bladea低声说。
　　blue knight顿了顿，“如果那能称之为心念的话。”
　　“真实，那是我曾经最尊敬的对手，Golden Danausplexippus的心念。”blue knight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问道，“小钴，小锰，猜猜看，第一阶段的四种心念，Golden Danausplexippus学会了其中的几个？”
　　“三个？四个？”
　　“不，她一个都不会。她唯一会的心念，就是覆写自身。她不承认系统、他人所决定的自己，她只承认，自己所决定的自己。”Blue Knight说着的时候，露出敬畏的语气，“她是心念真实的效果，就是不承认所有他人心念对自身的覆写，因为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也只有她的心念，几乎没有过剩光的光芒。”
　　“那brademaster？”Mangan Bladea也不禁感到震惊，她曾在Blue Knight提起开拓者时光时，听过Golden Danausplexippus这个名字，她不禁有些感叹，那都是怎么样的时光啊，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消失在加速世界呢。
　　“不知道。不过说到底，Golden Danausplexippus的心念能实现那样的效果，是因为她的想象无比的坚定。在这一点是，moon brademaster也一定是一样的，说到底，还是你的想象不够坚定。”
　　Mangan Bladea点了点头，Cobalt Blade也一样，归根结底，还是在想象的程度上，她落入了下风，自己果然还远远不够。
花城礼衣就坐在不太远的山坡上，虽然光线昏暗，但那一柄闪耀着星光的权杖实在是太过晃眼。
　　眼看着走过来的爱洲千夏，礼衣笑了笑，让开了身边一片已经除开了杂草的地面，问道，“战斗的感觉如何？”
　　千夏先将手中的刀摆到礼衣的面前，数道豁口排列在刀刃上，让人怀疑这柄武器究竟还能不能继续使用。在战斗中，她的心念【无想】其实并没有完全防住对方的心念，但她仍然能用这柄武器来对战。“我不太清楚，”
　　“不急，”礼衣把一杯饮料递到千夏手中，“慢慢来就好。”
　　千夏点了点头，坐到了礼衣身边，沉默了一会，像是梳理了一下心中所想，才说到，“我能感觉到，她应该是个相当强的对手。虽然没能看出她在现实中有没有练习过剑道或剑术，但毫无疑问，她基本功相当扎实，运用也很自如，反应也快，跟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对手都不一样。更别说，还有心念来强化，可是，对战的时候，我——”千夏有些不明白该如何表达对战时的那种感受。
　　“你完全没有感觉压力，对吗？你明明觉得对手不弱，但就是觉得自己能够应对，是吗？”
　　“对，”千夏附和到，“差不多是您说的这样。”
　　“千夏，”看向千夏还有些困惑的眼神，礼衣心中了然。她特意拜托蓝之王，不是没有理由，她就是希望有这样一个足够强，却又不够强的对手，来告诉千夏，她远比自己所想的强。爱洲千夏在剑术上，无疑是真正的天才，更有着与之相符的苦练。只是，她过去遇到的所有真正的对手，无论是教导她的父母，还是百合优礼，又或是现在的花城礼衣、松叶菊，除了拥有足以和她相比的能力，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真正前进的目标。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在那个夜晚杀死了百合优礼，却再也没有战胜过她，因为只有那个夜晚，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为了杀死对方，为了战胜对方，而挥舞手中之剑。绝对的强大是不够的，还需要拥有的，是相对的强大。所以这些天来，礼衣才这样教导千夏，不只是磨砺技艺，更重要的是，剑，为何而舞，就算是为了杀人，又为何而杀人。“那么这就是你之后的课题了，你为什么能战胜她，好好去想想吧。”当你想明白的时候，你也快能找到，你自己的剑了吧。

心念【无想】，是礼衣取的名字，不是什么都不去想，而是说，除了专注的对象，别无他想。对千夏本就拥有的，极高度的注意力，进一步的明确指向，加以凝聚，最终得到的成果。说到底，她所覆写的对象，更接近与自己的行为，或者说过程，而非事象。与【真实】不同，不是真的没有过剩光，而是过剩光并不直接出现在武器上。

本来，这场战斗，是想要写一篇心念间的战斗。但是，仔细想想，我还是更想写一篇这样的，更纯粹一点的，剑术的战斗，这也才是我心目中，和爱洲千夏相适应的战斗。本篇同人，到这里，实际上已经接近结束了，因为，我所想要描写的，属于爱洲千夏的成长，从迷茫，到逐渐清晰，到真正找到目标，再到最后的终局，已经接近结束了。这场战斗之后，可以预见的，千夏终将会打破对自己的质疑，这一次，她将真正以正确的方式，去走向自己的目标，去面对自己的对手。
剩余的一些内容，将在之后的间章和终章中。
最后，真心希望看了的吧友，能够提出一些意见。

入夜。
　　睡梦之外，不知何时，礼衣已经来到了千夏的身旁，usb线将两人的神经连接装置紧紧相连。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千夏的额头滑落，光是从面部不详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所做的绝非什么好梦。事实上，在这个创造虚拟对战角色的夜晚，每个人所梦见的，均是心底最深处的伤痕。
星光闪烁。
　　无限宽广的漆黑空间之中，点缀着无数的光点。
　　在两人的脚下，能看到大群的光点密集凝聚，发出闪闪动人的光芒，简直像是一个球状的银河系。但这里与星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些光点频频摇晃。当一个光点撞上其他静止的光点时，受到撞击的光点就会开始移动，再度撞上别的光点。整个银河不断进行这样的连锁反应，仿佛在打一场规模巨大的三次元撞球——同时也像是一种网络。
　　站在上方，宛如与这光之长河所对应的无尽黑暗中，百合优礼对着一旁的花城礼衣感叹到：“真美啊，这就是那个世界吗？”
　　礼衣的目光一直落在优礼身上，从意识到优礼的存在开始，她就不禁被优礼的才能所惊艳，能够留下这般近乎完美的思考回路，连她都为之震惊。
　　“爱洲千夏她真的能战胜你吗？”礼衣的目光中，已经绕过了千夏的防火墙，看到了战斗中的千夏。她不禁疑问，这样的剑，是如何杀死的优礼。她都不禁怀疑，是优礼放了水。
优礼微微一愣，就知道礼衣在说什么。
　　“她比我强。”优礼笃定的说。
　　“她的心脏在右边。但据我所知，她的刀伤在左胸。”礼衣提出了她的疑问，她不相信，优礼这样的剑士，会放这样低级的失误。
　　“不是我把剑刺入了她的左胸，”优礼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是我只能做到将剑刺到她的左胸。”重伤千夏，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真的有那么强？”礼衣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意识到优礼的存在，她也不会选择将BB程式交给千夏。她还是不觉得，千夏能强过，她面前的这个少女。
　　“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啊。”优礼感叹的说，“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她。”优礼比谁都要理解千夏，甚至比她自己都要理解。在那个只有她一人留下来的夜晚，她真正的心之伤，并不是失去了父母，也不是失去了优礼，她不是害怕被留在了此世，而是她在害怕，自己真的强到能留下来，她所害怕的，是自己把其他人丢在了彼岸。她在恐惧，本该真正强大的自己，恐惧那个生死无论，仗剑杀人的自己，她真正自卑的，也正在这个主视觉化引擎中被塑造为对战虚拟角色的，正是那个足够强大的自己。
　　“千夏她啊，不懂为什么强大的会是自己。”优礼感叹道，“明明她足够有天赋，明明她足够努力，明明她足够强大，但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人。”其实她也明白其中的一些原因。千夏所遇到的，唯一的对手，就是以最强，以胜利为目的的自己。“她太笨了，”优礼突然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她有多傻，你知道吗，我每次找她比拼的时候，她真的就只是为了和我比拼。明明我是那么渴望能击败她，明明每次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击败她，她却总是能追上我，明明我是拼尽了全力的。”
　　礼衣眼中露出几分明悟，“她会明白，何为自己。”
　　在千夏请求拜访一之黑流时，感到好奇的礼衣就去调查了千夏的来历，现在她明白了，那一夜，其实死在那里的，还有千夏自己。她杀死了优礼，也杀死了自己。那天夜里，可能是千夏第一次为了某个目的而做某事，而不是为了做某事而做某事，偏偏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让这个好不容易燃烧起来的自己，又被她遗忘在心底最深处。
　　“她会赢你的，你就等着吧。”礼衣断言到。从千夏这一年多来，四处拜访各路剑术传承，礼衣能明白，哪怕她在害怕，但是，千夏同样无法面对，不够强大却活下来的自己。终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一场战斗，千夏得做出抉择，到底是不够强大而被留下来的自己，还是足够强大而活下来的自己。礼衣到有些庆幸，她把这个世界给了千夏。至少，从她个人出发，她更想看到的，是足够强大的千夏。不然，这个世界岂不是太无聊了一点？
　　“我期待着那一天。”优礼嘴角扬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她开始有些相信，面前的这个人，能让千夏再次杀死她，在已经过去两年之后。

终章
　　一年后。
　　“我回来了。”千夏回到一之黑宅，推开主屋的门，一边放下行李箱，一边推开了中厅的门，喊道。
　　一踏进屋，不出千夏所料，礼衣就在里面等着她。
　　“回来啦，”礼衣笑着站起身，走了过来，“我们的剑圣大人。”除了练习和BB程式，她仍在四处拜访剑术上的前辈，寻找指点帮助。随着实力增长，很多时候，千夏已经展现出跨过年龄界限的实力，还有属于自己的剑术，甚至一些人开始用剑圣之类的词汇来期许千夏。
　　千夏脸微微一红，虽然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她似乎还是无法适应礼衣这样的语气。“请不要说了。”
　　“为什么要拒绝属于自己的荣誉呢？”礼衣还带着些嘲弄的意味，也有着几分真心。她是真的觉得千夏配的上这样的赞誉。她如今眼界极高，即使如此，千夏在剑术上的造诣，都到了令她震惊的地步。
　　“因为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千夏一脸认真的说。
　　礼衣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这几天感觉如何？”
　　“我感觉已经快了。”千夏知道礼衣在问和优礼战斗的事。对于她来说，她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心结，更何况，她还从礼衣口中知道了另一个事实，在那个程式中，她面对的从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优礼，而是不断和她战斗，不断成长之后的优礼。对于现在的她，那里的战斗，更多只是一个仪式，一个和优礼，和过去的自己告别的仪式。最近，在战斗上，她也不断有着新的进展，她能预感到，或许就在不久，会有她以自己的意志战胜并杀死优礼的一天。
不久。深夜。
　　夏日的月光格外的皎洁，整个房间都沐浴在清澈的月光下。
　　看着天空中的满月，千夏突然想起，只要再过三天，距离那个血色的月夜，就已经整整三年了。她不禁握住原被收在床下的古刀，一手在其上轻轻的抚摸着。月光如水，映照在刀面上，一如那一夜。
　　“已经三年了啊。”千夏低声说到。或许是时候结束了，这个想法浮现在千夏心中。她重新带上神经连接装置，开启了那个程式的页面。
　　赤色的画卷一如既往的出现在千夏的面前，无需多言，千夏已经再度朝着眼前的优礼冲了上去。优礼的嘴角似乎第一次闪过一丝笑意，又一闪而过。对，就该如此，真剑决胜，生死无论，如今你我之间，只需持刀拼杀即可。
　　程式中的优礼再无一丝表情，也朝着千夏迎了上去。
　　斩、刺、切、削，先手、后手——千夏几乎见过天下的剑术，甚至在过往的时光，她曾在优礼的面前，用过所有的剑术，如何被一一击败。她曾无数次失败，也自然无数次知道，该如何去胜利。
　　多年所学所练，早已融会贯通，并展现在今日一战中。优礼也无愧与这多年的战斗，千夏剑剑滴水不漏，优礼应对也毫无疏漏。
　　千夏一剑刺来，优礼一剑偏去；优礼一剑回击，千夏一剑已呈两败俱伤之势；优礼一退，千夏方想追击，却已被优礼的布置逼的不得不退。
　　两人之间，竟如已经排练好的舞蹈一般，十招，百招，一招不差，除了双方身体、手臂各多出了十多道伤口。
　　双方刚各退一步，千夏已提刀再上，优礼也一样如此，两人竟如镜像一般，两柄刀在空中交过，又各在互相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千夏已连攻残肢十四剑，她赌自己的意识能撑的更久。一刀挥过，下一刀已经启程。一计快刀，直要把对方从左到右一劈两半。
　　优礼此刻，却身若飞鸟，仿佛就要直撞上千夏的刀刃，却偏偏要快其一步，撞进千夏的怀中。
　　明知优礼如此，千夏却一步不退，仿佛是把自己送给了优礼的刀刃。
　　剑刃刺入人体的手感传来，优礼第一刻的表情竟是错愕，下一刻便变成欣慰。
　　千夏的表情也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仿佛在说，是我赢了。
　　本来，优礼的这一剑，会刺入千夏的咽喉，可千夏这向前一送，却偏偏刺进了她的左胸。
　　“是我赢了。”千夏觉得自己终于能说出这句话，她一手死死的握住了刺入胸前的利刃，不给优礼任何拔出来的机会，另一只手已经全力朝优礼斩下。
　　“是你赢了，”优礼笑着在心中说，“再见了。”
　　一刀挥落，千夏第一次看见，无数银白色的碎片从自己的怀中飞出，向空中飞散，仿若飞雪一般。一具新的属于优礼的尸体出现在血海之中，又随着整个世界的崩塌而毁灭。
　　千夏完全没法去在意这一切的一切，她仿佛失去了任何感知，跪倒在自己的床上，只有一串泪珠，从面颊流过。就在刚刚，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已经久违了三年的声音，“再见了。”她知道，自己似乎再也不能见到对方了，即使只是一个虚拟的记忆，“再见了，不，永别了，优礼。”
“真的不留下吗？我可以帮你做到的。”仿若无尽虚空之中，礼衣向身影越来越淡的优礼问到。她知道，优礼去意已决，她正在摧毁，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留。但礼衣仍然希望对方能选择留下来。这一年多来，被她当成朋友的人，可不只有千夏。
　　“不用了。”优礼回头笑了笑，“这就够了。”她唯一留下来的心愿，已经在刚刚完成了，从今往后，会是属于千夏自己的故事。
　　“是吗。”礼衣心中淌过悲伤，又一晃而逝。她知道，自己的记忆中，会多上一个人的身影。“永别了，优礼。”
　　“永别了，礼衣。”
“再见了，”礼衣挥着手，对着门外的千夏说道。
　　“再见了。”千夏放好行李箱，向礼衣行礼。一早她就打算立刻赶回故乡，这样，她还赶的上两天后的扫墓。她还打算重新转会过去的学校。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显然已经没有了再寄居在礼衣家的理由。“感谢您过去的关照。”
　　礼衣坦然的受了这一礼。“不过，千夏，你真的不打算对那里的对手们告别吗？”
　　千夏也想起了加速世界中那些早已熟识的对手，如此一别，或许下次相见，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又或许，她会和松叶菊一样，再也不回那个世界，因为她们已经不是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了。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他们觉得我已经消失了，这就够了。”
　　“那么，以后再见。”
　　“以后有机会再见。”

申精@爱蜜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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