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指尖摩挲着卷轴,陷入凝重的思考,但面上仍看不出情绪,直到索兰特用宽大的吻部拱他时才倏然回神,问道:“记得是谁将卷轴埋藏在你体内吗?或者邪灵组织内部有没有可疑之人?”
话落之后又觉得可笑,索兰特若是知道内情,依他和布莱克两小无猜的情义,怕是早就悉数告知,何至于等到现在由他拆穿,随即自顾自摇头叹道:“先不提卷轴的事情。很抱歉这次暗杀失败令你也受到牵连,但只要我在一日,威斯克便不敢动你。况且眼下局势并不明朗,黯夜地穴反倒比起外界更为安全,可能要多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索兰特轻舔着布莱克的脸颊,弄得他痒痒的,喉腔里发出低声的龙吟。他抬起爪子指着伯恩手中的卷轴,似乎也很费解自己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有点好奇里面写了什么,被伯恩不动声色摁回去,他眼角笑意更凉:“光明卷轴而已,很适合我的功法。作为交换,这颗光明种子留给你养伤,它能帮你抵御地穴内的阴寒之气。”
光明种子乃是格雷斯星的圣物,也是布莱克毕生守护的存在,索兰特哪里敢要这种东西,此时更是顾不得对卷轴的好奇,急忙摇头推辞。伯恩则趁机迅速将种子埋在索兰特的舌根下,随后压住他的牙关节小声道:“你要相信自己的朋友,也别挣扎,会受伤的,索兰特。”
尽管老朋友这番话有些奇怪,索兰特依旧顺从地原地卧下,闭目调理受损的气息和经脉。黯夜地穴阴气极重,光明圣物好像质地温润的玉石,含在玉池里暖洋洋的,熨帖又舒适。
伯恩静静观察一刻钟,确认索兰特并没有排异反应,正准备起身离开,索兰特心有所感似的立即叼住他的披风。伯恩眉毛一挑,什么都还没说,索兰特又讪讪松口,尾巴一甩带起锁链的闷响,他在伯恩额前落下一个吻,随后安静地挥起前爪作别。
——一个自然的吻别礼仪。
伯恩并未多想,随手挥别后任自己隐没在黑暗之中,战袍卷起一阵寒风,角落里堆积的白骨发出即将散架的呜咽声。直到视线里的那抹黑影彻底消失不见,索兰特才收回凝视的目光,他像落水的鸟儿一样抖开浑身的锁链,摇晃着起身向地穴更深处走去。
片刻后一切又重归如初,只有那道蜿蜒而过的血痕尚未干涸,转眼又被扑食的异化蝙蝠吸干抹净,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伯恩注定遇人不淑。黯夜地穴石碑前不知何时放上两个椅凳一张石桌,威斯克陷进座椅里不时打着哈欠,神态颇为漫不经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他旁座那只魔灵更是恣肆,随意翘着二郎腿,戏谑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伯恩,通体散发的气息经过收敛后仍然压迫感十足。别的不多说,他能坐上与威斯克齐平的位置,则必然位高权重,绝对不是能令人小瞧的角色
卡洛斯和艾文仿若两尊门神巍然伫立,脊背挺直如松,模样如临大敌,见到伯恩出来后拼命使眼色,眼珠直向魔灵那里抽抽。伯恩心里直翻白眼,一脸淡定地走过去踢了威斯克一脚:“喂,你不会是来让我欣赏你睡觉的英姿吧?”
威斯克:……
众人:……
素未谋面的魔灵单手托着下颌,很不给邪灵大当家面子的噗嗤笑出声。威斯克再也没法装聋作哑,一脚四两拨千斤的力道踢回去,反被伯恩轻巧地躲开,他绷着脸悻悻收回脚下动作,故作不高兴问道:“让你去审索兰特,有什么收获?”
伯恩回答得从善如流:“他可是我麾下的嫡系‘党羽’,您这是在怀疑我对邪灵的忠诚?”
威斯克冒出满脑子问号,心说难道前天刺杀本大爷的不是你?你忠诚个屁!要不是有心惯着这熊孩子,能让你在这儿继续活蹦乱跳地犟嘴?威斯克看似提醒,实则暗中警告道:“你倒说说索兰特罪名是什么,因何入狱?”
伯恩立刻绷嘴不犟劲儿了,索兰特能有什么罪,不过是替他背了黑锅而已。威斯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再不见好就收早晚是他吃亏,于是顺着话题故意带歪道:“自然是谋逆罪。不过天大的罪名也是邪灵内部的家事,你叫一个外人来作何?”
伯恩的瞳色与威斯克如出一辙,冷笑时仿佛嗜血的曼珠沙华,带着极致的妖艳和危险,他向着来历不明的精灵扬起下巴,赤裸裸挑衅道:“别人家的浑水不要随便掺和,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位站桩门神疯狂抽筋的眼神一窒,紧接着两眼一翻只剩下眼白,似乎已经放弃对二当家传达消息了,干脆别过脸任他自生自灭。
出人意料的是,威斯克则心情大好,居然开始抖起腿来,余光瞧见身旁魔灵眉毛一动,知道他要开口讲话,立刻装模做样地先声斥道:“不得无礼。这位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伯恩顺势低头作小:“冲撞到您是我不对。您看我连大当家都不跪,给您跪似乎更不合理,因此磕头就免了,我认个错如何?”
威斯克脸颊疯狂抽搐,差点就把桌子掀了!他只是说说而已,伯恩这货绝对是故意的,等会儿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魔灵抬手下压,示意稍安勿躁,他的声音却异常桀骜,带着哪怕久居上位也磨砺不掉的邪肆,转头对威斯克笑道:“孩子嘛,本就意气凌人,这有何可责怪的。威斯克,你若是不喜这孩子,留给我做义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