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在我的故乡立新县执业。”王诚海抬头看了眼华远强，回答他说。
“立新县……王律师你的奋斗史还是挺让人折服的。”得知王诚海二十年前在一个小县城执业，二十年后却成为了知名的大律师，华远强假意称赞他，同时记下了那个小县城的名字。
之后，华远强让支队里的刑警调出了方凛的个人信息，在办公室里悄悄把材料交给王诚海后，他把王诚海送出了刑侦支队的办公楼。
送走王诚海后，华远强立刻拿出手机联系陈有帆，让对方把方凛带过来继续讨论案件的后续调查。

“小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方凛呢？”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后，华远强看到只有陈有帆一个人走了进来，于是皱着眉问他。
“他说他有点不舒服，要在接待室里小睡一下。”陈有帆回答华远强说。
“不舒服……怎么回事？！”听到陈有帆的话，华远强首先想到方凛是不是吃了什么有问题的东西，紧张地问。
“可能是昨晚没睡够，我看他今天精神状态挺差的，应该还没适应我们这种工作节奏。”陈有帆给方凛解释说。
“这样啊……我感觉他身上似乎有旧伤。”华远强说。
“旧伤？！”陈有帆有些听不明白，问。
“是的，直觉告诉我，他曾受过很严重的伤。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他曾经是我们的同行，不过在任务中受了重伤，所以才脱离我们的队伍。”华远强再次点燃香烟，说。

“可我在内网系统查了好几遍，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信息。”陈有帆皱了皱眉，说。
“内网系统找不到信息，这种情况多见于卧底。不过，我们不能因为信息系统里没有登记，就否定他之前的身份。”华远强说。
“那么华队……你的意思是？”陈有帆问。
“小陈，你近期给我确认一下，队里有没有立新县的人，或者曾在立新县工作过的，要是有的话，你立刻把名单给我。”华远强给陈有帆安排任务说。
“立新县……华队，你觉得那里是方凛任职过的地方？”陈有帆问。
“也许吧，我现在还不能判断。不过，我现在只能通过这条线索，去摸清他的底细。”华远强说。

“对了，小陈，纸条上的字迹，你是怎么看的？”吩咐陈有帆锁上办公室的门，华远强从抽屉里拿出那份鉴定文书，问。
“鉴定意见很明确，纸条上的笔迹不是方凛的。”陈有帆回答说。
“纸条上的字不是方凛写的，也就是说，纸条可能真的是凶手留下的，但也不能排除是方凛的同伙写的。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写字的人，从哪里弄来欧阳静雪的血。”华远强把鉴定文书丢到桌面上，说。
“除了警队里的内鬼外，我想至少还有两种可能。”陈有帆坐到沙发上，分析说。
“哪两种，你说。”华远强问。

“第一种，方凛回去后，从他的衬衣上提取到一定剂量的血液，然后让他的同伙写下那份杀人留言。第二种，欧阳家的人第二天中午领走欧阳静雪的尸体，从她的尸体里提取到一定剂量的血液，然后交给方凛或者真凶。”陈有帆说。
“也就是说，按照这两种可能，凶手要么是方凛，要么是欧阳家的人？”华远强丢出结论，问。
“是的，排除掉我们的人里面有内鬼，我觉得只有这两种可能。”陈有帆说。
“小陈，你想过没有，你说的这两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华远强提出反驳意见说。
“华队，那你的意思……”推论遭到上司反驳，陈有帆流露出不安的表情，问。
“纸条上的字是用纯血液写的，这点我想你应该不会否认。”华远强翻开那份鉴定文书，将纸条的彩色照片展示在陈有帆面前，说。

“是的，按照常规判断，纸条上的血液应该没被稀释过。”陈有帆看着照片上红黑色的字迹，说。
“首先是你说的第一种可能，方凛回到酒店时，衣服上的血液肯定早就干掉了，而且大部分会被衬衣里的棉质吸收，要是他想提取里面的血液，先不说提取到的浓度，光是提取到的剂量，就无法满足那些文字的书写。
其次是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欧阳家的人领走尸体时，距离欧阳静雪死亡已经超过十六个小时，而且她的死法类似于斩首，死后体内不可能留存太多血液，她死后过了这么长时间，体内的血液肯定会变得很黏稠，在未经稀释加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满足书写的条件。”华远强提出反驳的理由，说。
“也就是说……只能是我们的人，给方凛或者凶手提供欧阳静雪的血了。”听完华远强的分析，陈有帆下意识地咬咬嘴唇，说。
“就目前看来，只有这种可能，要满足书写条件，除非是新鲜血液，或者加入抗凝剂，并且通过冷藏手段保存的血液。”华远强说。

“那么落实刚才那份名单后，我再去调查有机会提取欧阳静雪血液的警务人员？”陈有帆向华远强重新确认自己的工作内容，问。
“是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杨婕茹的案子，然后你再去处理这两件事。对了，之前我让你调查方凛的入住记录，有结果了吗？”华远强问。
“这……商场周围两公里的酒店，我和队里的弟兄全都
挨个查了一遍，不过没有查到他的入住记录。”陈有帆有些不安，说。
“没事，以那只狐狸的狡猾程度，没那么容易给我们留下破绽，不过无所谓，之后你和他一起行动时，再找机会探明他那晚入住的酒店，到时再确认是他对我们说了谎，还是真的有凶手潜进了他的房间，给他留下了那张杀人留言。”华远强靠在椅背上，说。
“华队，你刚才的意思是……要我和他一起调查这两个案子？”陈有帆试探着问。

“是的，查清了杨婕茹的案子，接下来，我要你和他一起行动，查出欧阳静雪一案的真凶，或者揪出他一直隐藏着的狐狸尾巴。”华远强站起来拍拍陈有帆的肩膀，说。
听到华远强的安排，陈有帆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填满胸膛的兴奋。
两人在办公室里讨论下一步的调查方案时，一阵敲门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方……方哥，你……你起来了？”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陈有帆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方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神色慌张地和对方打招呼说。
“是的，你们在办公室里讨论些什么机密，还特地把门锁起来了。”方凛看了眼华远强，问。

“没……方凛，我和小陈在讨论内鬼的事，因为担心人多口杂，所以把门锁起来了。”面对方凛突然提出的问题，华远强开始有些紧张，但很快镇定下来，随口编造了个理由。
“是吗，可我记得前不久，你才让陈警官把捉内鬼的事先放一放，全力去解决杨婕茹的案子。”方凛故意瞥了华远强一眼，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案件材料我看完了，凶手是杨婕茹的熟人。”看到华远强无法辩驳的样子，方凛把杨婕茹的案件材料放到华远强的桌面上，说。
“你也觉得凶手是熟人？！”听到方凛给出的结论，华远强想起王诚海上午说过的话。
“是，杨婕茹从离开酒吧到被吊死在树上，整个过程不到8分钟。我在酒吧和她接触时，在她身上没有发现她想自杀的迹象，而且她身上没有携带用于自杀的绳索，加上她死时左脚仍穿着高跟鞋，说明她不是自己爬到树上的。综合上述情况，自杀可以完全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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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她离开酒吧独自跑进公园，主要原因是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假如给她打电话的不是和她非常相熟的人，作为一名在校女大学生，杨婕茹没有理由，也没胆量，大半夜的独自一人，跑进那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华警官，相信你也是这样的观点吧？！”方凛在华远强和陈有帆面前，说出了自己推断的理由。
“按照案发现场的情况以及我们收集到的证据，确实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听完方凛的分析，华远强认同地点了点头。
“除了熟人作案外，根据现场情况以及杨婕茹死亡时尸体的状况，至少还能发现一个问题。”方凛说。
“什么问题？！”华远强皱紧双眉，身子前倾，问。
“杨婕茹是被人从树上抛下来缢死的，不，更确切地说，她是被吊死的。”方凛回答说。
“吊死和缢死，这两者恐怕只有字面上的区别。”华远强有些不解，问。

“不，严格来说，缢死通常指的是用绳索等物压迫人的颈部血管，使血液循环出现障碍进而导致脑部缺氧，从被缢到最终的脑死亡，整个过程大概是5到7分钟。而吊死通常指的是长距离坠落，先使用绳索绑住被害人的颈脖，然后将被害人从高空抛下，使被害人的身体受到重力影响，拉断颈椎进而导致机体死亡，这种死法的死亡时间大概为十多秒。”方凛解释说。
“她的死因是颈椎断裂还是颈部血管被压迫导致窒息，由于没有法医给出的结论，我们也不好作出判断。”想到杨婕茹的尸体被杨森强行带走，华远强有些烦恼，说。
“法医给不给出死亡结论只影响案卷的完整性，并不影响我们找出真凶。”方凛说。
“是吗，你说杨婕茹是被吊死的，有什么客观依据？”华远强点燃一支香烟，问。
“华警官，刚才我说过，人类缢死的时间大概是5到7分钟，从酒吧赶到案发现场，正常的行走时间为3分钟，她到达现场后，凶手需要准备一系列工作，包括打晕她并将她搬到树上，这个过程保守估计至少也要3分钟。而我是在她离开酒吧后第8分钟赶到现场的，我赶到现场后，经到场的民警确认，杨婕茹已经死亡，也就是说，杨婕茹是在2分钟内迅速死亡的。”方凛解释说。

听完方凛的分析，华远强再次认同地点了点头。
“此外，根据现场的证物照片，可以看出绞绳的终端捆绑在杨婕茹头顶的树枝上，而不是更低的位置，由此可以判断，杨婕茹是在昏迷状态下，被人从捆绑绞绳的树枝上推下去，而不是在昏迷状态下，被人缠住脖子，从树枝底下吊上去进而缢死的。”方凛找出拍摄有绞绳终端的照片，拿到华远强的面前，说。
“这……方凛，即使我们知道杨婕茹是被吊死的，同时也大概猜出凶手的作案手法，这对我们侦破案件又有什么实际意义？”盯着方凛手中的照片，华远强沉默了一阵，问。
“有意义，到这一步，相信离我们查清凶手不远了。华警官，能够实现这种作案手法的，除了能迅速击晕杨婕茹外，还要具备抱着她爬树的能力，也就是说，凶手必须具备一定力量，大概率是个男性。
此外，根据你们的测量结果，绞绳从终端到杨婕茹颈脖处的长度为2.32米，这个长度可以确保杨婕茹下坠时颈椎被身体的重量拉断，同时不至于让她身首分离，也就是说，凶手清楚杨婕茹的身高、体重等情况，同时知晓一定的法医知识。”方凛找出绳索长度的测量照片，拿起来进一步分析说。

“这样一来，凶手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确定了……”听完方凛的分析，华远强有些坐不住，额上冒出了冷汗，说。
“通过这些线索，相信能很快缩小我们的侦查范围，三天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对了，华警官，这里其实还隐藏了一条线索，案发现场我昨晚亲自到过，现场没有其他人出没，也就是说，昨晚报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方凛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说。
“查……查不到……”听到方凛的话，陈有帆脸色苍白地说。
“查不到什么？！”方凛奇怪地问他。
“昨晚打到接警中心的那个电话，是被加密过的，我们的技术人员暂时破解不了那个号码……”陈有帆露出不安的神情，说。
“那么再加上一条，凶手精通网络加密技术。华警官，这些线索，应该可以让你三天内找出杀害杨婕茹的真凶吧？”方凛看着华远强的眼睛，问他。

“这……我想线索已经足够多了。对了，方凛，你要不要去趟现场，在那里，你可能还会找到一些卷宗里没有的线索。”被方凛的推理能力弄得有些震惊，华远强摁灭手中的烟头，提议说。
“这样再好不过，我们现在就出发吗？”将桌上的材料整理好收进档案袋里，方凛交还给陈有帆，问。
“小陈，立新县的事，你要尽快去办。”和方凛一同赶往警车停放地点，华远强悄悄把陈有帆拉到身边，小声对他说。
“方凛，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和方凛一起坐上警车，华远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再次向方凛询问这个问题。
“没做什么，从始至终我都是个无业游民。”方凛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一个无业游民能在凶杀案的初始调查阶段，找到这么多重要的线索？”华远强谨慎地问他。
“难道法律规定了无业游民每天只能无所事事的，不能有任何作为？”方凛反问说。
“这……你以前在立新县待过吗？”华远强转移了话题，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