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歌声掠过耳畔时，你的影子近了又远了。往事在暮色里浮沉，浓稠的眷恋裹着褪色的月光，凝成琥珀般的痛，坠在胸腔最柔软处。远处晚钟荡开涟漪，惊起檐角一串风铃，叮咚声里，二十年光阴碎作青砖缝里蜿蜒的苔痕。
那年五月，木香花攀过竹篱的姿势，像极了你翻动书页的指尖。我们在文字砌就的廊桥相遇，错将墨香认作佩兰。你说《诗经》里藏着蝴蝶的羽翼，我便在泛黄的纸页间寻了半生，却只见斑驳的泪迹洇开宋词的韵脚。
终究是佛前偷来的半炷香。三生石上墨迹未干，我们已淌过忘川。你说尘缘太浅，我说劫数难逃。命运摆渡的舟楫上，我们互为彼此的橹声，摇碎过多少水中的月亮。而今残雪未融的夜里，记忆仍载着陈年的月色，晃晃悠悠撞碎在时光里。
记得那年，你说，想听《九九艳阳天》，我走遍了我所在小城的音响店，买了一碟。轻缓的音乐缠着柳絮，飘进我未写完的信笺。如今回家的胡同早已拆迁，而褪色的戏文仍在老唱片里打转。你说我鬓角怎不见霜雪，我望着镜中不肯老去的倒影——那里面永远站着那个长发素衫的女孩，在丽日蓝天下，她回眸一笑的温柔，可使岁月留香。
寺院檐角的铜铃又响了。香炉里灰烬蜷缩成蝶，驮着未了的心愿盘旋。我将往事裁成纸鸢，系在晨钟暮鼓声里。若某世轮回的巷口，你遇见素衣焚香的旅人，请认取他眼底的忧伤——那是我用三生烟火，煨着不肯凉却的初相见。
文字深处，又逢佳人。人间风月，浅尝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