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鹊桥血（上）
七夕宫宴的琉璃灯将顾昭的银丝软甲照成血色，他握着雌雄双剑的手指节发白。
萧景明的手掌覆在他腰后，龙纹箭袖擦过蝉翼纱时带起细碎火星，像极了北疆战场上擦着耳畔飞过的火箭。
"腿再抬高半寸。"
帝王的气息拂过他后颈的朱砂痣，指尖顺着脊柱划向尾椎，
"当年顾小将军教朕骑射时，曾说弓弦要绷到极处..."
鎏金烛台突然爆响，顾昭旋身劈开暗器的刹那，剑锋映出萧景明含笑的眼。
十二枚淬毒银针钉入屏风，在百鸟朝凤图上拼出北疆舆图形状。
乐师拨断的琴弦还悬在空中颤动，顾昭的剑尖已抵住舞姬咽喉。
"好一招回风拂柳。"
萧景明鼓掌时，袖中暗弩正对着顾昭的后心，
"赏。"
鲜血溅上鲛绡帐时，顾昭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舞姬袖中落出的密函被帝王靴底碾碎，残破的"红颜"二字泡在血泊里，像极了他腕间褪不去的守宫砂。
子时的更鼓混着雨声传来，顾昭在温泉池中数着臂上新增的伤痕。
第七道伤口泛起金粉时，屏风后突然响起环佩叮咚。
他慌忙扯过纱衣，却见萧景明披着湿发踏雾而来，单薄中衣下隐约透出新月形胎记。
"陛..."
话音被温泉水呛成咳嗽，顾昭望着帝王心口与自己对称的朱砂痣，突然想起林清晏说过的"药引相生"。
雾气蒸腾间，萧景明苍白的脚踝已没入池中，腕间红绳系着的翡翠药杵垂落水面。
第八章 鹊桥血（下）
林清晏剖开药杵那夜，顾昭正对着铜镜削去长发。
翡翠碎片里滚出的血丸泛着磷火，映出窗外萧景明与钦天监密谈的身影。
老医官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按住他削发的匕首：
"将军可知，红颜劫最早叫凤凰涅槃？"
镜面突然裂成蛛网，顾昭望见无数个自己从裂缝中涌出——银甲染血的少将军、罗裙委地的世家女、还有龙床上与帝王十指相扣的模糊身影。
林清晏将血丸溶进雄黄酒，酒液在月下显出北疆要塞图：
"先帝用这药掌控功高震主者，却不知萧氏皇族早被反噬。"
更漏声撕开回忆时，顾昭已立在御书房蟠龙柱后。萧景明批红的朱笔忽地顿住，墨汁沿着"顾氏女入主中宫"的奏折蜿蜒成血河。
他望着帝王案头并蒂莲纹的玉玺，终于看懂七夕那日银针地图的深意——北疆十三州，换他一生困守鸾帐。
"出来吧。"
萧景明摩挲着颈间齿痕，龙袍下摆还沾着温泉池的硫磺味，
"你兄长当年在此处折断的弓，朕一直收着。"
顾昭踏着满地月光现身，雌剑穗头系着七夕那夜的合欢结。当他看清帝王手中玄铁弓上刻着的"昭"字时，喉间朱砂痣突然灼如炭火。
那是永宁元年他亲手所刻，如今却成了红颜劫最毒的蛊。
"陛下要的究竟是顾昭..."
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与帝王对称的刺青，
"还是能替你稳住江山的药引？"
狂风撞开雕花窗，将案头密报吹散如雪。
写着"北狄王暴毙"的纸页掠过两人唇畔，顾昭在血腥味弥漫的吻中尝到答案——萧景明舌尖藏着半枚血丸，正是林清晏剖出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