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顿帝国历792年初春。
紫藤花的香气漫过铸铁围栏时,缪塔瑞特正被戒尺的脆响钉在沙盘前。冯·霍恩男爵的银怀表链晃过晨光,点点光斑烙在他的银白军装上。"冰原伏击战,诱饵部队的伤亡率上限?"老教官的声音像砂纸打磨枪管。
"百分之六十。"少年银发下的睫毛纹丝不动,"但需提前十二小时在东南坡撒防冻润滑剂,确保装甲车残骸能堵塞隘口。"
戒尺悬在半空,最终轻敲沙盘边缘。霍恩男爵露出黄铜假牙的微笑,左袖渗血的绷带泄露了昨夜刺客的结局——当时缪塔瑞特正蜷在窗台背诵《要塞攻防论》,看着老教官用教鞭洞穿黑影的喉结,动作精准如同再解一道数学题。
"午茶时间。"随着两声敲门,玛丽埃塔推门而入,郁金香与焦糖布丁的甜腻冲淡了硝烟味。女仆指尖残留的糖霜在银托盘上画出细小漩涡,布丁在窗外军车射来的灯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园丁约瑟夫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元帅!”
元帅的大氅还沾着北境的雪粒,陨铁手杖却勾着一只草编蚱蜢,他将外衣丢给约瑟夫,看向前来迎接的缪塔瑞特和霍恩。"黑市淘的。"他把玩具推过餐桌,枪茧摩挲着蚱蜢断裂的触须,"和你七岁那年抢走的怀表链挺配。"
缪塔瑞特抿紧嘴唇。苹果卷的糖霜在舌尖化作细沙。
"周日,去领取你的新武器吧。"男人说着,突然抽走他袖口的《战场纪律守则》,"前提是你这两天能把这个背下来。"
——
时间证明,缪塔瑞特做到了,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缪塔瑞特随着元帅来到科学院,在门外等待了片刻,终于,等到了一把银色的左轮。口径很大,枪身到枪柄都密密麻麻的刻印着不知名的纹路,握在手中,一股玄妙的感觉笼罩了他。
“感觉如何?”
“很棒。”
中央广场的午后阳光像块融化的黄油,在元帅的陪同下,缪塔瑞特调整着左轮手枪在腰间的位置,抬头时却突然一愣。"那个卖烟贩,"望远镜里,小贩收钱时的小指在桌上不规则的敲打,"《间谍识别手册》第二章第九条,这是暗码。"
枪械上膛的金属摩擦声中,少年想起霍恩男爵的教诲:思考超过三秒即是背叛。身周隐藏的便衣护卫按住小贩时,他默数到第七百一十九次心跳,只差一次——就如同每个午夜他在枕下摩挲玻璃碎片时演练的那样。
在元帅点头后,他举起了枪。
“呯!”
元帅笑着抚摸着缪塔瑞特的头,让人想起病重时盖在额头的。“做的很好……相信你很快就能真正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星。”
缪塔瑞特收枪入套,瞥见尸体口袋滑落的游乐园照片,穿蕾丝裙的小女孩与怀表里的影像重叠成虚焦的光斑。
他们沉默地回家,缪塔瑞特自己回到房间。
玛丽埃塔的姜饼屋在壁炉旁堆积成甜腻的废墟,她将他的头发与茶渣一同扔进垃圾桶,丢给门外收垃圾的清洁工。月光爬上书柜时,《儿童心理学》的书脊裂开细缝——家族遇难报告的血渍在纸页间干涸成紫藤花的形状。
他轻轻抚平折角。
窗外,霍恩男爵正在庭院训斥刚来的新兵守卫,戒尺的破空声惊起一群白隼。缪塔瑞特知道其中一只的翅尖缺了羽毛,就像他知道自己永远数不到第七百二十次心跳……
银刃尚未成翼,巢穴也存阴影。
暗处,神经毒素针正微微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