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透襦袢时，我望见美咲的剑气在晨光里结霜。
濡湿的白发在后脑勺蜷成蓬松的云团，又直直垂到腰间，浮世绘头箍压住逸散的发丝。道场纸门筛进的朝霞正在她白发上流淌，那些被她娇小龙角阻隔的光晕形成细小的彩虹，垂落在褪色的"明镜止水"匾额表面。她总在第一千次挥刀后停顿三秒，让刀尖承接从梁木坠落的百年尘埃——那是我们道场独存的时令，比任何钟表都精准。
美咲卸下护甲时，我正数着第十三只搬运露珠的蚂蚁经过刀痕斑驳的地板，它们的路线永远避让着美咲晨练时留下的剑气残痕。那些看不见的沟壑里沉淀着龙崎家代代传承的呼吸韵律，此刻正被初醒的蝉鸣声搅动成漩涡。
她跪坐着擦拭刀镡的姿态总是赏心悦目，像极了后山被梅雨泡软的青石。颈后濡湿的白发粘着几片樱瓣，随呼吸起伏的脊背将黑红和服浸透成朝霞中的山棱线。
我嗅到某种正在发酵的盐味。那是她晨起时在后山采的虎耳草汁液，混着刚刚不间断挥剑蒸腾出的体热，在腋下处酿成了微酸的酒。汗水顺着龙角根部滑落，途经绷紧的下颌线时，在晨光里悬成琥珀色的钟乳石。她肩头的金属拉链大大敞开，正吞吐着天光。那些银齿咬合的缝隙间，晨风钻进黑红绸缎的怀抱，将左肩整片雪色肌肤献给初醒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