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身着锦衣卫的华灿衣服,眉飞鼻挺,笑得嘴角弯弯,眼眸闪闪。本本看到他唇边露出的雪白牙齿,白得像编贝在闪着光。有好半天,他似乎无法识清近在眼前的这张笑靥。他被他唇边轻挑的笑意和手指间的香吸引住了,前者是色勾起无边的食欲,后者是汤圆的美味真香绕腹穿肠,他身躯一阵摇摇晃晃,饿得无以复加。
但他很快定下神来,站直了身体。“应无求?”
应无求显然早就发现了他,可是他眉不挑,眸不抬,继续饶有兴致地逗着脚边的狗,好半天,才悠悠地甩出一句话:“萧公子,很久不见了。”
“哈哈……”萧本干笑了几声:“好久没听见人叫我萧公子,呃……听起来还不错……呃,本,本公子……公子喜欢。”说着又连咽了几口口水,喉节上下滚动了一下。应无求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略带轻佻,但尾音却是不自觉的软软的,糯糯的,他每说一个字,萧本心里对汤圆的欲望就增加一层,他的手指有些痉挛地握紧起来,扭成一团。他害怕不牢牢控制自己就会真的忍不住扑上去,扑向他洁白手指间盛放的那碗汤圆。
他,萧公子,即使落魄成乞丐,也不是一只狗。
绝对不能和一群狗抢食。
尤其,那个人是应无求。
可是,应无求却偏偏要撩拔他似的笑起来,他一只手叉着腰,腰侧的绣春刀因为他的动作侧了侧,另一只手随意地举着那碗汤圆,低下头,向前一步,身体慢慢地倾过来,凑近他脸颊,笑脸靠近萧本的鼻尖,萧本因为他近在咫尺的动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可他眼光里的笑还是像波浪直荡漾进他眼里,刹那间,萧本本来就空空荡荡的胃像被剑刺了一下,痛得扭曲了。
“萧公子,你看起来很饿啊!这碗汤圆给你吧。”
应无求很真心实意的说。他笑得那么甜,就仿佛不知这世间有多危险。萧本哑然,他看着应无求修长的手指叠上他的,将那碗汤圆放在他摊开的掌心。动作诚挚真心得就像一个久别的朋友。他哑然兼木然了。
良久,他终于找回自己的神智。手一拂,手中的汤圆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碗中汤圆连汤带水摔了出来。那些野狗嗷的一声狂吠,疯狂上前抢食。
萧本一动不动地与他相对而立,愤然道:“应无求,你把我当狗?!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严嵩脚边的一条狗!”
有好半天,应无求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萧本觉得很危险,应无求是个武官,而他萧公子,除了惯于享受荣华富贵外手无缚鸡之力。他害怕应无求会打他,他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应无求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的肩膀便跟着瑟缩起来。强撑着害怕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但是应无求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目光移下去,望向萧本手腕间缠着的那块玉,用青色丝绦串穿缠绕着的小小的玉。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留着?”
讥诮的话语传来,萧本不禁脸有些发烧,他强辨道:“这是云水漂欠我债的证据,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清!”说着转动手腕,似要把那块玉藏起来,可是破衣百结,无处可遁,只有更添窘态。
“呵呵!”应无求忽的大笑起来,笑声倏止,他脸上冷意凝结,目光亮丽如刀:“你确定世上有过云水漂这个人?嗯?我告诉你。”他一字字地道:“世间只有一个离歌笑,没有云水漂!”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加重了力道,手揪着萧本的衣襟几乎将他拎了起来,脸上半带阴狠半带邪魅的笑意,看得萧本心口发凉,但他只是貌若不屑的笑了一声,口齿模糊不清地道:“那又如何?你杀你的离歌笑,我找我的云水漂,两不相干!”
应无求鼻孔里轻哼了一声,笑道:“你倒分得清楚!”说着松开了手,双手抱胸,侧睨着他而笑,轻诮地道:“听我说,把这块玉卖了,或能解你眼前困窘,否则,不消我说,萧公子你从前得罪过多少人,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