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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韦帅望的江湖】卷一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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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个小孩儿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韩青说:“对不起。”
帅望轻声:“你哭了?”
韩青苦笑:“不,没有。对不起,帅望。”
帅望猛回过头去,不出声,可是巨大的抽噎声反而吓了韩青一跳:“帅望!”
帅望再一次放声大哭:“你别哭,我害怕。我不痛我不痛了,你别哭。”可是他那震耳欲聋的嚎淘声,真的很催人泪下。
冷家掌门人开门授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韩青沉默着考虑整件事如何进行。
他需要韦行同意,他当然可以命令韦行同意,不过他不会那么做。
以韩青与韦行的友谊,韩青可以为韦行询私,韩青是不会因为任何事同他反目的。帅望是韩青心爱的孩子,可是韩青不会因为帅望与韦行反目。
然后他需要他的师父冷秋同意,虽然冷秋名义上是不管事的,可是这件事他是真的需要冷秋同意的才行。
十四,迟疑
韩青不想帅望听到他与韦行的争执,他来到韦行的院子里,紫藤花早被连根拔除,大院子里青草漫漫,淡黄色的蒲公英一片片绽放,可是紫藤已不在。
韩青进去,韦行正在练剑,看见掌门大人收剑迎过来。
韩青再次指出:“你这个禽兽!”
韦行瞪起眼睛:“我忍你一次够了!再说,我跟你翻脸!”
韩青怒道:“你竟对一个孩子下那样的毒手,你不但折磨他还侮辱他!!”
韦行暴怒:“侮辱?什么叫侮辱?一个废物,不肯好好学艺,将来屈居人下什么样的侮辱受不到?你现在说我侮辱他?不学无术,一个废物!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尊重?”
韩青暴怒:“他为什么没有资格,他是一个人,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有权要求尊重!”
韦行脸上露出不屑来。
韩青喘一口气,平息着自己的怒火,顿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世上存在各种各样的欺凌压榨,我知道一个没有倚仗的人,在这世上会受到什么,我也尽力教给小帅望知道,可是我不希望让他明白这道理的人是你!这世上存在的不公平不公正很多,我做不到一一铲除,可我不希望是你——给予他侮辱与折磨!”
韦行背着手,冷冷地:“他既然名义上是我儿子,他就不能丢我的脸。不学武,想逃走!说不定哪天还能让我看见他唱莲花落讨饭呢!与其活在世上丢人,不如我活活打死他!”
韩青道:“我同你一样,希望他有所作为,有成就,但是,你不能逼他这么紧,你必须给他时间适应。“
韦行走到韩青面前:“韩青,你很清楚,天底下没有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出人投地这回事!不管是谁,想成功想有成就,都要付出超过常人的艰辛与努力,要多大成就,就得吃多大苦,走路拣个金元宝这种事不太多,即使真的拣到了,也要有本事才能留住。我给他时间,等他有足够时间想明白这件事,怕是已经来不及补回失去的时间了吧?”
韩青沉默,是啊,如果韦帅望到二十岁才想明白,别人已经成了武林高手,他却成了庸才一个。那样,真的是对帅望好吗?
小帅望性子那样拗,又会讲歪理,他有把握说服他的吗?现在他怕他父亲,还肯认真学艺,一旦由韩青来教授,会不会前功尽弃?
即使没有前功尽弃,那也是韦行鞭子的功劳,不是韩青真的说服了小帅望。
韩青半晌道:“一个五岁的孩子,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韦行道:“你错了,人的承受能力是无限的,无论什么环境下都可以活下来。我能承受,你能承受的,他也能承受。如果你不舍得让他承受你曾承受的过的苦,那么,他也不会做到你能做到的成就。”
韩青问:“那重要?韦行,如果你有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这样痛苦的一条路吗?”
韦行刹那儿回想起儿时,冷秋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必须不停地练习练习,他觉得每个关节都在痛,他觉得胸口发闷就要窒息,他觉得他要死了,可是不能倒下去,倒下去会怎么样?韦行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些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同伴第二天就不见了。那些伙伴去了哪?是被赶走了,还是——遇到更可怕的事?



26楼2012-06-08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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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做第一名,否则被第一名痛欧而死也不会有人管。
    冷秋决不会锄强肤弱,谁的功夫不好,活该受欺凌。
    如果韦行可以选择,如果那些不见了的小伙伴只是被送到别人家长大,年幼的韦行会选什么?让现在的韦行回去那时面对,面对未来那么漫长的痛苦岁月,韦行会选什么?
    韦行不爱韦帅望,所以他会替帅望选择当年他的路,如果他真的爱自己的儿子,他是不是还忍心逼他承受那些痛苦?
    韦行笑了:“要不人家说慈母多败儿。韩青,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孩子,不过我不需要喜欢他,严师出高徒!倒是你,别因为爱他,害了他。”
    韩青沉默一会儿:“如果,你对那孩子不是那么在意的话,可否允许我,收他做徒弟?”
    韦行本来已转过身去望遍野的山花,听了这话,愣了,他回过身,看着韩青,好象想从韩青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意图来。半晌,韦行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再教他武功了吗,或者,你不允许我再管教他?”
    韩青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折断他的脚,让他在地上爬着回家。”
    韦行冷笑一声:“你有这个权利,掌门大人。”
    韩青急道:“韦行!你想过没有,你那样对待他,会令他恨你,就象你恨师父。”
    韦行微微迟疑,沉默一会儿:“我不在乎。”
    他不爱那孩子,他不在乎。
    韩青道:“我不愿意那个孩子变得冷漠冷酷,变得不爱说笑,变成一个不快乐的人,即使成功也不能让他拥有快乐的人生。韦行,你我的一生,并不快乐。”
    韦行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我不在乎。”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虽无法主宰自己的情绪,却对他人的人生快乐与否,具有巨大的影响力,甚至一言兴邦一言倾城。快不快乐,重要吗?
    掌控人生的感觉与快乐哪个更重要?
    韩青轻声道:“我希望帅望的人生,平和快乐,比成功更重要。”
    韦行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所以觉得重要,你看那天底下碌碌无为的庸人,在我们看来何尝不平和快乐,可他们何尝不羡慕你我。”手里有权的感觉,比快乐还快乐吧?
    过了一会儿,韦行轻声问:“韩青,你是否觉得韦帅望做一个庸人,比较安全?”他怕韩青听不懂,又补充一句:“对你我,对冷家,比较安全?”
    韩青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是不是这样觉得的?是,他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韦帅望只是做一个平安平和平庸的人,对韦帅望来说,会比较轻松快乐,对他,对韦行,对冷家来说,也比较安全。
    尤其是在冷颜预言过冷家未来掌门之后,韩青想过,如果小小的韦帅望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如何应对别人对他的身世的质疑?没有别的办法应对,只有杀戮,即使韦帅望不杀,韦行也会出手杀人,那不是韩青想见的局面。如果韦帅望喜欢把时间用在捉蝴蝶上,对大家来说,不是都很好吗?如果韦帅望是韩青的亲生儿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不学无术也很好?如果你有儿子,你是逼他拼了命地去念哈佛麻理,还是任由他做一个快乐的人?
    韩青呆立良久,终于点头承认:“是,我是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我要收他为徒,并不是因为这个。”
    韦行看着他,叹息一声:“韩青,你不象年青时那样直爽了!”
    韩青呆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样宠爱小帅望是不是下意识希望他不要成为一个凌利冷静,能成大事的人。他真的有这个私心吗?
    韦行见韩青一脸震惊,他倒笑了:“以你的智慧会想不到这一点吗?那你可真是糊涂了。”
    韩青沉默片刻:“即便如此,想你也能谅解。”
    韦行点点头:“我不过看施施份上,传点功夫给他也无妨,如果掌门反对,我当然无异议。不过,你何必收他为徒,让他玩去就是了。”
    韩青禁不住苦笑起来:“你把我想得也太不堪了。”
    韦行看了韩青一眼,微笑:“韩青,施施没有托错人,不过,难为你了。”
    韩青沉默,难为吗?施施难为他了吗?施施也是他好友,当日说那番托孤的话,他心里未必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本可以再同施施与韦行深谈一下,讨论一下其他的可能性,能不能救施施一命是一回事,他毕竟是没有做。韩青觉得羞愧。
    


    27楼2012-06-08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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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对于向他的师父通报此事有点犹豫,冷秋与他师徒关系一向非常好,可是冷秋最恨他这点善良,虽然正是这点善良让冷秋决定由他来担掌门这个担子,可是冷前掌门希望韩青这份善良只用在自己身上,对于他竟敢对别的人善良,冷秋深恶痛绝。
      不过,用不着他通报,冷秋已过光临他的寒舍了,在门口就一脚把不够结实的柴扉踢飞,韩青听到动静赶出去迎接,迎面接到冷秋一记大耳光。
      韩青看到冷秋身后跟着的韦行,顿时明白东窗事已发。
      他“扑嗵”一声跪倒,低头:“师父!”
      冷秋冷笑:“听说你要收徒弟,我特来贺喜!”
      韩青沉默,可是他的身子挺直,一动不动。
      冷秋怒喝:“你疯了吗?”
      韩青依旧沉默,冷秋道:“你以为你还只是韩青吗?想施舍什么就施舍什么,你是韩掌门,记得自己一举一动事关冷家的利益!”也事关他们师徒一伙的利益。
      韩青沉默。
      冷秋的脸色变得难看:“怎么?我这么说还不能让你醒悟吗?”
      韩青依旧沉默。
      他没有醒悟,韦行倒是醒悟了,呵,原来那个孩子,竟真的是冷恶的孩子!这些年来,原来他错怪了冷秋。
      可恨韩青枉为他兄弟,竟然一字不露。
      冷秋的声音低沉:“怎么?你真的要我动家法吗?冷家虽没有对掌门人动家法的传统,不过你既然还是我的弟子……”
      


      29楼2012-06-08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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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低着头,依旧不动,只低声回答:“弟子情愿受罚。”


        30楼2012-06-0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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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秋气得脸色铁青,韩青说他情愿受罚,分明是无论如何也要收这个徒弟了!他抬举这名小徒弟做掌门,多年来,受的是太龘上龘皇般的尊重,无论大龘事小事,韩青总是 愿意请教与商量,今天这样一件芝麻绿豆般的事,冷秋以为他来给他一巴掌就能让他清醒,谁知,他竟无论如何不肯让步,冷秋明白了,这件事大约又事关道德与韩 青的良心,这世上他唯一斗不过的就是韩青那可气可恨的道德与良心,知道自己即将再一次败在韩青的良心手下,冷秋再也忍不住,一脚踢过去,韩青被他踢倒在 地,心里倒是一喜,既然冷秋没说出别的什么要胁的话来,这顿打大约说明冷秋已认命了。


          31楼2012-06-0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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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秋转过头去寻找打人的东西,一只手已握住门边的花锄,耳听得一声尖叫:“别打韩叔叔!”眼角看见从门里蹦出来个不知是大兔子还是小猴子的东西,那小东西跌跌撞撞直撞到韩青身上,两手紧抓韩青的衣服,惨叫着:“别打别打!”
            冷秋离着有两步远,已经禁不住用手摸摸耳朵,想来韩青近在咫尺,怕是已经震聋了。
            他好奇地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这样刺耳的燥音,可是忘了自己一只手里还握着花锄,韩青背上那怪物,见他过来更是发出没命的尖叫声,且死命地抓住韩青衣服不放,韩青几次都没能将他从自己背上扯下来,直急得额头冒汗,同时两耳轰鸣不已,再这样下去,他不聋也会疯掉。
            冷秋俯下龘身来,看到那个紧紧抓着韩青衣裳,正张大嘴尖叫的孩子,英俊神武的冷秋竟然呆了,半晌,他微微挺直身子苦笑:“他这个表情,倒很象一个人!”这惊恐的表情,冷秋曾经见过,冷秋微笑:“小家伙,躲远点,不然我可打到你了!”
            韦帅望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你,打我吧,别,别打,我韩叔叔!”这样英雄豪杰的一句话,让小家伙结结巴巴地说出来,逗得冷秋禁不住嘴角抽动:“打你?你这么小,两下就打死了,你韩叔叔也不会同意的!”
            冷秋说:“韩青,把这小家伙弄走!”
            韩青一直在弄啊,可是那个小家伙是真的拼了命了,他一双手本来就磨烂了,轻轻一拉扯就迸裂流血,韩青的淡青色衣衫上已经沾满了小小血手印,让他如何忍心发力?
            可是冷秋的耐心是有限度他不想他师父的怒火转移到这个小人身上,那后果是极端可怕的,是他不想见到的,韩青到此时只得双手一扯,扯烂衣衫,然后把外衣与小帅望一起甩脱,再用扯成两半的衣服将小帅望包住,不让那两只章鱼触角一样的手抓住他一片衣角,韩青喘口气,怒喝:“帅望!你不得放肆!”
            帅望挣了几下挣不开,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张开嘴竟然哽咽难言,韩青扼住他双臂,轻轻摇晃他:“帅望,韩叔叔是大人,挨几下打不要紧的。”
            帅望尖叫:“不!我不要拜师了!”
            韩青呆住!
            韦帅望也呆住,他是生生被这一群大人逼出这句话的,可是说完了他也发现,只有这句话可以让他最爱的韩叔叔免受责罚。
            韩青在他眼里至高至大无所不能完美无缺,他不可能眼看着别人打骂侮辱他的偶像他的神明,帅望喃喃:“不,不要。”不要什么?是不要拜师,还是不要再打?
            那个孩子,小小的身体裹在扯碎的衣服里,小小的人包得象个粽子,可是这个小人尽自己所有保护韩青,他所有的,不过是一个希望,一个对平和美好有爱的生活的希望,刚刚那令一室生光辉的笑容,就这么轻易地碎成一万片,韦帅望的眼睛里有一种曾经看过天堂却又重新置身地狱的悲怆,被紧紧缚住的那个连手都拿不出来的孩子,用他的天堂,交换了韩青的安全。
            韩青呆住了。
            那个嚎哭着紧紧抱住他腿哀求的孩子,就这样放弃了吗?因为他不想让他的韩青叔叔痛苦难堪?他看过韦帅望吓得发抖的样子,甚至现在,在他的手中,仍可感觉到帅望那小小的身体在发抖。对小帅望来说放弃拜师大约与死亡等同吧?
            这个孩子保护他的意志,比他保护这个孩子的意志更坚决。
            韩青轻轻抱住帅望:“别怕,帅望,韩叔叔没事,韩叔叔是大人,知道该如何处理,你放心。”
            帅望摇头:“不,不不!”
            泪水流下来,如果韩青真的能解决该多么好,他是真的再也不想靠近韦行一步了。
            冷秋笑了,看着他最心爱的小徒弟与一个幼儿相拥并深情对望,此情此景令他喷饭,可是,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韩青坚持要收这样一个孩子做弟子。
            不但冷秋明白了,韦行也明白了。
            原来韦帅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只是他可爱的一面没有对他表露,也许永远不会对他表露。
            韦行想,也许又有一些本该属于他的美好的东西已经不可逆转地失去了。
            一个人要是想喷饭,那打人的念头就淡了许多,冷秋过去,把韦帅望自韩青手里拎出来:“来,好孩子,跟爷爷说说,你想跟谁学艺?”
            


            32楼2012-06-0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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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帅望侧着头用目光向韩青求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终于在他父亲手里知道当有所畏,现在他不敢说话了。
              韩青站起来:“师父!”
              冷秋怒吼:“你闭嘴!跪下!”
              韩青缓缓跪下。
              冷秋转过来,仍然微笑,可是已经感觉到手中的小帅望在发抖,他微笑与韦帅望深情对视,结果在韦帅望的双眼中看到刻骨仇恨,真龘他妈奇了,冷秋想,我没招惹过他啊!这仇恨甚至比对韦行的还要深,难道是冷恶附体了?冷秋很想一拳把附在韦帅望身上的冷恶打出来,可是他也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他的两个弟子都会同他没完,所以他忍了忍,放开手:“好,帅望,你自己选,不管是谁,你过去磕三个头,就是你师父!”
              韦帅望狐疑地看着他,冷秋笑:“去啊!我言而有信。”
              韦帅望站在地中央,韩青已伸手:“帅望,来!”
              帅望缓缓回头望了他一眼,韩青从不知一个孩子眼里会有那样的生离死别般的伤痛,泪水自帅望的面孔缓缓滑了下来。
              他缓缓向韦行那边迈了一步,受伤的脚一痛,他跌倒在地。
              韩青惊叫:“帅望!”然后哀求:“师父,帅望脚腕受了伤!”
              冷秋笑道:“他刚刚蹦出来象只兔子,一点也没受伤的样子啊!”
              韦行上前一步,又停住,因为他忽然看到帅望的脸色变成死灰色,他往前走,他靠近,让小帅望象看到死亡一样恐惧。
              韦行站住。
              帅望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好象忽然间失去感觉,一瘸一拐地缓缓地艰难地却不停地向韦行那边走去,他走过去的样子象一只待宰的小动物,而且还是自己送上龘门去请人家宰的小动物,他跪倒在韦行面前,他的样子更象是跌倒在韦行面前,泪水与冷汗一齐滴在面前的泥地里,韦帅望行了拜师礼,他磕了最后一个头,没有起来,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发抖,他不肯起来面对他的未来。
              韩青慢慢挺直身子,他没有出声,可是他的表情里有一种凛然的坚定。
              冷秋大笑:“好孩子,这才是一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俨然又一个小韩青,冷秋伸手把韦帅望从地上抱起来:“来来来,师爷喜欢你,师爷带你去玩。”他走了两步,回头:“韦行你怎么有空回来?我听着京龘城那边的事办得很不好,你最好马上给我滚回去。这孩子嘛,我留着玩几天。”
              韩青的面孔,微微变得柔和,而韦行再一次脸色换青。
              十六,快乐时光
              韦帅望没有拜韩青为师,可是韦行被冷秋赶得远远,不准回来,虽无师徒之名,韩青少不得成了韦帅望的师父,他努力地,以韦行的标准要求韦帅望,韦帅望叫苦不叠,每次韦帅望惨叫,韩青就看看天:“天气这么好,不如送你去京龘城玩几天。”
              韦帅望立刻闭嘴,转身认真练武去了。
              百试不爽,韩青不禁微笑。
              不过,有时看小帅望汗湿衣衫,累得泪流满面,也会心痛。
              韦行临走时,韩青问过他的计划:“你觉得帅望今应该学到哪儿?”
              韦行笑:“你做主。”
              韩青沉默。
              韦行再笑:“我说了,你也不会听。”
              韩青问:“你原本计划让他学到哪?”
              韦行抽刀,轻轻比了个万宗归一的姿势,韩青挺直后背,愕然:“啊?!”
              韦行说:“他有天赋,能做到。”
              韩青沉默,是能做到,不过,那样夜以继日,就真的没啥生趣了,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活着,每过一个苦闷的日子,生命里少了快乐的一天。如果帅望情愿,当然好,可是违背一个孩子的愿望,连喘气的机会也不给他,未免残忍。
              韦行的计划,做到一半,也够一个孩子每天练习八小时,是啊,除去睡觉八小时,人还有十六小时,只要无时无刻不在练,一定可以达到目标,可是韩青觉得残忍。
              韦行笑:“你看,我说嘛。”
              韩青道:“我尽力。”
              韦行拍拍他肩:“别累坏了你。”
              大掌门哪有时间天天看着小家伙练武啊,可小家伙是孙悟空转世,一眼看不到立刻大闹天宫去了。
              那一天,韩青出门办事,一大早已安排完帅望该做的事。
              帅望也没有不做,只不过,既然没人看着,他就每过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吃午饭时又跑到冷良那,看冷良泡制各色毒物,看得入神忘了时间。
              


              33楼2012-06-0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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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快落时,韩青回来,发现韦帅望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帅望低着头,不敢出声,韩青沉默,半晌只是叹息一声:“好吧,帅望,白天热,如果你喜欢晚上练的话,也可以。”
                晚饭就不要提了,小家伙从下午四五点钟,一气直落练到午夜,饿,累,二次跌倒在地,都被韩青厉喝一声:“起来!”
                帅望哭了。
                韩青同他一样又累又饿,心头火起,真的很想怒骂一声:“你还有脸哭!”
                可是小帅望哭泣道:“韩叔叔,你去吃饭吧,我自己练。”
                韩青默然,半晌抬手:“好了,帅望,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补上。”
                两人都累得不想吃东西,帅望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韩青给小家伙按摩手臂,要不,明儿帅望的手臂会肿得抬不起来。
                睡着的小家伙,象个天使,只是有时皱着眉,露出一个厌烦的表情,不知梦里在对谁不满。韩青轻轻抚摸帅望的头发,把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抚到脑后,这个小家伙,今天真是吃苦头了。
                天气一直那么好,秋天的天气,早晚冰凉,到了中午却也热得让人想褪皮,韩青嘱咐帅望:“你自己定时间,愿意中午多歇一会儿也行。”
                帅望含着筷子,笑问:“那晚饭让不让吃啊!”
                韩青咳一声,没回答。
                帅望笑:“那我中午去冷良那儿玩了。”
                韩青轻声纠正:“冷四爷。”
                帅望笑:“那冷秋是冷几爷啊!”
                惨,冷秋也是冷四爷,冷家这辈份,要是按自家兄弟排,排起一二三来,重复的太多,按堂兄弟排,人数又太多,能直排出一百多名去,所以叫得乱了,韩青苦笑,要是真论起来,韦帅望竟同他平辈呢,不叫四爷就不叫四爷吧,韩青心想,冷家这乱七八糟的辈份可真让人头痛。
                韩青正发呆,帅望那边已吃完了,跳起来要走,韩青说:“晚上没让你吃饭,是我不对。”
                帅望跳回来,蹦到韩青身上搂着韩青脖,笑:“我没怪你啊。”大头在韩青下巴上蹭蹭。
                韩青拍拍帅望:“去吧。”
                帅望耍赖:“你抱我去吧。”
                韩青笑:“天底下没有这种事,你快给我老实地滚到校场上去,不然我马上大板子侍候你屁股。”
                帅望缠着他:“那把我抱到门口。
                这么大孩子,会跑会跳的,要他抱到门口,当然不是懒。这小孩儿不过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与微笑。
                韩青抱着帅望,送到门口,放下地,踢他屁股一脚:“快滚吧!”
                早上是韦帅望的早自习时间,他要复习一下昨天的课程,过半个时辰,韩青才过去给他讲解当天的课程。
                一气直到十一点半,休息两个小时接着练,晚上是读书时间,韦帅望自己选了教书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冷颜,韩青正色道:“你要是敢跑去学算命,小心你的狗头。”
                韦帅望吐吐舌头,过两天回来告诉韩青:“冷颜不肯教我学算命。”
                韩青先给他一巴掌:“让你不许学的!他怎么说?”
                韦帅望威胁:“再打我我就不告诉你了!”
                韩青笑了,坐下:“你说吧。”
                帅望道:“他胡扯什么,人要知天命则信命,信命则不肯上进,所以窥知天命是不祥之事。”
                韩青点点头:“他说的是。”
                韦帅望鼓着脸:“我不过想知道我将来会做什么。”
                韩青再给他一巴掌:“你跟着我一直学,我包你将来华山论剑时,天下第一。”
                韦帅望嗤笑:“天下论剑时温氏慕容氏又不去,那个天下第一,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玩的,二流角色里的第一!”
                韩青大吃一惊:“韦帅望!你从何得知?”
                帅望捂住自己的嘴,瞪圆了眼睛,只见黑眼珠似只苍蝇般在眼眶里乱撞,大约是想撞到眼眶外去。
                韩青沉下脸来。
                帅望从凳子蹦下来,挨着韩青腿跪下,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地。
                韩青气得半昏:“说,你是怎么进到你颜四爷的秘室里去的?”
                韦帅望垂头丧气地:“我看见他进去了。”
                韩青怒道:“他转动枢钮断不会让你看到!”
                韦帅望道:“那个东西啊!那很简单啊,右转二圈,转到地方会听到‘嗒’的一声,左转一圈,再听到‘嗒’的一声,然后再右转,听到声音停下来,门就开了。我不是故意要进去,我是拿那个破球,转来转去的,觉得很有意思,后来,转着转着,他就‘嗒嗒’响,后来,门就开了。”
                韩青吐血,为制造这枢钮的鲁班大人吐血。
                那种转两圈就会开的秘室已经够保密的了,冷家还不放心,特意巧取豪夺,硬从唐家把想当年鲁班大人亲造的,天下无人能开的密室大门弄到冷家,本来档案应该放在冷家掌门处,因为太放心了,干脆放在冷颜那儿,想不到一黄口小儿,跑当球玩,居然玩着玩着就把门给开了,鲁班大人地下有知,当吐血三升,悲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冷家的小桃林,是冷家人绝不许孩子进去的地方,那地方到处是机关,可是韦帅望每天进去玩十次八次,从未出事,韩青打量这个小孩儿,第一次感觉,韦帅望说的也许有道理,他在武功上的天赋真的不一定比在别的东西上的天赋高,他聪明,对什么都领会的快一点,硬说他适合习武,现在看来,未免胡扯。至少韦帅望要是生在唐家的话,唐家的掌门就有接班人了,韦帅望要是生在冷良那儿,大约将来也是神医什么的。
                韩青叹息一声:“韦帅望,你希望自己将来做什么样的人啊?”
                帅望双眼放光:“山清水秀衣食无忧,知已二三人,有红袖添香。”
                韩青再一次吐血,怒道:“你才六岁,红袖添香!”大巴掌拍下去,韦帅望大笑一声,以韩青刚刚传授的金丝缠臂躲了过去,然后似只泥鳅般钻到床底下。
                这一招使得好,金丝缠臂及分筋错骨手中的一招,敌人一只手抓过来,自己手一沉反缠对方手臂将其整条手臂解下来的毒辣招术,韦帅望刚刚那一躲,身子一沉,大头抵住韩青手臂,整个人滚了过去,看起来是与这招完全不相干的一招,其实是因为帅望人小臂短,固整个身子当作一条手臂样,反缠上来,逼退了韩青。一个六岁孩子居然能把招数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简直令韩青心惊。
                韩青当下厉喝一声:“滚出来学武去!”
                什么别的方面的才能,以后再说吧,韦帅望还是武学天才,废话少说,快去练武!
                帅望从床底下冒出头来:“那,那秘室的事就算了吧?”
                韩青怒吼:“滚!”
                并且在韦帅望努力往外滚的屁股上加了一脚,让他滚得更快一点。


                34楼2012-06-0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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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帅望!韦帅望!
                  韩青在屋子里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你用我的绿菊煮茶也就罢了!我只当你不知道银子是什么东西!你竟敢拿来我的菊花来做颜料,抹花我的脸,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脸是什么东西吗?
                  韩青再一次看自己的脸,洗啊洗,怎么菊花做成的颜色会洗不掉呢?里面一定加了别的什么东西!总不成,韦帅望花那么大力气并不是要煮什么药,而是专门拿来整他的吧?
                  冷家的门房过来通报:“掌门,桑扶兰求见。”
                  韩青及时地背过身去,咳一声:“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去通禀我师父。再把冷良找来。”
                  门房答应着去了。
                  韩青大叫一声:“翠七!”
                  翠七跑进来,韩青还是背着身:“去把韦帅望给我找出来,再到校场上替我拿根藤条来!”
                  翠七忍笑答应,转身而去。韩青继续气乎乎地在屋里转圈子。
                  片刻,冷良过来了:“掌门有吩咐?”
                  韩青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昨天,你让帅望煮的是什么东西?”
                  冷良一愣:“我让煮东西?煮什么?”
                  韩青的手,轻轻地捏着窗棂,轻轻地捏,别太激动,别把窗棂捏坏了,虽然不能太重视钱,窗棂捏坏了也不值几个钱,可是节约是美德。
                  韩青轻声问:“你的意思,韦帅望昨天用菊花煮的汤,不是你教的?”
                  冷良道:“回掌门话,虽然韦小公子同我说过要学治病救人,可是韦大侠早放出话来,谁也不许误了韦小公子习武,良某怎么敢让韦小公子分心?”
                  韩青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那么这些日子帅望在你那做什么?”
                  冷良道:“韦小公子来,在下总不能赶他出去,我有我的事要做,也不能停下来,他要看只管看,要看书也只管看,可我实在没教过他任何东西。”
                  那一边,韩青的脑袋已经“当”的一声撞在窗棂上,他妈的,这就是冷良的教学之道,看起来韦帅望这小子哪是对学医感兴趣啊,他就是对大人不让他做的事感兴趣。
                  韩青抬抬手,虚弱地说:“好了,你出去吧。”
                  冷良走到门口,韩青又叫住他:“对了,这种菊花煮出来的颜料用什么能洗下去?”
                  冷良微微探头,隐隐的觉得韩青脸上似乎有块黄黄的东西,当下不敢再看,低头道:“良某这就去看看余下的药渣子,然后把洗剂给掌门送过来。”
                  韩青点头:“有劳了。”
                  再过一会儿,翠七也回来了,小姑娘对于掌门大人要鞭打那小魔鬼总是表示赞赏与喜悦的,对于拿藤条鞭子总是积极涌跃地,可是找到韦帅望这件事,对她来说永远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韩青怒叫:“我就不信他再不回来了!”
                  就在此时,韩青那听力超常的耳朵收了一声细微的抽噎声。
                  当 下,韩青拨开挡门的翠七,出门左转进厢房,不需迟疑,弯腰低头,掀起床裙,把韦帅望从床底下倒提出来,韦帅望尖叫着双手乱打,双脚乱踢,又把床上铺的被褥 全部扯下,韩青忍无可忍,举起巴掌在韦帅望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可怜的小帅望立刻象受了惊的八爪鱼一样,猛地跳起来抱住韩青腿,四肢环紧,似猴子一般挂到韩 青身上去,这个小小孩儿很知道谁疼他,谁疼他,他就欺负谁。
                  韩青甩甩腿,甩不掉他,怒道:“翠七,藤条!”
                  韦帅望已经开始大哭,可是拒不松手也不道歉也不解释。
                  韩青怒问:“说!你煮了我的菊花做什么用?”
                  韦帅望抬起泪水四溢的小脸,韩青差点没笑死,那小脸上净是五颜六色的指头印子,比他脸上的还斑斓。
                  韩青很想维护自己的尊严,可是此情此景,实在容不得他不笑。韩青笑问:“你脸上的颜色是什么意思?你是先拿自己的脸做的实验,确定洗不掉才画到我脸上的吗?”
                  帅望仍在哭:“不是。”
                  韩青终于把韦帅望扯了下来:“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煮的是什么东西?”
                  帅望抽噎着:“是防蚊虫叮咬的药水。”
                  韩青瞪着他,哦,对,菊花是有这个作用。
                  帅望哭:“我抹了一点,我觉得很好使,半夜有蚊子叫,把我吵醒了,我怕蚊子叮你,就给你也抹了一点,可是洗不掉了,我洗了一早上也洗不掉了!哇~~~~”韦帅望哭得肝肠寸断。
                  韩青哭笑不得。
                  原来韦帅望是一片孝心。
                  这种孝心,多来几次,韩青可真消受不了。
                  知道原委,这藤条实在挥不下去,好在冷良送来的洗剂十分有效。韩青再次给韦帅望屁股一巴掌,结束了这次教训。


                  36楼2012-06-08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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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平常日子
                    冷秋早上散步。
                    花园里鸟鸣啾啾,一小股清泉九曲十八弯。
                    小路旁一行藤蔓不知为何有点异样,冷秋过去,发现叶子上的露珠不知为何人碰落,转个弯,只见枝叶之下蹲着个孩子,那孩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两只甲虫打架。冷秋笑了:“你师父走,你不去送?”
                    那孩子回头看一眼,也不起身,淡淡地道:“我哪有师父。”
                    冷秋道:“他教你功夫,不算你师父?”
                    韦帅望沉默。
                    冷秋道:“别在我园子里捣乱,回家去吧。”
                    韦帅望不理他,反问:“他去干嘛?”
                    冷秋笑了:“你猜呢?”
                    韦帅望道:“是去看他儿子吧?”
                    冷秋笑道:“也许。”
                    韦帅望道:“早点接过来,免得我们惦记着。”
                    冷秋忍笑:“哦,对。”
                    这小家伙敢情是一大早跳过来质问他的。
                    帅望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捅捅甲虫,问:“他儿子来了,他还会教我吗?”
                    冷秋笑道:“会吧。”
                    帅望道:“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吧?”
                    冷秋忍笑忍得直想咳嗽:“不一定,有一种人,专爱表现大公无私,待外人倒比待自己人好。”
                    韦帅望有一点悲哀:“可是,心里是不一样的吧?”
                    冷秋问:“你觉得呢?你韩叔叔待你,外表与心里不一样啊?”
                    韦帅望沉默。
                    冷秋笑道:“韦帅望,你是巴不得一个独占韩叔叔吧?别说他只是你叔叔,就是你亲妈,也不会只生你一个啊。”
                    韦帅望跳起来:“那怎么同,是我亲弟弟又不一样。”
                    冷秋看他两眼:“啧,韩青能把你当亲儿子,你不能把他儿子当亲弟弟吗?”
                    韦帅望站在那儿,慢慢觉得惭愧,低头沉默一会儿,转身走了。
                    冷秋看着他的背影,他也觉得这个小孩儿有意思,可是他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觉得他是狼崽子。”狼与狗是不一样的。
                    韩青比较象狗,可是又有自己的原则。
                    韦行比较象狼,可是他对韩青的态度表明,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狼性,一个有时会失去狼性的人,不能算一只狼。
                    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直赖在韩青身边,可不知为什么,让冷秋觉得这个小孩儿,有一点狼性。
                    不过,冷秋觉得,他也算不上不喜欢这孩子。
                    冷良看看帅望手里的小果子,呆了一会儿:“你好大胆子,跑到冷掌门园子胡闹!”
                    帅望笑着眨眼:“他没发现。”
                    冷良冷笑:“你真以为他没发现?韦帅望,千万不要在冷掌门面前捣鬼,他要是不想揭穿你,决不会提醒你,可你要是真以为他会看不到……”冷笑连声,笑得帅望直起鸡皮疙瘩:“好了好了,你吓死我了。”
                    冷良微笑:“你既然这么大胆子,不如去他那儿学,冷掌门比我厉害多了。”
                    韦帅望笑得很好看:“你想尽各种办法赶我走是吧?韩叔叔同意我在你这儿学了,你要是不肯教我,嘻,我就把冷秋园子里的花果人参什么的,统统摘到你屋子里来。”
                    冷良笑:“你陷害我?你试试。”
                    韦帅望吐吐舌头:“我不陷害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炼成药膏?”
                    冷良不出声。
                    韦帅望追问:“告诉我吧,要不告诉我看哪本书也行。”
                    冷良只把那草药放到院里台子上去晒,帅望也不再问,只在屋子里乱翻所有同火麻有关的书。冷良摇摇头,这个顽皮孩子,他要是真的一本正经拿医书来给他背,包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不教他,他却又缠人的厉害。冷良把麻药配方,轻轻放在桌角,半个时辰后,韦帅望大汗淋漓地高声:“我找到了,用不着你教,哼!”
                    韩青留下的剑谱,韦帅望看不懂,本来韩青要告诉他,不必象他在家讲解时练得那样多,尽力就可以了,可是韦帅望既然没有出现,韩青当然没有机会给小帅望的教学任务减负了。
                    韦帅望看不懂,真急得他抓耳挠腮,可是韦帅望固执非常,看不懂的剑谱让他勃然大怒,大太阳底下,这个小孩子,气鼓鼓地比划一次又一次,他气得跳到剑谱上去踩踩踩,可是踩完拿起来接着看,看完再比划,有一次冷良路过,冷笑:“没见过这么笨的孩子。”拿过剑来,一剑刺过去:“这样。”韦帅望暴怒:“不用你!我自己能想出来。”
                    冷良皱着眉:“从没见过你这样无礼别扭,讨厌的孩子!”
                    韦帅望白他一眼,顾自练剑。
                    可是韦帅望把这个剑谱钻研了好久,各种可能性都研究过,只是差一点点转不弯来,如今冷良指点了这一下子,好象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唰地一下全明白过来,那个喜悦劲无法言表,韦帅望当下再接再厉,竟从学习中得到乐趣。
                    毫无疑问,发现明白了解比记住好玩得多。
                    韩青回来后,发现韦帅望的学习进度不慢反快,对剑术的理解深入浅出,再一次大受打击,这这这,原来自学都可以学到这地步,那一定是他的教学方法有问题了。韩青叹息:“帅望帅望!”
                    韦帅望愣愣地:“我学得不对吗?”
                    韩青拍拍他肩:“帅望,你做得真好,超出我的预料之外。”
                    帅望大喜:“真的?”
                    韩青点头,一边想:“我是不是应该让他一直自学啊?”
                    帅望问:“你是去看你儿子去了吗?”
                    韩青问:“为什么你自学比我教你学得还快还好啊?”
                    帅望眨眨眼:“我怕你儿子来,你就嫌我笨了。”
                    韩青先是一愣,然后气道:“放屁!”
                    帅望问:“韩叔叔,你跟谁生的儿子啊?你不是没结婚吗?”
                    韩青把韦帅望拎起来,放到门外,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滚远点!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韦帅望一溜烟跑掉,一边跑一边说:“我希望你永远只有我一个。”
                    韩青恶狠狠回答:“你是做梦!”可是说完,他又笑了。
                    有时,他真的觉得,如果永远只有韦帅望一个弟子,也挺好的。同时也担心,韦帅望怕不会是一个好哥哥。如果韦帅望要拿他的毛毛虫武器对付他的亲儿子,可怎么处理呢?韩青的亲生儿子韩孝,有一双陌生与敌视的眼睛,对每年出现一次的,同他母亲格外亲密的男人,一个三岁的孩子几乎是本能地敌视。
                    想起韦帅望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不知道有一天,小小的韩孝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的父亲生出恨意来,他让他们母子成为不能见光的人物。
                    不是不悲哀的。
                    


                    38楼2012-06-08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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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帐单来了
                      韩青与韦帅望都知道关于韦帅望与他父亲的关系是不可碰触的话题。
                      因为韦帅望在韩青面前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只要韩青向他请教他对他父亲的观感,韦帅望就会实话实话,他认为他父亲是个混帐王八蛋,而韩青的劝说与解释无法改变韦帅望的看法,甚至韩青的愤怒与一记耳光也不能让韦帅望隐瞒他对他父亲的看法。当然帅望知道韩青不高兴,只要韩青不提,他绝不会自己提,他不会主动说希望他父亲去死,可是如果韩青非问不可,他的回答永远是:“我希望他去死!如果能够,最好去死一万次!”
                      韩青对韦帅望的态度感到不安。
                      他教给韦帅望的功夫会不会有一天导致他最好的朋友兄弟的死亡呢?韩青要求韦帅望答应:“不要同你父亲动手!”
                      韦帅望回答:“只要他不先向我动手。”
                      这种承诺等于放屁。
                      韩青的脸色铁青,韦帅望回答:“好吧,只要他不是要打死我,或者,重伤我。这还不够吗?孟子都说小棒则受,大棒则走,你不是要我等着被活活打死吧。”
                      韩青只得对此表示满意了,韦帅望也很满意,啊哼,我只说我不动手,我可没说……!
                      韩青当然也知道,如果韦帅望真的想挑逗韦行动手,那简直——没有更容易做的事了。韦帅望天生擅长这个。
                      农历年时,韦行会回来,这个地方,虽然并不是家,但他生活多年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已没有别的家,对于这个冷酷却给了他财富与荣耀的地方,对于这个有他的兄弟与朋友的地方,韦行愿意假装这里是他的家。
                      诉职报告时,照例要领受冷秋的讽刺:“辛苦了,你这一年把我们几年的努力全毁了,一定累坏了吧?”
                      韦行不敢回骂,也不愿做个诚惊诚恐的样子,只得沉默。
                      韩青倒是瞪了冷秋一眼,他本人不介意领受冷秋的讽刺与幽默,可是韦行明显不是一个能容忍别人拿他来幽默的人。
                      冷秋笑了:“好了好了,你们掌门满意就好。”
                      韩青道:“如果有不当的地方,都是我主意,师父指教我就是了。”
                      冷秋笑道:“不敢不敢,韩掌门的主意一定都是好的,就算是不好的,也一定是充满了善良的意愿与仁义道德的,以德治国,远近咸服,我安敢有异。”
                      韩青笑:“真有那么好?”
                      冷秋道:“好,好得不得了,为了弘扬你的精神与主义,我不久还打算吃斋念佛呢。”
                      韩青笑:“吃斋对身体有好处,如果师父有这个打算,弟子一定陪着。”
                      冷秋笑:“你就跟我一句一句顶吧。”
                      韩青笑道:“我招惹师父生气,师父下次找到机会,狠狠打一顿出气就是了。”
                      冷秋道:“是啊,出气的机会多的是。”
                      一句一句混着,生把讽刺韦行的精神头给耗尽了,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
                      韦行好容易与韩青出得门来,一离开冷秋能听到的地方,韦行就咬牙着:“这老狗!”韩青责备地看着韦行,心里想的却是韦帅望同韦行多少真有点父子缘份,你看他们骂人的话与神态,简直就是亲父子嘛。
                      韩青现在是三层夹心饼干中间的两层的馅,拦着冷秋韦行,再拦着韦行与韦帅望,韩青想,如果我不存在的话,会怎么样?也没能怎么样,冷家那种弟子杀掉师父杀掉父亲然后成为一代掌门的事也多了,冷秋不也是杀掉自己的父亲才成的冷家掌门吗?生生死死,胜者为王,是冷家的常态,自韩青做了掌门,已多日没发生过血案,这种异常状态来之不易。所以,再难做的夹心,也只得做下去。
                      回到住所,韦帅望又不见了,韦行脸色不好看,韩青只得陪笑:“小孩子贪玩忘了吃饭也是常事。”
                      韦行沉着脸,心说,这种常事,如果我在,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韩青回头向翠七使个眼角,意思是,你快给我找回韦帅望来。
                      翠七愣了愣,怯怯地:“韦帅望听说他父亲回来了,就跑了,我拦不住他,他一定藏起来了,别让我去找他了,我找不到。”
                      韩青绝倒,韦行的脸上气得蒙了一层黑气。
                      


                      39楼2012-06-08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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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秋笑咪咪地对着房顶上骂道:“给我滚下来吧。”
                        韦帅望哈哈笑着,凑趣从房顶一路滚下来,直滚落到冷秋怀里,冷秋骂:“下次不接,我看看人肉饼什么样。”
                        韦帅望大笑,咚地一声大字形倒在地上:“就这样!”
                        冷秋也被他逗笑了,笑问:“你最近没事就跑到我这儿偷听,是什么意思啊?”
                        韦帅望不好意思地笑:“你都知道啊,我就是觉得这里偷听到的内容比较精彩嘛。”
                        冷秋笑一声:“是不是上次偷听,没听到你父亲是谁啊?我故意小声的。”
                        韦帅望斜他一眼,一脸不满,转身要走。
                        冷秋道:“回来。”
                        韦帅望虽然顽皮,倒也知道,冷家有些人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他转回来,就差用眼光杀掉冷秋了。
                        冷秋道:“别以为谁都象你韩叔叔那么好欺负,你偷听他说话,还敢拿偷听来的话质问他!他怎么不打断你的腿让你长长记性?”
                        韦帅望一脸“关你屁事”,可是倒也不敢放肆。
                        冷 秋道:“你不过仗着他爱护你,我看他不是爱护你,简直是宠着你,可你也要知道,人家越对你好,你越要为人家考虑,而不是恃宠而骄,韦帅望,别让你韩叔叔难 做。他对你没有任何过份要求,所以,你不为他考虑,至少也要听话吧?你躲到这里来,是想让你父亲觉得韩叔叔没教过你礼貌吗?还有,那个希望他只收你一个为 徒的话,你给我少提!”
                        帅望头一次被人骂得这样羞愧,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就算错了,也不该被骂,因为他是一个听得懂道理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确实在给他韩叔叔难堪,对韩青居然有自己的儿子的反应也确实是不正确的,小家伙第一次被人骂得哑口无言。
                        韦帅望沉默,红了眼圈。
                        冷秋擅长把人骂哭,但是没有耐心去哄孩子,所以立刻道:“我有一封信,你拿给你父亲,别在我这儿哭!”
                        韦帅望接过信,转身回家。
                        韩青看到韦帅望韦小祖宗居然自己回转来,那惊喜真是非同小可,连韦行也面色稍和:“如果你忘了吃饭时间,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韦帅望沉默,然后把冷秋的信交给韦行。
                        韦行骇异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长长的单子,某日某物,损坏程度如何,价值多少银子,建议索赔多少银子。一排排整齐地列着,直列了两页整,最后合计金额是七千二百五十三两银子,韦行怪叫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韩 青接过一看,开始也不明白,等看到极品牡丹葛巾紫一朵时,猛地想起来韦帅望曾拿着一朵紫色牡丹插在瓶里给他放在案头做装饰,韩青手发开始发抖,七千多两银 子啊!这不是真的吧?难道韦帅望这些日子去冷秋园子里玩两趟,就损坏了这么多东西?这这这!!!居然还包括地窖里用藏冰养着的天山雪莲半朵!半朵?他又是 怎么进去的?


                        40楼2012-06-08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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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擦擦汗:“这个,一定是给错了,应该是给我的。”说着要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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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青赔笑:“可能是,嗯,要买的东西吧,或者,嗯,那个帐单什么的。”
                          韦行见韩青笑得这么难看,更加疑惑了,一把抢过去,再看,疑惑地:“给你的帐单?你拿孔雀翎与天堂鸟蛋做什么?还有,这个蜜饯两坛,为什么要向你要钱?咦,鹤腿骨折的治疗费!正殿上十块金黄色硫璃瓦!红色雕漆柱的漆工!!园子里养金鱼的薄胎青花大瓷缸!!!这这这!!??”这不是全部,这只是其中几项不可能算到韩青头的项目,其余的什么药材果实之类,韩青有可能用得着的,韦行当然没啥疑问。可冷秋园子里的修理费绝对没有要韩青掏的道理啊!
                          韦帅望在一边,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开始心里头发毛,咦,原来冷秋知道是他摘了他的牡丹花,是他跑到地窖里尝尝天山雪莲什么味,吃了一半剩下一半不好吃他扔了,居然只算他一半的价,真是童叟无欺啊!他拔的孔雀翎,他掏的鸟蛋,他打断的鹤腿,他偷吃掉的蜜饯,他踩碎的硫璃瓦,他在上面画了一条狗的红漆柱,他学司马光砸缸砸碎的金鱼缸!!!
                          韦行猛地暴喝一声:“韦帅望!!!!!你干的好事!!!!”
                          再笨他也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二十一,抓到你
                          如果不是韩青拦着,韦行一定打烂韦帅望的皮。
                          七千多两银子啊!韦行虽然不是赔不起,可是这种赔法!!!
                          冷秋接过银子还微笑着说:“房子旧了,哪天韦小爷高兴过来拆房吧!”
                          韦行鼻子气歪了,这口恶气啊!
                          可是韩青那哪是拦啊,简直就是苦苦哀求加上差点动武,软硬兼施,不让韦行碰他儿子一下,韦行这口气憋得脸铁青,胸口生痛。如果不是韩青看的紧,他把韦帅望煮了吃的心都有。
                          而韦帅望得到唯一教训就是冷秋真是一个超阴险的人!
                          韦帅望被罚跪在院子里,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韩青给他加件袍子,韦帅望咧咧嘴:“痛,腿痛。”
                          韩青苦笑:“帅望,我可是说过,不要到你师爷园子里捣蛋?”
                          韦帅望咬牙切齿地:“那个卑鄙下流阴险的家伙!”
                          韩青怒瞪他一眼:“难道那些不是你干的?你再辱及师长,下次你父亲要打时,我就不拦了。”
                          韦帅望可怜巴巴地:“又没有人说过那些东西那么贵啊!”
                          韩青叹息一声:“这不是贵贱的问题!”
                          韦帅望道:“要是只值七个铜板,你还会让我跪着吗?”
                          韩青苦笑,怎么就说不过小小韦帅望呢?:“好好好,韦帅望,我服了你了。”
                          韦帅望泣声道:“你服了我有什么用啊,放我起来啊。”
                          韩青沉默一会儿,笑:“说不过你,罚你多跪二刻钟。”
                          韦帅望惨叫:“喂,言者无罪,言龘论自由。”
                          韩青笑,眨眨眼。
                          


                          41楼2012-06-08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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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救了一个人
                            地上躺着一个小人。
                            大约十来岁的一下男孩儿,面色青紫,人已僵直。
                            韦帅望正不住地向那男孩儿口中哈气,并用手按那孩子的胸部,这些动作表明,那男孩儿已无呼吸心跳。
                            韦行叹口气,有点发愁,打他还是不打他呢?他倒是在救人,不过是个救一个死人。
                            韦行只得咳一声:“据我看来,他已经死了!”
                            如果韦行看到此时韦帅望撇着嘴的鄙夷表情,韦帅望这次非再挨一顿暴打不可,可是韦行在帅望背后,看不到韦帅望的表情,只能看到韦帅望倔犟的背影,那个小孩子不出声,坚持要救活那个看起来已经是一块冰的孩子。
                            韦行因为预计自己要打韦帅望一顿,所以已经准备好一条鞭子,可是目前的情形似乎不是十分适合使用,他总要给韩掌门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韦行只得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
                            韦帅望的不懈努力看来似乎毫无效果,他自己也因为嘴唇不断接触那冰冷的死人一样的嘴巴而感到恶心恐惧,坚持要救一个死人,是需要勇气的,冰天雪地地,不断地用嘴去触一个死人的嘴,坚持不懈,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是韦行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自己等得太久了,他说:“够了,韦帅望!”
                            不,韦帅望不想够了,首先他不喜欢自己以后追问自己:“是否当日若我尽力,那个人就不会死。”其次,他虽然很怕他父亲,可是他在任何时候都希望能证明是韦行错了而不是他自己错了。
                            所以他一直在狼狈地痛苦地坚持。
                            越到后来越是欲罢不能。
                            韦行断喝一声:“够了!别再干蠢事了!”
                            这句话让韦帅望不得不再坚持下去,他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蠢事,不是一个蠢人一个可笑的人一个笨蛋。
                            虽然他按压那人的心脏的手法越来越重,就快变成捶打,大冷的天,额上全是冷汗,十个指头在寒风中又分外的刺痛。
                            等怒了的韦行终于一鞭子抽了下去。
                            帅望身子向前一扑,痛得眼前闪出一道金光来。
                            很痛,不过韦帅望还忍得住,在忍痛这方面韦帅望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
                            让他忍不住的是,那个冻僵的孩子一动不动,他努力毫无结果,韦帅望才六岁,过了这个年不过八虚岁,让他面临一个孩子的死亡,做出继续救他还是放弃他,让他去死这样的决定真是太难了。即使以他在冷良处学到的医学知识,他判断这个孩子确实已经死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把怀里的这个孩子放到雪地上,宣告他的死亡。
                            他不能做这个决定,他又确实已经丧失信心。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想逃离,可是他又做不到把一个四肢还柔软的人扔在雪地里不管,韦帅望的性子里,有一点软弱的地方,他不喜欢判决别人的死亡。
                            那会让他做噩梦。
                            帅望快哭了。
                            然后背上又挨了一鞭子,韦帅望咬紧牙咬得牙齿咯咯响,再一次坚信,他恨韦行,并且永远不会原谅他!
                            这时韦帅望做了一个决定,他解开那孩子的衣服,再解开自己的衣服,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希望能使那孩子恢复正常温度。韦行立刻笑出来:“呵,你用火烤他,他也是尸体。”
                            嘲笑,他本可以伸手帮他,可是只是嘲笑,他本可以帮他的——就象在那个深夜里,他把他留在漆黑的森林里,他没有救他的妈妈也没有帮他。
                            韦帅望轻声地劝告那具尸体:“请你活过来,我不喜欢看见死人,我不喜欢看见死人,我最恨有人死在我面前,你给我活过来!”
                            没有动静,韦帅望不能抱着一个没有动静的人到天荒地老去,而韦行已经受够了这个孩子奇怪的固执,他低喝:“韦帅望!你没听到我说话?”
                            后背再一次挨鞭子,象火在烧,疼痛就象一只虫子,啃啮着他的那点小坚持,韦帅望不是英雄好汉,早在他第一次挨揍时就已证明了他不是英雄好汉,他不是可以咬牙关一声不吭的那种奇异儿童,他会惨叫哀求,因为痛不可忍而放弃尊严。
                            帅望抱着那孩子,伸手探他的脉搏,没有,这么久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应该已经死了,韦帅望所做的,不过是他父亲口中的蠢事,他不是一个救人的英雄。
                            又一鞭打在背上,帅望落下眼泪。
                            还是,救不到这个人。
                            就算他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到死在他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
                            既然如何,这些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干什么不到别处去死,去死得远远的,别让他看到。
                            韦行火了:“韦帅望,你马上给我站起来,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帅望哭了,不得不承认失败。他松开手,站起身,低头看着那个死人,面色苍白的死人,八九岁大孩子的,一动不动,就象他刚看到他的样子,韦帅望的努力没让他有任何改变。
                            韦行到此时,多少也明白,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亲眼见到冻死的人,亲手抢过一个救不活的人,是一件颇为震撼的事,所以,他轻轻晃晃他的鞭子,没有再打,只是说:“走吧。”
                            韦帅望忽然暴怒了,他怒叫一声,跳起来,狠狠地踢向那个冻僵了的人,一次又一次,一边踢一边狂叫:“去死去死去死!”
                            韦行不得不韦帅望拎起来,怒喝:“韦帅望!”
                            韦帅望怒瞪韦行,就在这时,听到咳嗽声,不是韦行也不是韦帅望在咳嗽,雪地里半没有别的人,韦行低下头,看到雪地里衣衫不整的那个孩子正在缓缓地缓缓地移动手脚,翻了个身,再次昏迷了。韦行不得不说:“妈的!”真龘他妈的诡异!帅望挣开韦行的手,扑了过去,把那孩子拎起来摇晃:“醒醒!”那孩子没有动,但是,他确实在呼吸。
                            小帅望背起比自己大半个头的那个孩子,踉跄着,在雪地里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向韩青处挪去。
                            韦行看着那个小小背影在雪地里慢慢移动,发现这一次又被韦帅望逃掉,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好笑,可是笑容中又有一点惨淡。
                            树枝上都压着雪。
                            空气凛冽,韦行不想跟过去瞻仰韦帅望的光辉形象,所以,他在雪地里慢慢散步,看看远山,看看冬天的冷冷的蓝色天空,他长长出一口气,施施的孩子,倒底是施施的孩子。
                            


                            43楼2012-06-08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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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恩人在上
                              韩青正与冷家人交涉,看到小小的帅望半背半拖着个比他高半头的孩子踉跄进门,他忙过去,接过那孩子,发现这小孩儿双手双脚都冻伤,可是仍然呼吸,忙吩咐人点火升温。一边问帅望:“怎么回事?”
                              帅望喘着气:“在校场边上的坡上看到的,他倒在那儿,没有呼吸心跳,他活过来了是不是?韩叔叔?”
                              韩青看了帅望一眼,小家伙一脸汗水,这大冷的天,他点点头:“帅望,做得好。”不过,解开衣服,那孩子胸前全是淤伤,韩青微微有点不解:“帅望,你用了很大力气啊。”
                              帅望的脸一下红了:“他总不醒总不醒,后来我急了,踢了他两脚,他就醒了。”
                              韩青被闷倒,咳咳,这可真是,让他说什么好呢?听说有人按压心脏时会把病人肋骨压断,情形大约与韦帅望类似吧。
                              韩青运功为那孩子疗伤,屋里热起来,帅望脱下衣服,探头:“还没醒?你得加把劲啊!”
                              韩青温和地骂:“快滚到一边歇着去吧。”
                              然后看到帅望背上的血迹,韩青微微愣了一下,想了想,问帅望:“遇到你父亲了?”
                              帅望这才又觉得痛,只要提起韦行来,韦帅望就会觉得后背痛,他哎哟一声,伸手按自己的后背,倒吸一口气:“可不是,那狗——嗯,遇到他了。”
                              帅望不想再惹韩青生气,不过韩青明白他的意思,韩青苦笑:“他没叫你去校场吗?”
                              韦帅望怒道:“叫了好几遍,我要听他的,这人就死定了。”
                              韩青点点头。
                              他可以想象,小小的韦帅望在救人,一个小孩子想救另一个小孩子的命,得到的不是鼓励而是威胁与鞭子。
                              韩青看了帅望一眼,是什么令这个孩子这样择善固执?他喜欢帅望,他爱这个孩子,可他从来没想过韦帅望是一个勇敢的坚强的愿意自我牺牲的人,怎么可能?小家伙是可爱,可是他一向表现出来的品格里,好象绝无舍已为人的意思,他一向是舍人为已的时候比较多。
                              韦帅望自韩青眼中看到一个意外的赞赏目光,他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是有一点善良,他不喜欢看见死人,不过还有相当大一部份的原因是,他故意同他父亲做对,呵呵,那就不必同他韩叔叔提了。
                              韦帅望过去,身子贴在韩青背上,手搂住韩青脖子上,搂了一下,不等韩青抗议,他已经一笑离开,让韩叔叔慢慢救人吧,他可要玩去了。
                              韩青叫他:“帅望,背上的伤要上药。”韦帅望已在门外北风声中不见踪影。
                              韩青笑了。
                              这个小家伙。
                              不论如何,韦行容许韦帅望把救人进行到底,而韦帅望也没说出做出让韦行大打出手的事来,韩青认为韦家父子的关系总的说来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对两人的未来发展充满了良好的愿望。
                              治疗进行了很久,久到韩青觉得韦帅望居然能把这个孩子救活真是一个奇迹的地步,可是那个孩子倒底还是醒了。
                              韦帅望中午回家吃饭时,韩青刚刚停止治疗,那孩子还没有醒,韦帅望大奇:“咦,还不醒,再不醒扔你出去。”过去就捏住那孩子鼻子。
                              韩青大惊,急忙救下那孩子的可怜鼻子,刚要训叱,那孩子就醒了。
                              小家伙睁开眼,立刻被帅望猛地伸过来的小脸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韩青轻轻把帅望拎到后面去,微笑道:“别怕,你昏倒在雪地里,是帅望把你带回来。”
                              那孩子眼睛四望,半晌,沙哑地问:“这儿,是冷家吗?”
                              韩青点点头。
                              那孩子说:“我找韩掌门。”
                              韩青荣幸地:“我就是,你找我?”
                              那孩子微微一愣,然后泪如雨下:“韩掌门,妈妈叫我来找你!”
                              韩青问:“令堂是……”
                              那孩子哭道:“我妈妈是桑扶兰,我叫桑成。”
                              韩青哦了一声问:“令堂还好吗?”
                              桑成道:“我妈妈死了!”
                              韩青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桑成哭道:“前天夜里,我正睡着,忽然被妈妈抱起来,我不敢出声,然后妈妈把我放到井里,让我找韩掌门,我听到他们走远了,爬上来,看见妈妈已经死了。”
                              韩青问:“可看见是什么样的人?”
                              桑成摇头,韩青问:“他们说过些什么?”
                              桑成想了一会儿:“他们说,谁与他们做对,一定会死。”韩青问:“还有吗?”
                              桑成流泪,韩青伸手拍拍他:“好了,你好好休息,我会调查这件事。”
                              转过头来看帅望:“咦,你的衣服还没换?帅望,你就这么玩去了?”
                              韦帅望笑道:“有人送了师爷两只小雪狐,可好看了。”
                              韩青大惊:“你没有捣蛋吧?”没把雪狐尾巴揪下来准备给韩叔叔当春节礼物吧?你韩叔叔可不想要那么贵的礼物。
                              帅望不悦:“真是的,我只是看看抱抱。”
                              “抱抱?”韩青不解:“雪狐肯让你抱吗?”
                              帅望笑眯眯地:“我喂他吃了一点蒙龘汗药!”
                              韩青呻吟一声:“帅望!”韩青按着头,叹息:“有没有剩的?我也想吃一点。”
                              帅望热情地:“有有,还有好多呢。”
                              韩青伸手搜身:“统统没收,韦帅望,我再看你弄这些东西,藤条伺候!”
                              韦帅望还有意见,不过刚张嘴,就被韩青怒叱:“闭嘴!”
                              韩青给帅望换衣服,脱下衣服时发现衣服已被血粘在身上,韦帅望惨叫不止,韩青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知道痛了?”本想一把扯下来,教训一下小混蛋,可是韩叔叔怎么下得了手,只得用药水浸着,一点点剥下来。
                              帅望见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子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立刻卖好道:“看,为了救你,被人打的。”
                              桑成实在不明白,救他的命与那个一点点大的小孩子挨打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韩掌门说那个小孩儿是救他命的恩人,那么,就是恩人吧,既然恩人说了是为他挨的打,那么,桑成就只得结结巴巴地:“对,对,对不起。”
                              韦帅望高兴地发现自己救了一个很老实很懂事很明白感恩的的家伙,那感觉真是好,他兴高采烈地,很有气概地站过去:“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要听我的!”
                              桑成觉得这话头好象有点不对,可是他又不敢答不,只得愣愣地望着韦帅望,眼看着韩掌门在韦帅望的头上狠狠凿了几个爆栗,并怒骂:“放屁!”
                              韩青担心地看看桑成,心想,你可别听他的,这屋子再也容下第二个韦帅望了,想到这个桑成同韦帅望一样在屋里炼药采花拆房,韩青眼前差点冒出金星来,可是再看桑成目瞪口呆的表情,韩青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可能不会有韦帅望那么机灵,笨一点的人动作慢点,捣什么蛋至少比较来得及阻止,勉强放下点心来,回头吩咐:“千万别同韦帅望一样,你年长,要懂事,替我管着这混小子一点。”
                              桑成看看韩青看看韦帅望,心想,要是你都管不了他,我哪敢管我的救命恩人啊。
                              


                              44楼2012-06-08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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