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考虑不周。我……”
“是我执意要来的，姜师兄不要自责。”瑾轩打断姜承的自责，“姜师兄若是当真自责，不如背我回折剑山庄，反正我现在脚也走不了了。”
“是！”姜承接过瑾轩怀里的东西，待瑾轩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背上找到合适的位置后，抖开了新买的白虎皮盖在了瑾轩背上，“别再冻着了。”
“恩~”瑾轩紧了紧手臂，蹭了蹭姜承，孩子的头发柔软，拂过姜承的面颊时却让他轻易红了脸。
“姜师兄，我以后叫你姜兄好不好？”看姜承并不答话，瑾轩继续道“我看那些话本里，那些英雄豪客都是互相称呼为兄的，姜兄，姜兄，你也叫我夏侯兄吧~“
“夏侯少主。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我们彼此的称呼而已啊，大不了我们没有外人的时候这么称呼好了！”看姜承还有犹豫，“再说我身体弱，又不喜习武，只怕这辈子也没法做什么拯救世人的大侠客了，也只能看看这些书，连学下称呼都不行。”瑾轩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竟带了几分哭腔。
“夏侯兄，夏侯兄勿要妄自菲薄，哪怕功夫再弱，只要秉持公理正义，定能成为他人景仰的人物。”姜承目光坚定，“这是师父说的，我信师父他，所以夏侯兄……”
“噗！”瑾轩忍不住笑出声来，“姜兄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武林正道人人景仰的大侠，我嘛，倒是喜欢纵情山水，若是能看到书上那群山精水怪就更好了！”
“夏侯兄，妖魔害人，你”姜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瑾轩。
“放心！放心！妖魔也不都是坏的啊！你看话本里的彩依不还为了救自己的丈夫牺牲了千年功力？我不会那么倒霉，遇到的都是害人的妖魔吧。”
“但……”
“再说，姜兄到时候一定会保护我的吧！如果真的遇到了害人的妖魔！”
“当然！可我若是不在你身边，”
“呵呵！那便好，”瑾轩把头埋在姜承肩上，错开了相视的目光，“快回去吧。”
回到折剑山庄的路并不是很长，瑾轩伏在姜承并不宽广的背上身上披着厚实的虎皮，竟安稳的睡去了，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比这更温暖，更安心的地方呢？
TBC

姜承担心瑾轩脚上冻伤拖久会留下病根，便是提足了真气想施展轻功飞奔回庄，好早些寻大夫前来医治。
姜承虽是天资聪颖，却终究年少，身上又背着个孩子，不多时便觉得气息略有些不稳，他咬咬牙，强行稳住体内真气，足尖一点腾空而起，又是几个起落，眼见快到庄前，竟踉跄了一下，几乎跪下地来。瑾轩也被这颠簸从睡梦中唤醒，迷糊间睁开双眼，就看到姜承近在咫尺的脸庞，虽还有些稚气，却隐隐有了少年的摸样，因为强提真气，脸有点涨红。
姜承尚在平复气息，就感到冰冷的脸颊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一惊之下真气乱窜，竟是一阵猛咳。而瑾轩也是迷糊间将唇贴在了姜承的面颊上，见到姜承猛咳吓得忙拉开两人距离，动作之大几乎跌下姜承的背。好在姜承反应机敏，反手扶住瑾轩后背，稳住他身形。
“姜兄，我……我刚刚睡迷糊了。”
“恩。”姜承不敢再强行运功奔跑，只得背着瑾轩缓行。听到瑾轩解释，面上又是一红，点了点头应承。
“不过，姜兄何必在意，反正也没人看到。”瑾轩看出姜承并无不快，语调也飞扬了起来。
“……，这哪里是看到不看到的问题。”姜承摇头。
“可是，姜兄~”瑾轩还想争辩。姜承打断他的话，“夏侯兄，我需早些带你回去医治，只是我学艺不精，此刻真气紊乱，怕是不能分神与你说话。”
“哦。”瑾轩弱弱的应了一声，往姜承身上缩了缩，沉默了下来。
姜承见他罕见的沉默起来，有些担心自己因心绪混乱出言过重，正犹豫如何开口安慰，便听到瑾轩说道，“姜兄若是不便开口，路上无聊，听我一人说便是！”
姜承默然，本以为剩下的路途能稍稍安静一些，现在竟是连出言阻止也不能，也罢。其实听瑾轩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些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姜承自幼便是孤儿，本是在山庄擦拭兵器，虽后来被欧阳英收做了入室弟子，却少于同门接触。又加之庄内弟子多有父母家人，甚至不少出身自世家豪门，多少也有些看不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同门。然姜承天分极高，又懂事刻苦愈发得欧阳英的称赞。一来二去，姜承便被有意无意的隔离在其他弟子之外。欧阳英又身为门主，诸事繁忙，少有时间指点他武功外的事物。更何况和他说些闲话。
偌大一个欧阳世家，竟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同走一段路途，能与他同叙一些过往。
虽然今日这段路途是姜承一个人在走，是瑾轩一个人在说，但是……足够了。
“姜兄刚才所用可是欧阳家家传轻功？果然厉害！可惜我疏于武艺，只怕不能体会这种乘风而去的感觉了。”瑾轩叹了口气。
姜承默然心道，“若是肯勤加练习，夏侯家的骑射功夫哪里弱了？”
“对了！我听二叔说，风系法术中有一招名唤仙风云体术，用之可以增加身法，不知比起轻功来哪个厉害？要是当真能学会就好了~有这仙风云体，便可游历四海，纵情山水了。”
姜承轻咳，硬生生把“异想天开”四个字咽入腹中。
“姜兄！你没事吧！”瑾轩听到他咳嗽却是十分担心，“又是气息紊乱了吗？姜兄你慢慢理顺气息！切莫！切莫像书中那样走火入魔！”
姜承刚想开口说我无事，哪有那么容易便走火入魔，便见瑾轩愈发紧张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看书！我记得书中说过，仙风云体术不仅可以提升自己身法，也可以施予他人，今日若是我会仙风云体术，你便不会如此吃力！姜兄！待我学会了五灵法术，定不让你如今日一般！”
姜承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瑾轩，见这个一脸稚嫩的孩子难得收敛了笑容，目光坚定，姜承愣了愣，转过头继续迈步向前。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起来，瑾轩正以为姜承也会像他人一样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时，听到了姜承低声道“好。”
瑾轩不知道姜承是压抑了内心怎样的激荡，才说出这个“好”字。他只是笑着抱紧了姜承的脖颈“恩，说好了的。”
那一晚竟让他们平安回到庄内，所幸瑾轩穿的厚实，靴子虽然浸水，但是足衣够厚双脚只是发红却未冻伤。两人换好衣物赶至大厅时竟还是早到了半刻。
翌日，夏侯门主拜别欧阳门主，一早便带着众人离开，姜承手持糖葫芦往庄内赶时，正好看到夏侯家的车队向雪石路进发。
姜承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那辆载着夏侯瑾轩的马车，待他想起可以飞身到高处时车队已经走远了。
正如瑾轩不知道姜承一个人拿着糖葫芦目送他离开一样，姜承也不知道瑾轩在马车里对夏侯家二门主说的那段话。
“二叔，瑾轩想学法术。”
“怎么突然想学法术？你不是最讨厌舞刀弄棒了吗？”
“法术又不是舞刀弄棒啊。”
“好。你愿学，自是很好，只是这五灵法术虽然可以兼学，却难以精通，不知瑾轩可是已有方向？”
“我想学风，阳，火三系法术！”
“好啊，可是为什么是这三系法术，若说威力还是雷系更胜一筹啊。”
“听闻风系法术中有一招仙风云体，瑾轩一直向往，阳系法术可以治疗病痛，瑾轩学会了也可以照料二叔身体。”
“好孩子，那火系又是为何？”
“……因为折剑山庄很冷啊。”
还是 TBC

“多谢姜兄。”瑾轩伏在姜承背上，言语间带着几分愧疚。温软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姜承忍不住微微侧头。“这算不了什么，”姜承顿了顿，“只是下次……”
“只是有姜兄在，我想肯定没问题~”瑾轩笑弯了眉眼。
“多谢信任。”听到瑾轩言语中全然的信任，姜承不禁轻笑出声。
看出姜承不再计较，瑾轩小小吐了口气，“姜兄还是那么温柔啊。”
“温……柔？”姜承一怔，自己一向寡言少语，因此没少被同门误会成傲慢无礼，如何称得上温柔二字。
“是啊~姜兄你虽然沉默寡言，却一直陪着我，保护我。”
“这哪里是什么温柔。”姜承摇头，“你是夏侯家少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身为折剑山庄弟子……”说到折剑山庄，姜承心口猛地抽痛。“啊……”
“姜兄！你没事吧？！”
“无事。”姜承定了定神，"不要乱动，你的脚还受着伤！”
“呃……恩。”瑾轩调整了下姿势，“只是走了那么久，姜兄不会觉得累吗？”
“走的久？山庄应是在不远处才是……”姜承这才发现四周景色开始扭曲变换。这条本应再熟悉不过的归家路途竟变得如此陌生诡异。
“夏侯兄！”姜承正想询问瑾轩状况如何，却发现他竟伏在自己肩头已是昏迷不醒。”可恶！冷静下来 ，认准一个方向，总能走出去!"
“是我的错！我的疏忽才让夏侯兄陷入如此境地！”姜承发力奔跑，觉得身上之人愈发沉重，压得自己几乎迈不开步子，“不能倒下！决不能倒下！这是我回家的路！这是我回家的路！我怎么不可能忘记！我怎么可以忘记？！夏侯兄！夏侯兄还需要我来……保护！”
“被困在局中，还这么记挂着别人？可惜，他终究是你的负累。舍弃他，舍弃你是身上那些虚无缥缈的担子，你方可走出这困境。”
“你是谁？出来！”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我？我是折剑弟子，姜承！”
“呵呵，还在做着虚妄的梦，不肯醒来吗？”
“梦？”
“被师门抛弃，被天下人追缉。人类是如何待你,你都忘了吗？明明身负高贵的蚩尤之血 ，不思领导、保护同族。 却还在梦中妄想当回人类的爪牙吗？真是可怜可悲啊。”
“住口……你住口，我不是妖魔！我不是！不是……不……”
“不是？你身上这股力量，正是凌驾于低贱人类之上，崇高的魔族之力。"
“不……”
“你现在不相信这是事实也没关系，迟早你会相信的，与其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梦境，不如好好想想日后怎么面对你的那些……呵，所谓的朋友吧。比如说你身后的这位，若是知晓他相交十余年的好友竟是世所不容的魔物，是否还会帮你？护你？"
“夏侯兄他……”
“即便他帮你，护你又能如何？你便安心拖累于他，让他为你奔波劳累，受尽骂名？甚至……”
“够了……不要再说了！”
“呵，若不是为你，他又怎会中了瘴毒？”
“瘴毒？不，夏侯兄只是出来逛庙会冻伤了脚而已。怎么会……”
“你当真这么认为？认为你还是折剑山庄弟子，带着夏侯家的小少爷去逛庙会买东西？最大的烦心事就是买不起一根糖葫芦？最担心的是被师父发现偷溜出去会有几句训斥？”
“我……我……”姜承觉得脑中仿佛有利器搅动，体内涌动着一股陌生且霸道的力量乱冲击各处要穴，几乎焚尽他所有血液！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
“你看，你不是放手了吗？”
姜承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因为痛楚无意识的放开了瑾轩的腿弯，昏迷中的瑾轩已经从他身上滑落在地。
“不！”
“姜兄！姜兄！你没事吧！”
——谁？谁在叫我？
“姜兄！姜兄你醒醒！”
——头，好疼！
姜承缓缓睁开双眼，便看到夏侯瑾轩一脸惶急，半伏在床上，不断呼喊自己。
“夏侯……兄……”姜承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异常暗哑，他尚未完全清醒，想要伸手抓住瑾轩，却发现自己背上竟是一声冷汗，衣服黏腻在身上，甚是难受。
“姜兄！”瑾轩双手握住姜承伸出的手，被他手上的凉意一惊，“姜兄，你可是遭遇了梦魇？”言罢，运起火灵之力，一点点把热力传入姜承体内。


姜承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借着瑾轩的火灵之力带着全身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方才缓过劲来。“无事。劳烦夏侯兄了。”
姜承感到手上一痛，竟是瑾轩下意识握拳，“姜兄，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姜兄有难，身为友人，瑾轩自当尽量替姜兄分忧解难！”瑾轩松开姜承的手，起身看着他，目光坚定，仿若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稚嫩的孩子对他说，”姜兄！待我学会了五灵法术，定不让你如今日一般！ ”
"夏侯兄，我……”姜承缓缓吐出口浊气，“的确是被梦魇所扰。梦中……你，你们都消失不见，我什么都没有抓住。”姜承看着自己的双手，虚虚一握，“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呃……”姜承突然觉得脑子剧痛，一片混沌。
“姜兄！”瑾轩上前抱住姜承上身，双手圈住他因剧痛颤动的肩膀，“听我说的，慢慢运功调息——！”
“我又走火入魔了吗？”半晌姜承才算恢复神智，脱力靠在瑾轩手臂上。
“姜兄！”瑾轩见到姜承恢复，忍不住将他紧紧抱住，一开口竟带着几分哭腔，“你走火入魔的情况竟严重至此！待你重返折剑山庄，我定拜托欧阳世伯为你调息！让你不再受此苦楚！”
姜承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僵硬着把手移到瑾轩身侧，犹疑了片刻，终是紧紧回抱住他。
此时瑾轩身着单衣，姜承刚一触碰，便发觉他身体在不断轻颤，被冷汗浸透的单衣贴在少年的身体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因为自己的失控，夏侯兄竟是如此的劳累吗？”
—— 你便安心拖累于他，让他为你奔波劳累，受尽骂名？甚至……
——不……
过度的劳累使得姜承再次陷入沉睡。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睁开双目就看到，夏侯瑾轩正坐在桌前，见他醒来浅浅一笑，手中竟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姜兄可还好些？我方才乘云来石采买了一些顺经脉、平燥气的药物，虽说不能缓解你走火入魔之势，但多少可以助你脱离梦魇。”
“多谢夏侯兄。”
“呵，姜兄何必如此客气。昨日你偶然提及十年前，我方才想起我们相交已有十年之久，”瑾轩摇了摇头，“那时我们逛庙会，我花光了你所有银子，最后只能对着糖葫芦……”
—— “你当真这么认为？认为你还是折剑山庄弟子，带着夏侯家的小少爷去逛庙会买东西？最大的烦心事就是买不起一根糖葫芦？最担心的是被师父发现偷溜出去会有几句训斥？”
"姜兄？你怎么了？”察觉姜承神色有异，瑾轩忙上前问道。
“无事，可惜答应你的那件虎皮披风忘在了家……不……折剑山庄里，只怕是……”—— 我真的还能再回去吗？
“姜兄！我一定会助你重返折剑山庄！”瑾轩打断姜承的话语，看到他低头不言,忙转了语气，“姜兄~我此次还特意带回这糖葫芦~也算解了这十年的遗憾。”言罢将手中一串糖葫芦递予姜承，自己拿起另一串咬了一口。许是糖葫芦放的久了表皮的糖有些化开，在瑾轩嘴角留下了一点糖渣。
姜承下意识伸手去抹，温热的指间触碰到柔软的唇瓣时，姜承彷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指。
“乌鸦嘴！你熬的药好了！”门外传来瑕清亮的声音。
瑾轩这才缓过神来，忙转身向门外走去，这一转身竟无意间扫落了姜承手上未抓紧的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葫芦掉到地上沾满了尘埃。
“这……！”
“夏侯兄，无需介怀，我对甜食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你……还是先去看看瑕姑娘吧。”
“大少爷！快出来！这药熬久了可就干了！你这么宝贝，我和妹子可不敢动它！”
“姜兄，那我先走了！”
“好”姜承看着瑾轩跑出屋子，才算松了口气。刚刚从他手里掉落的糖葫芦，让他回想起梦里最后一个场景——瑾轩从他手中跌落在地，满身尘埃。
“夏侯……兄。”姜承闭上双眼，舔去指尖上残留的那点糖渣。
混合了汗液的糖渣说不出什么味道，却又如此的甜蜜……

“主上！”
“……”
血手见姜世离罕见的陷入沉思，本无意打搅，但事出紧急，他不得不拔高音量，“主上！”
“……”血手正在犹豫是否再次出声，姜世离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可是为了毒影回青木居看望蛊娘一事？”
“正是！”
“你与她一同前往，教中事物可暂交其他几位尊者，你们多留些时日，”姜世离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句，“……毕竟，师徒情深。”
“属下领命！”
目送血手离开，姜世离微微叹气，“明明只是毒影提及青木居，竟想起这些前尘旧事，青木居……夏侯兄……自覆天顶一别，已有两年未见……呃……”姜世离额上魔纹骤然发热，手指刚一触及便感剧痛，痛楚只一瞬间便恢复正常。苍白的手上竟多了几道伤痕，宛如刻印。“呵，这是在提醒我身为蚩尤后人的责任吗？我说过，我会领导同族，保护同族，让蚩尤冢成为天下魔族所期望的那个圣地！我，魔君姜世离……绝不后悔当日所作出的决定。哪怕是……”
姜世离看着手上的伤痕因蚩尤之力迅速愈合消失，摇了摇头，“呵，没有什么哪怕是，蚩尤之血予我力量便是让我保护同族不再受欺凌残害！夏侯兄他，不上覆天顶本就是我所期望，他是夏侯世家少主不该再受我牵连，奔波劳累。且这两年为求生路，虽是有意克制与四大世家冲突，但免不了有些摩擦，再见也是两难。姜世离啊姜世离，你明知道个中利害，何必……罢了，血手，毒影不在，今日又有一批半魔前来投奔，先去看看情况如何。”
“兄弟！你见过海？”
“那当然！”
“快说说，快说说海是什么样的？！我们世代窝在这覆天顶还没见过海那！”
姜世离还未走近，便看到一群半魔围着刚来的那几个在聊天。
“嘿嘿！俺们可是从明州来的！明州！那可是个好地方！”
“明州？”姜世离不禁一惊。
“魔君大人！”半魔纷纷行礼，有个胆子大点的喊，“魔君大人！新来的这小子说他见过海！您见识广！帮俺们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这……”新来的半魔没见过这阵仗，一下子就僵在那里。
“既来了覆天顶就都是兄弟，”半魔自动让条道，让姜世离走近，“我也曾去过明州，你且说说。”
“好……好嘞！”新来的半魔挠挠头，“俺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大海好大好大，可以运行很多船只，明州的人都靠海吃饭！”
“靠？海吃饭？怎么吃？”
“出海捕鱼运输什么的！”
“出海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你出过海没？”
“没……没有。”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见识，原来也没出过海呀！哈哈哈哈。”围着的半魔都笑出了声。
新来的半魔有些窘迫，“出海！出海那是那么容易的！夏侯世家知道吧，那么有钱，明州的老大！港口有一半船是他家的！那又怎么样！他们家的少主出海还死在海上了那！你说说这海是……”
“你说什么？！”姜世离脸色突变，身上魔气暴起，离他近的几个半魔竟被这魔气扫翻在地。
“……随便……随便能出的吗……”
“上一句！你说，你说夏侯世家的少主？！他！他如何了？！”
“他……他……”新来的半魔被姜世离浑身魔气惊住，闭上眼一口气说道，“听说是去找什么仙草！还是偷着走的，说是去个三五月就回来，可这都两年了连个信都没有，都说是遇上海难了！就算是没遇上海难，这船上的食物淡水也早该用光了！大家都在传夏侯家的少主死在海上了！”他说完，眼睛张开条缝，看到魔君竟是后退几步，面上神色复杂辨不明悲喜，转身向殿内奔去。
“这……这是怎么了？”
“那个夏侯家的少主听说是魔君大人的好友。”
“人和魔也能是朋友？”
“我见过那个少主，长得挺俊秀的，就是脸色有点吓人，走之前还和魔君打了一架，不过打输之后居然笑了，笑起来挺好看的。”
“我也想起来了！他带着的那姑娘还给我们送吃的来着，叫什么名字来着！馒头和乳扇！说好再来送东西，我原先还盼着那！想想也两年了。”
“唉……魔君大人刚来的那年，我们的日子刚有些好转，第一次尝到了酒的味道，就是量太少了，魔君大人也只分了一壶，他还藏着一口不喝！说什么有一个朋友虽是不喜饮酒，但是多少还是备着，又说什么那朋友还是不来的好，我当时还奇怪魔君大人没喝酒怎么就醉了？什么来不来的。”
“我说……”
“不可能！不可能！夏侯兄他有云来石！怎么会因为海难而……而……”姜世离回到殿内，终是忍不住浑身发颤。死这个字他终究无法说出，仿佛说出就彻底宣判了挚友的死亡。
姜世离猛地拉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小壶劣酒——当日瑾轩留下的物资早已被变卖殆尽。
“呵呵！”
姜兄，我定会祝你重返折剑山庄。
姜兄，我会设法带些物资到这里来。
姜兄，无论是折剑弟子姜承，还是魔君姜世离都是我一生的挚友。
姜师兄！姜兄！ 姜兄！待我学会了五灵法术，定不让你如今日这般！
“哈哈哈哈哈！”
“夏侯兄，幼时我曾许约无论如何护你周全。当年却是你为助我历尽艰险！而你有难我浑然不知，你身死我竟连对你遗物敬一杯浊酒都做不到！”

粗制的酒壶抵不住魔气的爆发，炸裂开来，碎片划过姜世离的手掌，留下一道血痕，伤口虽是瞬间愈合，仍有几滴魔血伴着酒水散落。
　　魔血混在劣质的酒水中未曾化开，鲜红的耀眼。
　　“不容……吗？”
　　魔终究就是不容于世。你当这人界当真有接纳你之处吗？”
　“　夏侯兄……瑾轩。”姜世离缓缓吐出这个他从未敢唤的名字，像是脱力一般靠到墙上。
　　唐海听到动静赶至房内，就看到满室狼藉，姜世离靠在墙上辨不明表情。
　　”主上！“
　　“我……想去趟明州。教内事务便劳烦了。”
　　“主上！四大世家的通缉仍在，此时下山恐有不妥。”
　　“无妨，我只是想去看一眼故人。”姜世离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是如此温柔，仿佛还是那个在折剑山庄门前介绍朋友的姜承。
　　“……是！教中事务属下自会负责，还请主上注意安全！早日归来。”
　　“不会耽搁太久。”姜世离摇了摇头，剩下半句话却未说出口，“让自己停驻的人已经不在了。”
　　姜世离看着床上旧日的欧阳家装束不由苦笑，“当日只是物资匮乏不忍丢弃，没想到还当真有用到的一天。若是夏侯兄看到自己愿意换回欧阳家装束不知道会如何开心，可……”想到瑾轩已死，姜世离心口一痛，定了定神，换上昔日装束，带上斗笠掩住魔纹和紫发。
　　没有云来石，姜世离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来到明州。刚入城门便看到夏侯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向城外前进，他拉过一个路人问，“好气派啊，这是什么人家，这么大阵仗。“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人家来头大了！武林四大世家听过没？！这可是夏侯世家的车队。今个不是初一吗？这不夏侯门主出城上香去了！“
　　”上香？“姜世离一惊，夏侯家虽然是以走镖闻名江湖，走镖一向颇多忌讳，求神拜佛并不罕见，但是夏侯彰一向不信神佛也是出了名的。
　　被他拉着的人恰好是个爱嚼舌根的，“说也可怜，夏侯家的那个大少爷，不好好练武继承家业，听说神神叨叨的，尽琢磨些山精水怪，本来夏侯家家大业大也不怕他折腾。可是两年前啊，说是求什么仙草非要闹着出海，这不，一去两年没回来！大家都说是死在外面了。夏侯门主就是不信，每到初一十五就去城外的庙里求求菩萨，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哦！你说……唉，人那？“
　　那日，自己执意前往覆天顶，瑾轩以采买物资为由带自己前往神州各处，当时被四大世家通缉，折剑山庄自然是回不去，开封也被通缉，最后停在明州外一座庙宇处，瑾轩笑着说：”姜兄，无论如何，瑾轩这里必有你一席之地。只可惜现在无法为你证明清白，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夏侯家车队果然停驻在那座庙宇，姜世离担心被人认出，飞身跃上屋顶，正好看到夏侯彰在观音像前跪下。这个一直将爱掩藏在严厉言语里的夏侯世家门主，在这两年的时光里舍去了所有光环，只不过是个最普通的担心自己孩子安全的老父亲。曾经纵横江湖，在刀口讨生活的铁血汉子对着自己从不相信的神佛虔诚甚至是卑微的跪下，只求一丝希望。
姜世离沉默着从屋顶跃下，正看到有两个人从后门偷偷摸摸出来，忙一闪身缩进角落里。
“唉，门主还是不死心啊。”来人从怀中一杆玉笔，恭敬的放在案台上。复又取了些纸钱在火盆里点燃。
“少主天资聪颖，为人和善，这么早就去了，门主心里肯定不好受。”
“是啊，我还记得他来查账本的时候，想着这少主斯斯文文的，练武不成好歹还能经商继承家业。唉，怎么好端端的要出海哟！”
“我听说啊，少主最早是跟着那个魔姜……姜什么来着走的！说不定是被他害死的！”
“我见过那个姜承，倒像是个少年英雄啊。”
“魔物最擅蛊惑人心！少主肯定是被他骗了才那么惨的！哎呦！唉唉唉！！这这笔怎么不见了！”
“少主显灵了？！”
“少主显灵了！！”

姜世离从案台上夺了玉笔后，一路上浑浑噩噩，满心都是那句是被他害死的。回到明州时已是傍晚。
明州初一正是庙会，街上甚是热闹，人们三五成群聚在各色摊位前，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带着斗笠的年轻人。
“糖葫芦~糖葫芦嘞~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卖糖葫芦的小贩装上了停在路中间的姜世离，无意间掀开了他的斗笠，看到了姜世离那异于常人的发色，"魔！魔物啊！！！”说罢，扔下糖葫芦就跑。
听到他的呼喊，众人忙以姜世离为圆心退开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发现骚乱的中心没有人影，“魔，魔物那！怎么消失了？！”
唐海处理好教务回殿时，看到姜世离低头坐在台阶上。
“唐兄。”姜世离仍是低头。
“主上？”唐海一惊。
“可否与我谈谈，以……兄弟的身份。”
“是，主上，不，姜兄。”
“姜兄吗？呵。”姜世离把头埋得更深。“当初夏侯兄也是这么叫我，说什么话本里的英雄都是这么叫的。可惜我跟他都成不了话本里的英雄。”
“能帮助同族，让他们不被欺凌屠戮！亦是义举！”
“哈哈哈哈，”姜世离抬起头，唐海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眼中却带着湿意，“净天教现今与四大世家隐隐成敌，若他活着，或许有一天会刀兵相向。现在，他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成真。唐兄，你说，我该庆幸吗？他不是因我而死。”
"姜兄！这……”
“无妨。只是……糖葫芦很苦啊。”
“苦?糖葫芦怎么会苦？”
“是啊，”姜世离抚摸着手中的玉笔，“那么甜蜜的东西，怎么会苦呢？”
“唐风，这些天教务劳烦你了，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主上。”

"我是个孤儿，如果将来能有妻儿，那他们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平和安乐的生活。"
撞上湮世穹兵时，姜世离脑中回荡的便是这句话。如今倩儿身死，云凡反目，而那日与他同看萤火的人，却是死在自己的命令之下——尸骨无存。
燃尽最后一丝魔力，整个躯壳都濒临崩溃，所有细胞叫嚣着痛楚。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姜兄！姜兄！你没事吧！”——谁？谁在叫我？“姜兄！姜兄你醒醒！”——好疼！这声音，夏侯兄？！姜世离想睁开双眼，却又猛然闭上——自覆天顶一别就再也不曾梦到那个红衣身影，连同回忆都被尘封，早前是无暇想起，后来便是不敢想起。此时若是梦境，又何必醒来。难得放纵自己一次，不再理凡尘的恩怨纠葛，在梦里他还是那个被夏侯瑾轩全心信赖的姜承。
“姜兄！你醒醒。怎会如此？接他下来时风咒虽是产生偏差，不过这种高度对他应是无碍，而且在坠落途中，我已经施了五气真言了。”
“……”想到瑾轩第一次单独离家，遇到血手,劝降失败时也是这般语气，姜世离不由轻笑出声，这一笑牵动身上各处伤口，姜世离闷哼，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
“姜兄！你醒了！”瑾轩看到姜世离醒来，忙走到床边倾身道，“莫要乱动，你伤势过重，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夏侯兄？”姜世离忍痛抬起手臂，颤抖的想要碰触眼前的人，指尖刚要碰到又收起，“呵呵，我这又是在做什么梦？”
“姜兄！”瑾轩反手握住姜世离放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温暖而又熟悉的气息充盈在身边。
“你还活着？！怎么可能！可是你！”还是十七岁的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姜兄不妨躺下听瑾轩慢慢道来。”
“可是……半魔……”
“唉，看来姜兄定然是不能安心。”瑾轩叹气，“你已经昏迷数日，蜀山之战早已结束。”
“什么？！”姜世离挣扎着要起身，险些从床上摔下去，“我的下属，他们……”
“姜兄！”瑾轩上前抱住姜世离，“他们无事！净天教众有三成留在蜀山，其他人都随夜叉王前往魔界。姜兄，你多年夙愿也算达成。”
“休要骗我！蜀山向来视我们魔族为异类！将我封印二十年！又怎会好心收留我们！若是当初……”
“你……”瑾轩见姜世离仍是挣扎，左手反推，右手结印，灵力随即化形把姜世离困在床榻之上，“姜世离！你……你何时变得如此偏激，刚愎自用？多年不见，你竟改变至此吗？”
“我说过姜承已死，我是姜世离！”——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是那个全心护你的姜承了，再也承担不起你的期望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的期望我无法回应，我也不敢看到你的失望，“你怎么就不懂！”
满室寂静。
半晌，瑾轩开口，“一别多年，倒是我激动了。姜兄待净天教胜过自己性命，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姜兄难以安心。当日一别五年，没能实现接济覆天顶的承诺……”
见瑾轩脸上颇有愧色，姜世离忍不住开口道“人魔既是不容，走到今日局面便是必然，与你何干。"
“我曾多次问过自己，可否后悔，后悔救你，”瑾轩摇头，“说来惭愧，瑕……她死的时候，我……我是后悔了的。”
“瑕姑娘她……”姜世离想起那个一同冒险，虽然莽撞但是不失善良的黄衣女孩也是一怔，他嘴唇颤动着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道，“节哀……”
“呵……无妨，枯木后来附体在她身上，竟给了她一丝生机，”
“枯木？！”
“没错，”瑾轩冷笑，姜世离从未见他如此表情，“没想到他竟是我的二叔！可笑我还多次求助于他！他害死我爹，害死瑕，还害的你！堕入魔道……”
“……”姜世离得知枯木利用自己不久便昏迷至今，此时听到瑾轩解释，不多时便理顺了前因后果，“竟是如此……哈哈哈……竟是如此！”
瑾轩看他癫狂情状，心头一痛“那日我和瑕从崖上坠下，我心灰意冷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无意间发动了云来石，那云来石竟是仙人所制，带着我和瑕去了仙境。”
听到瑾轩温和的话语，姜世离多少也稳下了心神，“你倒也算得偿所愿。”
“若有可能，这种愿望，不实现也罢。”瑾轩阖目，姜世离这才察觉，面前这位故人，虽仍是十七岁的摸样，但是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正如自己再也不是折剑山庄弟子姜承，他也再也不是那个沉迷志怪鬼神的夏侯世家少主。
“我与瑕受伤甚重，虽是想回人界告诉你们实情，阻止悲剧的发生，可惜终究是晚了这么多年。若是我当初……”瑾轩叹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伤一好便直奔蜀山，想告诉他们实情，竟在路上让我看到了你，虽是用风咒缓和了你的下坠，但你伤势仍是不清，今日才算醒来。”瑾轩回想那日情景——若是自己晚到半刻，又是一生的遗憾，所幸所幸……
“多谢夏侯……少主。”姜世离犹豫了下称呼还是把兄换成了少主。
“我说过了，私下叫我的名字就好。”说完这句两人俱是一愣。
“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少主了。”瑾轩转身背对姜世离，“你昏睡之时，我去了趟蜀山，方才得知枯木是魔界夜叉族摄政王，魔界缺水干旱，战祸连连，龙溟身为夜叉王前来人界寻解救之法，不料死在神降密境。魔翳便动了入侵人界的心思，他想利用你打开神魔之井封印。”他顿了顿，“万幸，女娲后人力量觉醒，解除魔界干旱，你的那些下属去魔界不必受干旱之苦，又有龙幽代为照看，你无需过于担心。只是……”
“只是，如何？”

“为封印人魔两界通道，云凡他在蜀山看守封印，怕是千年内难以离开……而且用任何法术也无法再穿越两界之间。”
“云凡他！蜀山怎可？！”
“云凡是蜀山弟子，他自然有责任保护蜀山。而且，他也是想守护一些东西吧。那孩子很像你……都是为了别人可以赴汤蹈火。”
“我……”
“姜兄，”瑾轩深深的吸了口气，"姜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半魔已经多数回归魔界，其他也有了归宿，欧阳倩已死，云凡他……
“当日你离开折剑山庄，与我一同游历，”瑾轩转身，夕阳的余晖印在他的身上，人竟显得有些模糊“如今，可还愿与我一同？”
“夏侯……兄？”
“姜兄，我们自幼结识，中间却是错过了二十五年，如今算来我们已过而立，我……我不想再错过。”瑾轩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走近姜世离，“我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以为只要尽力，所有事情都能如自己所愿……可其实，我谁都没有保护的了，谢兄……”
“谢兄……谢沧行是我所杀，杀害故人的罪，你尽可向我讨要……”
“姜兄……你攻打锁妖塔是被枯木蛊惑，而且谢兄他是自行兵解……”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瑾轩接过姜承的话，“你害死故人亦是难辞其咎！然而我说过，我不后悔当初为帮助你而所做的一切。我无法放弃重要的……朋友，由此而生的所有罪责，我都会承担。”看姜世离惊讶的眼神，瑾轩不禁脸上一红，但还是咬咬牙继续说道，“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罪责，我想和你一同承担……若你心怀愧疚，我们可以用余生去尽力补偿！”
“夏侯兄，我……怎可拖累与你，此事与你无关……”
“姜兄！”瑾轩喜欢姜世离的坚持却痛恨他的固执，钻进牛角尖怎么也出不来！“我……我"
姜世离看到瑾轩犹豫了半天，白皙的面孔浮出霞色，正想开口询问，唇上感到一痛，竟是瑾轩吻上了自己！与其说吻，不如说是牙齿间的冲撞。姜世离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吻回味过来，瑾轩便起身双手捂住嘴唇，眼中泪水浮动，“咬……咬到舌头了！”
“哈哈哈！”姜世离忍不住笑出声来，竟是很久没有过的开怀快意。
“姜兄！你……”
“夏侯兄，我曾经下令，若你与净天教为敌……”姜世离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格杀勿论。我那时想到了师……欧阳门主，原来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么……我以为你死……死在我的命令之下……”
“姜兄……我……”
“让我说完，其实你离开的五年，我以为你死在海上，按捺不住去明州，看到夏侯门主他为你求神拜佛……”
“爹他……一向宠我，爱我，是我不孝。”
“我回到明州正值庙会，得了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
“我只是想起……你，”姜世离脸上一红，“你那么喜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我想试试看。不过那串糖葫芦虽是包裹着糖衣，里面的山楂却是坏掉的，一个比一个苦涩，我不甘心想着下一颗总会是甜的，一切总会有转机的，却一次次失望……”
“姜兄……”
“你愿意陪我尝下去吗？直到找到甜蜜的那颗？”
“……好。”
后记
因为有糖包裹着，所以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滋味。如果第一颗是苦涩的坏掉的，你会试着想吃下一颗，想着总会有一颗是甜蜜的吧，结果可能到最后都是苦涩的变质的。
这个梗来源于我买到了一个基本坏完的糖葫芦，本来是想写姜承回忆故人的梗，不知道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比较赶时间但愿没有烂尾。
PS 本来答应一个姑娘写肉当贺礼的，结果这段前戏的前戏写了三千字累不爱了。肉什么的这就去炖着！

番外
说好的炖肉，祝地瓜姑娘生日快乐，原谅我这迟到了一个星期的礼物~
故事发生在姜世离伤愈后，两人暗中前往各地与故人见面后，彼此确定心意，隐居山林的日子里。（有时间会补上这段）
说起炖肉，姜世离和夏侯瑾轩都不擅长。当姜世离尚是姜承时，倒是常露宿在外，烤些野味，但也只为饱腹，不求滋味。瑾轩更是食指不沾阳春水。正好瑾轩隐居在一处竹林内。这日，姜承猎了只野猪，瑾轩抱回了几颗鲜笋，打算做道竹笋炖肉！
取一水嫩鲜笋，一层层剥开外皮。
取一毛笔将酱料细细刷在肉上，使其入味。
取一容器将备好的食材彷如，加火使其彼此纠缠翻滚，融为一体。
“姜兄~这烹饪却也有几分趣味。”
“你火开的太大了。”
“姜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也……”
“姜兄!你为何也！我们都是火属性的！遇到这干柴这火就熄不灭了啊！”
“那就烧下去吧！”
如果是这样的炖肉，大家会杀了我吗？会吗不会吗？不闹了，下面正文。
“姜兄~”瑾轩双手环住姜世离脖颈，不住摇晃。
"瑾轩？”姜世离下意识抱住他，“你醉了，松开些，我带你去休息。”
“不！”瑾轩反倒加大了力气，整个人都缠在姜世离身上，“一放手……就来不及了。”
“瑾轩，”姜世离把瑾轩轻轻拉开，“来得及，我们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恩~有姜兄在，一定会没有问题的。”瑾轩眉梢眼角尽是温柔笑意，围脖在纠缠中被蹭开了些，露出一小段锁骨。姜世离虽是与他互通心意，却从未见过如此光景，面上一红，别开头，伸手给瑾轩整理衣领。
“姜兄~”瑾轩刻意拖长了尾音，这一声叫的姜世离手一颤竟伸到瑾轩衣内，刚刚触及滑腻的皮肤便如触电般撤了回来。房内的气息一瞬间有些凝固。
“瑾轩，我……”姜世离回头，看瑾轩眼中晕染着几分水汽，头也侧到一边，竟像是带着几分委屈。
姜世离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抚开瑾轩额发，低头吻在他的眉间。瑾轩微微一颤，姜世离不由轻笑，“别怕。”转而吻向他仍带着湿意的眼睛，瑾轩下意识阖眼，颤动的眼睫宛若蝴蝶。
——晚上出来的是蛾子，姜世离心中不知怎么就冒出这句话来。曾经的自己担负着同族的希望，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为同族谋求一个生存之地。而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回想起那几年，恍如隔世。
姜世离一手摩挲瑾轩脸颊，一手缓缓抽去他头上玉簪，微卷的发丝散落。
——你是照亮这黑暗的光，如此耀眼，又是如此温暖。
姜世离将细密的吻印在瑾轩发上，将他慢慢推到床榻之上。
——靠得再近也不怕被灼伤。
“姜兄？”姜世离指间划过瑾轩嘴角，转而去解瑾轩衣物。唇与唇相互靠近，染上彼此的气息。
瑾轩忍不住探出舌尖在姜世离的唇上扫过，姜世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彷如炸裂了一般，噙住瑾轩探出的舌尖，反复纠缠，瑾轩哪见过如此阵仗，不多时，舌头便被吸允得麻木。
“姜兄……唔”瑾轩刚喘了口气，便又被姜世离封住嘴唇。正要挣扎，手却被姜世离抓住，十指相扣，再不分开。

“痛！”瑾轩被胸口的刺痛拉回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与姜世离身上衣物已褪去大半，那人竟用手指玩弄自己胸前那点。“姜兄！你！”
“弄痛你了？”姜世离忙松开手，稍稍退开瑾轩身体。“抱歉，我已经注意控制力量。”
瑾轩涨红了脸，僵硬着身体，半晌才道，“继续啊！”
“……。”见他窘迫的样子，姜世离轻笑出声，“这次别咬到舌头了。”
“你……你怎么知道。唔……咬……咬到舌头了。”
姜世离俯下身舔瑾轩的舌尖，一手抚慰他半抬头的分身。
“啊……”瑾轩觉得快感从被抚慰的那处炸裂开来，扩散到四肢百骸，刺激着他蜷缩起脚趾。他难以抵御这陌生的情潮，手四处挥舞想找的可以抓住的依托。“这……这是……”瑾轩从姜世离褪去的衣物中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竟是他在家中常用的玉笔。
“那日，我以为你葬身海中，便去明州正好……”姜世离知晓至亲之死对瑾轩伤害极深，便改口道，“寻得此物，便一直带着身边。”
那分别的五年吗？瑾轩颤抖着抬起手，用笔细细描绘姜世离的面容。笔尖划过男人的唇，挺直的鼻。扫过那双盈满温柔的眼，最后停在眉心处。
——当日恨极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将这人封印起来，可那时却连个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可是哪怕是见到了，哪怕是刻下封印的咒语，又怎么忍心在咒术的时效内，痛下杀招？
“啊！嗯！”瑾轩感到有异物进入体内，一惊之下，玉笔从手中跌落。“痛！”
“抱歉，”姜世离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到那处的紧致。吻去瑾轩眼角的泪水。
瑾轩压抑体内陌生的情潮，侧头咬住一缕发丝，“继……继续。”
“好，你且忍忍。”姜承缓缓抽动手指，一边轻咬瑾轩不断颤动的喉结。“还痛吗？”
瑾轩涨红了脸，“别……别……问我！”
“……好。”姜世离又探入一根手指，瑾轩周身一颤，身上泛起一层薄汗，更是显得肤色如玉。
待到姜世离真的进入时，瑾轩已是全身瘫软，声音嘶哑。身体被强行打开的痛苦，抵不上彼此相容的满足，更何况随着痛苦来的是无尽的欢愉。
——真好，你回到了我身边。
——真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瑾轩张开双眼的时候，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那处更是肿痛。
本是想借酒求欢，不然以姜世离的性子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只是自己只是加了把火，却烧的自己体无完肤。早该知道的，遇上那人注定了是要败给他的，无论是何方面。
昨日虽是疲累，却是少有的好眠。瑾轩看到姜世离端着饭菜进屋，脸上掩不住的自责悔恨，不禁勾起嘴角，早就知道的，天下之大却再无一处比在这人身边更温暖，更安心了。
END

sf~哈哈好文的说 各种有爱从童年到，到现在的

最近被虐多了终于看到一篇完整的HE一本满足

0 0 治愈了 大好啊~~~
还有肉肉 甚好甚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