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死亡存在孪生基因》
01.
他目睹过黑夜。
占据Sirius Black为数不多的仰望记忆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绣满名字的挂毯或者纹理精致的天花板，光线很差，似乎总是夜里。在他稍微懂得哪些事情是有意义的哪些只是在浪费时间之前，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缺乏温度的一件事。
天鹅绒的床帐摸起来柔软并且温和，他沉默地将它们挂在床头的钩子上，用手指绞紧下摆揉搓着制造皱褶。无论多少次，它们总是很快就恢复原样。
Regulus在敲他的门。
而他对墙壁内的一切都兴致怏怏。
02.
他目睹过死亡。
其实Sirius连这老家伙的名字都不知道，他陷在一堆面无表情或故作姿态的人中间，他们围在同一张床前，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这具干瘦的躯体将会僵硬冰冷，他的手会脱去力气，心脏停跳，呼吸迟缓直到消失，浑浊的眼睛闭上且再也不会睁开。
周围的人群悄声地散了散，然后有几个中年人站到了大部队之外，还有个孩子，和Regulus差不多大。
她在哭，但或许是因为之前接受了某种教导，安分地哭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刻板规整仿佛排练过数次的仪式。那一刻Sirius清楚地听到自己畏缩的声音。
他为这一瞬间的软弱感到浑身发冷。
03.
其实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Sirius永远也不会告诉James自己是如何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心脏停顿而后疯狂地鼓动了很久。他不见光的掌心冒出紧张的水渍，胸腔碾过一阵奔涌的荒唐。James不记得，当然——因为那时候Sirius坐在黑暗里，而他带来了星星的光亮。
八月魔法部有盛大的夏日集会，院子里挤满音乐烟火和大声笑闹的人群，他出门时理得服贴的袍子很快就在拥挤和碰撞中乱成一团。Sirius下意识地低头瞥一眼自己皱巴巴的袖子，就在这一瞬间有人撞了他的肩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踉跄一下跌在地上。
重重砸掉他平衡的家伙显得很匆忙，Sirius抬起头只来得及看清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男孩和自己差不多高，他们的视线交汇了一秒，那家伙有浅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然后他笑意满面地大声吐出一句抱歉，同来时一样飞快地钻进人堆没影了。
急着去和梅林喝茶吗，Sirius多少怀着抱怨地想。他揉着肩膀刚要站起来，院子中央新一轮的烟火开始了。
他撞见火花明亮的爆炸和消失，作为背景的夜幕上有哆嗦着的星星们。
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头顶上的天空多么高远而不再是天花板的装模作样。尖锐的声响在他耳膜边躁动，简直像是要钻透他的皮囊穿过他的头颅炸开来。
就像现在这样。
他帮着刚刚走进车厢的男孩把箱子安顿好，那家伙头发乱七八糟，眼睛颜色很浅，鼻梁上架着一副傻乎乎的新眼镜，“我是James Potter.你的名字？”
Sirius握住了他的手。“Sirius Black.”他眨眨眼睛。
James冲他露出灿烂的笑。
04.
在他们习惯受伤和危险之前，Sirius曾极度厌恶那个玩笑。毕竟和学校里的决斗练习相去甚远，凤凰社的活动并没有安全保证的中场暂停。
他们头一回遇上战斗，最后一道绿光消失在James的方向，而他向后摔倒在地上不动了。
不。
过了好一会儿Sirius才能听到自己的脑子在尖叫，他在James旁边跪下，魔杖扔到一边。他知道自己应该举起魔杖给几百米开外的其他人传信，但他的手仅仅不由自主地探向James的脖颈。
一秒种。
他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死亡和重生。
“哈Padfoot我得告诉你……其实没有打中。”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睛，脉搏在他的掌心里跳动着。他在笑。
见鬼他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手指克制不住地绞紧，Sirius俯身下去，等到额头碰上了James的他才发觉自己冒了一堆冷汗，皮肤相接触的地方湿滑又冰凉。疲倦像是暗潮一般淹没了他。
不。
他浑身发抖，因为恐惧在一分钟前还拥有他。James不笑了，他看上去像被迎面打了一拳。“我不——这只是个玩笑，你知道的。”
Sirius慢慢地松开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他手指上分明的骨节没进James的头发里。
“这他妈一点也不好笑。”他咬牙切齿地宣布道，声音颤抖。
在沉重的死寂压垮他之前James沉默地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05.
接近午夜公共休息室才会逐渐空闲，壁炉里的火光一晃一晃的燃着，Sirius背向着热源懒洋洋地从James的眼睛里分辨火焰的形状，然后他打着哈欠把脑袋搁在手臂上。James 推了推眼镜将手里捏着的羊皮纸扔进壁炉。他绕过Sirius完成了这项工作，随后便走到他边上坐下，把指缝间的墨水毫不客气地擦到对方新袍子的袖口。
他理智气壮地在Sirius一拳挥过来的时候说这样你就不用去明天的舞会了快谢谢我。Sirius用力冲他翻眼睛。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Sirius厌弃地指出，伸腿把James往长沙发的另一头赶了赶，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你不能因为给Evans的第一百封情书写砸了就这么——难道你只有七岁吗？”
他撩起自己多了几道墨水印子的袖子嗤之以鼻道，James扑向了他。
这是他们一起窝在三把扫帚里对每一对路过的情侣刻薄地评头论足的最后一个情人节，美丽的老板娘被他们的小笑话惹得心花怒放，当然了，也许还有些边上的年轻姑娘们。Sirius从不怀疑总有一天James能拿下他的心上人，而他Remus和Peter就会假装路人地跟在后面参观他们每一次约会。
不擅长“正常人的浪漫”的Prongs紧张得像个和校长幽会的一年级新生，Lily在微笑。
他把这一刻深深刻入脑海。

06.
“你想去哪儿？”
右边一沉。James的下巴嵌进他的肩窝，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拿在Sirius手上的地图，但眼镜落在了床头。Sirius把羊皮纸拍在他脸上以解救自己被头发扎得发痒的脖子。“不知道，抽签选一块儿大陆？”他答道。
地图被扔到一边，James在地板上翻了个身伸长手脚躺平，喉咙里冒出一声拉长了的嘲笑。“从伦敦骑扫帚过去？”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那是你的领域。”
勉强算作是赞美，于是James撇撇嘴做了一个不知是骄傲还是鄙夷的鬼脸。他动手揉揉自己台风过境一样的头发，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钟，“我知道怎么兑换麻瓜货币。”
Sirius扬起一边的眉毛。
两天后他们坐上火车，James一直在出声地、絮絮叨叨地给饮料施蓄满咒，考虑到这是他头一个能在校外胡作非为的暑假。Sirius烦不过的时候就会让他滚到旁边去别制造噪音，后者瞪着他故作委屈。
幼稚。他嗤笑道，James在椅子底下踢了他的腓骨。
你才幼稚。他自得地回击。
Sirius的拳头狠狠击向了他的肩膀。
07.
Sirius终于开始做梦。
当他浑身颤抖地从梦中惊醒，很长一段时间耳朵都拒绝工作（后来他意识到这归功于他擂鼓一样作响的心跳）。James埋在两英寸开外的被子里睡成行为艺术。Sirius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眨眼企图挤掉淌进眼睛的汗水。
他往被子里钻了半英寸，手指越过短的可怜的距离落在James突出的腕骨上。后者嘟囔了一声，脸不清醒地皱了起来。“……几点？”
“我怎么知道。”Sirius压着声音答道，他们紧挨着的呼吸搅在一起乱七八糟。
James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疯了你。”他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嘶哑和被打扰的烦躁，“怎么了？”
Sirius让他闭嘴。
“看在梅林的份上，是你先吵醒我的！”
这回James听上去醒了有八分，嘴里嘟囔着吐出抱怨，不情不愿地撑开眼睛。他浅色的眼睛湿润而明亮，Sirius的视线紧紧地抓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贴着Sirius的肩膀安静了下来。James拨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指头，反手紧紧握住。
他们很快再次睡去。
08.
那非常非常的自然。
无事的中午，炎热的天气，山毛榉树的阴影。夏天。Moony在休息室指导Wormtail的功课，Lily Evans在走廊里浇了Prongs不知道第多少盆的冷水，没有遇到鼻涕精。“无聊，”James拍开停在自己鼻尖的飞虫，难耐地抱怨道。这家伙有一双夏天的眼睛——他出神地想，它们具有光线热乎乎的颜色。
“得了吧，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Sirius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他的意识跑远，和手脚分开，他看着他自己躺在草地上，表情略微带着不耐烦，而James转过身在说话（暂时不能读取内容），一只手习惯性地在抓头发。
Prongs的指关节上有茧（因为魁地奇而不是功课），头发出奇得乱（有几缕粘在了额头上），眼镜歪了（鼻梁上压出红印），在说话（中途偶尔会不自觉地舔嘴唇）。
躺在草地上的Sirius Black觉得他实在是非常聒噪，于是也翻过身毫来无征兆的让Prongs闭了嘴。
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胸口一阵沉闷，然后意识端坐回脑袋里，视野里只剩下可可色的瞳孔。他亲吻Prongs——与此同时听见自己喉咙口的心跳声。他们迅速地分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James甚为明显地怔愣了几秒。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柔软的）嘴唇上浮出笑意。
Sirius的心脏老实地掉回胸腔里。
09.
没有任务也没有约会的下午James会到Sirius那里去蹭下午茶。Sirius在他的杯子里放辣味的薄荷糖，有时候是盐，然后他们就会为了这件事大打出手。
不会用到魔杖，就是赤手空拳地胡闹，Sirius要高些并且手脚更长而James更灵活，几次下来各有胜负，虽然无论输赢最后他们总是头碰头地滚倒在地板上，一边拼命喘气一边疯狂地大笑。他们都尤其喜欢这样的下午，脸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汗水，空气里有舒适的倦意。
往往他们会选择亲吻来收场，James的牙齿按压着他脖子上的血管，Sirius抓着他毛茸茸的头发把他拉开一点，舌头舔到James的嘴唇。
偶尔他们会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跌跌撞撞地摔进浴室。水是冷的，但James的身体十分温暖。他会叹息着把嘴唇贴上矮个青年的肩窝，James的掌心摩梭他的背脊。
傍晚他们在街角的小酒吧解决晚餐，店主是个年轻的麻瓜女人，喜欢推荐各种自己调制的饮料。他和James几乎尝过了她所有的创意，复杂且没有章法的味道，每一次都不同。
“这一次你先尝。”James把杯子推给他，最简单不过的勇气测试，他们从一年级开始就在玩了。Sirius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大口，而James努力从他的神色间推断味道（是的，有时候他们能喝到比香辣薄荷茶更可怕的东西）。“该你了。”他微笑着将杯子推回去。这就像是隐喻，他想到，只是谁都懒得说穿。
夕阳完全沉下去的时候他们走出店门，伦敦的夏天运气好的话也能看到漂亮的星空。他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说了再见。
谁也没有提起明天。
10.
西里斯有过一张詹姆的照片。
当时他在鼓捣那个相机，詹姆趴在床上玩弄拼命逃窜的飞贼，神情懒洋洋的。他不小心按了快门，詹姆大叫着抱怨灯光让他（偷来）的飞贼差一点逃脱，接着松手放走了那不断挣扎的小东西。“西里斯，”他摊在床上，眼镜摔在一边，西里斯用魔杖尖儿戳他的痒痒肉，詹姆咕哝一声翻身离开攻击范围。“这个超蠢的，快把它放下，我会以为你明天就要来偷我的内裤了。”
他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让詹姆脑袋顶上的床帐垮下来遮住了他洋洋自得的脸。
后来他拿到这张照片，尖头叉子放开他心爱的金色宝贝儿，扭头冲他傻乎乎地笑：“西里斯。”
他从波特家搬出去的时候没带着它，不过詹姆始终没有发现。不过他确实带走了一条詹姆的裤子，那是西里斯刚来的那天詹姆给他的（尽管它短了一大截，裤边上还粘着愚蠢的颜料，詹姆不久前在波特先生刚刷完屋顶的上胡闹时弄上的）。
詹姆似乎也没发现。
00.
西里斯做过这样的梦。他抬头仰望，高不见顶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说实话，看起来挺丑的，所有的线都蜷曲着（还不是爱德华蒙克＊的那种）。画框里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他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有人停下，灰暗的画面突然变得明亮。
在本该是绣满名字的挂毯或者纹理精致的天花板的地方，詹姆波特笑意满面地朝他伸出手。
他看到了星空。
＋＋＋FIN＋＋＋
＊作者夹带私货导致的出戏，我想的是他们一起出去旅行那次可以在博物馆里看过Munch的画，不要理就可以了（。
终于全剧终了www本来之前就可以算完结的但是手贱打了TBC，是我作死，但补全了最后两段，章节数已凑整，强迫症如我可以满足了。
不知道多少人看过之前的那个？这个版本修改了比较多的段落，原来的那个……请忘掉吧（。
标题来自《降落练习存在孪生基因》，配合歌词食用风味更佳。
这篇文章产生于一个矫情的契机，所以就黏糊糊成这样了，其实我觉得鹿犬不能用正常西皮的方式来发糖，因为他们的关系不是太……平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西里斯对詹姆的感情的发作方式让我毛骨悚然呢vvv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有人会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以上。

前排(≥∇≤)

为何我又泪奔了啊啊啊啊啊我觉得这是一篇甜文啊！！！！！

逆身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