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玩着花伢子送的手机,我晃悠着进了大佛爷家的厅堂。
由于太过专心盯着屏幕上的小方块,脚下没注意,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我平时戏台斗里两头跑,功夫和反应能力都被变态地磨练到了一个说来我都自豪的高度。我当即一个侧身单手支地,等稳住身形关了手机收进裤袋后,才抬眼朝“暗算我的不明物体”看去。
看清楚是什么后,我吸了一口凉气,阴阳怪气道,“张启山,有只粽子追到你家来了,快把家具还给他吧……”无意识地扯淡之后,地上尸体的左腿居然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真的是大粽子?我疑惑地低下身半跪着查看。
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几乎死了的人。他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造型扭曲着,大张的嘴巴轻微地抖动,发出类似于人类呼吸的声音。
而他身上穿的绿色制服,表明他是佛爷的人,也让我瞬间明白这件事的始末。
把自己手下的喉骨这样诡异的扭曲,偏偏控制了精妙的力度不使其死去,这样厉害的变态,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了。
我快速地送他一程,继而用手将他痛苦的双眼闭合,然后扭头看了眼看似没有动静的里屋,复又转过脑袋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三秒热身,然后跑出去。
一.
二.
“进来。”里屋里传来低沉的男音。
果然是命里注定的劫数……不行,这个时候绝不能进去找死。我深吸一口气,手伸进裤袋里摸到手机按下了一个键。
“二爷~~~我们再练一曲~~~”(手机铃声 解语花童音)
“哎呀,佛爷,小花来电话了,可能遇到了什么大粽子,我得去接应他。”
说完便屏息等待着里屋的回话,半晌,毫无动静。
正当我抬步欲溜的时候,听到了流水以及茶盏碰撞的声音。
里头夹杂着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太平猴魁。”
我微一闭眼,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侧室取了镶银的长棍,约两米,我用着最顺手的一根。然后单手转着慢慢进了里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活动手肘是必要的)
刚一掀帘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我立马抬棍一挡,几乎没停地将它飞快地转舞。这是非常有用的防范姿态,因为长棍自身重且转速极快,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粽子都丝毫无法近身。
可惜,变态例外。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肘关节处就被不知来自哪里的东西重重一敲。我吃痛地“啊”了一声,棍子也应声掉在地上。
我正揉着手肘郁闷地欲哭无泪时,罪魁祸首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端起一精致的杯盏观赏里面澈绿的茶水。
“太慢了。”
这句话既可指我进来得太迟,也可指我的身手。但是不管他的意思是哪一种,我只想说一句,
张启山你个死变态我去你大爷!
“啊抱歉。”我边问候张家祖先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厅堂里的那个伙计是……”
“美国的走狗。”
“哦原来如此,”我抿了口茶,略微不满道,“佛爷……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们喘几口气再死呢……”
心狠手辣的变态的恶趣味,这是我心里的答案。
张启山又非常小人地装作没听见,幽深的黑眸像是被吸引在另一个空间。
是了,对于自己不想听的话,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我自讨没趣,放下茶杯,舔了嘴唇开始讲那些自己不敢来的九门伙计交代我的一些事。
“佛爷,狗五让我们给他一个面子,放了裘德考的人。据说他们是朋友,那个老外只是想见识一下中国的古墓文化,无意中撞进我们正接管的那个墓穴的。”
“嗯。”
“嗯?你同意?狗五没心没肺缺根……咳咳……我觉得那个外国佬没这么简单。”
“嗯。”
“佛爷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了。
“自己的朋友,自己负责。”他的情绪几乎没有起伏,但我确是听懂了。
狗五是我们的朋友,裘德考是狗五的朋友。所以我们给狗五面子,狗五给裘德考信任,如果给错了,也只能怪罪自己,因为是自己选的朋友。
“齐皇陵和商皇陵的铁筷子还没定……陈皮阿四和小九都……”
“你定。”
“……”靠,你就是故意的!这两人都和我有微妙的关系你让我来定……我微微笑了一下,“感激”地看向张启山,“谢佛爷信任。”
“对了还有,镇国墓的项目可能需要停停……被他们注意到了,风声很紧。”
“嗯。”
这个消息我初听到的时候简直肉疼,这货居然如此淡定……这可是你家的生意。
“老李家儿子出生了,让佛爷给取个名。”
“你定。”
……
我一脸怨念地出了张府,无辜的手腕还是生疼。
回首来处,竟依稀感受到他淡漠的目光。
这个人硬生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世界不容他人踏足。究竟在意什么?想不通,触不及。
不远处酒馆二楼上的两个人影笑晏晏地朝我招手。
“二哥!裘裘那事佛爷同意了吗?”
“二哥,我的儿子!”
“去你的,二哥怎么是你儿子!”
“啊,说错了,是我儿子的名字,嘿嘿。”
前是暖阳,后是冰寒。我开始明白正是因为他所承认的价值与我们这般不同,离我们才这般的远。
释然一笑,向二人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