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高智商PK高情商
沈双双凑上来想和我说些什么，程城却突然轻咳一声，于是沈双双身子一僵，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程城笑吟吟地对着夏睿道：“夏睿，吃饱了吗？”
夏睿极开心地回答：“吃饱了！谢谢程叔叔！叔叔我好喜欢你，你真是个好人！”
我目瞪口呆。我儿夏睿，一直走的是高冷路线，一般对陌生人都是彬彬有礼，礼貌却疏离的，这点深得我和季漠真传。就算是再有魅力的人，他也得见过两三次后才能熟络起来，像程城这样，才初次相见就能让他屁颠屁颠地表白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瞥一眼沈双双，她一副“你家夏睿就是个终极吃货”的绝望表情。我抽抽嘴角，再次感受到了敌人的可怕。程城满意一笑，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扫过我，我打了个寒颤，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沈双双身上，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小姐先带夏睿回去吧，我和夏小姐有些私事要聊。”话虽客气，可这语气就像王者下达命令，不容抗拒。
我看得出沈双双巴不得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她刚刚张开嘴，却又硬生生地停住，带着询问之意看向了我。我轻轻点头，她才答应下来：“好的。”说着牵起夏睿的手，“我们先回去，你们慢慢聊。”
夏睿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和程城挥手：“程叔叔再见！”
“嗯，下次见。”
随着包厢门关上的声音，我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程城一定要让夏睿听着我们谈话，那我必定有所顾虑，处处斟酌用词，考虑夏睿的感受，幸好，程城让他们先离开了。
“夏小姐，请坐。”程城是个爽快人，非常直接地切入主题，“虽然很感激你救了季姌，但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请你来，你应该知道的。”
“当然。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的手心渗出汗渍，“夏睿是我的儿子，也是季漠的孩子。”
面对我的坦承，程城却似乎全在意料之中，他摇晃着红酒杯，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漂亮得像是钢琴家的手。他不语，却比说话更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漠不知道夏睿的存在？”
“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
“你在怕什么？”说完这句话，程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不要试着骗我。”
我的指甲嵌进肉里。程城，果然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然而，我却在此时突然想到，既然我最害怕的是程城的势力，如果……如果我能说服程城，化敌为友，那么……程城将是我最大的助力。更何况，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不曾表示过自己的态度。
程城的警告没错，永远不要和比你聪明的人耍花样。思及此，我决定把一切都说开了。

“我在怕你。”我鼓起勇气，定定看着他，“季漠不喜欢我，我不可能嫁给他。如果有一天他要夏睿认祖归宗，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孩子的抚养权。而你，程总，将是季家最大的靠山。我斗不过你，我怕你。”
程城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向我，半晌，他说：“不错。”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是他自恋地为我对他的夸奖表示赞同，是为我不玩弄心计，直白地讲出心中顾虑，还是……
不等我心中绕弯这九曲十八弯，程城就继续道：“那现在呢，我已经知道这一切了。”
“你的态度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季姌是我的老婆，季漠是我的小舅子，我没有理由帮你而不帮季家。”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不由得失望。我努力做最后的挣扎，语气也强硬起来：“程城，你也初为人父，我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要夺走你的孩子，你难道不会心痛吗？”
“不存在这种可能，我也不需要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程城耸耸肩，“况且，谁有这个胆子。”
这句话结结实实地把我噎住了。你拽，你拽，你有钱就是拽！
我说不出话了，程城也不开口，慢条斯理地用着晚餐。就像是强大的肉食者面对自己捉来的小白兔，那种胸有成竹、不屑一顾的悠然姿态让我彻彻底底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与渺小。
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输了。这场赌局的赌注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输不起。
“程城，这是我和季漠的事情，你虽然是季漠的姐夫，但也轮不到你插手吧？”
程城笑了，那是极开怀的笑：“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夏萤呐，虽然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实在是太感性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
“真有意思。”程城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只刺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我正要辩解，程城却极快地接了下去：“你为什么这么不自信？其实你根本不是在怕我——我的权或者钱，你只是对季漠不自信。”
如同一支锋利的箭，刺穿我的重重伪装，直中靶心。
我全身一颤。
“其实你很清楚，这是你和季漠的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关键就在季漠身上。只有季漠要和你争孩子，我才会帮他——如果他不争呢？那与我何干？你此刻又为什么如此紧张地坐在这里，全神戒备地将我视作敌人？”程城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步走近我：“原因很简单，你在心里早就肯定了，季漠会争抚养权。”
他走至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夏萤，你对自己和季漠的感情不自信。你从不信他……有多在乎你。”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城。
程城依然痞笑着：“夏萤，Athene，其实……我很早就听说你了。”

【二十八】季漠的心结
给我丢下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程城又背着手踱步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夹了一块糯米甜藕，缓缓道：“想知道季漠的心结吗？”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于是，在程城的讲述中，我终于明白了，季漠对我忽冷忽热，从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愧疚，甚至是羞耻。
季漠大三那年，程城和季姌就已经确定了关系，程城自然也就把季漠当成了小舅子来照顾，俩人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弟。程城时常到清华去和季漠打篮球，也知道季漠身边不乏优秀漂亮的姑娘主动追求他。程城开玩笑说，季漠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谈恋爱？你们清华的个个都是高材生，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你就一个都看不上眼？
季漠投了一个三分球，看着篮球在天际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穿过篮筐，眼中却不见丝毫喜悦。他淡淡地说：“不想谈。”
“哟，是对女生没兴趣？你该不是gay吧？”
面对程城的调笑，季漠倒是没有和往常一样以一句玩笑话回应，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认真的。”程城瞧了季漠难得的严肃表情，识趣地闭了嘴。
那时候程城想，季漠许是心里住着个姑娘，还放不下她。回去问了季姌，季姌说，季漠高中时候喜欢一个叫许诺的女孩子，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情深。
哦，许诺。挺好听的名字，应该是个挺纯的女生。程城记下了这个名字。
季漠毕业后顺利地进了广润集团总公司，因着出色的外形与才华，加上一张金光闪闪的文凭和热情开朗的性格，很快成了公司的小红人。那时公司有一个与季漠同年进入公司的姑娘，长得好看，能力强，同样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大家都说，她和季漠真是般配得紧。可偏偏季漠对谁都好，独独对她冷淡，甚至是有意避开。程城便去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她得罪过你？”
“没，只是不想再和这么优秀的女生走得太近了。”季漠的眼神飘远，像是忆起了往事，嘴角挂着一抹温暖的笑意，“以前我也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孩，乐观阳光，温柔美丽，聪慧睿智，能力出众……所有赞美女生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可惜……”他没有再说下去，程城听得出未尽的语意中那深深的遗憾。
程城试探着问道：“许诺？”
季漠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她的？”
“唔……你姐告诉我的呗。”程城想着，季姌季漠姐弟俩感情深，季姌知道弟弟喜欢的女生不足为奇，那她把这事儿告诉自己也挺正常……应该没事儿。
谁知季漠的眉锁得更紧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姐姐……孙晴……原来是这样。”

【二十九】情深
“回去吧。”程城说，“还不算太晚，回去找她吧。”
“我做不到。”季漠用双手捂住整张脸，声音因此而闷闷的，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无尽的哀伤，仔细听还能察觉到些微颤抖，“我曾经……毁了一个女生的清白。”
泪水从指缝中滴落，巨大的悲恸渐渐吞噬了季漠的理智，啜泣声渐渐放大：“那天晚上……我把她当成了夏萤啊……”
至此，程城终于明白，季漠的心结所在。
曾经和夏萤纯洁的友情，不知何时变质成了爱情，而年少的季漠又画地为牢，把自己禁锢在了一个“我喜欢的应该是许诺，不可以那么花心”的牢笼里，自欺欺人地坚持着所谓的“初恋许诺”，强迫着压抑着对夏萤的爱恋。他把夏萤当成了心中不可亵渎的神，可荷尔蒙却又让他陷入幻想。
他始终挣扎着。
而那一天，散伙饭上夏萤的缺席，孙晴的言辞凿凿，许诺突如其来的告白，成为一条导线，将季漠心底所有的压抑情绪引爆。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感情，可那时的他理不清。
“要保护夏萤，不可以让夏萤的名誉受到损害。”
面对孙晴和许诺时，他的心底这样说。于是他拒绝了许诺，拒绝了一直以来，自以为非常喜欢的许诺。
季漠很难过，于是他去喝酒。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醉得思维迟缓、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听不清耳边的声音时，他闻到了玫瑰花香。
熟悉的、夏萤身上常年有的玫瑰花香。
酒精将平时压抑着情感释放，玫瑰花香将脑海深处最疯狂的念头唤醒，从小到大都温良恭谦让的季漠，第一次放纵自己，做了此生最疯狂的事情。
而疯狂过后，摆在他面前的是留着斑斑血迹的床单。
他毁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清白——而这罪恶的源泉是，他对自己的朋友存了那样龌蹉的念头。
——我喜欢的人明明是许诺啊，我这样怎么对得起她。
——我明明是把夏萤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啊，我怎么可以对她存有这样的想法。
——我居然就这样，毁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罪恶感如涨潮时的巨浪，将十八岁的季漠卷进了那片无人知晓的孤海。从此，他的心被困在那股海中，日日忍受良心的谴责。
他开始逃避一切。
当夏萤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季漠的耳膜，仅一个“喂”便让他近乎崩溃。强作镇定地说完那段决绝的话，一句“我最恨被人出卖……再也不见”的背后隐藏着的是那个懦弱迷茫的自己。挂了电话，季漠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一次次对着手机呢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此刻有多难过；对不起，我把自己的情绪强加到了你身上；对不起，我亲爱的……夏萤。

【三十】孙晴季漠再重逢
程城知道季漠和季姌的感情有多深，当初季姌怀孕，季漠还特意买了一堆育儿百科、哺乳全书来看，简直比他这准爸爸还上心。
可就是这样在乎姐姐的季漠，却在季姌的病房前硬生生止了步，这转回去找那个“可能会出事”的夏萤。那是程城第一次看到想来沉稳的季漠如此慌乱的背影，毫无章法地迈开步子，几次还险些被障碍物绊倒。黑皮鞋踏在在白瓷砖上发出清脆的相声，无节奏地远去。
程城想，这夏萤，是季漠的劫吧。
“后来你醒了，我本想留下你让你和季漠叙叙旧的，可你执意要走，我也只好让他送你了。”程城说着取出湿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本来还以为要撮合你们不容易，没想到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啧啧。”
在程城狭促的目光下，我的脸颊“唰”地热起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原以为程城是来抢孩子的，我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心理准备，谁知他竟是来当月老的！这次我真是结结实实被摆了一道。可我却是打心眼儿里感谢他，这样一段过往，如果不是他，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晓了。
“程总，谢谢你，真的谢谢。”
“谢就不必了。”程城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我吃完了，先走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季漠的结只有你能解，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说完便自顾自走了出去，当真潇洒非凡。
我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像是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偷偷笑出了声：“季漠喜欢我呀，他喜欢我。“
我忽然很想打个电话把一切都告诉他，跟他说我也喜欢他，跟他说七年前的人是我，跟他说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跟他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恰此时，电话响起，是沈双双。
“夏萤！你们谈话结束了没！”沈双双的声音像是特意压低了，神神秘秘的。
“嗯，程城已经走了，怎么了？”
“呼，”沈双双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去你家？”
“别别别！”沈双双突然拔高了音量，却又再次紧张地轻声道，“先别去我家，来浙江图书馆，现在，立刻，马上！我看到孙晴和季漠了！”
我愣了愣。孙晴也回杭州了？
……不管了，先过去看看。
浙江图书馆和黄龙饭店离得不远，平时走路也不过五分钟的脚程。可当我一跷一拐地赶到那里的时候，孙晴和季漠都不在了，只有表情复杂的沈双双和夏睿等着我。
“妈妈，我看到爸爸了。”夏睿有些兴奋又有些沮丧，“可是他刚刚和另一个阿姨在一起。”
我一头雾水。只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双双。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路上说吧。”

一路上沈双双大致把事情都给我简单讲了讲。沈双双帮我接夏睿，偏偏碰见了程城，程城邀请他们俩吃饭，沈双双哪敢不从。席间程城对夏睿表示地极其友好，夏睿一开始防备心还挺重，可程城的一句“夏睿你认识季漠吗？我给你讲他的事，你要不要听？”直接让夏睿倒戈，屁颠屁颠地坐到程城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道：“叔叔，叔叔，你是好人！”沈双双是一点儿都拦不住。
……难怪夏睿这么喜欢程城……
“妈妈！那个叔叔说爸爸篮球打得很棒！”
“嗯。”
“妈妈！那个叔叔说爸爸烧菜很好吃！”
“嗯。”
“妈妈！那个叔叔说爸爸是个好男人！”
“……嗯。”
这么早就和他俩摊牌了。怪不得要让沈双双和夏睿先离开，否则程城这场戏就没法演了吧。
“后来怎么又去浙江图书馆了？”
“夏睿想去借几本书看看，我们俩就走过去了，结果刚好撞见孙晴和季漠，还好我反应快，连忙和夏睿躲了起来，偷偷观察他们，也就是那时候给你打的电话。不过躲得太远，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沈双双道，“但是我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怎么说呢，好像季漠在孙晴面前不太抬得起头……可高中的时候季漠不是一直都挺讨厌孙晴的吗。”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孙晴的大学也是在北京读的。”
“啊？那……他们之间也许发生过什么？”沈双双自言自语了一句，却又安慰我，“你别想太多，他们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对了，我看程城对夏睿挺友好的，没给你找麻烦吧？”
我觉得季漠这些年的事儿没必要告诉沈双双，也不适合告诉她，只简单回了一句：“你放心，程城是来牵红线的。我也许……真的能和季漠在一起。”说到这最后一句，纵使我再厚脸皮也忍不住低了头，偷偷乐。
哪怕季漠和孙晴真有过些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喜欢他，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哟哟，脸红了啊。”沈双双打趣道。夏睿也在一旁用白嫩的手指戳戳我的脸，“妈妈，我真想爸爸抱抱我。”
我亲了一下夏睿的额头：“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们和沈双双顺路，坐的是同一辆公交车，然后沈双双先下了车，夏睿窝在我怀里睡着了。
天上的星星很亮，公交车在夜色中驶向前方，就像朝着幸福的方向。
下了车，我本打算抱着夏睿回家，没想到他自己醒了过来。他欢快地跑在前头，路灯把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我看着夏睿的背影，眼前的渐渐模糊，他的左边似乎出现了季漠，牵着他的左手，他的右边是我，牵着他的右手。我们就像平凡而又幸福的一家三口一样，走着平常的小路回家。
这就是让我这么多年一直坚持下来的信念。
我想要的不多，一个我爱的男人，一个我爱的孩子，一个我爱的家。

【三十二】阿狸和桃子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和季漠穿着高中校服，上了公交车，车上只有一个座位了，我不客气地坐下，他就站在我身旁，听我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后来不知为何我突然变了脸色，仓皇地下了车，他的神色错愕，却没有追下来。下了车我看着公交车一点点远去，一直哭一直哭。然后我朝着公交车的反方向跑去。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湿了一身狼狈至极。
我一直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我捂着肚子。我在哭。
突然爸爸出现了给了我一巴掌，气急败坏地让我滚，妈妈声泪俱下地说“打掉吧”，沈双双轻轻抱着我，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
下一秒所有的情形都变了。我手里抱着一个小娃娃，走在浙大的校园里，周围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走着走着，这个娃娃变大了，我的衣着变了，我又走到了先前下车的公交车站。
我又看到了季漠。
他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张开了双臂对着我：“夏萤，我们回家。”
我从梦中惊醒。
黑暗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身上的睡衣也被汗水浸湿。摸索着打开台灯，找出纸巾擦了擦脸，突然瞥见床边摆放地整整齐齐的阿狸、桃子娃娃。
每年生日我都会收到一对阿狸、桃子的娃娃，这是第七个年头了。也曾问过沈双双是不是她送的，她坚决否认，还打趣说是也许我的追求者送的。
我说哪个追求者会送了礼物还一句话都不留呢，沈双双挠挠头道：“也是，送人礼物肯定巴不得对方晓得自己的心意啊，这人也是奇怪。”
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对比我还高的阿狸和桃子娃娃，我爸还饶有兴趣地拿了卷尺量了娃娃尺寸，妈妈在一旁啧啧感慨：“也不知道是谁，还把你当孩子呢。你自己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我就笑笑。
太巧合了。知道我家地址的人，知道我生日的人，知道我喜欢阿狸、桃子的人……从季漠离开后的那一年开始给我寄礼物的人。这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可我不敢信，那时候我认定了季漠恨我，怎么还敢相信这是他送的呢？
我本想把它们都放到储物室里，可夏睿愣是要摆在我房里，美其名曰“妈妈最喜欢的娃娃陪着妈妈睡觉，妈妈一定会有好梦的”。
他哪里知道，每次我与别的男生约会回来，看到这些娃娃，所有的激情与好感顿时就像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如果是季漠呢？如果真的是季漠送的呢？如果……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留下希望，于是一回又一回地分手。
每次分手后我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总是自责：这么好的对象，我怎么就分了呢，都这把年纪了，以后可能就遇不到更好的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最好的还在，那个送我娃娃的人，也许真的是他。
我尝试过将就，可我做不到。
那么让我等到你好不好。
就像梦里那样，纵使历经沧桑，回首时你还在原地，待我回家。

现在是九点，距离我和季漠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和夏睿讨论了一番，我们决定今天去游乐园玩儿，早饭中饭都在外面吃了。
夏天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息拂过面庞，却意外地并不觉得烦躁。大约是因为心静吧。我带着夏睿在小区里吃了早餐，然后驱车至杭州乐园，带着他玩了几个项目。后来夏睿要坐旋转木马，而我穿着连衣裙不方便同他一起，就站在一旁看着。
正当我拿出手机打算给夏睿拍照时，小腿突然被人抱住，我吓地下意识想挣开去，却暮地听见了哭腔：“妈妈……”
于是我就生生忍住了。转过头来，抱住我小腿的是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可惜脸上挂着泪痕，鼻涕也粘了出来，很是狼狈。见着我的脸，她像是吃了一惊，然后松开了手，愣愣道：“不是妈妈……”
我想，这个孩子的妈妈可能也披着头发，长发及腰，许是背影相似，让她认错了人。我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脸，轻轻问：“小朋友，你的妈妈呢？”
“妈妈找不到了！”她又哭了起来，“阿森错了……阿森、错了！”我连忙安抚她，在断断续续的交流中，我晓得了这个女孩叫阿森，今年三岁，妈妈带她来杭州乐园玩儿，却被人潮冲开，一转眼功夫就找不到了妈妈。
同样是做母亲的，我能想象到阿森的母亲此刻是多么着急。夏睿的旋转木马停下了，他奔到阿森身边，拍拍阿森的肩膀：“不哭不哭，哥哥保护你。”阿森嘴巴一瘪，哭得更伤心了。夏睿怎么哄都没用，最后居然拿出了那个装着千纸鹤的玻璃罐给阿森。阿森果然受用，一见着玻璃罐立刻破涕为笑，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也肯乖乖听我的话了。
阿森说不出妈妈的名字，也背不出妈妈的手机号，于是我只能牵着俩孩子，先去找了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帮忙广播阿森的消息，然后站在摩天轮下等待阿森的妈妈听到广播后找来。
阿森和夏睿聊得很开心，夏睿问阿森：“你有爸爸吗？”阿森说有啊，她爸爸很好看。然后夏睿好像十分得意地跟阿森说：“我告诉你哦，我也有爸爸的。我爸爸也很好看。”我被俩孩子的对话逗笑了，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阿森！”
下一刻，一个女人冲到了阿森的面前，紧紧抱住了她。她哭得很厉害，假睫毛掉了一半，妆也都花了，她那样撕心裂肺地哭着：“阿森！阿森……”阿森在一瞬间的愣神后也“哇”地一声哭出来，一个劲地喊着“妈妈”。
阿森的妈妈终于来了。我欣慰地一笑，正打算安慰她两句，话却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忽然卡在了喉咙口——
纵使她头发凌乱，妆容狼狈，我也还是认出来了，她是孙晴。

对不住大家。虽然如约更新，但还是拖到了这个点儿。大家应该都睡了吧。
其实这段从前天就开始写，写了删写了删，昨天回学校当礼仪一整天，回家累瘫了，还是打开文档写，依旧写不好。
今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这一章都必须写完了。于是花了一天的功夫来写，还拖到了这个点。听上去挺夸张吧，这么几个字哪里需要这么久，但事实确实如此。
直接打字，我每分钟能打85个，可写文不同，写这篇腐草为萤不同，写这个场景更是不同。
我知道这是你们期盼已久的重逢——同样也是我思虑许久的。
打算写重逢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就在思考，该怎么样让他们见面呢？每一次更新，我都是既开心又焦心——开心的是离重逢又近一点了，焦心的是想不好怎么写重逢。一拖再拖，竟拖到了今天。
对于那些等待至今的读者们说声抱歉，也对大家愿意等我表示感谢。也正因为带着对你们的歉意和谢意，更决定要写好这次重逢。
因为我知道，你们期待这次重逢，已经很久很久了。
而我，更是希望这段重逢能打动你们。也打动我自己。
笔力不足，构思不行，好像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所以我一直删改一直拖延，为的也只是尽我所能把这一段写得好一些。
因为电脑用得太晚了，不得已只能再转到手机上继续码，但是客户端发文每层楼有字数限制，大家不介意的话我想明天用电脑再重发这一段，排版舒服一点。
嗯。还有答应你们的at，明天重发之后也会有的。
希望这一段重逢没有辜负你们这么久的期待。
晚安。

【三十六】我可以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着实难以形容。讲真，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季漠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地就相信了我的话，也相信了夏睿是他的孩子——虽然这是事实，但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不用听任何解释就一手抱着夏睿一手牵着我走向两岸咖啡这现状。
没错，我们像老夫老妻一样，自其自然地十指相扣，当爹的还抱着七岁大的孩子。
夏睿显然是乐极了，满面通红，一双眼睛时而看看季漠，时而看看我，然后自顾自傻笑。
我则是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真的，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不知道应该和季漠说什么，他也不开口，只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作为篮球队长带领我们学校打比赛拿了冠军，笑起来的光彩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我——又或者是为了夏睿，露出这样的笑容。我承认，心里被幸福感填满了。阳光暖地让人微醺，感觉这世界美妙地不真实。
“夏萤。”
“嗯？”
“没什么，只是想喊你的名字。”
说完他自顾自憨憨地笑了起来，腼腆如同十七八岁的大男孩。
我觉得他笑得挺可爱，于是也就跟着笑了。夏睿更是夸张，直接“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后来实在笑不动了，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季漠怀里，一个劲地喘气。
“季漠。”
“嗯？”
“我……我也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说完我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怎么那么不害臊呢？就算临时编个理由也好过这样直白的话嘛。于是我又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你说。”
“我、我……”我挠挠头发。心里急坏了。夏萤！大家都说你机敏过人啊！你可是外号“千面狐狸”的人！怎么这会儿随便编个理由都编不出了呢！你不是有满肚子的疑问吗！你倒是说呀！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
“呵。”季漠轻笑一声，“不急，你慢慢想。”
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自己的感动及羞涩，夏睿就大煞风景地“嗷”了一声：“爸爸你真棒！”
季漠“腾”地就红了脸。
到了我们约定的两岸咖啡，我点了卡布奇诺，季漠点了杯蓝山咖啡。夏睿在一旁也嚷嚷着要喝。
“小孩子不准喝咖啡。”
“小孩子不能喝咖啡。”
又一次异口同声。夏睿委屈地看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季漠，抽抽鼻子，愤愤道：“我不喜欢你们了！”小嘴一瘪，身子一转朝像窗外，一副“你们都欺负我”的可怜模样。
季漠马上就心软了：“买买买。”
“不买！”我立马打断，一出声又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母老虎”的架势，季漠可千万别被我吓住了，连忙又温声细语地解释，“他卖萌呢。别管他。”
夏睿的计策被我识破了，“啊啊啊啊”喊着捂住小脸，季漠将信将疑地瞅瞅夏睿，然后冲我点点头。
该开始谈我们的事儿了。
我率先挑起了话题：“你怎么想到会去‘情人道’的？”
季漠摸摸鼻子，有些害羞：“我……到太早了，想着你应该还没那么快来，就在周边逛逛。刚好走到‘情人道’的入口，就看到你们了。”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们呢？”
“我……”这下支支吾吾的人轮到我了。我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说，我这二十五岁的剩女，还少女心泛滥，突发奇想走走初中小情侣的那条路吧。
“夏睿经过出口，就说要走走看。”我随口扯了夏睿来做挡箭牌，夏睿瞪大了眼睛刚要辩解，我连忙把自己眼前的咖啡往夏睿的方向一推，“咖啡不准喝，上面的奶沫允许你吃。”
夏睿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了嘴。
季漠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嘴角含了笑意，却是没有拆穿。只是扯开了话题，很轻很温柔地说：“不管起因怎么样，只要结局是遇见，都是好的。”
只要结局是遇见，都是好的。我将这句话细细咀嚼，尝出了甜蜜，还有几分沧桑。

“你怎么不问我……夏睿是怎么回事。”我忐忑地说出这句话，但其实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我想他大概会怪我，那我怎么办呢。
季漠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措手不及。
过了一会儿，他很温柔地点点头，宠溺一般地答应：“好。我问。”季漠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暖暖的笑意，可是渐渐的这笑就消失了。就好像触及到了他的心结。
我有些不忍。我又何尝愿意提到这个话题。我也想一直保持刚才那样欢乐的氛围。但是我总觉得，从相见直到现在，一切的欢声笑语的前提都是在我们二人刻意逃避现实问题。我们总不能一直逃避。那些我们犯下的过错，我们给对方带来的伤害，总是要承认、要面对的。
季漠抿了下嘴唇，显得有几分紧张。他皱了眉，闭上了眼睛挣扎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有了血丝：“你为什么瞒了我这么多年？”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有了儿子？！”
每说一句话，季漠的分贝就提高了一个阶层，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吓了一跳，季漠是一个绅士，我从来没想过他竟会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失控。
“我……不是，我……”我想解释，但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多苦？”压抑着的嘶吼。季漠的音量远远盖过了我欲辩解的声音。
然后我们都安静了。
安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打破这份安静的还是季漠。他以手肘为支点在桌上，双手合十扣在额头，很痛苦地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没事。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夏萤，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啊！”
我呆住。
“你让我问你，好，我问。可是每个问题，早在我看到夏睿的那一刻心里全都有了答案。”
“七年前散伙饭的那个晚上，你在我身边。我不知道。”
“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
“你生下了夏睿。做了这么多年的单亲妈妈，我不知道。”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了七年。我逃避了七年。我错过了你七年。”
“夏萤。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迟到了七年。
我忽然流泪满面。

====================== 第一卷 完 ======================

由于来得太晚，班里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只剩下沈双双原先坐过的位置还空着，季漠别无选择，便坐到了夏萤身后。季漠保证，他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女生们谈话的，只是她们声音不小，他没办法，才听了进去。
“夏萤，这个男生蛮好看的诶，你觉得呢？”
“嗯。”
“夏萤，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有点像任泉啊？就是《少年包青天》里面演公孙策的那个。”
“嗯。”
“夏萤，这个男生真的很好看诶，和你一样好看！”
“嗯。”
……诸如此类的对话让季漠不得不抬头看了眼前面的两个姑娘，一个满脸八卦，兴致盎然，一个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淡然而温柔。
原来那个夏萤没有不耐烦啊。还以为面对这样一个聒噪的新同学，她会很无奈呢。脾气倒蛮好的。
季漠再瞅了瞅身边的男生，那人一直盯着夏萤看，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真是……至于吗？
没过多久，班主任进了班里，她姓周，五十多岁，看起来十分和蔼。周老师老花镜后的眼睛眯缝着，细细看过班里的每个人，笑呵呵道：“我们班里呀，俊男美女可真多。”
大家不约而同地嫌弃出声：“噫……”起起伏伏的调子。满满是对老师这句话的不赞同。
老师也不介意，继续说：“但是呢，不管好看、还是不好看，我都希望我们班的孩子们，男生绅士，女生优雅。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周老师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季漠百无聊赖。这样的话，年纪大的人最爱讲了。他撑着下巴，无意间瞥见了前座的夏萤，微侧着脸，表情认真。
季漠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触动——虽然仅仅只是一点点——连这么无聊的话都听得那么认真的女生，还蛮特别的。
重新安排座位后，季漠和夏萤都坐在最后一排，中间隔了两个座位。季漠曾对夏萤感兴趣——大概初中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对好看的异性感兴趣——他偷偷地注意过她，但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因为她的确太认真了，做每一件事都全神贯注。
无论是上课、写作业，还是大家一起玩游戏，夏萤永远那么认真：目光凝视于一点，神情专注，时而微微皱眉，时而淡淡微笑。
她很安静。她总是这样安静、认真、淡然。可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于是季漠就真的渐渐忽视了这个姑娘。
还稚嫩的年纪，一个太安静淡然的姑娘，是不会对血气方刚的少年产生多少吸引力的。

【二】月考
第一次月考在大家互相熟悉的过程中来临。考场是随机分配的，夏萤与季漠都分在了第一考场。夏萤在最后一排，斜上方坐着季漠。
第一场语文。夏萤的写字速度不算快，作文也花了不少时间，待她写完一整张卷子再细细检查过一遍，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十分钟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发现全班的同学们几乎都趴下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奋笔疾书或低头检查，可是……
她看到季漠正在转笔。眼神放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不烦躁也不紧张，完全神游在外，丝毫没有考试中的状态。
夏萤收回了视线。这样的男生，她并不喜欢。
夏萤是一个乖乖女，这是周围人公认的一点。她乖乖听话，从不忤逆长辈和老师，无论言行举止都礼貌到无可挑剔，是爸妈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而这样的一个乖乖女，把父母老师的话都当成了圣旨，比如“考完试就应该认真检查”。
而这个男生，他不听话。所以她不喜欢。那么……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夏萤的思绪忽然飘远了。
他应该有很好的成绩，他应该孝顺父母尊重老师，他应该有很好的人品……
他应该出现在她十八岁以后。因为十八岁以前遇见太早了，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爱一个人。
那时候的夏萤不知道，在后来，她会那样喜欢甚至是深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其实已经出现了。他打破了她所有的标准与想象。不用等到她十八岁、有足够的能力去爱一个人，而是因为爱上他，她才变得更优秀、更有能力。
下课铃响，同学们按序交了试卷，季漠也终于回过神来，交卷时被语文老师顺口问了句：“你刚才一直想什么呢？”
“在想，下午放假了，去哪儿玩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被语文老师拿试卷佯装敲了脑袋，“我看你考出来多少分儿。”
季漠抖了抖眉毛，刻意作出了几分痞气：“吴老师你就放心吧。要是考不到第一名，你拿我是问！”夏萤恰恰将这句话听了进去，暗道“这人还真是骄傲自满”，默默收拾了一下桌面，出了考场。
第二场是数学。夏萤在小学是数学课代表，可上了初中后，全新的课程和概念让她适应不良，一个月下来，课业也只懂了七七八八，因此考得十分艰难，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手心里全是冷汗。不经意间瞥见了斜上方季漠的试卷，虽然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但是版面很干净，也少有涂改的痕迹，想来都是会做的。
“还是挺厉害的嘛。”夏萤想。自己小学的功底不差，应该同季漠也差不多，可她如今考得这般费劲，而季漠却已经得心应手了，显然天资不错，也足够努力。方才心里的那点小意见顿时又烟消云散了，“如果的确考得好，那倒是有骄傲的资本啊。”
但这回季漠倒是不同于上一场那般百无聊赖，虽然早早写完了试卷，却一直在稿纸上演算着些什么，时而皱眉思考，非常认真。夏萤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了。
其实他认真起来吧，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