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是什么?
很久之前,有人告诉自己是光明。
但黑暗其实并没有尽头,最起码“现在”没有。
中二到爆的言论呢。
英/国撇了撇嘴,他不想承认刚刚那想法是从自己脑袋里蹦出来的。
「……糟老头,我的墨镜呢?」因为方才的事心神不定的美/国现在反应过来,收缩的瞳孔恢复了原状。虽然他脸上的汗依旧存在。
「如果你有说话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去找。」英/国不满地回答。
早在施展魔法时他就有了预感会有什么副作用,而在那之后逐渐模糊的视野也让他更加确信了。
怎么办。
无措和对未来发展的恐惧在他的脑中蔓延。
在最初只是像对不上焦的相机一样看不清东西,英/国还抱有“没问题”的心理,但现在的情况明确的告诉了他这并不是出去之后多吃蓝莓养养身子就会好的程度。
他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没有任何光源,周围是一片绝望环绕的漆黑。他徒劳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没有焦点的天蓝无法让人推测他看的方向。
不能告诉他。
不能告诉美/国。
忍住强烈的呕吐感*,没有多加思考地、英/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句话。
为什么?
稍微冷静,他自问起来。
……因为我不想在难受的时候被人嘲笑……?
呵……
英/国狠狠咬了下嘴唇,清楚的疼痛感让他抑制住了昏过去的冲动。头上慢慢冒出冷汗。
噢,噢……如果是那个死小孩的话,显而易见,“拖的后腿真漂亮,你还不如死了为好”“真为你的后半生担忧,虽然我不认为你能活着逃出这里”这类话肯定会有。
……那他可讨厌。
「……英/国?」注意到对方在发愣,美/国皱眉向那里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睁的有些大的蓝眸。
还有在他脚边的自己的墨镜。
「……」沉默着,他迈步走去。
「……啊、?」被叫到的他并没有很快回应,而是用短暂的时间去判断声音的方向,试图将视线投在对方身上,以免被怀疑。
听着美/国的脚步声与他的气息逐渐靠近,英/国握紧拳头。
他在干什么?
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读心术”报废了,对这种情况也只能顺其自然。
真不爽——英/国想。
回过神来美/国好像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你想干嘛?」
短暂的沉默。
「我的墨镜,在你的脚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美/国的声音有一小点颤动。
「哦天,那你自己拿啊?」英/国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而在之后他才察觉到不对。
唔……糟了……
「你……」「糟老头,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能问个问题吗”,这种没有命令语气的话英/国有一段时间没听了。
「……什、什么问题?」英/国很不适应这种感觉。
静静的,他感觉美国凑了过来。
没有那个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美/国像疯了一样,脑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个信息填满。
那个人,那个曾经教会他生活,曾经就算唉声叹气也陪着自己,曾经无数次阻止自己犯错,曾经爱护自己,曾经丢下自己,曾经被自己背叛还依旧笑得事不关己,不曾伤心的人。
那个永远戴着面具的人。
他的眼睛不会再对上自己?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的骨头会被折断吗?他的内脏会被捏碎吗?他会变得不能动吗?
或者说。
英/国会死掉吗?
不要。
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打算去讽刺他,而是拼命的否认这件事。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可能。
词穷了一般,他重复几个词。
同时恐惧与无措在心中蔓延。
他是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英/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顽强到奇怪,而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受了伤会痛,会死去的人。尽管会死去可能是因为在这里的缘故。
记忆中的他坚不可摧。
然后……慢慢变得落寞了?
从自己……
独立开始。
哈……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英/国自己并不会在意的,真正受到影响的只可能是国/家。
……英/国是不会在意的。
所以那天露出几近崩溃的神情的,不会是英/国。
绝对……不是。
在混沌的时间里,我的确有这样问过。
「英/国,」
「我伸出的手指,」
「是几根?」
英/国好像被锤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美/国的左手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应该举在空中。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英/国可以感觉到美/国呼出的气息洒在自己的脸上。
英/国的抗拒与惊慌清清楚楚地映在脸上。
看着英/国不停颤动却依旧无法对上自己眼睛的瞳孔,同样有些颤抖的,美/国抓住他的手愈发用力。
告诉我啊。
告诉我我认为的都是错的。
告诉我……
你不会因为这种事失去双眼。
区区的魔法。
……你不是一直在自吹自擂它是多么的神奇吗?到头来它竟然在侵蚀你什么的不可能对吧?
再说了,和我干过那么多次架的人,怎么会如此的脆弱。
快一点否定我啊白痴。
……拜托了。
不要让它……变成现实……
「……所以,你想干嘛?」
半晌,他冷笑一声。
「哈,我可没有那么笨,反正说什么也无非是借口。」
「是是,我活该,不应该在你倔的时候陪你倔或者比你更倔。」
「对你们来说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个包袱,但不要想完全扔掉我,我会一直暗暗跟着你们。除非你们先杀掉我,这是最好的处方,你们这群猪脑子也想不出好法子。」
「怎么?不反驳我?不过也好,受刺激什么的我才不要,和你吵架也要费很大力气。」
「所以不要在这里假惺惺地关心我再狠狠捅一刀过来,我不会上你的当。」
「识相的话快点滚,听到没有?」「已经够了,奥利弗,闭嘴。」美/国压低声音开口,对英/国也改变了称呼。
「不闭。」而英/国却毫不领情地回口。
终于的双目对视,酒红看到了对面的自己的倒影,而黯淡的天蓝感觉的却空无一物。
他没有否认。
对啊,他没有否认。
就是……啊。
怎么可能呢?
但是美/国无法把问号改成句号。
「你能回答上来的对吧,英/国。」
握住自己的手再次紧了几分。
方才滔滔不绝自我讽刺,或者说是自我安慰的英/国此时却死去般的安安分分。
不是在做梦,他的温度告诉自己。
「如果你」
「看得见的话。」
为什么啊。
明明按照自己所想,所期待的剧本走下去就可以了?
明明你知道这样问的结果的?明明对你来说就可以那样过去不必多想的?明明你应该回去和其他人汇合然后从这里出去的?
那你现在这样问我是要干什么?讽刺我随随便便就来挑战那个怪物然后一败涂地?死对头在将死之际也要狠狠地蹂躏他的自尊心?或者说你那可贵的怜悯?我本不应该存在?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不对。
奥利弗·柯克兰在心里否定了他想的一切。
然后。
他咧开嘴笑了。
笑得没心没肺,也苍白无力。
「哈哈哈,抱歉哟,美/国。」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英/国不会哭泣。〉
〈他只会笑而已。〉
美/国闭上双眼,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