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蒸曙异常,空调却故障了,法庭内人人挥汗.法警的脸孔胀得通红,鼻梁上凝结了大滴汗水;旁听的原被告家属纷纷拿起各种文件搧风;年轻的速记员抬起手臂,往额头上一揩,早上描的眉毛就不见踪影了,却还一本正经的打着字,令人发噱.当杀生丸大发慈悲的宣布休庭时,所有人不顾身分体统,争先恐后的拉开大门,冲到走廊透透气,却失望的发现,外头与裡面一样闷热.
奈落一如往常的欺近杀生丸,但还来不及打招呼,"滚开!"杀生丸拉长着脸,从嘴角喷出不屑,傲然离去.
"杀生丸!"神乐抱着一大叠资料追了上来:"喔~你都不会流汗的!真不简单!"
"心静自然凉."
"这种天气要平心静气也不容易啊,何况我瞧你火气挺大的~"神乐回过头看看奈落的身影,又对杀生丸说:"刚刚怎麽回事?你们今天真是够剑拔弩张的."整个开庭流程,杀生丸对于奈落的一切请求置若罔闻,反而是神乐所言通通照准,奈落稍有意见,杀生丸一推眼镜,俯视着他,挑眉道:"先生,有事吗?"--称先生而不称辩护人,等于绝无仅有的侮辱,意思是"閒着没事干来看法庭剧还干扰诉讼程序进行的死老百姓".杀生丸毫不掩饰厌恶,把个人情绪带进法庭,这还是十年来头一遭,不论陪席裁判官ˋ检察官ˋ书记官或法警,都打了个突."一定是因为空调..."ˋ"嗯,没错,该死的空调..."书记官与庭吏们交头接耳.
"我还以为你要从庭上冲下来揍他呢!"神乐道.
"想揍他的人很多,不差我杀生丸一个."
"啊,对!你上次给我的那一包小女孩衣物,经过鑑识,上面的黏液只是中性洗剂."神乐看着杀生丸:"到底是怎麽了啊?什麽都不说,还要我交代插队,害我欠鑑识组的好大人情!"
只是中性洗剂啊...差点上了奈落的恶当.杀生丸暗忖,如果当下就气冲冲的报警,只怕不仅打草惊蛇,还会被那条蛇消遣一番.奈落想知道从铃那厢,杀生丸到底获得了多少资讯.杀生丸不禁偷笑--奈落自以为很聪明,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我杀生丸偏偏不动声色ˋ不咬你的饵,等死到临头,你再慢慢后悔吧.
"...神乐,如果有机会让妳亲手使奈落伏法,妳有没有兴趣?"杀生丸沉着声询问.
"你说什麽?!"
"妳没兴趣也无所谓,我杀生丸可以去跟阿毗检座谈,她可是恨不得把奈落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死."杀生丸想着那位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冲动的女检察官,其实压根儿没有打算把她列入作战计画,不过请将不如激将,神乐已经很忙了,非给她一个千肯万肯的理由不可,杀生丸不想欠她人情.
"哈!别闹了!阿毗会小口咬人?她会直接把奈落的腿给扯掉~杀生丸,如果你想折磨奈落,还是我比较适合."神乐露出自信的笑容,疲倦彷彿不曾存在于容光焕发的脸上.
"很好.把下午空出来."
"做什麽那麽赶?"神乐微微觉得突兀:"杀生丸,你真的掌握到什麽啦?"
"不会失望的."杀生丸把公事包扔给司机,面无表情的道:"一起过来."
"哦~还卖关子~"神乐的兴趣被提起了,她像好奇的猫一般,轻手轻脚地紧跟着杀生丸上车,一路都在旁敲侧击;杀生丸当然不理她,只是闭目养神.
车在一栋破损严重的老宅院前停了下来.神乐望了望两旁风景,清一色古旧平民住宅,道:"真不像你杀生丸会来的地方."
"..."杀生丸一言不发的穿过荒芜的庭院,不打招呼就推门进入玄关,毫无停滞的走进起居室.室内,枫姥姥ˋ戈薇与犬夜叉都已经到了.神乐探头一望,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干嘛?"
"作战会议."杀生丸在矮桌旁盘腿坐下,依次介绍所有人.神乐挤在戈薇身旁,已见过面的两人稍微问了好.
气氛有一些诡异.枫逼迫过杀生丸,而杀生丸也曾毫不保留的加倍奉还;枫气戈薇办事不力,戈薇也埋怨过枫姥姥竟然把铃的过去抖给云海;神乐觉得戈薇是云海的人马,戈薇则认为神乐是杀生丸的鹰犬;犬夜叉跟大家都不熟.
"啧!看来还是我这个老太太要先打破沉默了."枫看着杀生丸:"你说过有十分要紧的事,希望我们能不念旧恶携手合作,是什麽事?"
"铃很好,请不用担心.她正在学习院上课.这次集合的目的不是铃,而是她的同学,也就是奈落的女儿,神无."
神乐心中一懔.奈落有女儿?!这倒新鲜了,她以为奈落那个为虎作伥的傢伙应该会断子绝孙才对.不过,在通盘搞清楚状况之前,她决定先静静的听.
杀生丸看了戈薇一眼,戈薇立刻接口说:"过去的几个星期,犬夜叉与我尝试与神无接触.那孩子一眼望去就有如风中残烛,她的体重比同龄平均值少了将近十五公斤,瘦到不停发抖ˋ严重退化,连胎毛都长出来了.她的身体正在蚕食自己."说着,将照片递给枫姥姥看.
"唔..."枫姥姥皱着眉头,端详眼前惨不忍睹的照片.画面中的肢体接近温体猪尸的粉红色,瘦得宛如集中营的俘虏,小撮白色绒毛不均匀的群聚而生,彷彿发了霉.悲惨的肚腹可以看见内脏的形状.枫姥姥狠狠的叹了口气.杀生丸观察她的表情,道:"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可是现行妇幼组只会吹牛拍马ˋ文过饰非,我杀生丸不信任的任何一人,除了妳.妳有毅力与热诚,我亲身体会过."
对于杀生丸的盛讚,枫姥姥并不答话,她把照片放下,问戈薇道:"还有吗?"
"嗯嗯,除此之外,她显然受到严重性.虐.待.全身上下新旧伤痕不断.不过她还不完全信赖我们,所以这部分无法取得病理验伤诊断书或照片."
神乐忙道:"这必须快一点!人体会自我治癒,很多证据将随时间而无法保全!"
"这也没办法啊~"犬夜叉说:"她不让嘛~这孩子真够难缠的!光是叫她拍个照,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神无已经有中度的自闭倾向,若非铃提供足以使她动心的前景,戈薇与犬夜叉又在有限时间内锲而不捨的持续接触与示好,恐怕她也不会渐渐敞开心房.
"那她人呢?"枫姥姥难掩紧张.在她的经验裡,被家长忽视ˋ伤害到这种程度的孩子,通常求生意志已经极度薄弱,稍一不小心就回天乏术了.
"这..."戈薇叹了口气:"她已经请了两天假没去上课,犬夜叉在她家门口蹲点,也没瞧见她的身影.至于奈落,则正常上下班."
"很不妙,"犬夜叉接口:"她的房间早晚都不开灯,衣服也没有换洗的倾向,室内拖鞋的位置没变过.换句话说,她根本没有活动的迹象,已经整整两天了."
神乐叹口气,道:"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没有尸体,就无法成案,特别是毫无血渍与明显动机的杀人.奈落可以偷偷处理掉她的尸体,再推说女儿离家出走,我们拿他无可奈何."
"谁说她死了?!"枫姥姥激动的说:"那孩子非常可能在弥留之中,必须赶紧把她救出来!"
"问题是我们不能无缘无故的闯进奈落家啊."犬夜叉脸色也很灰败:"我尝试过丢石头打窗户,看看她会不会有所反应,但都没有."
"独栋的房子极可能有地下室,"神乐依据过去的经验判断,不过还是陷入瓶颈:"光是这样的照片作为证据,杀生丸,你不会发搜索票对不对?"
"不会.如果我是开票裁判官,看到这几张照片,八成只会觉得是厌食症,还不构成侵害奈落隐私的正当事由.就算开票搜索,反而很可能会被奈落以'开票欠缺合法性'ˋ'违法搜索'为由,排除证据能力."
"那就没辙了~"神乐摊手:"我们没办法进入奈落家,而他女儿也无法对外求救,恐怕只能等着坏消息了--甚至毫无消息可言."她抬起头,看了杀生丸一眼:"你只有这点能耐吗?杀生丸?"
"..."杀生丸把公事包中的牛皮纸袋拿出,放在桌上:"这是昨天寄到办公室的包裹,看上面的邮戳,应该是神无失踪前最后一次出门所寄.寄件人奈落神无,收件人则是我杀生丸."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内容物倒出来,是一本日记,几张撕下来的月曆,以及一张纸条,上面用颤抖的字迹写着--先安佛口赤胜佛口赤胜赤安赤胜佛灭 佛灭大负大灭友胜胜先佛灭胜口先口.再看看日记与月曆,也都是类似的谜样文字.





"这都什麽乱七八糟的啊?"犬夜叉瞪大了眼睛,转头看戈薇,戈薇也摇了摇头.
枫姥姥眯眼细看,道:"是六曜."见周围的年轻人全一头雾水,枫姥姥补充说明:"大安ˋ友引ˋ先胜ˋ赤口ˋ先负ˋ佛灭,是从中国传来的曆法注文,现在比较少见了.以前不论日曆或手帐上都会标记,以作为冠礼ˋ祭祀或婚丧的参考.比如结婚仪式要选在'大安'当天办理,而丧葬则应该避开'友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