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洛阳，周遭已然浸渍了远古的寒意。漫步在伊水河畔，远处的冷风从龙门中破空而来，跌落在脸上，如同脚下铁色的青石一般坚硬。身边，伊水不语，只是波泛着一层一层透明的折痕，浮荡起河水深邃的幽思和岁月鲜明的生动。 


   伊人未去，河水尚清。沉淀了千古风情的伊水，在龙门两岸青山的中央，河水轻盈横过。眼前伊水的宽度，成了遥相对视的山峰亘古的思恋。龙门孤独，因为许多诗人早已跳跃而去，只留下清澈的背影，雕刻在苍老的眸里。神韵了一律律无迹可觅的平平仄仄，记忆着绕梁不绝的注释。于是，时间雄立在翠峰之巅，在伊水的长河上和风相唱。 


   点在青石上的足音，也仿佛有了白马南来的神韵，禅香弥漫之际，风雅交汇伊水之滨。从龙门裸露的胸膛开始，到热血点燃的心间，齐声而颂。像香山寺的晨锺暮鼓，虽从遥远的深谷里传来，却一声一声敲落了风尘，一点一点道破了禅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心翳初晴，龙门却斜挂起细雨。小雅中等待了千年的句子，和湿漉漉的思绪一起，游进了苍茫浩瀚的诗歌里。 


   诗人佚名，石窟无声。如织的人流，六乘马车的仪仗，轰鸣而来。滚滚的车辙，踏过历史的肩膀，也碾碎青铜了的绿锈。去古不还的龙门，俊峰沟壑，栈桥乱石，伊水多少次聆听了萧萧马鸣，看过多少悠悠旆旌。 


   人立桥上，佛坐龛中。满窟的神灵，都在归来后，守侯在龙门两山的崖壁，静静地读解佛祖脸上异域的表情。石佛无心，石匠早把心灵凿成眼泪，汇入伊水。尔后，一路同香山居士结伴，唱着归去来辞，把心灵栖息在伊水之侧，青山之上，一唱就是千年。 


   走在伊水河畔，任隆冬的寒风蛰伏在思绪中。此刻，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是否走在真实的生活里。周围的冷风围拢而来，不知道是自己在仰视龛中感知上古的石佛，还是无心的石佛在嘲笑不知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