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那个人。
几年前的事儿了，烦不烦。
是了，他也很烦，缠着我，天天缠着我，就像膝下一条狗。
我他妈就是看不起他烂好人的一张脸，还有我湿不起来的下面。
杀人入狱了是吗，迟早的，他是个神经病。
也许。
我才比较像个神经病。
阿树，我们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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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
我快要死了，死在监狱了，你都不来看看我吗。
我好想你。
我拿警棍敲死了那几个混蛋，畜生，人渣，他们死了，你不要害怕了。真的死了，脑浆都爆了。
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你当时喊的什么，我的客人，我的钱。
为什么不喊喊我呢。
叫我阿树啊。

嗯，我叫颜兮，娘到不行的烂名。
小时候很臭，很丑，抹着鼻涕蹲在墙角堆着三四块积木。如果不是时常有哪个皮球过来砸一下我的头，我可以玩一个下午。
对啊，我是没人管的孩子啊。
我出生在一个穷酸的小县城，别问我爹，躲债呢，这个屋子他都没来过几回。不能说是家的地方，黑灯瞎火，冬天冷到全身疼。
不合群，不机灵，不欺负我尽兴还欺负谁。
但是我不会告诉妈妈，即使天天挂彩，就说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她会放心一点继续做针线卖钱。

快乐的日子很多啊，我有一只自己的小猫，我喜欢和他玩。捡的，和我一样又臭又丑，脑门上有被寄生虫咬的斑。
后来我小学了，小猫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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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何树森。
我家住在日照街二十五号，离子弟学校很近，上学不怕迟到。
我喜欢学习，拿三好学生奖状，成为少先队员站在升旗仪式的最前面。
我不太关注别的什么的，只是因为我学习好，老师让我当班长，同学都听我的。
其实只要我一句怒喝，他们就可以停下欺负和羞辱。
但是呢，我不想。

颜兮坐在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位置，穿的很土，上课不带书，因为都被撕了扔了。只在垃圾桶里捡别人的铅笔头用，还一个劲流鼻涕。
真的好脏啊，好恶心。
看见别人扇他，踢他裆，我就心里暗爽。
老师要是发现他被打出血了，就会教训打人的几句，然后问我为什么不管管。
无奈的摊手，我管了啊。
卍
妈妈问我为什么今天的衣服又破了，补丁已经很多了。
嗯，我自己不小心弄破的，下次会小心啦。
那个，向隔壁大哥哥借的书我现在去拿么。
我喜欢学习，无非是因为不想再多一些鄙夷我的老师。

冬天过去，鼻炎就好点了。努力变得整洁一些，向上一些，举手回答问题，好好考试。
然后，我想离开这里，到镇上去。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要开心的飞起来。
但是这些不能阻止他们对我的欺侮。
我的头发因为没有钱天天剪，疯长到盖住额头，干干瘪瘪的身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卷起袖口，瘦楞楞的胳膊上一道青一道紫。
五年级，当时还对那事儿懵懵懂懂，去洗手间撒尿。一个同学凑过来：哟，男的啊，后面看真像个娘们儿。
我不理他，提上裤子去洗手。
果不其然，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啊，五个人，要挨五顿揍呢。

借楼。
这是个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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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卍
我经过洗手间，听见里面的斗殴。
还有，有一丝娇媚的压抑的哭声。
说不出为什么用娇媚这形容词，但是强了女同学可就不好了，我是正直的班长啊。
拧开门，我就发现是班里那几个痞子，几个人架着被脱了裤子的颜兮，拉开腿，一个拿手弹着他的小东西。
噢班长，来玩弹小鸟吗。
我低头看了看，他那儿被弹得疲软不堪，全身像只狗一样抖个不停。我看着那张脸，一片绯红，还是哭着的，咬着嘴唇摇晃脑袋。
呵，你也不嫌脏。
哎听说这活儿玩久了能射，瞧瞧这土狗，还软着呢。
是不是不行啊，哈哈。

哭的跟个娘们似的，不扒裤子还真以为没鸟。
我静静听着他们的议论，直到颜兮哭肿的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看见了我。
让开。
我拿足球鞋恶狠狠踩了上去，他几乎是发出惨叫，却立即被人捂住嘴。像个肉虫子在脚底下一样，恶心的触感，我碾了碾鞋底，看见他扭曲的表情，无力抓挠的手，溅出的眼泪。
踩爆他的小卵蛋！
哈哈哈……
我看着别人笑着，他哭泣着。
快感，这都是哪里来的快感？
卍
铃声响了。
人都跑了，去校门口扑进爸妈怀里，坐进暖和的小轿车，还有热热的烤肠。
走吧，一会大门就要关了。

走路姿势非常奇怪，一路内八。刚刚试着还能不能尿尿，疼的有些麻木了，不知道红花油管用不。
回到家发现没有人。
妈妈呢。
扣扣邻居阿嬷的门，老太太开门一脸惊讶：小颜你怎么在这。
我很茫然。
你妈妈，去医院了啊。
当时我就感觉脑壳砰地炸开一个霹雳，有点没站稳。我还不能接受妈妈出什么事，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啊哈放心，你马上就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
谢谢阿嬷！
一路内八又赶到县城医院，找到了妈妈病房。她还没醒，输着液，很虚弱的样子。
我的妹妹睡在她旁边。

然后那天晚上我守着病房，抱着新华字典查了很久，才挑了一个字，还觉得叠音更好听。
颜莞莞。
我有妹妹啦。
卍
那家伙请了假。
还以为我真踩爆了他的蛋，老师会因此责骂我然后家里人还得陪医药费，搞得我紧张了半天。
没想到是因为，他妈妈难产死了。
搞什么。
上语文课，想起没爹没娘的孤儿一般都是不要命的恶霸，我打了个恶狠狠的冷战。
老师格外看重这件事啊，因为可能这样特别显出她的为人师表慈悲为怀吧。过了几天，提了一大堆慰问品跑到人家家里，还拉上几个班干部，说是校领导嘱托要好好照顾人家。

我知道他家穷，可是没想到这么穷，用刚学的成语讲，简直家徒四壁啊。
颜兮就坐在小床上，小床放了一个襁褓，他只是用心照看着，听说是一个妹妹。
啊，颜兮同学，不要太过伤心，悲伤的事情总会过去……
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那个……
班主任手肘拐了我一下，我立刻闭上了嘴。
颜兮谁也没看，只愣愣看着他的妹妹，有点像一副骷髅。
卍
我曾发誓，要是哪个混蛋敢动妈妈一根指头，我就拿床头柜下的菜刀捅烂他。
嗯，捅过我爹。也正是因为我这不要命的狼狗，每次都恨不得咬烂他的脸，那恶棍才少回这里。

借楼。
固定的先兮兮独白，然后树独白。
卍区分哦。

但是现在呢。
我看看这冰冷的屋子。
真想跟着妈妈去了。
但是，但是啊，莞莞不能没有我啊。
刚刚出生那几天，她就断了奶水，按医生的嘱咐好好喂，好好养，可是还是很孱弱。
她的眼睛很大，闭起来，可以数的清一根根的小睫毛。
我发誓对我妹妹好。
哭哭哭，就知道哭。
经历无数个绝望的夜晚，我希望我可以振作吧。
卍
颜兮因为“成绩优异，艰苦奋斗，勤劳善良”，保送进了镇中学。直升那种，免了学测，教育局还拨了他奖学金和学校外面的单人宿舍。

一时间电视台还来他那小破房子采访，报纸上大大板书：子弟学校十岁孤儿不畏苦寒，坚持学业，抚养亲妹，感动中国。
我他妈可就黑人问号了。
他确实变了，衣着光鲜，头发整齐，文具都是新的。没有人敢欺负他，欺负他就是打了学校领导的脸。
但是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畏缩，不上自习，最后一节课经常早退。
哎哟，拿着不要白不要的钱还在那打工充艰苦奋斗呢啊。
看不惯看不惯看不惯，掏屁眼子的看不惯。
学测我考上以后，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