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9日 中雨 【苏城—-初恋-—从她的纤薄脊背看见一个凉薄的世界】
长期节食减重导致体肤维生素匮乏,每到初春和初秋,手的皮肤会出现季节性脱皮。米粒大的白色脱水气泡像零星胎记悄然长在几根手指内侧的柔软皮肤上,不疼不痒,只有粗糙的触感。她经常不自觉地用一只手的指甲刮另一只手上的角质皮,着迷的时候会撕扯到角质皮周围的正常皮肤,直到裸露的肉形成红肿的疮口,渗出谷粒般大小的血珠,并传来挣扎式的痛感方才罢休。如果不是疼痛,她煞有撞穿南墙的兴致。在肖扬看来,小羽生来就具有自我伤害的本领。古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照这种伦理来讲,她能把皮肉撕扯到流血才止,这种自我伤害就显得极其恶劣,可偏偏这本质叫人难以离弃。
在这个凉薄的世界,能一眼看到她恶劣本质却始终不离弃的人,肖扬是一个,另一个只有苏城。
可怜的人必有恶劣之处。在KTV包厢看见小羽时,苏城第一眼参透了她本质。
他们来到酒店三层楼梯口右手边的练歌房。她说,夜太漫长,不如饮酒笙歌。 她有干练的短发,纤细的身形,个头似乎未到一米六,穿粉白相间横条纹韩版半袖衫,水洗牛仔裤,黑色工装马丁靴,应该是刚刚踏入社会的工薪族,也或许是失恋的大学生。从进入包厢开始,他就始终坐在门右侧的真皮沙发上,默默地看她用点歌器点歌,坐到正对液晶屏的沙发上盯着屏幕默然品酒。
曲腿,脚踩沙发边缘,女人放松时的惯用姿势。
没有任何交流。
他深谙与各类女人的相处方式,所以苏城深知她要的只是陪伴。
良久,她点一首许多年前庞龙发迹时唱的一首烂大街的口水歌《吹眼睛》。
是略显沙哑的女声。
他开始细致的打量离几步开外,坐在低矮钢玻璃上唱歌的这个女孩儿。
棱角分明的BOBO头,皮肤不算白嫩,五官普通,搭上浅色系牛仔和短袖衫,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一定是隐匿在人堆里看不见的普通女子。
一整个晚上,她重复唱《吹眼睛》,唱到眼球湿润。停歇的空档押一口酒,呆呆的看黑晶大理石地砖,许久后,在副歌开始时忽然抬起头跟唱,却怎么都跟不上词儿,可依然执拗地哼唱着。
这是一个外在十分克制,内心却装着一片海的女孩儿。
一整晚,他就盯着她纤薄的脊背,猜她的心境,直到困极睡去。
那晚,苏城穿过她纤薄的脊背,看见一个凉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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