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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八月份活动文【第二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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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八月份活动文【第二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01 11:39回复
    妖都近来不大太平。
    眼看着城内陆家要举行大典,届时身怀神赐印记的陆家少主陆鸣深便会在大典上亲手拔出石中剑,成为新一届妖王。这段时间妖都却来了许多来历不明的妖怪,想都是来自人界的,虽是没生出什么事端,但大典在即,不能不叫人疑心。
    陆鸣深略有些头疼,微微皱了皱眉。身边便有照料他多年的下属关切地请他回去休息,毕竟他为带人巡城已是操劳一天,虽是法力高强,但仍旧怕身体受不住。
    陆鸣深心中虽早有倦意,但想起大典在即,还是带巡城的队伍绕城走了一遭,又吩咐了许多方才回府。
    据闻千百年前,妖都本是与人界,仙界一般独立的存在,后来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人,妖,仙三界竟如叠塔一般叠在一起,妖界正巧处在人界与仙界之间。做为两届沟通的桥梁,妖界的治安自然要多加小心。否则,妖界大乱,那便不只是妖界一界之祸了。
    此时虽是夜里,但妖界中人妖混杂,仙人亦是常见,便是夜里亦是w要灯火通明到天亮的。道路两旁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黑色的窗里高高低低地透出些浅黄色,五尺来宽的小巷里有点昏昏的亮,青砖铺就的路上深深浅浅,生着些苔藓。
    陆鸣深提着盏灯笼慢慢走着,他已会夜视,但法力低微的小妖们自然不会,这样的巷子里难免看不清,因此提盏灯笼便权当是帮人家引路了。
    平日里也有小妖都因这盏灯笼避免迷路,虽是微不足道的举动,但天长日久下来,这些行径便让他在妖界有了仁厚的名声,加之他平日里行事公正,实力也是不弱。妖界的年轻一辈便不免愈发崇敬他,将他当成新一届妖王崇拜了。就连老一辈,也少有不对他怀有欣赏之意的。
    陆鸣深正待回府休息,一路行至后门,推开门便见已有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
    “徐叔?”陆鸣深看起来略显诧异,“叔叔叫您来的吗?可是有什么事要通知我。”他也心思通透,晓得大半夜徐叔等在这是他叔叔的吩咐,绝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被他唤作徐叔的中年男子缓缓点了点头,朝陆鸣深行了礼,道:“家主昔年旧交之子来访,说是对少主极为仰慕,要请少主一聚,约在下榻的竹苑一叙。家主便叫属下来知会少主一声。”
    “那便有劳徐叔回禀叔叔了。鸣深一会便去。”陆鸣深点点头,唇角挂着浅笑,举手投足极是沉静,一派落落大方之气。
    徐叔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点头。他从小看顾陆鸣深,若说没有半分感情,那是骗人的。如今见当年牙牙学语的稚童已是能独当一面,此时心中亦是颇多感慨,便缓缓走了。
    陆鸣深站在原地,等那徐叔走了一段路才复往自己住的栖梧院走去。待到走回院子里,关上门,面色便是一片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倒也没心思再想其他事了,看了眼手腕上与平时无二的红色花瓣胎记,匆匆掐个清尘诀,又换了身常衣便赶去竹苑。既然是叔叔的故交之子,自然不能怠慢。
    陆鸣深将将站在竹苑门口,便听内里一句男声飘来,“鸣深兄既是来了,何不进来?”
    那声音说不出的清脆悦耳,便如滚珠落入玉盘一般清凉,又带了些调笑,无端沾了风流意味。
    陆鸣深心念一动,对这人生出了些好奇,推门而入,便见月光下的院子里放了石凳石桌,石桌上放了各色菜式。而石桌前正坐着个饮酒的男子。
    男子着了身白衣,长发不过用发带扎着,此时正抬眼来看他,眼中有些微好奇。那长相本像瑶台仙子一般绝尘,倒叫他一脸的放松带了凡意。
    “已应阁下之约,自然不敢不来。”陆鸣深道,眼帘稍稍低下,坐在男子对面的石凳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便笑了,“在下姓萧,名竹欢。鸣深若不嫌弃,唤我一声竹欢便是。”
    哪有初次见面就直呼其名的?未免太不是规矩。
    陆鸣深瞧着萧竹欢,按耐下心中对那容貌的欣赏,自己倒了杯酒,与萧竹欢交谈起来,幸而他颇懂人情世故,两人就此聊下去竟也不觉尴尬,反倒气氛和谐。
    萧竹欢谈笑间虽是一派风流潇洒之气,言语里也不乏大胆的话。但陆鸣深却看到他随着谈话愈发鲜红的耳根。竟是因为他自己说出的话而不好意思了。
    他从未听叔叔说起自己有位姓萧的旧友,想是多年不曾联系。这旧友之子突然来访,对他固然有仰慕之意,但这口不对心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当真可爱,连原本敷衍的心思也消下去,起了些兴趣,只想着与萧竹欢多相处些,若萧竹欢露出了破绽,他自会识破。
    萧竹欢却因为他那声轻笑有些疑惑,抬眼看他却发现陆鸣深正瞧着自己,正待说些什么,便听陆鸣深道:“我自幼清修多年,无甚好友。今日竟觉与竹欢一见如故,不知竹欢可介意明日我带你在这妖都里逛逛?”他眼神清亮,含了些笑意,只直勾勾地瞧着萧竹欢。
    那声竹欢叫萧竹欢本就鲜红的耳根又红了几分,他本不是长袖善舞的角色,刚刚那些……轻薄的话语说出来便已很不好意思,如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得答应了。
    虽说是陆鸣深主动提出带萧竹欢到处逛逛,但萧竹欢也没想到陆鸣深看起来这样正经的人,最后竟会将他带到秦楼楚馆里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8-01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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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21: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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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弥漫着胭脂和熏香的味道,身旁屏风上勾画的粉色牡丹更显得娇艳欲滴。
      到底是妖界大名鼎鼎的人,陆鸣深并没有带他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反而寻了消紫居这般安静的地方。
      萧竹欢的眼里闪过一丝无措,要是陆鸣深带他去到处都是女子的地方,他还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在看来,他应该只是想换个地方喝酒罢了。这样想着,他心中竟然有些侥幸。
      但他并没有忘记养父告诉他的话,只有主动、放得开的人才容易同陆鸣深打好关系,便笑道:“鸣深来了这秦楼楚馆却不找个姑娘来,怕是不得尽兴吧?”话末带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轻柔尾音。
      陆鸣深看他,心里被那尾音撩得痒痒的,暗想这人声音竟也极好,他本是极欣赏美貌之人的。先前被萧竹欢挑起了兴趣,总觉得他心里其实拘谨守礼得不得了,此时便有意逗他,轻笑起来,“竹欢说得对,来这消紫居却不唤人来,总归是遗憾。”说完便拍拍手,不一会便有个身着紫衣的姑娘推开门进了来。
      萧竹欢其实自话出口便有些后悔,现在见真的有姑娘进来,心头一跳,面上倒是不显,只给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喝着,却听陆鸣深道:“柳姑娘,那位是萧兄。先前便已听闻姑娘美名,此番特意前来一见,还望姑娘圆他这个愿望才是。”
      萧竹欢惊讶地抬头,他什么时候听过这位姑娘的名字了?正待问,却听女子娇媚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萧公子,却是奴家的不对了,还请萧公子原谅。”
      萧竹欢还没反应过来,女子便端了酒杯过来,纤白的手映着浅绿的玉杯,颜色很是不错。
      原来只是喝酒,萧竹欢松了口气,猝不及防之下便察觉女子温热的身体缓缓靠上来,淡淡的女子体香也似萦绕在鼻尖。
      他一惊,下意识就要跑开,却想起自己需得做出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方才不惹人怀疑,又不知该如何反应,便浅笑起来,接过女子手中的酒杯,缓缓喝了下去。末了还赞叹一句,“柳姑娘果真是世间绝色,连着这酒也染了姑娘身上的香。”
      这句话却真真是赞美,先前柳姑娘推门而入时,萧竹欢匆匆瞧了一眼,纵是他对女人都抱有恐惧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柳姑娘却是生得极美,便是气质也十分不俗。
      柳姑娘笑了笑,笑里带了些柔媚,美目流转间似有光华,“萧公子客气了。若不嫌弃,便唤奴家一声如玉罢。”说话间,她的身子竟又靠过来几分,在萧竹欢的脖颈处缓缓吹了口气。“萧公子这般一表人才,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女子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洒在萧竹欢的脖颈处。他几乎是一瞬间便僵直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若说刚刚与女子接触尚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此时却是怎么也忍不了的了。
      想着,他猛地推开女子的身子,因动作太猛,他今日又特意着了宽松的大袖,洁白的手臂竟从袖子里伸出一小截,露出印在细腻皮肤上的一点红色花瓣胎记。
      他也没注意这个,只朝坐与对面的陆鸣深干笑道:“在下突然想起我从家中带来的般若花快要浇水了,那花天生娇贵,一日不浇便要枯萎,怕是不能再同陆公子共饮了。恕在下失陪。”说罢,连陆鸣深的反应也不管便匆匆走了,背影里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无措。
      陆鸣深唇边的笑意僵住了,如玉敢对萧竹欢上下其手,自然是他授意的。他原意不过是看看萧竹欢羞恼的模样,却没想到这药下得太猛,竟把他给吓走了。他心下有些懊恼,连带着许多细节也未曾注意,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陆公子还看什么呢,人都跑了,不去追吗?”柳如玉此时斜斜地倚在厢房内的窗台上,斜瞥着吃瘪的陆鸣深,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她跟陆鸣深从小一起长大,后来给陆鸣深的舅舅派出了做了这消紫居的老鸨。今夜陆鸣深带了个青年来,她自然要来看几眼,也实在是觉得这萧公子的反应有趣,这才答应陆鸣深帮着试探试探。
      陆鸣深倒没在意她的嘲讽,冷哼一声便跟着追了上去。
      柳如玉也不在意,左右这消紫居将来也是陆鸣深的财产,唤人来打扫后便走了。
      萧竹欢刚刚逃出来,实在是有些慌不择路,一路跑了好远才停下来。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他用一番功夫才做出那风流之举,刚刚那一逃,怕是要在陆鸣深心中留下敢说不敢做的懦弱印象了。
      他这厢想起来,正待回陆家给自己安排的竹苑里休息,却见身边的房檐上飞下一只乌鸦来。他认出那是给义父传信的信使,连忙伸出手,叫那乌鸦好停在他的手上。
      几乎是乌鸦刚停在他手上,萧竹欢便听见一个沉稳的男声在识海中响起,“公子,大人唤您立即回城中府邸一趟,他有话跟您说。并且,回府之时请用原形。”
      直接用神念传音极费法力,萧竹欢有些诧异,随即想起这是在妖都,自然要处处都谨慎些,便也传音,只言自己知道了。他对养大自己的义父向来信服,虽是这几年只由书信联系,但心中的敬重却并不因久未相见而消散半分。
      只是依他的法力,便是换个面目也少有人能看出,用原形时若是被人抓住,岂不受制于人?
      萧竹欢还待细思,手上的乌鸦却突然飞走了。他有些惊讶,稍稍抬起头来,却听不远处的男子朗声道:“萧兄,我寻了许久,没想到你原是走来了这里。”
      陆鸣深的声音!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8-01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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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竹欢没由来地有些厌烦,想起义父信中的话,只得强打起精神,轻笑道:“我正打算回府休息,却不知陆兄所为何事?”
        陆鸣深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瞧了刚刚乌鸦飞走的方向,面上一片沉静,却难掩关怀之色,“近来妖都不甚太平,萧兄既然是我们陆家的贵客,自然不能出事。我正巧也要回府休息,想必萧兄不会介意你我二人同道罢?”
        他言语间神情坦然,墨色棉袍服帖地着在身上,端正守礼至极。若非萧竹欢方才遭他戏弄,怕也要忍不住赞一声君子如玉。
        但他却不能拒绝陆鸣深,毕竟妖都内耳目众多,他若是拒绝陆鸣深,少不得叫人觉得他身怀异心。便只好抬手放在嘴边,虚咳一声,“该是在下向陆兄道谢才对,有劳陆兄了。”
        回程的路总让人觉得短暂,萧竹欢抿着唇,目光游离于街边新挂的灯笼和酒馆里进出的人群。人们来来回回碰过他的衣角,长工们裸露的臂膀隔着袖子也能感到,像是喝过烈酒后脸颊的温度、女人抚上身时她柔软的胸口。
        消紫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也许还流连在他的袍子、发丝间的每一寸,从肌肤上一点点地侵蚀、压进血管和骨髓之中。他抬头看着那人黑色的衣角在他脚前翻飞,随着动作舞成千般模样。
        那些香气一定早已浸在新家主的骨髓里了吧,由内而外地,像蛇一样盘旋在他的臂肘之间,延伸到指缝处,昂起头。
        萧竹欢在他半步后的距离上看着花纹在锦袍上起伏,他细数着每一条纹路,以此来抵消被遗忘了的玩笑们。
        “你还好吗?”
        一个扭头,让萧竹欢猛然顿住了脚,他的目光从对方背后拔离,闪过锦袍人盯着他的双眼,它们映着街边灯笼的红色。
        “呃…很好”
        萧竹欢聚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才对上那人的眼睛。
        他看着这片暖橙色的夜空慢慢眨了几下,里面有无可怀疑的担忧。
        他想,这太奇怪了,他本以为他们间的下一句话是“装的真像。”
        “呃…嗯。”
        萧竹欢慢慢地展开这个笑容,肯定了自己的回答,他看到陆鸣深的眼睛缓和了一点,后撤半步又回到了原来的距离上。
        “抱歉…”
        正派的家主不自然地动了动面部的肌肉,做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萧竹欢盯着他浓郁的橙红色的眼睛看,原本的黑色几乎被灯笼的火光洗刷不见。
        他们交换了几句让对方发笑的道歉和原谅,于是萧竹欢不自知地踏前了半步,听到比他高了半头的陆鸣深在他耳边说“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不喜欢那里的环境。”
        他说,“我不该这么突兀的…也许…明天可以带你去西门的老戏楼,作为补偿。”
        萧竹欢动了动嘴唇,没搭话,他感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鬓角,温暖的像是叫醒自己的春日的太阳。
        他听见自己在走向宅院门之前笑着说
        “好啊,我很期待。”
        陆鸣深在他的小院口拉起袖子,从怀里摸出一根金钗。
        “?”
        那是一根镶银的金钗子,尾部的流苏被人扯掉了,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圆润的孔。
        “送你的,接着吧,不要客气。”
        陆鸣深的语气很肯定,鼻音响在他的耳朵上面。
        看着萧竹欢接过去细细打量,陆鸣深的声音变的轻轻的,又独特于他身后轻摇的树林。
        “…柳姑娘托我给你的,她好像很喜欢你。”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追上我的?”
        他低着头,一小块紫色的宝石镶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像是画龙上的眼睛。
        “呃…是…”
        比自己高的这个人似乎点了几下头,凝滞的空气流动起来。
        萧竹欢翻弄两下钗子,才收进袖袋里,它甚至比他的小臂还要温暖。
        “时候不早了,”
        萧竹欢慢慢地觉得,说这样的一句话是多么的艰难,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从嘴里里挤出一个又一个的字。
        “下次替我谢谢柳姑娘…——你能带我转转真是太好了。”
        他说完才抬起眼,看着陆鸣深,这个有点风流又经常一脸严肃的人的眼睛终于有了原来的颜色,它们像是夜空一样,远离一切繁杂的红色,萧竹欢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那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他还是不知不觉地笑了,也许是出于一贯的礼貌。
        然后,他看到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说:
        “好梦,竹欢。”
        萧竹欢从床上坐起来时天只是蒙蒙亮,他抹抹眼睛,觉得自己只睡了半个时辰,他叹了口气,又倒了下去,打算一直睡到陆鸣深派人叫他再起床。
        他翻过身,背对着窗户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后悔起昨天晚上的顶嘴。
        他在床上侧身躺着,少有地窝成一团,想起母亲给他说“照顾好你自己”的眼神。
        他摩挲着指尖,想象自己化形之后小小的,滑溜溜的皮肤,就好像能逃脱一切抓捕的一条竹叶青。
        萧竹欢慢慢地褪开里衣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烙铁印一般的印记。
        滚蛋吧。
        他诅咒着这个本应和他毫无干系的印记,他原本的生活,灰尘夹在发丝间,靠着努力赚来一个又一个灰暗的银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打断了腿一般地说话,对着一团黑影露出恐惧的神情,而对母亲的珍视竟是对方所享受并乐于玩弄的东西。
        他诅咒那把搅了所有人生活的那把剑,诅咒那团黑影,也诅咒这个大的令人憎恨的家庭。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8-01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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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泥攀上他的脖子,无数黏腻的黑手紧紧按住他的四肢,把他按进无法呼吸的黑沼里,他流出泪的眼看见母亲红肿的眼,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明晃晃的刀在他的脚前,他说不出一个字,但是站在母亲身旁的那团黑影在笑,
          撕心裂肺。
          “昨晚还精神着,现在装什么死。”
          这声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耳边,萧竹欢很很地打了个哆嗦,瞪大了眼。
          他强迫着自己扭头,但身后只是微明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他从不怀疑那个人在看着他,他比自己更像一条蛇,暗处的眼睛营造恐惧,毒牙享受猎物的挣扎,而事至如今,他连啜泣都做不到。
          陆鸣深坐在观花亭里,抱着喜欢的舞姬,小口饮着喜欢的酒,不知道另一个人心中对他抱有的的一点期待。
          他闭着眼享受舞姬在他耳边吹出的香气,低喃的歌句,徐叔缓步行来的禀报声。
          这是他喜欢的生活,坐享无限的权能和女人千姿百态的笑魇。
          “少主要查的事已有了结果,可请婉姑娘回避少时。”
          徐卿仍是一袭黑衣,里层的白袖收紧在腕,他拱拱手便算打了招呼。
          “这就走,少主保重身体。”
          陆鸣深没搭话,只是在舞姬的颈上吻了吻,这个名为琬琰的姑娘笑着答上说过数十次的话,剥了最后一个葡萄塞进陆鸣深嘴里,提起裙裾带着两个侍女退下了。
          陆鸣深在老爷椅里坐正了身子,问道,查出什么了?
          “是琯儿。”
          徐卿答道,抬眼观察少主的反应。
          陆鸣深压住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反应,眉毛却不免拧在额心。
          确信?
          徐叔的头重重一点
          确信。
          陆鸣深最憎恨的是偷窥的眼睛,他花了一个多时辰消化徐叔带来的所有情报,结果是因一双本该在五十年前死去的眼睛而毛骨悚然。
          他站起身,徐叔已经去通知他的安排,琬姑娘从蜿蜒的花道中走出来,他揽住女人的腰说道
          “琬儿有何高见?”
          “您心情烦乱,希望没有过分急躁。”
          与许多人认知不同,琬儿是这个妖府为数不多的纯粹人类,更是陆少主私下里的军师。
          即使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也可猜个八分不差,这是陆鸣深对琬姑娘的评价,她时刻伴己左右,不多言辞,懂得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
          “暂时没有”
          陆鸣深自我调侃道,他叹了口气。
          琬姑娘看着他,凑近了一点
          “如果排除了其他的办法,剩下的那个纵是再不合理,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妾身是这么认为的。”
          陆鸣深点点头,手抚在她的颈后,心跳声响在一起。
          “我知…”
          “陆公子。”
          他的话被横空打断,他偏了偏头,看见亭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竹欢的呼吸里还带着喘,他叫完后就愣神地看着亭上搂在一起的两人。
          他看见陆鸣深皱了皱眉,微微动了动脑袋,似乎把自己看作一只扰人的老鼠。
          而事实的确如此,他有点无法支撑自己仰起的脖子,他的目光凝滞在女人颈后的手指上,一下子摒住了呼吸。
          “对…对不起…”
          他看见陆鸣深维持着那个表情,松开了女人,朝他走来,女人也转过身,朝他一笑,万种风情。
          “萧兄怎么了?”
          陆鸣深刚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但很快地,他的脸上就有了通常的笑容。
          “不会是睡的糊涂了吧。”
          萧竹欢一瞬间想要躲开那张拍上肩的手掌,它的温度似乎要烧伤自己。
          “嗯,我和琬姑娘聊的起兴,被萧兄扰了…自罚一杯如何?”
          萧竹欢没有说话,在陆鸣深疑惑的目光中走进亭子,拿起唯一的那只杯子,倒了点酒,一口灌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炸开在喉咙里,他皱了皱眉,咬肌紧绷。
          “抱歉,我实是走的太急,冲撞了此地,又觉不该不道声好,才出此下策,望少主和姑娘原谅。”
          他作揖时躬下身,胃中一片绞乱。
          “失礼了,陆少主。”
          他放下杯子要走,陆鸣深叫住了他。
          “竹欢,你去哪?”
          萧竹欢回头,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
          “家中有书信到,一个人走走,愿陆少主玩的开心。”
          他背过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走离那双夜空般的眼睛的,他只听见那歌女叫了声“公子”,而一直没有那人的脚步声。
          就像早上他是被他害怕的人叫醒的一样,那片夜空实在离他太远太远了。
          事隔那日萧竹欢落荒而逃已久,这段日子,萧竹欢出现,也不过是来回走个过场,并没有与陆鸣深交谈。
          只是骑射猎物之日,萧竹欢身着一身白袍,踏马而来了。
          骑射猎物所邀的人,都是由陆家挑选,从而进行一年一度的猎物大赛。
          而萧竹欢,便是陆鸣深唯一邀的客人。
          陆鸣深笑,移步朝萧竹欢走去。
          “不知竹欢为何事愁颜,可否与鸣深兄相谈?”陆鸣深一道烈红战袍着身,脚踏金边祥云靴。笑靥如花使萧竹欢晃了眼。
          萧竹欢不语,见那大赛已开始,只管策马奔腾,不望身后落寞。
          任风在耳畔呼啸,只管策马奔腾,心中一片混沌。
          可陆鸣深却不管不顾,以极快地身影追上萧竹欢,白着脸,在竹林里要求萧竹欢停下。
          少年喘气,白皙地脸上冒着汗珠,萧竹欢终于停下马鞭,一步步走回少年身旁。
          记忆里那一双暖色眼睛望来,红唇轻启。“竹欢兄,可否邀你送我一程?与我一共策马?”
          萧竹欢不懂,他坐于马上,居高临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8-01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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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深兄这是何意?你的马呢?”问到这个,萧竹欢恍然发觉,陆鸣深两旁空空,手里身旁没有马的半道身影。
            陆鸣深也不好撒谎,只见他红脸,眼里净是乞求的光芒。
            “我自幼习文,习法,家里长辈严格…………”陆鸣深挠头。
            “鸣深兄是不会骑马?”萧竹欢想到此,心情便开始渐渐转好,一切脑子里想着的,乱七八糟地想法通通被他抛弃。
            只见他伸手,一把将原地站立的陆鸣深搂上马,将他放在胸前。
            “鸣深兄安心,我带你狩猎。”萧竹欢的声音在陆鸣深耳边响起,可陆鸣深却越加不愿意,扭扭捏捏地不想走。
            “竹欢兄莫要将我比做那娇滴滴的大姑娘。只是正好我不会骑马。”陆鸣深低头,好像很不乐意。
            萧竹欢对于这位陆家大少爷认识不深,貌似今天他的举动越加让他记忆深刻。
            “鸣深兄胯下爱骑受伤,正好我路过此地,将鸣深兄带往营地。实在抱歉。”
            萧竹欢嘴上说着客套话,手里用于策马的鞭子却愈加抽动,马儿在竹林之中狂奔,萧竹欢背上的箭却不少一只。
            两人在夕阳下交谈,而萧竹欢眼里净是温柔。
            黄昏里,少年的汗水在草地里肆意挥洒,化解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
            萧竹欢没有忘记他的使命,和陆鸣深交谈甚欢。
            甚至发现眼前的男子,也没有他想象里的,那么高贵。
            陆鸣深与他同是有血有肉之人,自然是要饮酒吃饭的。
            两人来到了妖都有名的酒楼。
            妖都民风淳朴,就算是女子,白日里也会出来与闺中密友游玩。
            一不小心看见了英俊的梦中情人,也会没脸没皮地上前去,只期望那梦里才能见到的仙人,也能与她烟尘一番。
            萧竹欢与陆鸣深,就是那些怀春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
            陆鸣深早就望见有几个掩面**子眼睛一直偷看着萧竹欢。
            只好用他的身子挡着一点,把萧竹欢高大的身躯挡在后面。可他看看萧竹欢,却一点点都不被影响。
            只好竖起耳朵,听着那前方的对话。
            “我听说,最近陆少主又出来作妖了。”
            “当真?先前不是刚刚把楚馆里的西域小姚收了吗?”酒楼里总是会有闲话,萧竹欢就遇见了。
            他低头,眼眸奇异地望着陆鸣深眼里的秋水,像乞求着圣水的旱民。
            良久,他不言,陆鸣深不语。
            而酒楼里那两个人,却代替了陆鸣深说话。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陆少主现在喜男风,先前那位名震妖都的萧竹欢公子,也被陆少主纳为入幕之宾了。”
            听到了这里,陆鸣深有意地望向旁边的萧竹欢,却发现翩翩公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脸侧的红色,出卖了他。
            两人尴尬,只好越过交谈的大厅,走到了窗边。
            如今的情况,怕是不能让他们闲聊了,两人都局促不安。可陆鸣深的眼里,却有着一丝兴奋,像是那在明月旁的繁星。
            面对与自己相反的人的,激动和恐惧。两样东西在一起,就是他对萧竹欢的感觉。
            两人快速用了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萧竹欢在桌下搅动的双手,紧紧不放。
            终于,萧竹欢开始说道:“我,和你何时有方才人所说地如此,亲密。”
            萧竹欢低着头,可那双宠溺的眼睛,却一直放在了陆鸣深身上。
            陆鸣深轻笑,拿起一旁的酒杯。“竹欢兄不必如此在意,那等闲人说的浑话,怕是污了竹欢兄的耳了。”
            一向如此,不论站在他身边的人,是男是女,都会被冠上新欢罪名。
            此话放在萧竹欢的耳边,却是让萧竹欢沉默了。
            “既是如此,也罢,也罢!”萧竹欢连连说了几次,摇头与陆鸣深一同轻笑,今日的共骑马,也不过如同陆鸣深所说,不过是闲人所做的闲事。
            …………
            自那日与萧竹欢共饮,已过许久。
            陆鸣深开始想念那日与萧竹欢一共外出的时间。
            这次,他们早在那日便约好了时辰,要再度饮酒,不醉不归。
            只是在这桃花林里,陆鸣深等了许久。
            美丽的桃花一片片在眼前滑落,而陆鸣深脑子里想着的,也是那醉人的桃花笑颜。
            那人的桃花眼,也不知是怎的,他竟是很想念。
            陆鸣深早早便到了,在小屋内摆好酒坛,高得像山丘一般。美酒配美景,萧竹欢怎可不来。
            “不知,鸣深兄是在等哪位美人?”远处传来了一道冷清的声音,陆鸣深只好回头,一眼就望见了对方那含笑的桃花眼。
            陆鸣深回话:“美人不及兄弟,我们情同兄弟,喝一杯?”陆鸣深拿起酒杯,对着萧竹欢开始自饮。
            场面话说的不错,只是萧竹欢不相信。
            萧竹欢望着陆鸣深强颜欢笑,只好推脱。
            “我昨夜没有睡好,怕是不能饮酒。”推脱之词,陆鸣深不放在眼里。
            只是他靠近了陆鸣深,却发现正如萧竹欢说的,昨夜睡不好。
            “昨夜睡不好,如今便更该饮酒,一醉解千愁,竹欢兄便把心中所念放下?”陆鸣深很真诚。
            萧竹欢只好应下,却在不知不觉间,把那饮下的好酒,偷偷倒掉。
            陆鸣深不知,只当萧竹欢客气。
            萧竹欢笑着回应,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他母亲的一双眼。
            那双眼如同宝石一般闪亮珍贵,是无论如何都抵消不掉的,不管那人是谁。
            萧竹欢的眼睛望着陆鸣深,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劝他饮酒。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8-01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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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不长,马上地,桃花林里,出现了一丝异动。
              陆鸣深看着萧竹欢,笑容挂在脸上:“竹欢兄感觉到了吗?”
              萧竹欢握着陆鸣深的手,“当然!”
              两人的悠闲与那树林里的身影成反比。
              树林里的身影,显得有些急躁。
              两人是前所未有地信任,只管拉着对方的手,纵身一跃,逃离了那一张小木桌。
              小木桌在两人逃离后,马上就被万箭穿心,修长威严的箭矢如同雨滴落在板凳上一样,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陆鸣深望见了,马上转身,对着萧竹欢笑着。
              “竹欢兄先回去吧,此等歹人我便可以解决!”陆鸣深有些喝醉了,眼神开始飘忽。
              萧竹欢笑着回应,全然看不见那群躲在树林内的歹徒。
              “鸣深兄,我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从小习武,不会拖后腿的。”说完,萧竹欢便在暗处抽出一把剑。
              冒着寒光的剑像是开了杀戒的僧人,疯狂而嗜血。陆鸣深望见了,也是轻轻一颤。
              两人移步到桃花林深处,开始对着躲在暗处的歹徒下手。
              陆鸣深的手段高强,拿起身旁的刀剑,快速武动,根本让人近不了身。
              刀光剑影,在桃花林飘落的桃花里显得唯美起来。
              一大群的黑衣死士涌出,如同潮水一般,一个劲地往渐渐体力不支的萧竹欢跑去。
              萧竹欢一身白衣渐渐染了红,红梅在身上绽开,美艳无比。
              却让陆鸣深红了眼。
              “竹欢,你没事吧?”陆鸣深不能眼睁睁看着萧竹欢在他面前死掉,只好杀出一条血路,尸横遍野。
              剑刺入人体时的声响,慢慢在陆鸣深耳边变成了萧竹欢的求救声。
              可远处的萧竹欢却抿嘴,不愿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也许是陆鸣深太急了,太担心萧竹欢了,以至于让他看不见自己身边的情况。
              “陆鸣深!”萧竹欢亲眼看着陆鸣深在他面前倒下,身上还刺着一把剑。
              像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慢慢在萧竹欢眼前倒下,眼睛还死死盯着萧竹欢,嘴角带笑。
              萧竹欢马上挥刀,把身边的死士杀了,快速跑到了陆鸣深身边,抱着满身是血的陆鸣,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呆滞,不知道要碰陆鸣深哪里,好像每一处,都是他的伤口。
              每一处,都是被他请来的人伤害的。
              死士看见了这种情况,一个个唯唯诺诺地退下,不打扰萧竹欢迟来的伤感。
              “陆鸣深,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萧竹欢开始急了。
              原本他是没有想到,要把陆鸣深伤害到这个程度的。
              只是陆鸣深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意外。
              他唤他喝酒,只是为了把他灌醉,好让他受伤,只是现在这个场景,他有些对不住陆鸣深。
              萧竹欢紧紧抱着陆鸣深,不说一句话,却想起了母亲的话。
              “欢儿,万一以后有人对你掏心掏肺,就算你要如何,也要让他死的安乐。”他见到母亲的最后一眼,母亲就是这样抱着他的父亲,这样说的。
              萧竹欢把陆鸣深抱在怀里,一步步抱进了屋子里,冷眼望着陆鸣深冒血的伤口,从怀里掏出了伤药。
              至少,他是不期盼要陆鸣深死的。
              陆鸣深也绝对不能死。
              天微微亮了,眼前有一大片桃花在飘落,满身都是桃花的气息,好像整个人都被桃花海包裹住一般。
              陆鸣深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身白色的背影。
              萧竹欢在屋子里倒腾着,完全没有发现陆鸣深醒了过来。
              陆鸣深想笑,只是扯扯嘴角,便发现全身的筋脉像是被一根根剥掉一般,全身不能动弹。
              “啊!”陆鸣深受不了了,一个不小心便扯到了伤口。
              这声痛呼被萧竹欢听见了,萧竹欢马上回头。
              “鸣深兄,有没有好点?”萧竹欢皱眉,一双桃花眼紧张地望着陆鸣深。
              陆鸣深也不好乱动,只好依在床边,撑着身体,虚弱地笑着。
              萧竹欢看见了,马上把他按在床上。
              “一定还很疼吧!”萧竹欢咬牙,仿佛很恨那一群让他们受伤的歹徒。
              陆鸣深看着萧竹欢这幅模样,只好强撑着道:“也无大碍,我乃习武之人,此等小伤算得了什么?”
              “倒是竹欢兄,有没有受伤?”陆鸣深脸色惨白,却还如此记挂着萧竹欢萧竹欢心里的一点点侥幸全然被消磨。
              他马上靠近陆鸣深,想看看他那里不舒服。
              却让陆鸣深红了脸。
              “竹欢兄!”陆鸣深低呼,低下头不想萧竹欢靠近,可陆鸣深这一举动却让萧竹欢以为是他磕着哪里了。
              萧竹欢一步跳到十米外,连连道歉。
              虽然后来陆鸣深说了没关系了,可萧竹欢却怎么样都不肯靠近他了。
              “竹欢兄真是。”真是老实极了。
              陆鸣深心里有些小得意,随手捏了一颗高级灵药吞下,在原地运功。
              萧竹欢不好打扰陆鸣深,只好出去桃花林里看风景。
              可不想,陆鸣深不是能闲着的料子。
              萧竹欢认认真真在桃花林里饮酒,不去看屋子里的一丝风景。
              等他发现陆鸣深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萧竹欢拿着换洗衣物进屋子,打算唤来嘛换好干净衣物便回城,却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丝不妥。
              陆鸣深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张小纸条。
              “竹欢兄,我先回城一步,后会有期。勿念!”纸条写得潇洒,可萧竹欢看见了却是不开心。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总觉得,陆鸣深这么做,他是一点点都不开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8-01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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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忘了任务了是吗?”着着黑焰的长鞭猛地抽在萧竹欢的胸口,白皙的皮肤瞬间咧开一道如蛇般丑陋狰狞的伤口。
                “回答我。”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他的骨节被捏的发白,疼痛蔓上了他的脸颊。
                换做往常,萧竹欢一定会匍匐在黑影的脚下,卑谦的亲吻他的脚尖,献上一个又一个恶毒的计划。但是现在——
                萧竹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牢的火光晃晃悠悠,模糊了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他双目失神,妖焰噬骨吞心,疼痛让大脑几经昏厥。可他颤颤嘴角,终究还是一言不发,脑海里浮现出了陆鸣深抓向自己的手,浮现出了陆鸣深望向自己的眼,那个笑起来像傻瓜一样的家伙,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去背叛。
                至少这些疼痛,远远不够。
                长鞭抽向他,竟卷着他的脖子生生的将手链脚链拉断,将他整个人摔了出去。萧竹欢吐出大口鲜血,几乎经脉寸断,他阴森森地抬起头,居然头一回觉得这整日凌驾他的黑影也没那么可怕……都怪那个傻瓜。萧竹欢桀桀地笑了出来,地牢的火光忽明忽暗,他用最后的力气暗自发功,迫使那妖焰在他的身体里疯狂肆虐。
                黑影暗叫不妙,急忙将他一掌击晕,速速丢进了水里。他可没想到萧竹欢这家伙居然变得如此刚硬,这样重要的一枚棋子现在决不能死。于是只得丢下长鞭,在离开地牢之前,淡淡传音,“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毁了我的大计,定把你母子二人炖成人肉煲喂狗吃!”
                地牢归为黑暗。萧竹欢痴痴地睁着眼,他听到了母亲的名字,心脏如万千刀绞。
                待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俨然是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
                白墙白顶,自己躺在一张金色的丝质龙纹床上,抬眼看去房间华丽无比,熏香袅袅。
                他感到右臂旁有人猛然一动,竟然是迷糊睁开的陆鸣深。陆鸣深见他醒了,大喜,急忙站起身呼唤在门外候着的侍婢。
                “鸣深兄,等一下。”萧竹欢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鸣深气的牙痒痒,他撕开萧竹欢的前襟,一道道狰狞丑陋的伤疤如蛇般蔓延出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不知道跑吗?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摸样!”
                陆鸣深双眼通红地攥紧了拳头,“告诉我他的名字?定将他千刀万剐!”
                “没什么的,鸣深兄。”萧竹欢用背掩住面,故作轻松地说道,“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看到他这副样子,萧竹欢内心再坚硬的部分也柔软了下来,他挤出了一个笑容,试图说服陆鸣深自己没事。
                “……是不是因为我?”陆鸣深忽然安静了下来,他起身拉上幕帘,用法力封闭了这个区域,然后对上萧竹欢的眼睛,“你身上的伤我看了,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
                萧竹欢僵硬的别过头,想错开陆鸣深的视线。但是一只温厚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脸颊,他惊愕地看向面前的青年——陆鸣深并不是在试探,他仿佛已经猜出了什么,法力汹涌,愤怒的妖瞳炽烈地燃烧着。
                “这般折磨你,我定会杀了他!”
                “我定会杀了他!”
                “我定会杀了他!”陆鸣深用眼睛一遍一遍的告诉他。
                萧竹欢努力平复好心情,勾出了一个擅长的笑容,“**,我没事的。”他轻轻推开了陆鸣深。
                陆鸣深读懂了萧竹欢的意思,眼睛逐渐暗淡了下来。关于受伤,萧竹欢无疑很清楚各方处境,可自己这般逞强,却连个名字都没办法从他口出套出,那定是个连妖都之主也无法企及的大人物。
                石中剑即将出世,是谁想要呢——是人界的大家族吗?亦或是头顶的漫天神佛?陆鸣深在愤怒,身周的妖力又暗暗涌动了起来。
                “做好你自己便是,我的事情会自己解决。”萧竹欢安抚道,拍了拍陆鸣深的肩膀。
                陆鸣深一时竟觉得自己如此没用,他无力地撤去了法术,静默良久,开口道,“我其实,并不想做妖都之主。”
                “用灯笼帮小妖们照明,只不过是闲得无聊罢了。”陆鸣深自嘲道,“什么宅心仁厚,其实只是看他们可怜……只是因为这样举手之劳的事情,怎至于当选妖主。”
                “那帮小妖们断案的事情呢?”萧竹欢瞥向陆鸣深,“铲除冥湖下嗜人如命恶妖的事情呢?度化孤魂的事情呢?神佛滥杀妖民的时候出手阻止的事情呢?”
                谁又能料到,整日游手好闲,在风花雪月浪迹的陆家少主为妖都做过这么多的事情。萧竹欢微微歪头,“妖都之主,非你莫属。”
                但我身边的人——**,你可能会死啊!陆鸣深正要说出来,可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站起身,解开上衣,露了精练的胴体出来。
                “鸣深兄!你……?”萧竹欢这样一个历尽变故的人竟然觉得脸有些烫,他急忙别过脸住了口,假装不在意。
                “给我穿上它。”一件薄如蝉翼的甲胄被陆鸣深从身上剥了下来扔给了萧竹欢。
                “天宝琉璃衣?!”
                “这下就算有人伤你这只三脚猫,我也能安点心。它能替你死一次,记住,只有一次。”陆鸣深从容不迫的穿好了衣服。
                “这样的稀世珍宝,我等下人怎配使用!”萧竹欢惊慌推脱。
                “什么下人,你现在是我的人。”陆鸣深弯腰凑近,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穿上。”
                萧竹欢愣住了,他的心明明在怦怦直跳,脸甚至红到了脖子根,但是他却愣住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8-01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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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21: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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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自己是他的人。明明别扭至极,根本不是男儿间的对话,但在下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萧竹欢,居然愣住了。仿佛有一股熙人的暖流从面前的俊杰身上渗了过来,渗进了他的伤口,他的筋肉,他的胸口,最后将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
                  萧竹欢低头咬住牙,明明是咧开嘴笑着,但是眼泪却扑腾扑腾珍珠似地落在了床边。陆鸣深是值得信任的,他告诉自己。
                  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暴雨如瀑。
                  天昏地暗中,一抹绿影逃出肮脏的黑暗,然而几个黑影紧随其后。
                  萧竹欢叛变了。那人洞察人心,萧竹欢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住,他定能猜到自己会逃。那人说过:“不能为己所用,便不可留在世上。”所以,刺客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全在意料之中。萧竹欢从容不迫,或者说,他的慌张早随母亲的死与陆鸣深的背叛离他远去了。最珍视的东西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能诛他的心!
                  雨水倾倒打在浓密的树叶上,掩盖了周围拔剑的声音。
                  萧竹欢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桃花林里涉水而过的情景,纷飞的桃花花瓣如雨洒下,真真梦幻,迷了他一双眼。萧竹欢看向路两旁的酒肆,看到了在风中凌乱的酒旗。他忘了自己是和陆鸣深在哪一家酒肆中喝的酒,但他唯一能记清的是,当风吹过的时候,酒旗猎猎,就像现在这样,哗啦啦地像衣服撕裂的声音。
                  ——剑已出鞘。
                  陆斐推开侄子陆鸣深的房门。一个男子昏迷不醒,躺在陆鸣深的床榻上。陆鸣深正小心翼翼为他拭去额上的冷汗,他的身子恰挡住了床榻上躺着的那位的面孔。
                  这些日子陆鸣深日日与一个外地来的俊朗青年厮混一起的传闻陆斐早有耳闻,身为陆鸣深的酒局,他没有阻拦两人放荡的行为,反而几次三番直接间接地促成两人相见。
                  陆鸣深救下萧竹欢的时候,萧竹欢已满身是血。雨水冲刷着血水,绯红的水流晕开了一大片。萧竹欢手里的剑破损不堪,剑身上出现了锯齿状的裂口,凭肉眼也可以看见上面裂开的纹路。陆鸣深认出这是那把被萧竹欢取名为“君子”的剑。君子如山,坚不可摧。
                  笨蛋。陆鸣深那时候想。倒地上的刺客有五六个,不知道其他的是跑了,还是来围杀萧竹欢的人只有这么多。陆鸣深再也没看过他们一眼,便径直着朝府里去。
                  紧闭三日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明媚的阳光如水涌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中盘旋飞转。陆鸣深一时不适,眯起眼睛。待看清了来人,陆鸣深扯扯嘴角,露出往日不羁的笑。“叔叔。”他说,却少了往日的神采。
                  “听说,你近日带回一个外人在府里治病?”陆斐皱着眉,再探头看向床榻,“就是他么?”
                  “啊,”陆鸣深装作思考。
                  陆斐又皱眉,苦口婆心劝道:“鸣深呐,叔叔知道你心善,不忍心见死不救。但他什么身份你可清楚?你可要小心,那帮人为除他,连你都敢伤,显然来头不小。你不该淌这趟浑水的。况且照顾伤病这种活计,丢给下人来做就好了。你若不放心,叔叔给你安排几个靠谱得力的下人,包管照顾他照顾得好好的,起码让你能休息休息喘口气不是?”
                  陆鸣深摇摇头,然后笑了声说:“多谢叔叔好意,不过,不必麻烦您操心了。对外我不敢告诉其他人,告诉叔叔却无妨。那是我的心腹。此番他受这么重的伤,多半也是为我,我不亲自看护着,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好!不愧是我陆家的子孙。”陆斐点了点头,关切地问:“他已经躺了三日了,应该已经好了许多吧。鸣深,你别太担心了,你自己的身子也要小心注意着,你毕竟是要成为妖都之王的。”
                  陆鸣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陆斐灼灼地目光似乎要把他穿透,好将床上之人生生瞪死似的。“多谢叔叔关心。”他岔开话题,淡淡地问。
                  “多谢叔叔?”陆斐叹口气道,“你当我只是说客套话么?今日只是来看看你怎样。你的下人说你最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担心你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的事。”陆鸣深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但眼角的疲惫却表明了那个笑有多么勉强,“叔叔,近来家事多劳叔叔费心操劳,我这边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法接手事情,诸多事宜仍麻烦叔叔,侄儿内疚。不便多耽误叔叔了。”
                  竟然下了逐客令。陆斐把气叹了又叹,头摇了又摇,踱着步子走了两个来回,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陆鸣深走了,因为家族的一些事情,他不得不离开府上一段时间。陆斐也寻得机会去接近萧竹欢。虽说陆斐本是认识萧竹欢得,可此前陆斐也仅是与萧竹欢通了信件就大呼:“此子比为天骄!”,未来得及与萧竹欢当面把盏。
                  陆斐进入内屋的时候,萧竹欢仍在沉睡。陆斐心中起了波澜。他装作顾虑一般地在帘外踱步两回,他注意到萧竹欢的耳尖微微动了下。他笑了,萧竹欢已经醒了。
                  他突然叹了口气。萧竹欢没有动,他在装睡。陆斐开口,就像不知道萧竹欢醒了一样,他说:“你真好运。”
                  他不给萧竹欢回答的机会,又径自说下去:“被曾经震慑妖界的人救下,真是太幸运了。”
                  “但这么一说,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陆斐笑了笑说,“除妖以外的东西,他还是留有慈悲之心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8-01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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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强大但又多么冷酷。他能一天之内灭掉一城的妖,毫不留情地杀掉一妖九族。他的名声有多么响亮,他的名字就叫妖族有多么害怕。”他说,“还好,你是他心腹。还好,你不是妖。”他的话里透着戏谑,似把刀在萧竹欢心上一刀刀刻下。
                    萧竹欢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下。
                    陆斐像没发现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他叔叔,但也不能一直保护他啊。而你却是他的心腹,你可以去保护他。他树敌太多,以至于现在危机四伏。他曾被人在吃的东西里动过手脚,在一盘冬笋肉里掺了花生油,然后过敏,四天出不了门。谁能想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家主居然对花生过敏呢?”陆斐说到最后,叹了口气。“所以啊,如果你是他的心腹,千万别让他碰到一切与花生有关的东西,那可能会让他死的。”
                    陆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几乎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了。但事实上,这也没什么区别。萧竹欢并没有接话,他以为陆斐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醒了的;而陆斐正想营造出这样的错觉:他是在自言自语。
                    陆斐看着帘内渐渐起皱的被子,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猜忌的种子一旦被种下,背叛也就离之不远了。他的假面,快到了可以摘去的时候了。
                    当天晚上,陆鸣深回来了。从报道的消息上看,萧竹欢便是那时就“幽幽转醒”。之后,便有激烈的争吵从房内传出,下人们头一回见到如此暴怒的陆鸣深,无人敢接近,故而吵架的内容没人能仔细说明。但等房内重归平静后,萧竹欢却失踪了,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逃跑了。
                    陆鸣深亦深居内院,不复出入。为了稳定人心,旁人不晓得缘由。萧竹欢在陆鸣深的饭食里掺合了花生,威武健壮的陆鸣深就倒下了。不知被“心腹”狠狠中伤的陆鸣深心中作何感想。陆斐暗自得意,总觉得自己已经大权在握了。他知道自己那日的“自言自语”对萧竹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陆鸣深倒下了,萧竹欢却跑了。
                    过程顺利得让陆斐都有些怀疑。但很快,这种怀疑便被他打消了。陆鸣深派人请他过去。
                    “叔叔。”陆鸣深撑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来人,气若游丝。
                    “你近来如何?”陆斐十分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叔叔,还请叔叔帮侄子一把。”他用他沙哑的声音祈求道。
                    “好,什么事?”陆斐走过去,表现出十分关心地样子,握住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说道。
                    陆鸣深忍不住咳嗽起来,已虚弱至极。“请叔叔..代理小侄,暂时号令此城......虽说,虽说只有拔出石中宝剑才可成为妖王,但我怕是没机会拔剑了。到时候城内混乱,还得,还得依仗叔叔了。”他喘着粗气说。
                    陆斐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轻轻地拍了拍陆鸣深的手背,安抚着说:“你要好好养病。切莫胡言乱语。”
                    从旁人的角度看,陆斐的眼里是一片关心与呵护,而从陆鸣深的眼里看去,他看到的只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叔叔...除你之外,我不再信任任何人...小侄只需要你的一个保证....保证这座城,不受外界所侵扰...”陆鸣深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好,我答应。”
                    陆鸣深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睡去了。
                    陆斐走出了内院。他的内心激动异常——自己谋划了那么久,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他有了号令全城的信物,陆家家主的信物。他会成为这里的王!
                    他将成为这里的王!
                    即使曾经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弃置于家门外,陆斐现在不照样回来取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夜,陆斐屏退自己院内的所有下人,把玩着陆鸣深给他的信物。如今,他,不,应该是她,终于要卸下伪装,她再也不用回顾那段屈辱的历史,那些阻挡她的人,都应该去死——
                    哥哥,你知道我的存在么,你相信你的妹妹还活着么?你我二人连心,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吧,就像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一样。
                    五十年前,陆府。
                    当年的陆夫人,陆鸣深的祖母怀胎十月,终于临盆。伴随着女人因剧痛而竭力地嘶喊,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响起。可女人的哀嚎还未停止,不一会儿,另一声婴儿的哭喊再次响起。
                    稳婆沉默了,疼得几乎昏死过去的陆夫人也不叫了。这第二阵哭喊实在来得不恰当,双生子不祥。
                    陆夫人大汗淋漓,脸色苍白,手紧紧扒着床,艰难地下来一道命令,一道改变了婴儿一生的命令。
                    就在那天,一名老媪带着一只大木箱子偷偷出了陆府,从此再也没回来。再然后,便是陆府为新出生的男婴举办庆宴了,几乎没有人知道,陆夫人一胞诞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琯儿是在妖王的庇佑下长大的,说是庇佑,也不过是丢给她一个公主的虚名,一个栖身之所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食物。可随着这些微薄的“土壤”而来的,却是从不待见她、时常欺凌她的皇兄皇姊,他们像挡在土层之上的大岩石,不给琯儿这粒可怜无依的“种子”一点儿生存的希望。
                    但好在,琯儿还是顽强地夹缝长大了。十三岁的她还瘦弱得好像不足八岁,连五岁的皇妹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打倒在地。于是就在那一年的某天,为了躲避一顿毒打,她逃出妖王的宫殿钻进了陆府的狗洞,第一次看见了她的母亲,她的哥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8-01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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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琯儿嘴边泻出冷笑,不屑道:“乖侄儿,你确是我侄儿。”
                      陆鸣深的剑作势要砍下去,琯儿又大笑:“但我还真不是你叔叔,我是你姑姑。我哥嘛,已经在九泉之下等你了!”
                      琯儿猛然暴起,双手在胸前结印,一团浓厚的迷雾散开,浓浓的雾霭中,妖王的军队缓缓聚集起来。
                      众人皆被这惊人的真相震得呆住。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竟是个女人,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为了复仇,还杀害了从未加害过她的同胞哥哥!而今,甚至还要对自己的亲侄儿下手!明明身为人类,却为妖王卖命!
                      “就算识破了我又能如何?妖军压境,妖都照样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琯儿猖狂地大笑起来,眼泪从眼中流出,划过不属于她的面孔。现在的琯儿虽已是年华老去,可是她仍该是个美艳女子的,但如今,她却为了扮成哥哥陆斐,顶着一张中年老男人的脸。
                      “啊!”琯儿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聚集了一半的浓雾也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琯儿瘫软在地,口里涌出鲜血。她的胸前,一把滴着血的剑刺穿了她伤口处怒放的红莲。这把剑锋利坚硬,是把绝世好剑,却不该插在她胸上。
                      “你竟拔出了石中剑!你怎可拔出石中剑!”琯儿回头看去,竟是她肆意操控摆布了许久的萧竹欢!本该畏罪潜逃的妖都要犯!绝望似洪流,冲击着琯儿内心,几乎要溢出眼眶。
                      “你!”琯儿喷出一口鲜血,还想再说什么。
                      “姑姑,陆琯姑姑。”陆鸣深也不禁喊道。
                      微风拂过,带动萧竹欢宽大的袖口随风舞动,他洁白的手臂上,一个鲜红的胎记分外低调而又惹眼——那是与陆鸣深的胎记一模一样的胎记,与陆鸣深那个胎记都代表了他们的天资聪颖,还有命运的夙敌。
                      她的人生抱负,她的理想,她的仇,她的恨,她的不甘,她的渴望,她的委屈,她的心酸……琯儿艰难而沉重的一生,在她最后想要说些什么之前结束了,一个本会聪慧活泼的姑娘,还没有体会过青春少女的情怀与甜蜜,就已经步入了成年甚至中年,为了一个复杂得她也说不清楚的理由以命相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精心策划谋段,编织着巨大的复仇之网。她的网,是为了困住她至亲的仇人。
                      可如今,琯儿再做不了什么了。她不甘地睁大眼睛,她的嘴微张着,好像还会控诉什么。可是琯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时光若能倒流,琯儿不知道自己当年初见母兄时,会不会大着胆子跑上前母女相认,亦或是当面与母亲对峙,质问她是否后悔抛弃自己?
                      但是,只怕她若想母女相认,母亲会拒不相认、命人将她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里吧,只怕她的控诉,也只能换来一句“不悔”吧。毕竟,她狠心抛弃自己,只为了保护那个早她几刻出生的哥哥!凭什么死哥哥……凭什么她不能有幸福的一生!
                      不要叫我陆琯!陆家,欠我的!我此生誓死不姓陆。来世愿继续与陆家为敌!
                      琯儿怨气愈发浓烈,浑圆的眼至死未瞑目。可再多的仇和怨,终归还是化了,随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烟消云散了。
                      陆鸣深走到萧竹欢身边,望着才透露身份的姑姑即刻惨死,感慨不已:“其实,祖母是愧疚的,否则我也不可能知晓我真的有这么个姑姑……唉……”陆鸣深不再言语,萧竹欢也默然。因为不管再怎么说,行事果决的陆老祖母仍然是狠心弃女了。
                      回到陆鸣深将天宝琉璃衣赠给萧竹欢的那天,萧竹欢终是放下钟钟心结,坦然捧出自己的真心回报陆鸣深的一片赤诚真情。
                      “鸣深,我必须要跟你坦白,希望你听完还能这样待我。”萧竹欢想,自己挖空心思接近陆鸣深,套取他的信息,骗得他的信任,还想方设法要贻误他的拔剑仪式。
                      萧竹欢不敢妄断幕后之人黑斗篷下下的模样与身份,但却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与陆鸣深关系密切。若能进入陆府探查,也许可以寻到什么秘密,但萧竹欢并没有什么合适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陆府探查,又怕打草惊蛇,最初也只是提醒陆鸣深小心注意着。
                      然而之后,琯儿却发现萧竹欢有异心,知道萧竹欢再不能用,必杀之以绝后患。
                      于是就有了之后的萧竹欢叛逃遇刺,所幸陆鸣深及时赶来救下他,并以“不能见死不救”为由,暂且先带回陆府救治。
                      琯儿得知萧竹欢未除,反被陆鸣深冒险救走,勃然大怒,但斩杀一票人后,萧竹欢也依旧活着,活得好好的。
                      好在陆鸣深胆大,居然就这么带着一个“身分不明”的可疑人物回了陆府。琯儿扮的陆斐坐不住了,她旁敲侧击地劝慰陆鸣深不要收留来历不明的人,更要提防小人,免作那冬日里救了毒蛇的农夫。
                      陆鸣深自然不会听这些鬼话,但还是抱着对叔叔的尊敬客客气气地谢谢了琯儿的好意。琯儿没法偷偷下手,但心生另一计,又试图动摇萧竹欢。可巧,萧竹欢也不听她的鬼话。
                      琯儿若是知道这么早,她就可以卸下伪装,不知她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之后,陆鸣深吃了萧竹欢的给的花生糖,一病不起。琯儿一向心细,特意尝了那花生糖,吃起与一般花生糖无异。陆鸣深这回是死定了。琯儿放下心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7-08-01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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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
                        “竹欢,没想到我争了那么久的石中剑被你给抢了先,哈哈!”
                        消紫居的雅间里,陆鸣深一手把着酒盏,一手搂着萧竹欢,他屏退了笑得意味深长的柳姑娘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把萧竹欢摁在自己腿上,作势要低头。
                        羞红再次从萧竹欢的耳朵根爬上他清秀的脸上,一直蔓延到他玉似的脖颈。他抬手,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刚吃了花生糖,甚至还没吞下去呢,你,你不许乱来!”
                        门外的柳姑娘掩嘴偷笑。
                        “怕什么,你那花生糖我又不是没吃过,好吃得打紧呢。”
                        柳姑娘深知陆鸣深就是这样的衣冠……咳咳……衣冠楚楚。
                        “喂!唔!”
                        柳姑娘扒着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萧竹欢跟了陆鸣深,以后这样打情骂俏吃糖的次数还多着呢。
                        过了许久,里面未有新的声响,柳姑娘不禁想起身离开,却听里面陆鸣深再说:“竹欢,一起治理妖都吧。”
                        “好。”陆鸣深身下的人回答。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8-01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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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材:耽美
                          字数:21061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8-01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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