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不是你的梦想么?没必要问我。”
范丞丞微微蹙额,慵懒地靠在转椅上,低沉的烟酒嗓轻得似是没有重量,手里的钢笔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前的木桌,清脆的声响在昏暗静谧的琴房里过分清晰,视线却未曾落到面前的人身上。
“如果我答应了他们,我就要离开...”
黄明昊低垂着脑袋,说话声渐渐减小,最后直接噤了声。绷紧全身,双手攥紧衣角,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
他是一个网红,先前由于录了一段自弹自唱的视频开始渐渐被人们关注,那张精致俊逸的面容本就讨人喜欢,再加上温润细腻的嗓音使得他在网络上有了不少粉丝,甚至有人称他的歌声为林籁泉韵。这倒也并不夸张,黄明昊翻唱的每一首歌都能唱出他自己的风格,既不单调,也不过于浮夸,让人听了很舒服。
千里马会被伯乐识别出,像他这样的宝物自然会被明人赏识。一家唱片公司发现他很有潜质,便提出想要与他签约。
对于喜欢唱歌的他来说,能有这样的机会再好不过,他本应该当机立断,直接答应。但此时的他却踌躇不决,原因是他不想离开那个他暗恋了两年的人。
那个叫范丞丞的人。
范丞丞大学就读于伯克利音乐学院,成绩优异,出类拔萃,却没人想到他毕业后会选择回国开一家琴行。不少人为他感到惋惜,老师与父母也找他谈过,可他却不以为然,他说他只想做好自己的音乐,而那些本来触手可得的名利他没心思去继续追求。
黄明昊本来是这个琴行的钢琴老师,但随着他在网上的名气越来越大,经常会有小粉丝蹲在琴行门口往里张望,他知道范丞丞不喜欢他的琴行里吵吵闹闹,便辞了职,却还是会时不时来琴行里看看,看看范丞丞。
见黄明昊突然没了声音,范丞丞这才抬眼望向他,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知道他正睥睨着这个莫名无措的人。琴房里没开灯,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范丞丞没开口,只是安静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黄明昊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范丞丞一眼,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又慌张地错开视线,磕磕巴巴地开口。
“我是说...你会不会有一点点舍不得我,只要有一点点,我就...”
“这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事情吧?”
还未等黄明昊说完就淡漠地出声打断,他太清楚黄明昊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黄明昊喜欢范丞丞,虽然他从来没有向范丞丞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但他那稚拙的示好让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自从他喜欢上这个有些孤傲的男人,就没由来的自卑,他清楚这个人有多优秀,而自己说白了就只会在网上唱唱歌来博得关注。在他看来,范丞丞本就应傲睨着一切自己渴望的东西。
语声被打断的黄明昊身子猛地一僵,怔愣片刻后站直了身体,松开拳头抚平衣角被自己捏出的褶皱,轻咳了一声,随即认真地道出。
“可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嗓音带有微微的颤抖,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告诉范丞丞自己对他的爱慕,可真正说出的时候却紧张的不像话,他有些害怕,与范丞丞相处了那么久,黄明昊也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清冷淡漠的外表实则内心暗潮汹涌,但他不常对人表现出自己的负面情绪,也拒绝所有泛泛之交,似乎这世上没有能让他心生波澜的事。黄明昊怕他不肯接受自己,甚至鄙夷地对对自己冷嘲热讽。
范丞丞还是没说话,但黄明昊听见他轻笑了一声,笑得让他有些心慌,略微急迫地继续道。
“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的。”
“没必要。”
轻飘飘的是三个字狠狠敲击着他的心,噎得他说不出话,喉间一阵压抑,眼底掀起氤氲。
范丞丞,你太讨人厌了。